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好漂亮呢,”吴翠花坐起来激动地说,“你以为给我这么半温半饱的一次,我就应该听你使唤了啊?我可没有这么下贱!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幼稚?你要我给你办事情,也要对我像个人样啊。”
郁青越来越感觉自己低估了对手,看来是因为一开始她的那些疯疯颠颠的话影响了他的判断。不过好的是这个女人也还有些余韵的,不会使他太难堪。“陈投币到底会不会听你的话呢?”他问。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哪?我是和他做过几年夫妻的,那时候他每天晚上都在我身上爱我,抱着我睡觉,他以前的那个黄脸婆反而一个人睡。我们是一般的关系吗?可恨我听了他的话,两个孩子都打掉了,后来再也怀不上了,她的死老婆恨得咬牙,可是没有办法,男人在我身上呢……他要当官呀,他就必须听我的,要不然不怕我告他养小老婆吗?”
第三十二章
郁青想不实在走这一条路到底有多少成功地希望,因为吴翠花给的承诺太脆弱了。他只好想,多一条路总会多一分希望吧。他答应了吴翠花以后每天来一次,并且得到了她更确切些的承诺之后,拿上皮包走了出来。他走出昏暗的过道,走出住宅区大门,望着土黄|色的城市,怅惘着不知道该往哪儿推销油漆去,正在这时手机响了。电话是邓红菱打来的,她说:“你今晚不能来了。”
“为什么?”郁青还以为邓红菱又知道了自己在吴翠花这儿的行为,“我……”
“你别着急嘛,我还不是希望你来的吗?但是婉婉姐回来了,他们已经下了飞机了,刚才给我打电话来,我只得赶紧通知你,要不然你中午来了,碰面了怎么说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郁青说:“那么你到我那儿来吧。”
“傻瓜,我能到你那儿来吗?要能这样的话,我就搬过来和你住在一起了。你别这样嘛,看淡点,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一有机会,就会来陪你的。”
郁青恨恨地挂了电话,想着这一段时间和邓红菱的梦一般的生活就结束了,心中渐渐涌起愁思来,那愁情越来越多,渐渐无边无际,漶漫了他自己。他看到身旁行人行色匆匆,谁也不会看他一眼,感觉孤单、感觉失落、感觉渺小。他想起了父母的慈爱,他此时宁愿呆在父母膝前;他想起了学校老师的关怀,他此时宁愿是一个世事未晓的小学生。他想起了大学里众人对他的崇敬和景仰,那时候人人都认为他将来不可限量,可是现在他在这一个城市里,像一张被忽略了的纸屑,像一里看不见的尘埃……他没有自己的位置,没有人承认他的位置。在姗姗眼里,他是一个公司经理,是她的情人,可是这是黄岩托起来的。在邓红菱眼里,他是一个有前途的合适的爱人,一个适合做丈夫的人,可是他自己并不愿意承认。在婉婉的眼里,他还是众星捧月的人间仙子,可是郁青自己知道这是假的,那光环是虚伪的。在邵龙钟眼里,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那是出于邵龙钟自己的糊涂认识;在吴美霞、在郭松龄、在吴翠花……他只是一个匆匆过客,像激不起涟漪的清风,像留不下痕迹的雁鸣……他想大叫一声,他想大哭一场,他想找人打伤一架,可是这样也只能给人留下一个疯疯癫癫的印象,人们也许会谈论一两次,然后就忘记了,仅此而已。
他又回头了,走到吴翠花的门前,敲开了门,“我还想干一次,”他说。
吴翠花喜笑颜开地把他接了进去。
郭松龄打电话把郁青叫到公司里来,他把小娟叫了出去,然后赤脚靠在办公桌上和郁青活话:“最近你的情况如何?”
“我工作上呢,还比较顺利,一个月挣上三四千块钱吧,一个人的日子也就混过去了。当然,一个男人之能养活自己,那也太无能了,我也不是为了这个目标才到西安来的。还得想另外的办法。”
“最近有什么打算吗?”
“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打算,还没有遇到适合我的机会。”郁青说。两人都避免谈起有关白马公司的广告的事情,郭松龄认为那是已经没有什么希望的了,郁青虽然不这样认为,但是经验告诉他,现在还没有眉目的事情最好别先透露出来了,要不然话后办不成,会给人留下不成熟的印象。
郭松龄望着门外想着。郁青忽然发现,这段时间没有看见郭松龄了,他的脸色灰暗了许多,眼睛里满是忧郁。他皱着眉头,两眼一动不动地望着门外,整个身体似乎都是沉郁的,懒散的。郁青知道这是生意不好的原因,看来郭松龄太在意于他的公司了。
“到我这儿来,给我帮参谋怎么样?”郭松龄忽然对郁青说,“我没有什么文化,脑子不够用了,很多时候面对事情都没有办法,所以这一两年来特别艰难。你来了,可以把潮流方面的东西带进来,可以充实公司的智慧。我这个人很直,也喜欢别人对我直,我看你有水平,我希望我们能合力把这一个公司搞下去,搞好。至于待遇,有一千块钱的基本工资,我给你百分之三十的绩效提成,你看怎么样?”
对这样的事情郁青当然动心,他在心中算了算,因为郭松龄所说的“绩效”并不明确,所以算不出一个大体结果来,但是他并不直接要求郭松龄把“绩效”的范围规定清楚,而是说:“我看你公司里下岗工人很多,你可以撤掉一些,招聘一些大学毕业的进来,那不是就解决了吗?”
他说完,注意听郭松龄地回答。其实他已经预想到了郭松龄会怎么样回答了。果然郭松龄说:“就算招聘一些进来,刚刚进来的人还把不准,不可能参与到公司的决策层来,那样起的作用不大。那些下岗工人,能近来很不容易了,怎么能辞掉呢?”
“那倒也是,”郁青郑重地说。
“我说的绩效,是除了制作成本、员工工资、上缴款项、办公费用这些支出之外的纯利润。”
“广告业,比如拉拢客户之类的,活动比较多的吧?”
“那当然不会叫你掏钱,如实报销的,公司一向是这样的。”
郁青问清楚了,答应了下来。郭松龄拿出一张聘书来,双方签了字,“你大概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办理吧?”郭松龄说,“三天之后来上班,我叫他们在这里给你加一张办公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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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青答应了,郭松龄想了半天,仰头伸了个懒腰,又叹息一声,说:“新疆白跑了一天趟了,白马公司,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陈投币不是已经接受了你们买过去的美女吗?他总得有个交待吧?”
“照他这种人,”郭松龄说,“没有达到他的目的,恐怕不会松一根手指头,匀出一点利益来的。再说了,那一个服务员,见了陈投币是一定的,但是她到底有没有陪陈投币上床,天知道啊?说得屋来一点,就是上床了,陈投币来个不承认,你也没有办法。这种事情,能对证吗?”
郁青听了不觉想笑,但是郭松龄说的也是真的。“婉婉她……”他说。
郭松龄看着他,但是他并没有再说下去,也没有说其他话。郭松龄一会儿就低下头去,沉思起来。郁青知道郭松龄想的是什么,他相信郭松龄并没有想到过答应陈投币的要求,而现在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郁青等了郭松龄一会儿,见到他还没有说话,就说:“也许有另外的办法,我认识了陈投币的女儿。”
郭松龄用了差不多五秒钟时间才明白过来,他把双脚放回地上,上身倾到办公桌边来,问:“谈得怎么样?”
“还刚刚相识呢,还没有谈到这上面去。”
郭松龄打量了郁青一会儿。郁青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自己心中有所保留了,因此有点局促。但是郭松龄其实在佩服他,他并不知道郁青和姗姗相识是偶然的,还以为他为了生意发挥自己的能力结识的呢。他简略问了问陈投币的女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当郁青告诉他,姗姗和陈投币已经断绝了关系时,他又感到事情很麻烦了。
中午,两人到外面吃了饭,郁青告辞了,郭松龄到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因为没有事情做,心里越来越烦,便向小娟交待了几句,开车回家去了。他打开门,里面没有人,只有“岳家军”箭一样的射过来往他身上爬。郭松龄逗乖了它,它便冲楼上直叫唤。郭松龄便知道楼上有人,他于是走上楼去,打开书房的门,吃了一惊。他看见邓红菱赤身裸体地坐在椅子上玩电脑。
邓红菱没有想到这会儿会有人来,她见到郭松龄,吓得慌忙站起来了,却是面对了他手足无措,口里说:“松龄哥……”她并不是感到害羞,但是蓦然当着男主人赤裸着身体,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怎么说才好。一会儿她又想到,假如郭松龄要求和她Zuo爱的话,她该怎么办。男人见到赤裸的女人有这种要求是正常的,但是顺从的话对不起婉婉,反对的话对不起郭松龄,而他们平时对他都很好,又是他的雇主,两方面都不能得罪。
“你这是在干什么?”
“聊天,”邓红菱半低着头羞涩地说。
郭松龄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们真开放,”他说着拉过椅子来坐下来,并不看邓红菱,而是看着屏幕说,“你婉婉姐平时也聊天吗?”
“她也聊天,但是她没有……”她说,她想穿上衣服,又感觉不适宜,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没有视频聊天?”
“不,她有时候也视频聊天,不过都是……穿着衣服的,她是人家说一句亲热一些的话都不愿意的,他你是知道的……”
电脑里的男网友见到郭松龄来了,饶有兴致地看着将会发生什么事情。郭松龄端详了他一阵,关掉了视频,对邓红菱说:“我和你说一件事情。”
“什么?”邓红菱低着头说。
“有一件事情跟婉婉有关,但是我不好直接给她说,”郭松龄想了好一阵子才说。
看来郭松龄不会提出非分要求了,邓红菱暗自庆幸,同时又为他对自己的身体没有兴趣而有点失望。“那我先穿上衣服?”她问,见到对方不说话,便拿过裙子从上往下套好,说:“什么事?”
“现在生意很难,”郭松龄说,“你知道,我现在如果把公司卖掉了,卖得的钱也够我和你婉婉姐潇潇洒洒地过一辈子了,我和你婉婉姐不能生孩子,不用考虑今后留点家产什么的。我之所以还要办下去,是因为公司关系到三十多个下岗工人和残疾人的生存。没有了这个公司,他们要想再找工作是很困难的。我的目标是把公司发展壮大,解决更多残疾人和下岗工人的生存问题。可是生意越来越不好做,现在公司账面上的流动资金只有一百多万了。现在有一个机会,只要拿下了白马公司的业务,我们的规模就可以增大一倍以上。白马公司的董事长我们也见着了,他提出的条件是……他看上了你婉婉姐。你说这该怎么办?”
第三十三章
郭松龄从来不会把工作上的事情拿到家里来商量,更不会和邓红菱商量。他今天这样说,邓红菱就明白了,他已经已有了主意,但是关系到面子问题,要由别人说出来才好,因为邓红菱和他们是半个家人的关系,所以他选择了由邓红菱来说。“为了这么大的事情,当然需要牺牲一点了,”邓红菱选择着词句说,“婉婉姐也可以为公司做点事情。”
“我和你婉婉姐夫妻之间,有些事情反而不好说,她很听你的话,是不是你问问她的意见?”
邓红菱松了一口气,郭松龄只是要她问问婉婉的意见,而不是说服婉婉。她了解婉婉,知道那这件事情和她说等于白费口舌,她绝对不会同意的。如果郭松龄要求她说服婉婉,那才难呢。
傍晚婉婉回来的时候,郭松龄说有事情,出去了,婉婉颇为不满地说:“是不是我身上有什么臭味?我一来人家就走了。”
邓红菱含笑说:“你还不知道吗?松龄哥最近生意很不景气,害怕公司关门了,心里烦着呢。”
“生意不景气就应该躲着我吗?又不是我让他不景气的。”
“松龄哥当然不会怪你了,跟你毫无关系嘛。他要怪也只能怪陈投币那龟儿子,那毛驴子偏偏看上了你,松龄哥正怄火着呢。也就是松龄哥,如果是别的老板的话,这么大的生意,说不定早就把人给送过去了呢,还等人家张口要吗?许多男人根本就不把女人当回事的,他们把金钱看得比命还重要。婉婉姐,松龄哥也很不容易的,管着几十个下岗工人和残疾人的穿衣吃饭呢。他刚才回来,坐在沙发上直叹气,差点就要哭出来了,说是如果接不到这一桩生意的话,公司半年八个月的就会倒掉了呢。他为了撑起这个家,为了那些残疾人,累得这几天说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