《红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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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顶记-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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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卫道:“外人易防,内碱难料,宝爷日后得更小心了。又如今夜何未采陆路?在我管辖,无人敢作怪。”

弘历道:“原以为水路较隐密,谁知仍出差错,让你担心了。”

李卫道:“幸好没事,宝爷请回府,容后再谈。”

弘历顿首,仍关心局势:“圣帮如何?听说新任帮主跟我年龄相仿?”

李卫道:“是差不多,但他像个谜,恐甚难缠”。

弘历笑道:“那天会会他”。

流痞接掌江南第一大帮,自有传言,弘历甚觉吸引。

卫护送弘历回到了总督府,赫见五阿哥和亲王弘昼迎门而立,玉扇直摇,他和弘历只差两岁,身材一关的高挑,却显轻浮,不够稳重,一脸的骄傲,虽未穿蟒袍,却也黄底绣金云褂,玉缎金履,玉冠辉闪,华丽非常。

李卫诧道:“五阿哥怎么来了?”

弘昼畅笑道:“江南多事,我过来帮忙。”

李卫道:“皇上可准行?”’

弘昼哈哈再笑道:“皇阿玛有何不准?四阿哥都受伤了,我来得正是时候。”转向弘历道:“四阿哥你说对不对?”

弘历知其性骄,斗嘴不得,道:“你认为对即可。”

弘昼击掌笑道:“爽快;这才是好兄弟,不似李卫,只顾皇阿玛东,皇阿玛西,烦死了,进去谈。”扇子一耍,叭地脆响,俨然催促令,便自行大步踏去。

李卫脸面发热,自己毕竟也是老臣皇上眼前红人,满朝文武皆持重以待,连四阿哥亦如此,唯这狂小于敢直呼自己的名讳,实大不敬,当然引他不快,暗斥道:“连谦虚皆不懂,如何能治天下,若真传位于你,我第一个不从。”

冷断天等人亦甚不服,然权低位卑,只能默认。

弘历轻叹:“五弟就是如此,安达莫见怪。”李卫曾指点武功,应算是启蒙师父,以安达相称亦属应该。

李卫最喜欢被称师父,登时哈哈笑道:“你就懂事许多难怪皇上倚以重任,多多努力。”始引入内。

冷断天亦觉得宝亲王不论人品,相貌皆是优雅俊挺,英气内敛,气度不凡,文才武功亦属上乘,辅他当皇太子,实大清国之福,不若弘昼骄傲自大,甚至奢华得油头粉面,恐不适接掌江山,否则天下定乱。

瞧瞧宝亲王,再想想弘昼,冷断天暗道好险,主子撑的是弘历,大清江山应能稳住,至少粘杆处一千人不必天天提心吊胆。

有进厅堂,弘昼仍想大放撅辞,李卫道:“宝爷有伤在身,得立即治疗。”藉着伤遁避去,弘昼便不便拦人,赏了一瓶金创药,且迫问冷断天凶手是何来路。

冷断天不愿说及漕帮或鹰帮,圣帮,只道是黑衣蒙面人,弘昼喝道:“好叛徒,必动我宝皇爷,定是吕四娘一挂者,明日定去逮人。”说完虐邪狂笑。

冷断天应付几句,随以天近四更为劝,始将弘昼送入华房休息,随又行往病房向李卫暗示。

李卫和冷断天早有轩默契,从其眼神已猜出轮廊,和亲王弘昼突然出现,恐和今夜刺杀行动有所牵连,因为除了巧合外,方才弘昼行径,根本是装腔作势,毕竟宝亲王被刺,何等大事,弘昼却未感到惊诧,由此可知他早已知晓一切。

李卫暗叹,不久前弘时才因太子之争,暗中联合外人行刺宝亲王,难道弘昼亦想步其后尘吗?若真如此,骨肉相残,岂非更伤皇上悲痛之心。

亏雍正皇早暗示弘昼,特地于雍正十一年同时一起册封两人,一为“宝”亲王,即暗示宝尊之意,一为“和”亲王,即要弘昼以“和”为贵,且辅佐弘历之意,但任性弘昼总不肯做此解释,老以弘历非纯旗人,毫无资格接掌大清江山,而自许皇位乃他专属,演变至此,仍终日不悔,实皇族悲哀。

李卫不敢多言,暗示冷断天退去,随即伺候弘历,待其入睡,始肯离去。

瞧瞧天色,月已西沉,轻叹再起,遥拜雍正皇,说道:“皇上您纵容弘昼至此,难道不怕悲剧再发生么?”

雍正皇当然不能回话,李卫只有尽力而为。

第十一章借金

刘吞金有一口金牙,那是年轻时和海盗搏命,所换来之代价,海盗王被宰,他掉了满口牙,十年前发了横财,始镶得满口金牙。

他喜欢嚼烟草,(或说是制鸦片后的残渣)金牙缝有点黑,但最近又镶了左犬齿,闪闪发光,忒为显眼。

他走私鸦片却不吸食,只是嚼残渣,有点苦,有点凉,嚼久了,好像有点醉味,让人舒爽。

也许这也是一种瘾,但总比吸鸦片好。

他敝着瘦如猴子的胸脯,却肌肉条条可,一股猴劲让人感觉他精明过人,不好惹,尤其当了十余年海大王,何种阵仗没有见过?叭地一响,差点将紫檀桌给拍垮,随即哈哈畅笑道:“我赢了。”

刘吞金正和对坐的魁梧大猩猩包天星赌大小,掷个十四点,赢过包天星的十三点,赚走了五十两元宝一锭。

包天星当年亦是海盗出身,晒得一身黑,原是满脸落腮胡,浑人一个,瞧来若黑猩猩,因而人称“包黑猩”,或“变种包黑天”,如今发达,剃了腮胡,连头发亦剃光,还抹得发亮,以讨吉祥——越亮财运越佳,然今天似乎不管用,已输近五百金,哇哇直叫道:“你作弊么?老是赢。”

两人年龄约在五十上下,一胖一瘦,一猴一猩,倒是绝配。

刘吞金喝道:“赌场开了百余间,还看不出我诈不诈,想赖帐不成?”抢得元宝,先往怀中藏去再说。

包天星黑脸的抽动,忒也找不出许术,喝道:“再赌一把,五百金。”从褚青绣金缎袍抽出银票,想再拼一局,“万鑫银票不是照样管用。”

刘吞金瞄眼道:“你改用他们的银票?”

包天星道:“干我这行,哪能只限制一家钱庄?南北通通收,亿嘉也收,尤其圣帮最近清高许多,大概高攀不上。”

刘吞金道:“换了人,不知状况如何?”

包天星道:“小毛头,能玩出啥花样,快下注,赌是不赌?”

刘吞金哈哈笑道:“不赌,久赌必输,何况我看万鑫不顺眼,赢来也不爽。”尤其最近朱亮功甚想染指鸦片走私,不得不防。

包天星冷斥道:“钱要给你,还挑?”只好翻着银票,想找出另一张。”

刘吞金笑道:“若是免费给我,肯定收。”

包天星喝道“得了便宜还卖乖。”终抽出宝祥银票,往桌上一丢,喝道:“我先来。”

登往段子抓去,念得几句咒语,始往碗中撤去。

骰子转跳落定,双么一个三,五点。

包天星唉呀尖叫要糟。

刘吞金大叫:“五点,哈哈你输定了。”赶忙抓起骰子,猛往碗里丢去。

骰子打转,扣人心弦。

包天星突地想到了什么,喝道:“不算,你尚未押元宝。”想出手阻止。

刘吞金喝道:“岂能不算,银子都撤离。一手挡往包星天,一手抓往怀中元宝。准备下注,谁知银子落定,双么一个二,四点,瞧得他两眼揪跳快落眶外,又将元宝收回,干声道:“既说不算既不算。”

包天星当然怒极,喝道:“四点,哇哈,你输了快还元宝。”伸手即抢。”

刘吞金斥道:“你说不算还想算。”包天星喝道:“你说骰子撤出即算数,想赖么?”

抢争不停,偌大漕帮已被双方踩得东晃西摇,水波哗啦哗啦掀动。

漕船齐聚江边如沙丁鱼,若非波动,不易现形,左仲仪正寻着,忽见状况,知目标已现,登时掠来。

包天星已把刘吞金逼近角落,想生吞活剥,虐笑不断之嘴巴张得可吞下大乌龟。

刘吞金突地往壁柜击去。

一支粗肥老鼠骇叫冲出。

它急于逃命,扑往包天星的脸面。

一阵杀猪式叫声传出。

包天星简直掉魂掉命,双手疯狂往脸上抓去,疯狂跳往赌桌,全身抖颤若受惊小孩,直叫道:“别过来别过来。”

肥鼠早已落地四逃,谁知鼠颈绑了绳子,刘吞金一扯,肥嫌复被拖回,鞭也似地甩绕大猩猩。

鼠叫,猩也叫。

刘吞金得意笑道:“鼠辈横行,你也敢器张?”

原来包天星当年海盗生涯,曾抢得宝物,藏于海岛密窟,随后大事庆祝,醉倒窟中,谁知此窟乃肥鼠巢,待其喝醉后立即反扑,咬得对方全身是伤,头发尽落,尤其一支还钻入其嘴中,包天星终被惊醒,以为刺客偷袭,一嘴咬掉鼠脑,鲜血四溢且发出嗽地一声,复见脸面无数肥鼠爪爬,简直恐怖如麻,吓得了屁滚尿流,拐命夺洞而出,始知满身伤痕,头发已稀惨不忍睹。

纵使事后烧了鼠巢,包天星却已吓过头,终生惧鼠如恶魔,刘吞金早知其弱点船上随时养肥鼠备用,看来效果良好。

包天星的确吓坏,恼惧成怒,猛地吼道:“再放鼠,拆了你的船。”劈天掌顿展,轰得舱板乱飞,破洞已现。

刘吞金急道:“好好好,到此为止。”亟于将肥鼠收妥。

此时左仲仪已赶至,那漕船一半筑有木房,一半敞开,只置载运东西,如今木墙已破,得以窥及全貌,见得双方狼狈样,不觉想笑拜礼道:“在下左仲仪特来拜访两位前辈。”

圣爷早换人,左仲仪三字已是圣爷代名词,这一说出。两老皆诧,顿停动作,原赶来想阻挡者亦诧道:“是圣帮掌门?”

左仲仪拱手笑道:“正是,二位可好?”

刘包二人最好面子,闻言窘脸,急笑道:“没事没事,挺好挺好。”连忙收拾残局。

刘吞金将肥鼠拉回,装入铁箱,肥鼠仍慌叫,干脆一指点昏,直笑道:“没事,挺好。”牙齿闪闪生光。

包天星则跳回地面,急于收拾掉落四处的银票。

左仲仪暗中窃瞧,倒是万窑票子居多,暗付对方和朱亮功有所交往?

包天星知露底,干笑道:“鹰帮最近输得多,所以银票给的多,手上自然厚得多。”

左仲仪笑道:“星老该换开来,然后拿到宝祥生利息,赢的银票不计利息多浪费,你可未算着吧?”

包天星—楞:“倒是不知有此事……”目光闪亮:“能生多少利?”

左仲仪笑道:“星老利息当然好谈,但若以一般估,约年利十分之一,百两可生十两,每月亦近一两,若十万金,每年也能领个一万金,不赚白不赚。”

包天星哗道:“抢钱啊,原来钱庄利润这么高?”

左仲仪道:“钱滚钱,利滚利,乃经营最高境界。”

包天星道:“不错,赌场利润高,风险也大,终非长久之计。”

刘吞金冷道:“怎么,想开钱庄?凭你那猩猩模样,准吓跑顾客,死了这条心吧,何况钱庄光收银子也不成,得放款出去才行,开赌场又借钱予赌徒,不轧死你才怪。”

包天星没了主意,道:“当真如此?”

左仲仪笑道:“事业专有精,经营钱事,可交予在下,星老只负责交钱即可”。

包天星道:“只顾交钱生利息?”

左仲仪道:“非也,那是死招,另有生招,你的钱存入我的钱庄,然后言明可投资,我来帮你投资,获利必更丰,纵使你不满意,也要随时抽回。”

包天星道:“听来不差,但赔本怎么办?”

左仲仪笑道:“两种方式,伯赔本,利润少些,不伯赔,利润多些,任君选择。”

包天星道:“倒是给我出难题。”摸着光头,有一脑没一脑的想着。

刘吞金经历几分钟,这才想及辈分,纵使对方接任圣帮,却是后辈,登时瞄眼:“何事找来?不知我正在办事么?”

原是敞开胸脯衣襟已扯妥,凛凛生风于紫檀雕龙板凳,全船唯属此凳最高贵:“你爹见了我,也得客气三分。”当年确是他爹照顾,但已不在,唬弄一下也好。

左仲仪拜礼道:“打扰刘叔,尚请见谅。”

刘吞金瞧他姿态甚低,不禁虚荣入心,摆摆手道:“找我何事?最近圣帮风风雨雨,不知是真是假?”

包天星道:“左海瑞把圣帮库金搞掉,有这码事?”

左仲仪笑道:“全是鹰帮传言,不足信,我此次前来乃是想找两位合作发展事业。”

刘吞金目光诧闪道:“找我合作?圣帮也会找人合作?”不信,且觉有鬼。

包天星外表虽浑,心思仍细,暗付道:“也对,凭圣帮资产,人脉,而且事业遍天下,何需找人合彩?”

左仲仪笑道:“这门行业非两位不可,我想建立大船队,需要航行好手,且懂得打仗,打海盗。”

刘吞金道:“何必?我早有船队。”

包天星道:“海上作战,已是十余年前日子,我不干啦。”纵使另有秘密海盗船队,却也只剩少数,现在只顾船上赌场,已可吃后半辈子,不必再冒险。

左仲仪笑道:“那只是备而不用,船队大,海盗当然不敢来,但合伙事业,应先考虑……花多少银,赚多少利?它一利可赚一倍。”

刘包二人眼睛顿闪。

包天星道:“啥名堂?抢我生意么?”

刘吞金亦如此想,除了走私鸦片,哪来如此高利润?

左仲仪道:“两位想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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