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诚与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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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诚与背叛-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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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饿,饿!”童声转向一旁的父亲。父亲轻轻地抱住儿子,将其裹在怀里,轻轻地安慰道:好儿子不叫,等天亮后爸爸一定给你弄点吃的呵!现在你睡,睡了就不饿。”

“可我睡了会更饿的。”儿子很不情愿地躺下,嘴里嘀咕着。

“哇!哇——!”突然,另一个婴儿在妈妈和爸爸中间大哭起来。

“不许出声!”铁窗口,特务的手电光射进楼下的那间孩子哭叫的囚室内。

“你没看是孩子饿了才哭的嘛!”爸爸和妈妈一边护着孩子,一边生气地回敬特务。

“等明天会有‘好吃的‘给他们的!快睡觉,不许出声了!”特务凶狠地说着。

“听见了吧,明天爸爸妈妈一定会弄点好吃的给你们的。好,现在儿子们都睡吧,睡到明天天亮……”父亲抱起才八九个月的小儿子,嘴里轻声哼着:“宝贝,宝贝——你爸爸妈妈在天亮后一定给你们弄到好吃的……”

父亲唱着自编的摇篮曲,哄着儿子进入睡梦。而一旁躺着的妈妈则不停地抽颤抖着低声抽泣……

这是白公馆里一对特殊的患难夫妇;这是一个特殊的狱中患难家庭。

父亲叫王振华。妈妈叫黎洁霜。他们的大儿子,叫王小华,三岁。小儿子才几个月,叫王幼华。年轻的夫妇俩都不是重庆本地人。丈夫王振华,又名王树本,1909年生,黑龙江省哈尔滨市人。“九一八”事变后,东北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锦绣河山沦陷于日寇之手。当时正在北京大学经济系读书的王振华,立即投入了东北流亡学生的救国运动之中。在中国共产党坚决抗日的感召下,王振华串联一批学生到南京请愿,结果被北大开除学籍。此后热血青年王振华转到上海,继续从事宣传抗日救国的活动,后因触怒了反动派,遭到国民党政府逮捕,关押了两年多。“七七”事变后,国共两党促成的全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形成,王振华才被释放出狱。此后他在香港短期停留并继续从事抗日主张,撰写了《泸港两地组织的争论》等文章。这时候,他与留港寻求抗日救国途径的广西苍梧籍女青年黎洁霜结识,两人相互倾慕,遂为知音。不久,这对恋人一同来到广西梧州,小住一段时间。随后王振华应重庆《新蜀报》的邀请,只身前往重庆当记者。后王振华又与几位青年知音创办了进步报刊——《工人呼声》,并公开在一些学校和工厂中散发,鼓动工人罢工。这一系列举措引起了国民党反动派的强烈不满。1940年5月,王振华再次被国民党政府逮捕入狱。经过严酷审讯,认定他为重犯,关进“中美合作所”白公馆监狱。

王振华入狱时,他的恋人黎洁霜正在重庆国立女子师范学院读书。国民党特务在逮捕王振华之后,很快在搜查其住处时发现了黎洁霜寄给王振华的信件和照片。正在寻找王振华的黎洁霜就这样也被敌人被捕。被捕后的黎洁霜,为了尽快与日夜思念的恋人见面,便声称她已和王振华结婚。这样敌人才把她一起关进了白公馆。

之后,敌人把王振华作为“重犯”转移到贵州息烽集中营长期监禁。

息烽集中营,是抗日战争初期蒋介石反动派为了镇压共产党人和抗日爱国革命人士而设立的一座人间魔窟,位于息烽县城南不远的朗阳坝。这里地势险要,四面环山,碉堡林立,随山坡起伏,有三层城垣式的围墙。围墙之中又分三层,层层围住“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八个所谓的斋房。许多共产党员和抗日爱国志士都曾在这里被长期囚禁。

集中营的敌人了解到王振华、黎洁霜有较高文化水平与才干,妄想软化拉动他们,为其罪恶目的效劳。特务把王振华监禁在所谓“感化所”,不带脚镣,门不上锁,在小范围内可以自由活动。黎洁霜则被关在“义斋”女牢,封为室长。狡猾的特务企图引诱王振华,要他跟他们一起干。这个阴谋被王振华当场揭穿,严词拒绝。敌人又要黎洁霜跟他们“合作”,监视同室“女犯”的情况。黎洁霜根本“不领情”,相反,她对同室女难友说:“你们放心,我是同王振华共患难的,不是向敌人打小报告害人的。”而这期间,她与从延安派回重庆作地下工作不幸被捕而关在一起的共产党员张露萍非常亲近、感情笃好,思想也进步了许多。

抗日战争胜利后,蒋介石迫于全国人民的压力,被迫签订了《国共双方代表会谈纪要》,即“双十协定”,国内处于暂时和平时期。在中国共产党提出取消特务机关,释放政治犯的情况下,不得已撤销了息烽集中营。然而敌人所认为的“危险人物”和“重犯”们并没有获得释放。王振华和黎洁霜等人被转押至重庆白公馆继续监禁,关在楼下的一间阴暗潮湿的小牢室内。

这对革命的恋人在敌人的监狱里举行了他们的婚礼。

1947年,黎洁霜生下了第一个儿子王小华。狱中生活异常艰苦,做妈妈的黎洁霜没有什么奶水,所以孩子长得格外瘦小、畸形,头大身小。特务头子徐远举见此情景,觉得有机可乘,多次假惺惺地表示关心和同情王振华夫妇,以劝其写“悔过书”为条件释放他们全家,但当场遭到年轻的妈妈黎洁霜的断然拒绝。对此,王振华骄傲地称妻子是“有骨气的巾帼女杰。”1949年初,黎洁霜又生下了第二个儿子取名为王幼华。残暴出名的刽子手杨进兴足下没有儿子,见到刚才生下来不久的王幼华乖巧又可爱,便威胁王振华把小幼华抱走作他的儿子。王振华知道了这个可耻的目的,不予理会。黎洁霜则愤怒地骂杨进兴,并告诉他:“宁肯把孩子掐死,也不会给你这样的王八蛋做儿子!”

笔者在写作此书时,多数到过白公馆,也多次看过王振华一家四口住过的那间阴暗潮湿的牢房,每每在此停留片刻,每每心头都会隐隐作痛:一对年轻的革命者,为了追求真理,他们双双入狱,又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结婚、生育,靠每天喝半碗发霉了的稀粥养育俩个幼儿,而凶残的敌人在最后时刻竟然会对这样的一家四口采取了“斩尽杀绝”……

“大屠杀的那天,刽子手们最先把王振华一家从牢房里押出来。当时我们所有白公馆在押人员都以为再凶残的敌人也不至于将两个幼儿也一起杀害,所以有人就喊了起来,说把孩子放下。可是特务们根本不听。我的牢房正在王振华一家的上面,下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这时,只听敌人在催着王振华夫妇‘快走快走’,王家的俩个小孩子吓得哇哇大哭。他们的母亲黎洁霜这时就向特务们乞求道:‘你们枪毙我们可以,给我们多打几枪,可把孩子留下来,他们还小呀!’谁知特务恶狠狠地回答她:‘不行!小崽子一起枪毙!’黎洁霜忍不住悲愤地痛哭起来。‘不要哭!跟这帮狗日的国民党反动派有什么条件可讲的?’只听王振华大声喝住妻子。后来,敌人就在白公馆外的松林坡将王振华一家全部活活地枪杀了。重庆解放第三天,我和罗广斌等脱险同志到遇难烈士的被埋地现场,看到王振华一家四口死的惨状:夫妇俩各抱一个孩子,孩子的小手都是搂在大人的脖子上,子弹穿过孩子的胸部,小腰下全都被打烂了……那情景惨不可睹。”笔者在2009年采访当年从白公馆脸脱的郭德贤老人时,她这样回忆道。

这也许是世界上最残忍的屠杀之一。王振华的小儿子在11月26日晚上时,还因为饥饿而向他的爸妈要吃的,无助的父母只好哄他到天亮后给他“弄好吃的”,王小华带着这份企望而入睡。然而可怜的孩子哪知天亮后连发霉的稀粥都不可能再有了,等待他的只有惨遭杀害的命运。孩子什么也得不到,只能怀着极端的恐怖随父母迎接要命的子弹。最最可怜的是那个只有八九个月大的小儿子王幼华,当一串罪恶的子弹穿过他小胸膛时,他连喊一声“爸”“妈”都不会便永远地离开了他还很陌生的世界……

十一

黎明前的黑暗如此黑暗,黑暗中的黎明啊你如此叫人悲愤!悲愤——!然而刽子手们对革命者的凶残屠杀丝毫不会因王振华一家的悲惨命运而慈悲手软,相反他们举起的屠刀更加溅满了血腥……

有人说,疯狂的屠杀很可怕,其实理性下的屠杀更可怕。发生在1949年的重庆“11·27”大屠杀,即蒋介石反动派对革命者的那场屠杀是在周密计划、十分理性下实施的一次疯狂屠杀,因而它的残忍到令人发指。

大屠杀从这一天早上就开始了——

1949年11月27日一大早,徐远举要求特务们六点前吃完早饭,然后“各就各位”,“坚决彻底地完成好任务”。

“是!为党国效劳!为委座效劳!坚决完成任务!”特务们像喝了鸡血似地充满杀气,他们异口同声地效忠道。

“突突……”这时,只听白公馆响起一阵马达声。这是特务看守陆景清坐着白公馆仅有的一辆三轮车进城找毛人凤。而与此同时,关押在“慈居”地下室二处看守所的17名政治犯和嫌疑犯当中的王有余、朱镜也一早被移送到渣滓洞。

上午,徐远举在老街“慈居”二楼处长室,召集雷天元、龙学渊、熊祥密商,决定由雷天元、龙学渊共同主持渣滓洞大屠杀,熊祥、李磊带人具体执行;徐远举要求在执行时须特别注意内外警卫,避免枪声惊扰。寄押在白公馆的案犯一并执行,执行完毕后焚毁渣滓洞看守所。

下午4点半钟左右,白公馆监狱还没有开晚饭,陆景清从城里回到“乡下”卧牛石登记室,急忙打电话到白公馆找杨进兴接电话,命令杨立即开始进行白公馆大屠杀。毛人凤从蒋介石那里获得核批的这次大屠杀计划共要杀害28名共产党员和革命志士。

需要作一交代:当时在大屠杀开始之前,白公馆尚关押有囚犯约50人,其中20人如黄显声、李英毅、许晓轩、谭沈明、文泽、冯鸿珊、李仲达、石作圣、陈河镇、宣灏、王振华、黎洁霜等是属于保密局司法处管理的,另有周从化、黎又霖、王白与、周均时、刘国鋕、罗广斌等27人则属于西南长官公署二处管理但寄押在白公馆的。对保密局司法处管理的囚犯,由毛人凤亲自安排白公馆看守所所长陆景清指挥看守长杨进兴实施屠杀;对西南长官公署二处寄押在白公馆的囚犯,则由保密局西南特区专员、西南长官公署二处二课课长雷天元,在保密局西南特区区长、西南长官公署二处处长徐远举的指挥下实施屠杀。

身陷白公馆监狱的“要犯”们虽知行将灭亡的国民党反动派肯定早晚会向他们下毒手,但敌人到底何时举起屠刀仍不十分清楚。

这一天早饭后,单间关着的黄显声将军照旧起来理了理他那刚硬的头发,然后挺起胸膛,做了一个深呼吸,又重新开始他每天坚持的“狱操”。所谓“狱操”,就是在狭窄的牢房里来回转圈走动。这也是将军被关10余年能够始终保持良好身体的秘诀。

“黄将军,今天有什么好消息?”隔壁的囚室里,传来被关押的共产党员刘国鋕的低声寻问。

黄显声依旧不动声色地在走动。突然,不知不觉中他将一个废烟盒扔到刘国鋕他们的牢房门缝口……

这是陈然、罗广斌、刘国鋕等地下党员举办的“狱中挺进报”的消息来源信道——由黄显声从《中央日报》等国民党报刊上获取消息,再由陈然、罗广斌、刘国鋕等人通过狱中地下党组织的秘密渠道在狱中传送。

11月27日,黄显声仍然做着他的这份“特殊工作”。这是他到白公馆后自认为最有意义的事。作为爱国将领张学良的部下和1938年正准备投诚中国共产党的国民党53军中将副军长的黄显志,蒋介石的特务分子们对他既仇恨又有几分惧怕,所以他在监狱里享受一些特殊待遇,比如看报,而这也正好让黄显声能够有机会接近狱中的共产党组织和爱国革命志士。当时监狱里的多数共产党员并不知道身穿国民党军装的黄显声其实与我中国共产党早有密切的联系,这位1917年就在北京大学读书时的东北好汉,跟随张学良后,在东北军中威望极高。西安事变后,他曾多次向周恩来提出到延安学习的请求,因周恩来希望他留在国民党军队里发挥更大的作用,所以一直在国民党的53军中从事爱国抗日和反蒋的军事斗争。黄显声的所作所为,自然令蒋介石怀恨在心。

1938年2月2日,在蒋介石指令下,特务们设下圈套,在武汉将黄显声将军被捕。黄显声被捕后不久,转移到湖南益阳,1939年又转移到贵州息烽集中营。

贵州息烽集中营位于贵州中部个贵州北面的息烽县境内。这个臭名昭著的集中营,是蒋介石专门为对付共产党人和那些反对他的人而设立的,大多数是“政治犯”。像叶挺、杨虎城等都先后被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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