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丝的卷帘门拉得严实实的,上面写着“吉房出租”,后面留了个手机号码。白雁按照号码拨过去,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口气很不耐烦。
“哦,那个女人上次扫黄被抓起来后,就不做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哪里鬼混,有可能挪了窝继续卖肉。那种钱好赚,她尝到甜头,舍不得丢的。”房东在电话那端笑得很意淫。
白雁捂着话简,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明天,不敢接话,一直“嗯,嗯,好的”。“明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商明天焦急地问。
“没有,房东说……这边生意不算好,她可能换门面了,她没留下联系地址。”
“明星做事没定性,而且乱交朋友,不指望她赚钱,不让人操心就行。我爸妈还说她在滨江做大生意,我一听就是吹牛。”商明天皱着眉头,看了看时间,“小雁,我送你去医院复检!”
白雁点点头,“也好吧!”
白雁看着路边林荫道上树木长得挺茂盛,建议两人走一会再打车,吃得太饱,正好消化消化。
两个人正走着,前方,不知哪家的小孩,把山地车骑上了林荫道,耍酷地双手脱把,骑得飞快,没提防对面有人,一慌,忘了刹车,直直地就对着白雁撞过来。明天手疾眼快,伸手一把把白雁搅在杯里,往边上一闪,山地车嗖地一下从两人身边越过,撞上一棵树,小孩从车上摔下来,疼得啮牙咧嘴。还好,只是手上蹭破了点皮。
白雁吓出一身冷汗,心怦怦直跳,揪着商明天的衣襟,一时间忘了分开。“哥?”一声抽气的呼喊从马路对面传来。
两人闻声看过去,商明星双目圆睁,穿着一条裸着后背的吊带短裙,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们,眼影涂得像个午夜鬼魅。
“哥,你在干什么?”商明星确定没认错人,一下子气疯了,挥舞着双臂急匆匆地走过来。腋下没剃净的体毛,随着手臂一会儿出现,一会儿遮着。看的商明天眉头打成了个结。
“你这个不要脸的骚狐狸,竟敢勾引我哥。快,给我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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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腾地一下把白雁从商明星的怀里拉开,眼神狠的要杀人。
“明星,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商明天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直冒,揪住明星的手臂,厉声问道,“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大生意?”
“我……我……”商明星暗悔,一激动忘了形。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她眼睛瞟到白雁担忧的眼神,突地恼羞成怒,“是不是你对我哥乱嚼什么舌头?”
白雁悄悄地对她摇摇手,她却理解成白雁心虚,心里面把白雁已是千刀万剐。
“明星,你回答我。”商明天气得眼前发黑。从明星满身的风尘味中,他有点意识到明星是做什么的。手不禁加重了力度,疼得商明星直抽气。
她一跺脚,“哥,你别听那个女人瞎说,我……其实是被逼的。”“谁逼你的?”
“都是这个女人。要不是她,我才不会走上这条路。”商明星指着白雁,吼道,“我本来和人家好好的做生意,她男人有门路,我找她,她也答应帮我弄个项目。当我从地下钱庄贷到款,合伙的人也筹到了钱,她却翻脸不认人,说除非我有病,她能找到人,其他别管什么事,都不要给她打电话。到了这地步,我投下去的钱收不回来,钱庄追着我还钱,我一时到哪找到那么多钱,没办法……我只好……”
商明星硬是挤出了两滴眼泪下来。
“啪”,商明天抬手掴了商明星一个巴掌,“你自己学坏,还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
“哥,你不信我?”商明星捂着脸,直扁嘴,“我要告诉爸妈,你……不听他们的话,又和这女人勾搭上了。还为了她,打我。”
说完,她头一扭,哭哭啼啼地要跑。
商明天一把拉住她,神情严厉,不容反抗,“把你的地址给我,明天下午,你把东西收拾好,跟我回云县。如果你不回,我就用绳子把你绑走。”
商明星在商明天慑人的目光下,不情愿地说出了地址。虽然只小了明天四十分钟,但她从小就很畏惧他。
“我……可以跟你回去,但别告诉爸妈,好吗,哥?”她向明天求道。“你没发言的权利。现在,快给我去换身正常的衣服。”明天的脸都气得变了形。“明天……”
商明星无奈地喔了声。临走前,丢给白雁一记怨恨恼怒的眼神。
白雁咬了咬唇,轻轻叹了口气。
商明天胸膛急促地起伏着,握住一棵枝干,指尖发白,脸色铁青,大口大口地喘气。
白雁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明天……”
商明天摇了摇手,“对不起,小雁,明星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知道她是在胡说八道。”
“也不全是,”白雁说道,“她是来找过我,要……康剑帮她联系项目。那个时候,我已决定要和他离婚,我……不想欠他的,所以就拒绝了明星。”
“小雁,我知道你的为人,也清楚明星的个性。你不要说了。”商明天深呼吸,试着让自己镇定下来,“小雁,你一直都没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要离婚?”
白雁愣愣地站在商明天面前,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冷锋和我说了一些事,我不太相信。你不可能因为他的前女友,就冲动地提出离婚的。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绝然?”
白雁眼里惭渐浮出一丝水汽,这就是明天,永远懂她、知她。她在他面前就是一本翻开的书,什么都隐瞒不了。
这两天身心的煎熬,康剑的嘴边冒出了几个燎泡。简单给他买了一瓶水还有面包,他摆摆手,一点胃口都没有。
白雁的手机仍然不通,他在医院守到下午三点,也没等着个人。他跑去妇产科问柳晶,柳晶漠然地对他翻了翻眼,说一会儿要进手术室,没空理他。
他生怕白雁回家了,匆匆赶回去。不仅没看到人,就连属于白雁的洗漱用品、衣服、卧室内的小玩偶,全都不见了。
餐桌上放着一张便笺:领导,现在我们已不适合再住在一个屋内,我搬出去住了。下周,我们去民政局办手续。
寥寥数语,康剑看了一遍又一遍。
没有怨恨,语气也不激烈,平和得象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跌坐在沙发上,现在才明白白雁的决心下得有多大。他记得他从北京回来的那个晚上,两人坐车回家,白雁指着一片小区说,她以后就搬到那里。他当时以为她在和他赌气,根本没往心中去。
现在再想,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哪个小区。
一瞬间,她就把在他生命中停驻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康剑有种预感,他好象真的要失去白雁了。
他知道白雁还会主动和他联系,她需要通知他一起去民政局办手续。那么在这个电话来到之前,他还是有希望挽回白雁的心。
康剑脑子飞快地转着,白雁的朋友不多,好像就柳晶。柳晶不可能帮他,他现在又不知白雁在哪,那么,能帮他只有……她了。
康剑站起身,咚咚地往楼下走去。
“简秘书,去云县。”白雁失踪那一晚,出租车司机说她是去云县的。她一定是去见她妈妈,她说了什么,有了什么打算,她妈妈一定清楚。虽然她妈妈是他在世上极其不愿见到的人,但只要能找到白雁,他可以忍下心底的厌恶,与她见上一面。
简单有点微愕,但什么也没有说,上了车,发动引擎。
“到了高速,开快一点,争取能在天黑前到云县。”康剑的喉咙已经冒烟了,他逼着自己喝了几口水,吃了点面包。现在他倒下,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
他不怨白雁的举动,这一切,都是他应受的。
“康助,我今天才发现你原来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简单开玩笑地说道,“你很爱白护士吧!”
简单的印象中,康助一直是个有条不紊、自信、镇定的人,他没见过康助这么慌张过。
康剑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简秘书,你现在有没有打算结婚?”
简单呵呵一笑,“我和我女友恋爱才一年,还没见过双方家长,结婚远着呢!就说我想,我女友也不肯,她说结婚后事多,就不自由了,她想多玩几年。”
康剑把头转向窗外,好象被外面的风景给迷住了。“当有一天,你迫切地想把自己的名字与另一个名字用法律紧紧锁在一起;你迫切地想和她生一个孩子,从而让你们之间有了血源的牵连;你推掉许多应酬,迫切地想赶回去,就为吃她做的饭,然后陪着她一起看很可笑的连续剧、聊一些家长里短;你多喝了点酒、烟抽多了,她对着你大吼大叫,你听着,不生气,只会感到温暖。那时,你也会象我现在这样的。”
简单收起了笑意,不自觉纳闷起来。
“康助,我暂时没办法领会你话中的深意,可我听得出你用情很深。那白护士和你气什么呀?”
康剑闭上眼,叹了口气,“因为我也是现在才明白。”
第六十章,你是一段特别的留白(十)
白慕梅很惊讶康剑会给她打电话。
她沉默了一下,说道: “正好我没吃饭,那一起吃晚饭吧!”
“不用, 我只耽搁你半个小时。”康剑的声音礼貌到近似于疏离。
半个小时能干吗,只有喝杯咖啡了。白慕梅把见面的地点定在蓝山咖啡馆。
简单开车左弯右绕的折腾半天,最后在黑暗中看到一串闪烁的霓虹灯,廉价的彩色珠子似的,在夜色里欢快地跳跃着。
咖啡馆里面不怎么样,钻进鼻子里的不是浓郁醇厚的咖噼香气,而是空气清新剂的味道。灯光昏暗,每张桌子上都点着水漂烛,要有特别好的眼力,才能看清其他顾客的脸。
白慕梅先到了,看着康剑,笑靥如花。
“这是我最喜欢的咖啡馆,这里有个歌手,很会唱蔡琴的歌,沙发坐着也舒服。”
白篡梅说道,媚眼如丝。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康剑的风度和气质远超青年时的康云林,看着真是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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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剑浅浅地颔首,对四周的一切视若无睹,看向白慕梅的双瞳如一潭静水。
白篡梅没趣地坐下,慵懒地招手叫服务生过来。
白慕梅要了杯爱尔兰咖啡,他只要了杯白开水。康剑认为,对着白慕梅这张脸,不管多么美味的食物、多么可口的饮品,都是无法下咽的。
“我从滨江突然过来,是想……”
康剑刚开口,白慕梅歪了下嘴角。打断他, “你是来告诉我你和白雁离婚的事。其实没有必要,我早就知道了。”
白慕梅冷漠的口吻让康剑听着心一震。
“你和她本来就不是一路人,离了就离了吧!”白慕梅端起咖啡,细细地抿了一口。
康剑再次一惊,这种话不象出自于一个母亲之口,而象是一个事不关已的旁观者刻薄的分析。
“白雁现在哪里?”縻剑挑了挑眉,有些话在嘴角转悠了下,又咽了回去。
“不在滨江吗?”白基梅觉得康剑问得莫名其妙。
“我们并没有离婚,但是她从家里搬出去了,我现在找不到她。”
白慕梅耸耸肩, “于是,你以为她躲在我这里?”
康剑没有说话。
“自从她上护专之后,我们已经好多年没住过同一个屋檐下了。她眼里根本不把我当妈。”白慕梅幽怨地叹口气,娇嗔地托起下巴,双目微眯。
“前天,她好象回过一次云县。”康剑眼一眨不眨,直直地盯着白慕梅。
“不错,来和我断绝母女关系的。”
康剑震慑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就为我没有告诉她我是你爸爸的故交,她就向我发了一通火。其实,这说与不说有什么关系,又不是
你是我朋度,我有必要向她交待吗?何况是很久前的事了,怕说太多,会惹你妈妈不开心。这好人真做不得,算了,只当我没生过她这个白眼狼。”
“看来我来错了。不是你没生过白雁,而是你不配做她的妈。”康剑的声音还努力保持平静,但脸色已经变了。
他感到对面这个自以为倾国倾城的女人,如同冷血的恶魔,连心、连血、连骨头渣子都掺着冰渣儿。
换作正常的母亲,在得知他伤害到自己的女儿时,一定会张开双翼,把女儿护在翼下,对他不是严词斥责,就是怒目而视。
白雁是她的亲身骨肉,她对白雁现在的痛苦不仅不闻不问,还怀着看戏的冷然心态,竟然对他用上了暧昧的口吻。
康剑的心此时不是气愤,而是剧烈的心疼,这些年,和这样的一个妈相处,白雁是怎么过来的?
他认为白慕梅没有廉耻,虎毒都不食子,她对于白雁至少是象个妈妈一般的付之关爱,可是她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