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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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风云-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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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运动的时候,他突然命令部队停止作战;在战役的中途突然变更目标。这两个弱点在韦塞演习中都表现出来。我在分析挪威战役时,详细记述了希特勒整天歇斯底里大发作,坚持要我们放弃纳尔维克这个真正的据点,以及他突然疯狂策划用“不来梅号”大邮船攻占特隆赫姆港等等。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能成功占领斯堪的那维亚半岛呢?那完全是因为法尔肯霍斯特将军在挪威不顾元首的干扰,进行了有效而干练的工作,统率了一支精锐部队,拟定了正确的计划。

这种来自上面的偶然干扰往往影响整个作战行动。阿道夫·希特勒多年来为了达到控制军队的目的,不仅使用暴力手段,而且耍尽了狡猾的政治手腕。毫无疑问,此人对权力的欲望是贪得无厌的,很遗憾德国人民不了解他的真实本性,等到真正了解,已经为时太晚。对这次篡权的背景,我要作粗略的说明,因为它对六年战争的全部进程有重大的影响。

希特勒如何篡夺了军权

一九三八年他和他的一批纳粹宠臣,竟然肆无忌惮,捏造罪名,指控最高统帅部的一些有名望的将军行为不检。一方面他们也利用了几个犯有这类性质错误的实例,关于这方面的细节,不在此赘述。纳粹分子准备利用这个罪名暗中把一批有经验的将领大胆搞掉。而希特勒本人居然一跃而为最高司令!他强迫德国武装部队的全体官兵宣誓效忠于他本人。这一行动表明他了解德国人的忠诚性格,他们一旦宣誓,就将始终不渝地忠于这一誓言。

由于对我们的一批有名望的将领进行了人身攻击,捏造了罪名,我们参谋部就被堵住了嘴,解了体,因而对这次篡权没有提出任何相应的抗议。德国军队一向不受政治控制,这使德国军队长久以来成为我国一支坚强力量,现在德国军队的绝对独立宣告结束,世界上一支最强大的军队的指挥权,在战争开始前一年光景,落到一个奥地利街头鼓动者的掌握之中。

就这件事本身而论,还不算是一次灾难性的变化。希特勒对军事还不是完全无知。他在战场上当过四年步兵,而学会作战还有比这更坏的办法呢。他贪婪地阅读过历史和军事著作。他对历史事件有非凡的记忆力。更重要的是,遇到重大问题,他善于追根究源。对事物本质的认识,他甚至具有和妇女同样的直觉感。如果一个政治家经常向士兵听取命令执行的情况,在战争中这将是一种优良的指挥作风。一个具有胆略的政治冒险家,由一个平民跃居统治地位的查理十二式的人物把德国统一成一支坚强的力量,加上世界上最优秀的军事指挥集团,我们的总参谋部具备这一切,我们本来完全可能取得最后成功。

可是希特勒却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这一点毁了他,也毁了德国。从重大的战略方针,直到微乎其微的细节,都由他一人包揽。在我们战争时期唯一有效而压倒一切的原则是,希特勒指挥一切。一九三九年十一月,由于我们竭力设法阻止一次为期过早的对法国的进攻,希特勒在总参谋部作了一次粗暴的演讲,警告我们说,任何人胆敢违抗他的意志,他将进行无情的打击。象他的其他许多恫吓一样,他这话确实做到了。到战争结束时,总参谋部大部分人员都被免职。不少人被枪毙。要不是他后来发狂自杀,我们迟早都难免一死。

这样一来,伟大德国的坚强人民和勇敢无畏的德国士兵,都沦为希特勒外行指挥下的御用工具。

希特勒和丘吉尔:一个对比

温斯顿·丘吉尔在他的回忆录中有一段写到他的部长们尽职的情况,流露出对希特勒的羡慕,说希特勒在执行自己的决定时,可以丝毫不受干扰,也不用去说服目光短浅的职业军人。事实上,也正是这一点挽救了英国,使英国赢得了战争的胜利。

丘吉尔和希特勒一样,是外行干预军事的一把好手。两人都是从政治上极端失意的境况中崛起掌权,都是主要依靠他们那三寸不烂之舌控制群众。他俩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他们所代表的一部分人的利益,因此不管有多少错误、多少失败和灾祸,都赢得了人们对他们的忠诚。两人都喜欢夸夸其谈,对经济和后勤的现状所知甚少,更不关心。两人都是在失败面前不肯屈服。更重要的是,两人都具备惊人的个性,足以抑制在他们讲话过程中提出的合理的反对意见。关于这个奇怪的现象,我个人与希特勒接触中有丰富而痛苦的体验。最大的区别是,丘吉尔到最后不得不听从职业军人的意见,而德国人却认为命中注定该效忠于FuChrerPrinzip

①。

①德语:元首准则。

如果丘吉尔拥有阿道夫·希特勒所窃取的权力,盟国的军队在一九四四年向被丘吉尔称之为“平静的轴心”的可怕的山峦起伏、水中障碍重重的巴尔干半岛进军时,肯定会全军覆没。我们会在这里歼灭他们。意大利战役就是一个证明。只有在诺曼底的广阔平原上,运用大量质量低劣、廉价装备的福特产品的美国作战方式才有用武之地。巴尔干半岛将会重新掀起一场德摩比利隘口战役①,取胜的将是巴尔干人,遭到失败的则将是丘吉尔,相形之下,加利波利②的失败也就微不足道了。

①意大利东南部重要海港,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丘吉尔企图攻占这个港口,遭到失败。

②德摩比利隘口在希腊境内,斯巴达王在四八○年曾率领三百人挡住波斯大军。

如果拥有元首的权力,丘吉尔就会轻举妄动,试图收复希腊岛屿,并袭击罗得岛,从而将供应经常处于紧张状态的盟国登陆艇白白浪费掉。一九四四年他喋喋不休地要求艾森豪威尔和罗斯福进行这一荒唐而愚蠢的行动,直到他们拒绝再和他谈这件事。

丘吉尔是一个受到民主约束的希特勒。德国如若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应当记取这两个人的不同结局。我并不赞成议会无尽无休的辩论。就信仰而论,我一向拥护保守的君主制。不过,不论政体结构如何,今后我们应该将军事委托给训练有素的将领,军事部门坚决不允许搞政治的人插手。

英译者按:以上希特勒与丘吉尔的这一不伦不类、肆意歪曲的对比,当然略去了根本性的区别。历史家,甚至包括大多数德国历史家在内,一致的意见认为希特勒是一个侵略、掠夺成性的残暴的冒险家,而丘吉尔却是一位人类自由、尊严与法制的伟大捍卫者。丘吉尔确实有插手军事的倾向。搞政治的人会发现很难抵挡这种诱惑。

隆所说的英国在挪威登陆的计划确有其事。他想从这件事得出结论说明纽伦堡审判完全不可信,这当然是另一回事。英国是挪威、丹麦等中立小国的唯一保护者和希望。英国在挪威登陆的目的是保卫挪威,而不是占领和控制它。在战争中,出于战略上的需要,交战双方可能准备攻取同一个中立目标,但并不能因此而证明双方都同样犯有侵略的罪行。我认为隆在这方面的见解是错误的。但是,我并不打算说服一位德国总参谋部的官员。

第18章

完全出乎华伦·亨利和他的未婚妻杰妮丝的意料,纠正他们对苏联入侵芬兰的看法的,竟是梅德琳新交的男朋友,一个长号手,公用事务系的大学生,名叫希威尔·波茨曼。十二月初他俩订婚以后,双双来到纽约,去拜访梅德琳的新居,他们在这里巧遇她的男朋友,感到很吃惊。

帕格·亨利听说她搬进自己单人住的公寓,很是生气,但如果他知道她搬家的原因,他其实应该高兴。梅德琳越来越讨厌跟她住在一套房间的两位少女。两人都有风流事儿——一个跟一位专写笑话的作家,另一个跟一位跑龙套的演员。梅德琳发现他们只要有一对在家,她就得躲出去,到很晚才能回来,要不就只好一个人关在自己房间里。她们住的房子很简陋,墙壁薄极了。她连装聋作哑都不成。

她感到十分厌恶。两个姑娘都有很好的工作,衣着很雅致,又都是大学毕业生。但是,梅德琳觉得她们的行为简直象妓女一样。她是亨利家的孩子,跟父亲的观点一致。梅德琳在日常琐事上多多少少接受了一些美以美教规的影响,很相信她在家里和教堂里学到的东西。没有结婚的少女如果正派,就不会跟男人同居,这在她看来,几乎是一条自然的法则。男人就灵活多了,比如,她知道华伦订婚之前就不怎么规矩。她比较喜欢拜伦,因为拜伦在这方面更象她为人正派的父亲。梅德琳认为两性关系是一桩轻松的玩火游戏,只能在保障安全的一定距离之外享受那熊熊的火焰,直到新婚之夜才能纵身投入那炽烈的火海之中。她是一个出身中产阶级的正派少女,她丝毫不为此感到羞愧。她觉得跟她同住的两位少女都是大傻瓜。休·克里弗兰一给她加薪,她就即刻搬了出来。

“我不知道,”她在帷幕后边,一边搅着炉子上一只锅里的东西,一边说,“也许不该做这顿晚饭。我们不如都上馆子吃去。”

她是在对她的男朋友希威尔·波茨曼说话,大家都管他叫波茨。他俩是九月份在一次舞会上认识的。波茨瘦高、苍白,性格温顺,蓄着一头厚厚的棕色直发,无边眼镜后边一双凸出的、沉思的眼睛。他总是穿棕色衣服、棕色鞋,打棕色领带,甚至连衬衣也是棕色的;他经常阅读大部头的、枯燥无味的经济和政治书籍,自己对人生也抱着一种灰溜溜的看法,认为美国社会注定要毁灭,很快就要崩溃。梅德琳觉得他很有意思,对他感到特别新奇。这时他在棕色衣服外边围着一条粉红色围裙,帮她收拾小饭桌,削炖肉用的葱头。

“现在还来得及,”他说。“你可以把炖肉留下,明天晚上吃,咱们请你哥哥和他的女朋友上朱丽奥吃去。”

“不行,我已经告诉华伦我自己烧晚饭。他的女朋友很有钱,不会乐意下意大利小饭馆。而且他们还要赶去看戏。”梅德琳走出来,用手帕揩了揩发烧的面孔,看了看饭桌。“太好了。谢谢你,波茨。我去换衣服。”她打开漆成米黄色的壁橱门,拿出一件衣服和一条衬裙,朝这个小小的房间扫了一眼。整套房间只有一个三角形的小窗对着后院和洗衣房,此外就是一小块烧饭用的地方和一个小小的浴室。破长沙发上摆着黄色的纸样和几大块蓝布。“真讨厌。沙发简直成老鼠窝了。我要是快一点,还能把衣服裁出来。”

“我能帮你裁好,”波茨说。

“别瞎说了,波茨,你不会裁衣服。别去试。”门铃响了。

“酒已经有了。太好了。”她去开门。华伦和杰妮丝进来,看见一个金鱼眼的高个子年轻人,围着粉红色围裙,一只手拿着一把大剪刀,一手拿着一只衣袖的纸样,他们都吃了一惊。房间里一股炖肉的香味,梅德琳穿着一件长睡衣,手臂上搭着一件衣服和一条带花边的衬裙,这场面充满着强烈的家庭气氛。

“哎呀,你们真早。我的天,华伦,你晒黑了!”梅德琳始终相信自己很正派,所以从来没有遇到过忸怩不安的时刻。

“这位是希威尔·波茨曼,我的一位朋友。”

波茨曼朝他们稍稍挥了挥剪刀;他很窘,很狼狈,连忙拿起一只蓝色人造丝的破衣袖剪起来。

梅德琳说:“波茨,请你别裁那件衣服好不好!”她又对杰妮丝说:“你看,他还以为自己真会裁呢。”

“比我能干多了,”杰妮丝·拉古秋不大相信地盯着波茨曼说。波茨曼放下剪刀,解下围裙,吃吃一笑。

华伦为了掩饰自己的吃惊,随便找话说:“梅德琳,你的晚饭闻起来真香啊。”

梅德琳给他们介绍过之后,就走进她称之为闺房的一间四英尺见方的肮脏的浴室。“你们要不要先洗洗,”她打开门,指着满是生锈发黄的自来水管的地方,对杰妮丝说。“两个人在这里挺宽绰。”

“噢,不用了,不用了,我挺好。”杰妮丝喊道。“来吧。”

波茨一边穿上衣,打领带,又继续刚才中断的谈话。梅德琳突然探出头,伸出一只光光的胳膊和肩膀。“波茨,别让炖牛肉漫出来了,你把煤气关上。”

“当然可以。”

当他走到帷幕后边,杰妮丝·拉古秋和华伦惊异地交换了眼色。“波茨曼先生,您是在纽约业余乐团演奏吗?”杰妮丝提高嗓音说。

“不是,我在吉格·弗雷契尔管弦乐团。”他高声回答说。

“我在争取自己组织一个乐队。”他回到房间,坐到靠背椅里,头枕着椅背,整个身子朝后仰卧着,腿一直伸到地板上,简直等于躺在椅子里。华伦自己本来就邋邋遢遢,但是看到高个子、瘸腿、眼珠突出、穿一身棕色衣服的长号手如此懒散,他简直对他产生了怀疑。最奇怪的是他穿的衣服。华伦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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