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杵对吕品田当头击到。吕品田霍得躲开,说道:“师妹,你要干什么?”施杏双目如火,哭道:“我们姐妹本来都当你是个好人,你为什么这么下贱?”一杵一杵攻出,招招不离吕品田要害,忽然啪的一声,吕品田右臂中招,叫了一声。韩蛋蛋赞道:“杏儿姐姐打得好!”温柔本来忌惮尹天弃,待见吕品田被打,再也忍不住,呜的一鞭向施杏打去。这一鞭又准又狠,施杏啊的一声,倒跌出去,身上多了一道血痕。
韩蛋蛋跺脚道:“师父!”尹天弃抢出一步,笑道:“尹某今日说不得要请教高招了。”劈手便抓温柔的鞭子。温柔杏眼一挑,咬牙笑道:“多管闲事。”鞭子一抖,斜扫尹天弃双腿。尹天弃跃起躲过,飞足踢她面门。温柔低头闪过,仆地一招“北风卷地”,前后扫堂腿连环踢尹天弃下盘,手中蛇皮鞭同时舞起,卷尹天弃腰际。尹天弃沉声道:“好功夫!”马步稳扎,啪啪啪硬受了温柔三脚,右手疾伸,抓住蛇皮鞭,左掌向她背心劈落。温柔倒掠跃开,奋力回夺鞭子。尹天弃微微一笑,手上加劲,两人将皮鞭拉得咯咯作响。温柔忽将鞭柄一旋,嗤嗤嗤响声之中,鞭锷上飞出一篷银针。这一下出乎意料,尹天弃若要躲开,势必会射中身后的韩蛋蛋,危急之中,一声暴喝,硬生生抓去,手心刺痛,到底有一枚刺破手掌。尹天弃怒道:“你这是自寻死路!”纵身扑上,手成蝠爪,连连抓击。温柔舞动蛇鞭,全力防护,奈何尹天弃的蝠爪功变化莫测,迅捷无匹,忽然间嗤的一声,左臂被他抓住,硬生生撕下一块皮肉。吕品田叫道:“师娘!柔儿!”扑上相助,施杏道:“贱人!”又向吕品田攻到。吕品田只有回手招架。四人分两对打得难解难分,可苦了地上的小石头等人,被这个踩了一脚,那个打了一鞭,纷纷叫道:“师娘,你们完蛋啦!”“什么师娘,不要叫她师娘!”“贱人!她是贱人!”
尹天弃招数精奇,嗤的一响,温柔右肩被他抓中,深陷入骨,疼得大叫一声,着地滚出一丈,叫道:“尹天弃,你若要命,快快认输!”这一声冷喝之下,施杏与吕品田也均罢手,一齐望着尹天弃。
尹天弃觉出手掌被刺之处隐隐发麻,抬手一看,掌心上起了一道黑线,已延到小臂,便是这么看一眼的工夫,黑线又往上走了小半寸,知道银针上毒性厉害,不禁心下生寒,嘴上冷笑道:“你不知道尹某的脾性,我从不受人要胁!”上前又要动手。
温柔哈哈笑道:“好,好,这真象个男人样子。田儿,人家欺负你的女人,你该怎么办哪?”
吕品田道:“我……我……”咬一咬牙,终于道:“我跟他拚了!”一声大吼,向尹天弃扑了过去。他抱了必死之心,这一招倒也刚猛。尹天弃道:“找死!”抬掌迎上。两人手掌啪的对在一起,尹天弃啊哟一声,一连退了三步,站立不住,跌坐在地。韩蛋蛋慌道:“师父,你怎么啦?”抢上前去扶住。
吕品田未料一招就击倒了武功如此高强的敌人,惊喜之下,翻掌自查。温柔咯咯笑道:“他中了‘失心散’,内力用不出来啦。倒不是我的小田儿武功一下子高了好几倍。”吕品田被她取笑,反感甜滋滋十分受用,讷讷道:“柔儿,你伤得重不重?”上前检视。
温柔笑道:“这吸血鬼的鬼爪子还真厉害,我的两条手臂一个月好不了。田儿,你先杀了施杏,再杀了这吸血鬼跟这个小鬼丫头。把这里的人全杀了。”坐回椅子上,娇喘吁吁。吕品田也是大口喘气,咽了一口唾沫,向施杏走上一步。施杏叱道:“你敢!”吕品田神色如痴,忽哈哈笑道:“我敢,我怎么不敢?”又上前一步。施杏被他的凶悍之气震住,提杵叫道:“你别过来!”施苹、施桃、小石头等人均道:“杏儿,你快走!”
蓦听韩蛋蛋喝道:“九口老鳖,看拳!”拳未到,拳风呼啸而至。吕品田吃惊之中,砰的一声,后腰已中。这一拳好不力大,吕品田身子飞起,撞在厅北门上,掉下地来,身子抬了一抬,竟站不起来。温柔大惊失色,从椅子上飞起,半空之中向韩蛋蛋连出三腿。她脚上功夫精强,韩蛋蛋知道闪不开,骂道:“不知丑的婆子,你来!”使一招“雷动三岭”,一连三拳,悉数打中温柔脚底上。韩蛋蛋家传开山拳刚猛雄浑,这雷动三岭又是开山拳中的精妙招数,当日商不服使计迷了韩蛋蛋双眼,乘机下狠手,韩蛋蛋便凭这一招扳回劣势。但无论如何,以拳头打敌人脚底,都是吃亏之事,韩蛋蛋出此下策,乃是无计之计,孰料温柔大呼声中,被击得飞出,她身在半空之中,觉得韩蛋蛋三拳劲道迭起来,一波强过一波,自己飞出的速度也骤然加快,眼看向着厅北门柱子直撞过去,偏偏两条手臂已为尹天弃所伤,不能阻挡,吓得魂飞魄散,叫道:“田儿!”吕品田刚刚爬起,见情势危急,斜刺里跃起,拉住温柔,两人一道落下,嗵的摔出厅门。韩蛋蛋只消得了理,何曾饶人,蹬蹬蹬追将过去,喝道:“你们两个狗男女,九口老鳖外加一只花母鸡,一起上来我也不怕,来呀!”施杏惊魂归窍,也跟着她一道上前,却听脚步声惶惶碎急,吕品田与温柔都已远去了。小石头等人呼道:“杏儿,别追了,快给尹大侠解药!”
那“失心散”药性霸道,但在场诸人均是药神弟子,受业多年,一致议定此毒属剧寒之物,该用“鹿心起死丹”化解。施杏当即从厅东墙壁的柜中取了一个瓷瓶,倒出三粒紫溜溜的药丸喂尹天弃服下,另为尹天弃在手臂“少海”、“曲泽”、“间使”、“内关”“大陵”等穴扎针放血。毒性攻入不久,尹天弃又内功高深,运功半个时辰,针孔流出的血由黑转红。尹天弃收了功,给小石头等人解了被点之穴。药神诸弟子得了自由,说起师娘与大师兄,纷纷咒骂。小石头道:“好啦,别骂啦!这是师门的丑事,骂他们我们脸上有什么光彩么?”施苹道:“方才不是你骂得最凶么?”
小石头道:“方才是他们要杀了我们,骂一句赚一句,现下是尹大侠跟这位小姑娘救了我们性命,我们该谢谢人家才对。”众弟子均道谢。各人通了姓名,那小石头原来名叫石磊石,他在男弟子中排行第二,眼下大师兄背叛师父,他与大师姐施苹自然就是众弟子的头领。韩蛋蛋见一众弟子大多在十四五到十七八岁之间,不禁很是亲切,众人谢她时,她便还礼如仪。众人赞她小小年纪武功已有如此造诣,方才危难之中,若不是她,后果简直不可设想,韩蛋蛋心道:“我救了师父及石头大哥、苹果姐姐等人性命,可见托洪大喇嘛临死之前将内力注入我身上,并非全是坏事。”但如此一来,那内力在她身上更稳固了几分,不禁脸显忧伤之色。
尹天弃将情形说了,问道:“施杏姑娘,刚才你说知道吴先生在哪里,可有此事?”施杏啊哟一声,拍额道:“糟糕,咱们快走,师娘……那恶女人千万不要赶到我们头里去害师尊。”
当下众人点了灯笼,跟着施杏踏杂前行,众弟子纷纷问:“师尊在哪里?”施杏道:“我也不确知,但前两日我偷听到那恶女人跟大师兄悄悄说起师尊,好象是把他老人家关在地仓洞了。”这事她只对石磊石说起过,余人皆惊道:“地仓洞?”语气中皆是恐惧之意。韩蛋蛋问道:“那地仓洞又是什么地方?”
石磊石道:“尹大侠与韩家妹妹于我等是救命恩人,说了也不打紧:我药神屋内地道纵横交错,设了两座死洞,一是天仓洞,专为对付敌人,敌人误闯,走来走去一定会走到天仓洞中,天仓洞周围甬道依伏羲八卦迷宫所设,外人到了此处,再也走不出去,那日尹大侠破壁而去之所便是。若尹大侠不是指上功夫出神入化,则破壁之后亦无从走出,尹大侠神功,当真令人钦服。”尹天弃暗道:“这破壁之功倒要记在托洪大喇嘛头上。但不是玉楷先掏去数层石块,托洪断难一掌击坍。其中机缘,真是侥幸之极。”想到两日走不出那几道路口时的焦急绝望,不禁心有余悸。石磊石仍道:“那地仓洞却是专门为关押本派有重大过错的弟子而设,师尊慈厚,十几年来从无用过此洞,那洞里面究竟如何,晚辈亦不确知。”
说话之间,众人拐来拐去,一路向下,渐渐觉得更加阴潮,两边石壁上全是凝结的露珠。走了约摸个把时辰,忽听哗哗声响传来,似是大江流水之声。施苹等人加快脚步,呼道:“师尊!师尊!”
韩蛋蛋心下激动,忽觉腹中热力剧起,痛得扶墙站住,额上出了一层冷汗。尹天弃仍背了她,跟众人前行。韩蛋蛋想起童年之时,有一回吃蛤蜊坏了肚子,绞痛难忍,韩金虎也是背起她就直奔郎中家里,当时趴在爹爹背上,觉得肚子再痛也不害怕。现下这情形就与当时极为相似,不由得抱紧了尹天弃的脖子,心里默默道:“师父!”
不知觉间,地道到了尽头。众人打灯笼探照,却见尽头是一口竖洞,径口约摸一丈左右,黑黝黝直通下去,不知有多深,大江流水的声音正是从这里传出。石磊石等弟子在一角找到绳梯,当即垂了下去,足有二十余丈。众人鱼贯而下。尹天弃偶触沿壁,但觉生满青苔,滑溜异常,暗道:“难怪叫地仓洞,无论把谁放在下面,撤去软梯,任他武功多高,也别想上来。”
却听最先下去的施杏道:“师尊,师尊在这儿呢!”声音又惊又喜,咚的跃下,已是到了地面。众人一齐抢下去,但见已到了一处大石洞,那石洞一侧斜通到下面,底下七八尺处江水汹涌,竟然很是明亮,看清里面有三个人,一人躺着,另外两个人则跪着,一是个老者,另一个则是个女子,背对着众人,正向那躺着的人磕头。
施苹叫道:“师尊,师尊!”那跪着的老者哑着嗓子道:“吴先生已经……已经死啦。”
众弟子啊的一声,全抢上前去,一看之下,见躺着的那人四十七八岁,面色如生,只是双目紧闭,已无气息,正是药神吴还。施杏问道:“师尊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晕了过去。那老者叹道:“吴先生是在昨……昨日的事。”石磊石叫道:“师尊,弟子不孝,来得迟了!”跪了下去。其他诸弟子也全跪下,一时哭声大作。
尹天弃双耳嗡鸣,暗道:“玉楷这孩子怎么这般命苦?”身子一下软了,颓然坐倒。韩蛋蛋听众人哭的伤心,不觉也流下泪来。
睁开泪眼,向那老者与那女子望去,忽然间心跳加速,脱口叫道:“张大哥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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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无痛无患
更新时间:2009…5…8 2:06:08 字数:16982
词曰:大江无语东流,茫茫四海酬。易断难了心事,偏偏寂寞时候。满天芦花云,一腔零碎愁。颓唐沽酒。依旧,依旧昏昏意,醉醒老渡口。小风凉,月当头。
那女子转过头来,眼神迷了一迷,叫道:“是你!”韩蛋蛋再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她,惊喜之下,抢过去抱住,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如此亲切。药神诸弟子正在哭师父,一时无暇问及。韩蛋蛋道:“张大哥姑姑,你怎么会在这儿?”却不知怎的,张大哥竟受不了她一拥之力,踉跄而倒。韩蛋蛋惊道:“你怎么啦?”张大哥笑道:“好妹妹,我……我病得厉害。”那老者叹息一声,忽然大咳起来,站在一边伏墙而立,身子弯了下去。尹天弃问道:“玉楷,这位是你姑姑?”
韩蛋蛋笑道:“我叫她姑姑,哪里有那么好的福份真有这么个亲姑姑?”对张大哥道:“我也病了。奇怪,你怎么会病?是不是清狗鞑子攻占嘉定时打伤了你?”张大哥笑道:“是清狗鞑子的走狗,打伤我的是汉人。一个叫方成,一个叫刘和。”韩蛋蛋恨恨道:“那两个人我都认得,是各索萨哥的走狗。给清狗当走狗,只能叫做狗崽子。”虽然方成也算救过她一命,但与其恶行相比,韩蛋蛋实在没有任何感激之心,见张大哥神情憔悴,瘦了许多,不觉落下泪来,道:“你是来治病的?”张大哥点头道:“正是。我本来姓苏,叫苏佩莲。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尹天弃上上下下打量了苏佩莲一眼,肃然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雪莲花’苏姑娘。难怪在下觉得在哪里见过你,却是在官府的通辑榜文上。”
苏佩莲笑道:“听说我的人头值八千两银子。”尹天弃抱拳道:“依我看八千两金子也值。尹某很是佩服。”韩蛋蛋头一回见师父对人如此,笑道:“张……苏姑姑,我叫韩……韩玉楷。这名字是我师父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