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堂至宝之事,更加曲折了。”神色极为黯淡。
尹天弃耗尽内力,慢慢来到韩蛋蛋身前,道:“玉楷,他点了你哪个穴道?”韩蛋蛋道:“是在右肋章门穴。”尹天弃伸掌推拿,可他此时并无半分内力,竟是毫不管用。心想只好先离开这里再说,当下咬牙背韩蛋蛋起来。忽然之间,却见人影一晃,托苏挟风而至,砰的一掌,正中尹天弃前胸。这一掌力气大得惊人,尹天弃、韩蛋蛋一起飞了出去,远远跌出两丈之远。尹天弃大叫一声,吐出一口血箭,韩蛋蛋穴道未解,头下脚上落下,跌得眼冒金星。破口骂道:“你老竹杆子不要脸偷袭,啊,师父,你怎么样了?”
托巴道:“师弟,你光明正大便能打得过尹施主了,为什么要偷袭?”
托苏浑若未闻,上前将韩蛋蛋提起来,横扛在肩,转身便走。韩蛋蛋高呼道:“放开我!放开我!”托苏哪里肯听,反而越走越快。托巴道:“师弟,你要干什么?”托苏不回头,嘿嘿笑道:“你能干什么,我就能什么的干!”急走两步,忽然拔步跑起来。托巴道:“你回来!”托苏自语道:“你的话我一直听,便一直是傻瓜啦。嘿嘿,嘿嘿。”他身高腿长,运起轻功,一步便是一丈,不一会儿已离开近一里,托巴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韩蛋蛋浑身疼痛欲裂,穴道被点,身子僵直,被他扛在肩上,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叫道:“你放我下来!”托苏道:“你喊一声再,舌头的割了!”韩蛋蛋心想真落在他手上被吸去内力,比落在托巴手中只怕还要痛苦十倍,不禁极是害怕。又想:“师父被他一掌打中前胸要害,不知能不能保住性命?”虽是害怕,但要她缄口不语,哪里能够?当下骂不绝口,将托苏说得头顶生疮脚板流脓,一无是处。
托苏一声不吭,奔走不停。他脚下奇快,扛了个韩蛋蛋可以说是毫不费力,韩蛋蛋只觉得夜风灌得口鼻俱满,双目难睁,满心想将他大骂一顿再论,可口唇一张,便被风刺得说不出话,心知到了此时,骂他也是无用,无计可施,只有到哪步算哪步了。
托苏直急奔出近一个半时辰,方慢了下来。韩蛋蛋粗略估计,离城最少也有七八十十里了,听他呼吸并不多么急促,心想此人内力真是惊人之极。她在嘉定时见过苏佩莲出神入化的功夫,后来更见过尹天弃的手段,以及独臂道人精妙绝伦的武功,这才知道武学真的是浩翰如海,如果放在四个月之前,仅凭托苏久奔七八十里而不见气促这一点,恐怕就会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托苏缓缓走了一程,终于停了下来,将韩蛋蛋往地下一扔,韩蛋蛋疼得呲牙咧嘴,叫道:“你想摔死我是不是?”托苏嘿嘿笑道:“摔死你了,托洪师弟的三重天内力我怎么拿?”韩蛋蛋笑道:“好啊,我一点都不喜欢托洪假和尚的内力在我身上,只是却怎么还你?”心里却暗暗发毛,生怕他也会象托巴一样,摄人魂魄,吸去内力。寻思:“我当时性命悬于发丝,托洪不得已才将内力输入我体内,这叫做因功得酬。托苏要夺走我的内力,可怎样想个法子骗骗他才好?”一想到骗人,马上想起卞不服,心想卞不服一眨眼便是一个主意,骗起人来,不动声色,无论情形利与不利,处处占尽机先,在这一点上,自己说什么也得佩服他。
托苏“啧”的一声,叹道:“你说的不错,我没练成‘洄潮大法’,吸不出你的内力来,这可怎么办?”夜色中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想来必是忧愁之极。韩蛋蛋假意叹道:“这真是难啦。你不如回去找你那个胖师兄学了什么洄潮大法,再来吸我的内力。”托苏摇头道:“师兄一定不肯教我,就是肯教我,一时半会也学不会。再说,他一定会想到我学洄潮大法是为了吸你的内力,勉强答应教我,教起来也必然乱七八糟,不肯……不肯什么心教来着。”韩蛋蛋道:“是不肯诚心教。”托苏嘿嘿笑道:“你说的不错。”韩蛋蛋道:“你没法子吸回我的内功,就放我走啊!哦,我明白了,你怕你胖师兄会害我,本来就是救我到这里的是不是?”托苏一时没懂,及明白过来,忍不住哈哈大笑,瘦长的身子如同一根苘麻杆籁籁摇晃,似是随时会折断下来,但韩蛋蛋盼了好久,也没见折断,不禁恼了,怒道:“你笑什么?”
托苏笑道:“我活了五十七岁了,以为我这么好,你的是头一回!”扛起韩蛋蛋,又迈步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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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何拘逆顺
更新时间:2009…5…8 2:11:49 字数:18476
词曰:晴空丽日,小溪石流浅。但见绿如墨,红似烟,错落有致不争喧。晚春曲意已明媚,惹人留连。更孔雀开屏,猿荡秋千,无知有慧,顿悟多情是上天。
这一走又是两个多时辰,到托巴再停下来时,天色已发亮,树木掩映之间,只见地面隆起一处处土包,竟然全是荒坟。托巴放韩蛋蛋下来,嘿嘿笑道:“这地方再不会有人来了。”韩蛋蛋笑道:“除了本姑娘,这里当然不会有人啦。”托苏也不知听出她是骂他不是人了没有,说道:“你的内功是我迦楞堂的,我的一定要拿回来。我好好休息一会,你也休息罢。”就地坐下,倚在一株树上闭目养神。他身材高大,坐下与韩蛋蛋站着差不多高。韩蛋蛋肚里暗骂,嘴上软声道:“大喇嘛,你要是被人点了穴道,能休息好么?”托苏道:“你休息不好也不要紧的。”将她平放在草地上,不再理她,过了一会,发出轻轻的鼾声。韩蛋蛋气苦无计,叫了几声,托苏竟浑无反应,睡的极沉。韩蛋蛋骂道:“这瘦猪不但坏,而且还是个聋子!”托苏仍旧不理。韩蛋蛋骂了几声,也合上眼皮,一夜未眠,这阵儿虽处在危险之中,可倦意袭来,到底抵抗不住,不觉也沉沉睡去。
等她从迷迷糊糊中醒来,觉得自己后背正被人点点戳戳。一惊睁开眼来,正是托苏的枯手一路按拭自己背上“中枢”、“悬枢”、“命门”、“筋缩”等穴道。韩蛋蛋叫道:“大喇嘛,你干什么?”托苏道:“我想从哪个穴道才能让你的内力出来?”韩蛋蛋道:“我穴道没解开,经络不通,从哪个穴道也不会运出内力的。”托苏点头道:“不错。”手掌微拂,解了她穴道。韩蛋蛋适才趴在草地上睡觉压得肩臂发麻,这阵儿得以自由,活动活动身体,舒服得滋滋嘶嘶直吸气。托苏道:“小娃娃,你叫玉楷是不是?”韩蛋蛋在他面前坐下,道:“我们汉人讲礼貌,你不能叫我的名字的。”托苏道:“什么的为?”韩蛋蛋道:“避长者名讳的为。”托苏这段时间学汉人礼法语言已成习惯,当下点头道:“知道了,那么不叫你名字了再。”韩蛋蛋笑道:“你倒是乖……”忽然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啊呀叫道:“什么鸟乱拉屎?”抬头看头顶树梢。托苏自然而然跟着抬头,忽然韩蛋蛋砰的一拳,正中他鼻梁。两人距离极近,托苏又是猝不及防,这一拳打得鼻子发酸,流出血来。韩蛋蛋早跳起来掉头便跑。
托苏叫道:“女娃娃坏得很!”起身追去。他身高步长,轻功卓越,不几个起纵便追上。韩蛋蛋转身拚命。她家传武学“开山拳”本有火候,得托洪内力相助,此时的威力与当初已不可同日而语。“当头棒喝”、“劈山救母”、“一波三折”,呼呼呼一连数招向托苏急攻。可托苏毕竟是武学大行家,身形飘动之间,将她的进招悉数躲过,噗的一掌,拍在她膻中。他这一掌,内力运到四成,本想一掌就将她打得闭过气去,谁知掌力到她身上,如同清水流进大漠,眨眼间就不见了。托苏叫道:“你是魔鬼!”脸色苍白,竟不敢进招。韩蛋蛋右拳击出,砰的击中他小腹。托苏挨了一拳,神色怔怔了一会儿,忽然眉头一展,大喜道:“好,再来!”似是这一拳挨得极是舒服。韩蛋蛋似觉一拳打在他身上如中败木,见他如此,摇头道:“偏不来!”双手叉腰。托苏道:“那我打你!”伸掌击她右颊,韩蛋蛋低头避过,一拳击他腰眼,托苏一闪,不知怎的,糊里糊涂这一拳又挨在小腹上。托苏大怒,喝道:“再来!”挥掌砍她右颈。韩蛋蛋笑道:“来就来!”闪他进招,一连五拳打出。却听砰砰啪啪,托苏或跳或闪,这五拳竟无一拳落空,悉数打中小腹。无论如何,一连五拳打在一个部位都不是件正常的事,韩蛋蛋不禁好生奇怪,见托苏挨了这么多拳,哇哇大叫,好似大为生气。韩蛋蛋却看出他生气是假,高兴是真,稍加猜想,不禁明白过来:“他故意挨我的拳头来着!我一拳或击他面门,或者打他肋腋,他一闪一晃之下,便让我打中他小腹,这是为了什么?”迟疑不打。托苏叫道:“我的一辈子武功练了,不信打不过你个小娃娃!”抬手再拍她头顶。韩蛋蛋冷笑一声,一动不动。托苏一掌正中她头顶百会穴,韩蛋蛋觉得这一掌力气大得惊人,说也奇怪,便在托苏手掌与自己百会穴相接触的一瞬间,忽的一股热流由百会急速涌进自己体力,一晃而进入丹田,挨了一掌,竟是好生舒服。这一来不禁脑中电光一闪:“他打我我赚他的内力,我打他他赚我的内力,便是如此了!”
托苏一掌打中,这一次才是真的怒了:“小娃娃,你不还手什么的为?”韩蛋蛋笑道:“不跟你一般见识。”做一个鬼脸,转头便走。
托苏大怒,抬掌拍她后心,这一下是劈空掌力,呼的一声,韩蛋蛋但觉身后犹如被一头牛撞到,身不由己前跌出去。背心一紧,被托苏抓起。托苏这一抓只扯住她衣服,内力便不失散,韩蛋蛋左手反勾,右拳已出,捣他鼻梁。托苏的鼻梁可不会吸韩蛋蛋内力,赶忙偏头闪开,右手食中二指疾点她璇玑穴。韩蛋蛋中指,拳头停在半空。托苏冷笑一声,放她下来。便这么眨间之间,韩蛋蛋穴道已解,哈哈笑道:“你点穴功夫差得很,全不管用!”托苏是一流高手之境,平素出手向来是灵光的很,与韩蛋蛋缠起来处处不灵,微一思索,已明究竟:“她的内力全是托洪的,与我同出一路,我点她的穴道,譬如点自己的一样,内力入体,自是稍滞便通,这一指之力,又进了她的丹田之内。”又气又恼,面色苦灰,不知怎样才好了。
韩蛋蛋见他既打不疼自己又点不了自己穴道,胆子越发大起来,笑道:“你和尚是假的,法术也是假的,不灵不灵!”托苏气极,回手向一根树枝遥遥劈出一掌,咔的一声,那茶盅粗细的树枝应手而断,截口平整如刀切。韩蛋蛋见他内力如此精纯,不禁骇然,脸露惊佩之色。托苏见她神情,情绪稍和,昂首道:“普天之下,能接住我这招‘气刀’的不过十人。小娃娃,我不是拿你没办法,不过是想拿回托洪师弟的内功,不然……哼!”韩蛋蛋本来甚是佩服,听他这么说,不禁恼了,冷冷道:“那你劈我一掌好啦!”托苏道:“你……”嘿的一声,抱头坐下。
韩蛋蛋道:“你这假和尚,到底不是好东西。昨天我师父跟那胖喇嘛比武时,你假装听了我的话,回去救活佛,谁知就躲在一边,等胖喇嘛跟我师父两败俱伤了,你瘦假和尚便出来,汉人有句话叫做鹬蚌相争,渔翁得……不是,我们汉人有句话叫狗吃屎——尽捡现成的,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托苏怒道:“你一会喇嘛一会假和尚,你变来变去!”韩蛋蛋道:“那胖子人坏,是真喇嘛,你人装好,是假和尚。”其实托巴的涵养功夫比托苏好了不知多少,说到装字,托苏绝不如托巴,不过这时理在韩蛋蛋嘴里,自是说谁好谁就好了。托苏也听出她说到坏的时候就是喇嘛,说到好的时候就是和尚,那么如此推论起来,不仅仅是托巴、托苏孰好孰坏的事,更是牵扯到所有的和尚喇嘛好坏之评,冷笑道:“和尚比喇嘛好在哪里了?”韩蛋蛋对和尚好在哪里可也一时说不上来,却怎肯稍让,大声道:“和尚的头比喇嘛的亮多啦!”
托苏简直要气死,霍霍霍来回走了三四趟,站住身子道:“少林寺里的是不是和尚?”韩蛋蛋冷笑道:“少林寺里的自然是和尚,难道还会是喇嘛?”托苏冷冷道:“那就是了。”韩蛋蛋等了一会没见他再说,问道:“那又是什么了?”托苏道:“我知道你们中原武林把少林寺说是什么泰斗北山……”韩蛋蛋道:“是泰山北斗。”托苏道:“少林寺的和尚有那么好?”韩蛋蛋道:“那是自然。少林寺是我们中原武林领袖,历代武僧以行侠仗义、驱魔伏邪为己任,自然比你们这些胖喇嘛瘦喇嘛不胖不瘦病喇嘛好得多啦。”
托苏摇头冷笑道:“只怕不得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