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榜北大。这个分数放在北京,方舟早到未名湖畔溜鸟去了,而在四川,方舟同志还须努力。05年夏天,方舟再接再厉,考得了620的高分,再次与北大失之交臂。在老家的堂屋里看电视上公布完录取分数线后,郁闷至极的方舟跳入了老家门前表叔承包的鱼塘。这一跳后,便再没有了声响。表叔自然想不到高考能考620分的方舟连游泳都不会。第二天早上,表嫂在给塘里的鱼喂料时发现了已经被水泡胀的方舟的尸体。
我到方舟灵前时是第三天下午。方舟面色惨白,说不清是安详还是愠怒地睡在殡仪馆的冰棺里,脸上曾经鲜活的表情像潮水般退去,不留一丝痕迹,默默地,默默的。。。(我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动词放在这里连接后面的句子,我不知道方舟的尸体还能不能成为任何一个动词的主语。‘聆听’,还是‘承受’?)
方舟已经走了;生者还在继续着对死者的哀悼和痛惜。
那是我第一次参加一个同龄人的葬礼,第一次对生与死的距离产生了怀疑。我们都在觉得死亡遥遥无期,然而死亡却往往令我们措手不及。没有任何征兆,方舟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我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仅仅为了一纸文凭?
方舟虽贵为本县高考状元,但他的死还是没有为他表叔的鱼塘增添一点文化底蕴;反而使塘子里的鲫鱼卖得比白鲢贱价。
青春,无须多言 (46)
那个夏天过后;感觉每个人都变了;说不出来的感觉;难溢言表。
经过了一年的磨合,寝室里的人渐渐有了默契,也形成了一些我们寝室内部的流行语。
其中最为流行的词和词组是:‘性感’,‘一坨屎’。在我们寝室,‘性感’是‘好’的代名词,而‘一坨屎’则成了‘不好’的代名物。
比如看到一个漂亮的女生,我们用性感来形容。在这里,性感已经失去了‘引起异性性欲’的本意,而只是好看的意思。也许这个女生很文静,穿着很乖乖女,举止也腼腆,但只要好看,都叫性感。反之,如果我们老远看到一个背影,吊带,超短裙,近前一看,长得跟《综艺最爱宪》里的如花一个造型,我们只能感叹这个女的长得一坨屎。在学校里,我们对许多性感的女生评头论足,也鉴定过无数一坨屎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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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NBA时,纳什的传球很性感,而校内联赛的水准则是一坨屎;斗地主时,双王四个2没有单牌就很性感,一把散牌无2无鬼就是一坨屎;在魔兽世界里,碧空之歌曾经很性感,有了怨灵之刃之后,碧空之歌就成了一坨屎;食堂的饭菜里,土豆烧牛肉很性感,哪怕只有土豆,芹菜炒肉丝就是一坨屎,只有芹菜;艾薇儿的声音很性感,芙蓉姐姐说起话来就是一坨屎;中国的乒乓球很性感,中国足球是一坨屎。
另外,在对内部人员的称呼上,我们习惯用‘娃’。比如胡水民一回寝室,首先就要问一句“厕所里是哪个娃?”
轮到谁打扫清洁的时候,其他人就会说一句“娃是个好娃,就是命苦了点。”
谁要是被作弄了,旁人就会说“娃是个好娃,就是反应慢了点。”
踢过足球,口干舌燥的时候,我们往往会用这样一个句子来强调自己的口渴:一边是张开双腿的Chu女,一边是开了口的矿泉水,如果上天让我只能选择其一,我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极度疲劳的时候:即使布兰妮脱光衣服睡在面前,我也无能为力。这句话里的条件状语最开始是Leah;后来因为日本想加入联合国常任理事国,激起了全国人民的反日情绪,成都连伊藤洋华堂都被砸了。我们2629寝室当然也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民族气节,遂将说日语的Leah换成了讲英语的布兰妮。这句话一般用于踢过球后,相互推辞买水事宜的时候。后来在寝室大扫除的时候,陈凯李林等人也用这样的句子来推委,赖床不起。
十月份的时候,杨永辍了学,或者说是暂时辍了学,响应祖国的号召,参了军。学校保留了他的学籍。杨永此举并非逼不得已,他家的经济虽不宽裕,但咬咬牙还是能供他念完大专。只不过杨永自己觉得在学校里学不到什么东西,虚度年华不说,还浪费家里不少钱,不如趁自己年龄还没超标去参军。一来,大专生参军有优待;二来,可以缓解家里的压力。
杨永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们都感到十分意外。寝室里就数杨永学习最塌实,也最受系里器重,刚被提拔成预备党员不久。我们纷纷挽留,但永意已决。
杨永临行前,全寝室在野味馆大摆了一桌,为杨永饯行。那天的气氛有些伤感,大家都在心里参照着杨永检讨着自己。上大专一年多了,蹉跎岁月,一事无成。
杨永走后的那个冬天,我们都觉得很寒冷。因为去年冬天,寝室里的热水基本都是杨永打的。
十二月份的时候,冷冰冰的寝室里基本见不着人。李林忙于朦芽的业务;赵凡频频奔波于附近大专院校,拍些反映大专生活的照片;胡水民继杨永之后成了系里重点培养的对象,一有空就在空调开放的办公室里帮着收发各种文件;段柏杉在校门口的快餐店找了份兼职,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我和陈凯更多的时候都坐在四季如春的网吧里看电影下围棋,偶尔也帮李林去批发避孕药具。
十二月二十四号,西方的平安夜,整栋宿舍楼十室九空。我就想不通,在中国这样一个盛行佛教和道教的国度里,怎么会有那么多连耶酥和玛利亚是什么关系都没搞清楚的人去追崇一个和自己文化没有一丝血缘关系的圣诞节,以及平安夜。平安夜这天,他们头上戴着文化大革命时被批斗的人物头上那种尖尖的红红的帽子,手里拿着充满空气的棒槌,脸上洋溢着幸福喜悦的表情逢人便说“Merry Christmas”,比过年还喜庆。
二十四号那天晚上,我和陈凯瞅准这个宿舍里难得的清净日子,早早回去,上床睡觉。使小偷没敢光顾我们寝室,幸免于盗。其他寝室可就遭了殃了,特别是女生寝室。那些圣诞节的拥趸们万万没有想到,在龙泉的平安镇,在幸福喜悦的平安夜,他们不仅没有收到圣诞老人的礼物,反而被盗。据不完全统计,仅平安夜一夜,全校被盗财物价值十万有余。其中多是些手机电池,越野山地车,高档衣物和化妆品。该盗窃团伙看来很热衷于时尚潮流,连CK的内裤和黛安芬的Bar都没有放过。
这件事情虽然被警方立了案,但久未侦破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那之后的生活一如往昔般平静,水波不兴,波澜不惊。
时间像树上的叶,不知不觉便落完了一个冬天。
青春,无须多言 (47)
寒假;照例是和各路人马划拳喝酒。这几年不知道是怎么的,全兴文的人都在舍命喝酒。特别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没有一两斤白酒的量简直不敢在街上走。认识的,不认识的,坐下来就是一杯,然后各自发点球(轮圈),遇到三二十人的大场面,内力浅的单是接点球就接翻了。
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一桌桌人吆五喝六,一个不小心就会踩到新鲜出炉的呕吐物。每年这段时间,人人都会在酒桌上认识许多三朋四友,说些相互关照的话,喝杯白酒,交个朋友。但这些朋友往往过后就忘,即使再在街上碰到,谁也不认识谁。酒桌子上,喝的只是气氛,不是感情。
不过,今年的酒桌子上,却有一个人让我印象深刻。
“我姓王,大王的王,单名一个旗字,城头变换大王旗的旗,我叫王旗,在这里谨代表富安黑社会敬大家一杯。”
说这话的就是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王旗。
王旗,男,汉族,86年生人,初中文化,家住富安镇上,常常以“富家子弟”自诩。又因其长年无正当职业,多流窜于本县各大乡镇,主要以收取保护费为生,所以又以“黑道中人”自居。在富安镇上,无人不晓王旗,连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见了王旗都要叫声‘旗哥’。
那次和王旗喝酒好象是因为他是陈龙一个朋友的同学的朋友的大哥,陈龙的朋友的同学的朋友叫上陈龙的朋友的同学喝酒,陈龙的朋友的同学叫上陈龙的朋友,陈龙的朋友又叫上了陈龙,陈龙就叫上了我。关系有点复杂,从一上桌子到最后喝昏,我都没把这个关系理清。但那之后,我和陈龙都认识了王旗,并与之成为偶尔一起喝酒的朋友。
第二次和王旗喝酒是几天以后,王旗带着他的几个兄弟来县城置办舞龙舞狮的家什。按我们那儿风俗,每年春节期间都有些社会人士成立龙灯队,舞着狮头龙灯到各家各户以及厂矿企业贺喜拜年,顺便收点红包。近年来,王旗也联络了几个富安周边的农民领袖,召集了一帮社会人士成立了一个龙灯队,趁春节期间找点外水。
那天晚上王旗酒兴很浓,主动发了好几个点球,也讲了不少笑话,划拳也是他吼得最大声。这样的气氛让和他不熟的我和陈龙都不觉得拘束。
喝到凌晨2点半的时候,曲终人散。我和陈龙本打算各自回家,但王旗却强拉着我们去下桥。我和陈龙平时虽然玩世不恭,但从不去那些烟柳之地。兴文县城又不大,万一碰上个熟人,就裤裆里揣黄泥巴,不是屎都是屎了。我和陈龙再三推辞,但王旗执意要去,而且还非得拉上我和陈龙,并且打电话叫来一个叫黄俊的小弟,让他马上安排。黄俊来后,我们四人又在街上拉扯了半天,惹得联防队来我们跟前晃了好几遍。
青春,无须多言 (48)
三点过,大家都有点体力透支了。纷纷坐在路栏上抽烟,稍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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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在这点坐到天亮撒。”
“恩,走嘛,回克睡了。走我家头克睡嘛,摆哈龙门阵。”
“龙门阵有啥子好摆的哦,我只想做哈活塞运动,好久没活动了。”
“明天有活塞队的比赛,我们早点起床来看嘛。”
“看有啥子意思,要亲自上阵。”
。。。。。。
四点差一刻,我和陈龙被王旗黄俊带到一个叫‘红河谷地’的按摩店。店前大红灯笼高挂,映照着寓意深远的‘红河谷地’四个大字。
我和陈龙最终还是扯不过王旗黄俊,被硬拉着同去。但我和陈龙在路上再三声明,只是单纯地陪他们去而已,我们什么都不做。
红河谷地灯光暗淡,几张七成新的沙发上坐着三五个肉色丰满的女人,不时打量着我们,并交头接耳几句,弄得我和陈龙很不自在。王旗已经差不多进入梦游状态,语言和动作基本上不受大脑控制,被我们扔到沙发上就睡着了。倒是黄俊精神焕发,当即叫来老板娘物色对象。老板娘四十左右年纪,黄发白脸,腰间略显几层赘肉,看来和黄俊很熟。
“俊帅,今天又来照顾我唆。”
“哎呀,有几个兄弟来耍,你帮我安排一哈。”
“要得,没得问题,这两个兄弟喜欢啥子类型的嘛?我们这有经验丰富的,有不懂事的,有乡头的,有城头的,有大的,有小的,有凶的,有嗲的。。。。。。”
“不了,不了,我们两个是陪呐们来的。把黄俊和沙发上呐个兄弟服侍好就要得了。”不等老板娘说完,我连连摆手。
“哎呀,小兄弟,来都来了,就耍一哈嘛,新年大八节的,高兴一盘撒。”
“哦,算了,我妈晓得了要打我。”陈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拒绝。
“哈哈哈哈哈,好嘛好嘛,不逗你们了。看两个小兄弟眉清目秀的,肯定还小。来,俊帅,你来选嘛。”
“小柳不在啊?”黄俊瞟了一眼。
“小柳昨天回家了,过年嘛。”
“唉,婷婷现在有空没得?”
“婷婷今天不舒服,睡了。”
“啥子意思嘛,我找一个找二个都不得行唆?”
“哎呀,人家本来就不舒服嘛。”
“啥子不舒服哦,过哈我把呐弄舒服。克,把婷婷喊来。”
“婷婷。。。婷婷。。。”一阵镗镗嗒嗒的脚步声后,一个面容憔悴十六七岁的女孩走了出来。我和陈龙相顾无言,频频摇头。这么小就出来做这行,社会啊!!!
给王旗找了个女的安排好后,黄俊和那个婷婷进了楼上单间。我和陈龙在楼下找了个角落坐下,百无聊耐地换着电视频道,度秒如年。
电视里丁俊晖和沙利文打完四局球后,黄俊一个人下楼来了。
“王旗安?”
“喝多了,起不来了,今天就在这睡了,我们走。”
在门外等候黄俊埋单的时候,我和陈龙听到了这样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