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已回到了房间里。在办理离开手续之前,他还有时间再打一个电话和洗个澡。
再打一个电话。
假定在皮夹中的那片纸草纸经奥伯特检验后是真的,那么,那上面的阿拉米文要找谁检查才好?在未经过这两道手续之前,他还不敢肯定这片纸草纸究竟是莱布朗有机会从真正的原稿上取下来的,抑或是出于他的伪造。
然而,另一个电话要打给谁呢?
以他为人的厚道,他真要打电话给在阿姆斯特丹的惠勒或者是戴克哈德,要他们把杰弗里斯博士或奈特博士带来检验一下。但转而一想,这虽是简单易行的办法,但却行不通,只得放弃了这种想法。
因为,除非惠勒和戴克哈德等人想自我毁灭或有被虐待狂,他们对莱布朗那造假的证据不曾感到兴趣。不仅他们不足以信赖,就是杰弗里斯和奈特博士也靠不住,因为前者深盼《国际新约》全书的成功将他送上日内瓦世界基督教总会理事长的位置,而后者则因这本新圣经使他恢复了听力,他绝不会相信詹姆斯福音是伪造的。所以,在“第二次复活”中兰德尔实在找不到可靠的人,和那些人打交道的确太冒险了。
他想要找的,就是和他同样多疑,而且也同样客观寻求事实真相的人。
这样的人除他以外只有一位。
兰德尔拿起电话要到了国际通话台。“我想打一个最紧急的找人电话到阿姆斯特丹去。我不知道电话号码,地点在阿姆斯特丹一座教堂,我想找那儿的弗鲁米牧师讲话。”
“兰德尔先生,请你把电话挂上,等我给你要通了以后再接过来。”
于是兰德尔在挂上电话后,匆忙地整理好自己的东西,他特别小心谨慎地将那个小皮夹放进手提箱里去。
电话铃响了,他连忙抓起电话。
那是旅馆的接线员。“先生,阿姆斯特丹的电话我们已经给你接通了,现在请讲话。”
电话里的声音很清楚。
兰德尔本能地压低了声音,对准通话器说:“是弗鲁米牧师吗?我是兰德尔。我现在在罗马。”
“是的,接线员的电话是从罗马打来的。”这位荷兰籍牧师的声音仍像往常一样的和善,而且非常注意。“你还没把我忘记实在太好了,我以为你不理我了呢。”
“我并没有把你忘记,你所谈的那个问题我本来就相信,不过我得自己弄个水落石出。莱布朗我找到了。”
“真的?你会见了他没有?”
“我们对面谈了很久,他告诉我的比告诉普卢默的那些还要多。现在我不能细说,因为我等一下就要去搭飞机。我可以告诉你的就是我和莱布朗已谈妥了交易。”
“他有没有把东西拿给你呢?”
“可以说交给我了。这个等我们见了面再谈。事实上他伪造的证据现在就在我这儿。”
弗鲁米惊奇地吹了口气。“太棒了!太棒了。是纸草纸上失落的那一部分吗?”
“正是。上面还有些阿拉米文。我马上就带到巴黎去,我在今天下午搭班机于5点钟到达巴黎。我下机后直接去奥伯特教授的实验室,我想请他把这纸草纸检验一下。”
“对我来说,奥伯特并不重要。”弗鲁米说,“不过我可以了解他对你的重要性。当然啦,他会检验出那些纸草纸是真的。那个不成问题,而问题则在莱布朗写在纸草纸上面的东西。”
“那也就是我打电话给你的原因,”兰德尔说:“你知不知道我们有什么可以信赖的人?”——他觉察到这是他第一次称“我们”两字——“他有足够的能力告诉我们那些阿拉米文的真假。”
“兰德尔先生,我以前早就告诉过你,”牧师打断他的话说,“对于阿拉米文很少几个人可以比得上我。尤其以目前这种微妙的情况来说,我看你只有信任我了。”
“我当然信得过您。”兰德尔说着同时放下心来。“我刚才就在想您一定会帮忙的,现在还有一件事情。莱布朗说在他伪造的证据上还动了其他的手脚,就是在纸草纸上以古代秘方的隐形墨水写了一句话,那隐形墨水别的人都无法将之显现出来。”
弗鲁米哈哈一笑。“这家伙真是鬼聪明。他给你显现字迹的方法了没有?”
“没有,”兰德尔说:“你知道这一类的古传秘方吗?”
“不要紧,那个总会解决的。真要感谢你,你终于弄到我们一向怀疑的证据了。恭喜你,我们就可以把这个骗人的把戏拆穿了。我现在立刻就动身前往巴黎,在机场等你。你说5点钟,是吗?我会准时到那儿。你要知道,我们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你知不知道你那几位发行人已经将宣布日提前到本周礼拜五了?”
“我早知道了,”兰德尔说,“只不过我不相信还会有什么宣布日而已,因为我这儿的东西在礼拜二就可把一切问题解决了。好了,我们5点钟见面再谈。”
直到班机在巴黎机场那被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的跑道上降落以后,兰德尔才算放下心来。
他在意大利所经历的一切使人心烦又惊恐。现在那一切都抛在脑后了,因为他所乘的飞机已降落在法兰西的土地上。法兰西的含义便是自由,而他在最近多少天以来也是第一次感到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他拿起那一直放在身边,宝贵的手提箱,随着其他乘客鱼贯地走下飞机。
几分钟后,他就会看到那忠实的盟友弗鲁米,然后两人一同到奥伯特教授的实验室去。有了这项武器,他们的联军就可向那占优势的迷信大军展开攻势了。
兰德尔急切地想赶快通过入境的各项手续,旅客虽然相当的多,但他相信也不会花太多的时间。
在排队检验护照的时候,兰德尔伸长了脖子到处搜索着看看有没有弗鲁米那高大的身影,但是等候的人太多了,人还没有看到。
现在,他已走到那个柜台的前面,只见一个面带厌倦之色的警察坐在那儿。兰德尔暂时把手提箱放下,从西装暗袋里将绿色的美国护照取出来递了过去。那警察将他的护照翻了一两页对照了一下他的面貌,又在他面前那一排红色的神秘卡片中翻阅着,然后又看了他一次,才点了点头把护照退还给他,同时举手叫他到海关那边去。这些做完以后,那警察竟站起来离开了,这一来立即引起那些排队旅客的抗议。
兰德尔一手提着皮箱,一手拿着报关物件的清单,向最近的一处海关柜台走去。而在他一面走的时候,仍然一面打量着人群中有没有弗鲁米牧师。
当兰德尔将那张报关单交给那位官员企图早点完成这项手续的时候,那官员好像未加注意,却和另一位同事正在谈话。终于,那位官员转过身来,接过报关单,抬起头来看着他。“先生,你楼下没有别的要报关的东西了吗?”
“没别的,只有我手里的这一件。我这次出门的时间很短,没什么好带的。”他本来不喜欢为自己作这种紧紧张张的解释,然而,不管在哪儿的海关人员,纵然你一点没有不合规定之处,他们也足以令你感到像犯罪一样似的。“这些都是随身应用的东西。”他补充了一句,同时把手提箱举高了些。
“你没有超过125法郎的入境限制吗?没买什么东西、接受的礼物或者在意大利得到的贵重物品高出那个数?”
“一切都和我报关表上所填的一样,”兰德尔说话的语气中微带点不耐烦的样子。“我只有一些随身应用之物。”
“再没别的要报关了吗?”那官员仍然坚持着。
“没有了。”兰德尔不耐烦的程度增加了。“你已经看到了我的报关表,而且我也说得很清楚。你是不是还要叫我发誓?”
“好,好,”那位海关官员说,接着站了起来。叫道:“莫里斯!”他走出了柜台等着另一位年轻的海关人员接替他,然后走到他的身旁,“先生请跟我来一下。”
兰德尔糊里糊涂地跟着那位官员走出了出口,通过拥挤的人群。这时兰德尔又在搜索弗鲁米的身影,想找他帮忙赶快结束这个故意的刁难,然而仍然没有看到弗鲁米。
那官员向兰德尔招招手,他便赶紧跟上去,想到这种一再的耽搁,不由怒火中烧。突然间,他发现另一位官员也走过来把他夹在中间,原来那人就是一脸不耐烦,检查他护照的那个警察。
“嗨,你们这是干嘛?”兰德尔抗议着。
“我们到楼下去,”那位海关人员若无其事地说,“这只是一种手续。”
“什么手续?”
“例行的行李检查。”
“为什么不在这儿举行?”
“那样会妨碍交通,我们在行李处那儿另有特别的房问。”他当先带路走向自动楼梯。“先生,请。”
兰德尔不禁微感迟疑地瞪了那海关人员一眼,然后又打量了那尾随在他后面的警察一下,心想还是不抗拒比较好。当他提着手提箱步上自动楼梯的时候,他已经预感到在意大利没发生的事情,终于延迟在法兰西发生了。
当他们越过那拥挤的机场大厦一楼大厅,朝向一间行李检查室走去的时候,兰德尔再度提出了抗议。“各位,我想你们一定弄错了!”
那位官员没有回答,径自当先向一个门口站着便衣警卫的空房间走去。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儿来了吗?”兰德尔追问道。
“把你的箱子放在桌子上。”那位海关人员静静地说,“先生,你打开,接受检查,”
兰德尔放下手提箱后,又伸手到口袋里去拿钥匙。“我早就告诉你再也没有别的好报关了。”他坚持着。
“请把它打开。”
当那个海关人员走近兰德尔看着他打开箱子的时候,那位警察则向后退了一些。兰德尔打开了箱子盖。“东西都在这儿。你就自己去检查吧。”
那位海关人员迅即走到桌子前面,极为熟练而内行地在箱子里检视着,他还用手不断按压箱子的内部,看看有无夹层或暗袋之类的装置。他翻完了衬衫、短裤、睡衣之后,又看了几个卷夹,而终于在最底下找出一样东西。
那是莱布朗的灰色皮包夹。
“先生,这是什么?”
“从罗马带来的廉价纪念品。”兰德尔匆忙地而且想尽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这个东西除了我之外对谁都没有用。这里面是一片圣经手稿的复制品。我喜欢收藏这一类的东西。”
那海关人员好像根本没有听他解释。此刻早已将皮夹打开,从里面把那片纸草纸拿出来。他凝视了兰德尔一下说:“先生,我们曾接到了意大利政府的通知,说你非法从意大利境内携走了他们的国宝,这根据意大利的法律,你要付很重的罚款。不过……”
兰德尔一面注意地倾听,一面感到有说不出的奇怪。意大利怎会有人知道他行李箱内装的是什么?
“不过意大利政府所关切的事,并不就是法国政府所关切的,”他以流利的英语继续说,“我们所关切的是你在行李箱内隐藏有重大价值的东西。先生,这种行为依法要受到处罚的……”
“我什么也没有隐藏!”兰德尔气得大叫,“我不需要报关,因为没有值得报关的东西!”
“意大利政府则有不同的看法。”这位稽查员镇静地说。
“不同的看法?再没有别的看法了,对于这片纸草纸他们又知道些什么?我是唯一知道的人。告诉你,这皮夹里的那片纸草纸若以金钱来说毫无价值,它是仿制的,伪造的,想冒充原稿而已。这东西除了对我以外,对别的任何人都没有用。在它本身说起来,一毛钱也没有要。”
那位官员耸了耸肩。“那只好等着看了,先生。对于这方面有很多的专家,而我们已经和一位接上了头,要他研究后提供一些意见。在没有经过鉴定以前,先生,我们只有对你这件东西予以没收。”
说完以后,他拿着那个小皮夹径自向室外走去。
“等一等!你拿着那个到哪儿去?”兰德尔问。
那官员在门口半转着身子。“这是我们的事,你管不着。”
对于他这蛮不讲理的行为,兰德尔那内心中上升的怒火已到了无法控制的境地。把这个揭穿伪造的宝贵证据落到那些笨蛋官僚手里,那怎么成?
“不行!”他厉声说,然后一下子冲上去抓住那官员的手臂将他扭转过来。“他妈的,不行,你不能把这个拿走!”他伸手去夺那个皮夹,那官员想把他架开,但兰德尔早用下臂向他的喉咙击去,同时用手把皮夹夺回来。
那官员被他一击而弄得昏头转向,退了两步以后才气得大叫:“快过来几个人收拾他!”
一时之间,那房间内的警察和外面的两个便衣便一齐上来将他围住,一阵拳脚交加终于把他放倒在地上。兰德尔只觉得疼痛难忍,模糊间他听到那官员说:“他不行了。他不会再有什么麻烦。”
这时有两个人过来将他从地板上架起。他朦胧地睁开眼睛,只见那官员早已拿着他的皮夹,跨进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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