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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箴言-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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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德尔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这张纸,上面是一个粗糙的图案。

兰德尔仔细看了一下这幅图案,但弄不出个究竟。在他看来,它只是一张小孩所画的一条鱼的速描画,鱼身中部被一支矛穿透。

这是一件詹姆斯赠送的礼物,一件能救兰德尔性命的避邪物,这是教授做过许诺的。可是在兰德尔看来,它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可言。他非常想知道在教授思绪混乱、理智不清的头脑中这张画到底代表的是什么,兰德尔叹了口气,心想:我永远也不会搞清楚的,他想些什么也无关紧要了。

兰德尔听到了开门声。

他赶紧把画折起来,塞进他的上衣口袋,再次感谢教授送给他纪念品,又谢谢他花时间接待了他,然后把安杰拉的父亲一人留在桌旁,自己朝站在门口的西格诺拉·布朗奇走去。

来到走廊,兰德尔停了停,看着护士锁上了门。一会儿,护士走上来,对他说:“我现在就把你带到安杰拉·蒙蒂那里去。”

但是兰德尔还不想离开,他又产生了一个新的念头。

“西格诺拉·布朗奇小姐,我在想——这里有没有负责治疗教授的病的医师呢?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和这位病人接触较多的大夫呢?”

“当然有的。我们共有7位医师,医务主任是文图里博士。自从蒙蒂教授来到维拉·贝拉维斯特别墅后,他一直负责治疗老教授,他在楼上有办公室。”

“我能见见他吗?哪怕只见一会儿也行。”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看看他现在是否有空。”

文图里博士有空。

这个医务主任是位脑袋半秃、身材细长的意大利人,长着一双清澈深邃的眼睛和一只拱形鼻子,一双手总是忙碌不休。他看上去根本不像大夫,因为他穿着一身活泼的格子西装,而没有穿医生制服。

当兰德尔问文图里博士为什么不穿白色的医生服装时,他善意温和地解释说:“通常医务服装总增加大夫和病人之间的距离感,我们认为这样不好,我们希望我们这些精神错乱的病人有一种和大夫平等的感觉。每位病人——包括蒙蒂教授在内——都不要感到和我们有何不同,这在我们看来是很重要的。我们希望我们的病人信任我们,能够像对朋友一样地讲述他们的事情。”

文图里博士的办公室也和他本人一样,看不出有什么医务气氛。兰德尔坐在文图里博士办公室的一把花纹图案的椅子上,环顾四周,只见屋内摆设着豪华的沙发,青葱的植物和一些抽象派绘画。

兰德尔为解开第九号纸草纸文稿之谜做着最后一次不顾一切的努力。他跟文图里博士讲了他与蒙蒂教授会面的经过以及蒙蒂把自己当作耶稣的兄弟詹姆斯的幻觉的过程。

“蒙蒂教授以前也是这样吗?”兰德尔问道。

“经常这样,”文图里博士说着,手中拿起信封开口刀,把它放下,又拿起铅笔,又把它放下。“这件事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谜。他的行为和一般症状不一样。你知道,一个自认为自己是救世主——或者把自己当作耶稣的兄弟的人通常是一个伴有自傲情绪的狂想症患者,蒙蒂教授却不一样,他丧失记忆却是在负罪感基础上产生的紧张症。他患幻想症从医学的角度来看是可以理解的,但一般说来,像他这样情况的病人不会认为自己具有像耶稣或詹姆斯那样崇高的身份,而更应该在耶稣或詹姆斯之前自惭形秽。他今天在你面前自认为是耶稣基督的行为我也不理解。当然,我们对蒙蒂教授内心的经历以及他思想深处知之甚少,而且看起来我们以后也不会对他有更多的理解的。”

兰德尔在椅子里动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对蒙蒂教授的职业背景和他的考古发现一无所知?”

“啊,兰德尔先生,那么你对他在奥斯蒂亚·安蒂卡的发现已有了解了?我不能说起这事,除非——”

“我是该项目中的一员,文图里博士。”

“刚才我不知道这一点。教授的女儿让我发誓,让我永远不跟陌生人谈及此事,我信守了我的诺言。”

“教授的过去你知道多少?”兰德尔问。

“事实上,我知道的很少。在我开始负责这个病人时,蒙蒂教授的名字我早有所闻,他在意大利非常有名。从他女儿那儿我得知他在奥斯蒂亚·安蒂卡附近挖掘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将在圣经历史和神学史领域起着重要作用。有人告诉我这是构成新《圣经》的基石。”

“这么说,你并不知道他那项发现的内容?”

“不知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会了解他把自己当成是耶稣的兄弟詹姆斯的原因?”

“可能会提供点线索,文图里博士。你不知道,蒙蒂教授的发现将导致一部新《圣经》的产生。”

“这个我倒听说过一点。最近我从罗马一家报纸上读过一位英国记者——我忘记了他的名字——所写的一篇分三部分的系列报道。”

“你是说普卢默写的?”

“对,是普卢默写的。文章篇幅很长,可是引用的事实很少,模模糊糊地讲述了在阿姆斯特丹为出版一部新《圣经》正在做的秘密准备工作,新《圣经》是在新发现的基础上对原《圣经》做了修改的。有教会的保守分子做支持以维持它的地位。这篇报道很吸引人,但有明显的道听途说和主观臆测的色彩,很难让人把它当回事儿看待。”

“你不妨宁可信其有。”兰德尔说。

“啊,那么这部《圣经》就是我这位病人负责的了?”文图里博士心不在焉地翻了一页台历,然后又翻回来。“蒙蒂教授无法享受他的劳动果实,真是太遗憾了。至于他的幻觉,我不知道这部《圣经》会不会对他产生影响。你在楼下与教授见面时还发生过其他事情吗?”

第31节

“没有什么了,”兰德尔说。随即他又想起了什么,把手伸进上衣口袋,“除了这件东西。”他打开一张纸,给大夫看了看。

“啊,又是鱼。”文图里早先知晓地说道。

他并没有从兰德尔那里拿过图画,相反在办公桌里的文件夹里找着什么,一会取出一个夹子,打开来,他从里面取出几张纸,一张一张地给兰德尔看,总共是6张。每张上面都是兰德尔手中那张“矛穿鱼”速描的变体——大同小异。

“兰德尔先生,你看我自己就收藏有蒙蒂教授的艺术专集。”他说,“是的,他偶尔给我或者护士画一些速描,作为礼物送给我们,他的艺术作品好像仅限于这一个主题——‘鱼’。他对鱼十分着迷。自从我们护理他以来,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画过其他什么东西,他只是画鱼。”

“这其中定有某种含义,”兰德尔沉思着,“你是否推测过他想表达的意思?”

“我自然尝试过,但我想象不出具体是什么东西,只有一点看起来似乎有些道理,那就是鱼想必和他幻想生活在一世纪的情形相关。你一定也知道,耶稣的第一批信徒,即早期的基督教徒,总是以鱼这个符号作为暗号进行联络。这一视觉暗号的起源是很有趣的。耶稣的早期信徒也把他称作‘JesusChrist(耶稣)、SonofGod(上帝之子)、Saviour(救世主)’、翻译成希腊语,则分别为LesousChristos、Theou、Vios、Soter。希腊语是罗马入侵者所使用的语言。这五个希腊字的字头字母过去常被拼写成:I—CH—TH—U—S,我们现在拼写成ICI…HYS——这是希腊语中‘鱼’的意思。甚至在当今,我们把鱼的研究称作ichthyology(鱼类学)。所以你看,耶稣的名字和称呼的字头字母拼写为‘鱼’——这正是当时遭受攻击的基督教徒们用来相互表示身份的符号。”

“真是太奇妙了,”兰德尔表示赞同,他又看了一眼蒙蒂教授的图案,“可是这只矛,这不是符号的一部分,对不对?”

“你说得不错,”文图里博士说着,把他自己的图画集放回文件夹里,“这部分看起来像是完全由蒙蒂教授自己加上去的。这只矛——或者是标枪或者是鱼叉——不管它是什么——看起来像一个含有否定意义的符号。不过,谁又能猜出他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呢?在把自己想象成詹姆斯——耶稣的兄弟的时候,他是否通过刺杀耶稣这条鱼而流露出他对他兄弟的敌对情绪?或者他感到刺人他兄弟的象征符号的这只矛也是一件穿入他躯体内的武器呢?我们说不准。恐怕这个象征符号和与蒙蒂教授有关的其它许多事情一样将成为一个解不开的谜。”

文图里博士摸出一个年代已久的海泡石制的烟斗和一个烟草袋,问:“你不介意?”

兰德尔晃了晃自己笔直的用欧石南根制成的烟斗,两人交换了一下烟草之后,点上了烟,接着,他又回到了教授的话题上。这时,兰德尔决定问问以前的事。

“大夫,”他说,“蒙蒂教授是什么时候进入这家疗养院的?还有,如果你认为可以的话,你能否告诉我一下他被送到这里时的情况如何?”

“情况?”文图里博士均匀地吐着烟,“当然了,病史是机密性的,不过,当安杰拉告诉我她要带你来时,她还要求我们医务人员坦率、开诚布公地跟你讲讲他父亲的情况。”

“她现在就在接待室呢,”兰德尔急切地说,“如果你想和她商量一下再说的话……”

“不需要,”文图里博士略有所思地吸着烟斗,然后把它放到一个瓷制烟灰缸里,“我开始为他治疗是——让我回忆一下——大约一年零两个月以前。我的一位同事通知我——他恰巧是蒙蒂家庭医生——说非常迫切地需要我去治疗他的一位病人,这位病人住在罗马大学的一所医院里。这就是奥古斯图·蒙蒂教授,他突然精神崩溃。我马上拜访了他,给他的病情做了诊断。”

“是什么原因把他送进医院的?”

文图里博士心不在焉地拿起烟斗,又放下,又拿起一支铅笔,在一叠纸上乱写乱画。“你是想知道他进医院前的情况吧?我后来得知,蒙蒂教授精神崩溃的前两天,还在罗马大学按部就班地工作着。他仍然上着课,与系里其他人员商讨工作事宜,还在申请一笔补助金以使他能够从事一项新的挖掘工作。还有,那一天,跟他大多数忙碌的日子一样,接待客人。”

“什么样的客人?”

“一位杰出的考古学家通常接待的客人。有时可能是同事和来自其它国家的同仁或者政府官员;有时也可能是挖掘设备的推销员、研究生或者考古杂志的编辑。我不知道那天他的具体活动,他女儿也许能告诉你一些情况。我只知道上午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学校里,因为有约出去过一两次,然后又回到学校里做了一些工作。到晚上,他没有回家吃饭,他女儿安杰拉给学校一位值班人员打电话,要他提醒她父亲回家。值班人员上楼来到考古系系主任的办公室,敲了敲门,没人答应,他感觉不寻常,因为屋内仍亮着灯。他推门进去,发现蒙蒂教授在办公桌旁——办公桌上乱成一片,台灯也翻了——语无伦次地说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就跟你刚才听到的那些话一样。他完全精神错乱,不省人事。值班人员给吓坏了,赶紧给安杰拉打了个电话,并立即叫来一辆救护车。”

听到这里,想象到安杰拉当时的反应,兰德尔都有些颤抖。“打那儿以后,教授是否说过有条理的话?”

“这一年多以来一直也没有。”文图里博士吸了一口气,说道,“他大脑完全坍塌。用句行话说,他失去了心智。自那起,他完全与现实脱离了联系。”

“有希望把他治好吗?”

“谁能下断言,兰德尔先生?谁知道将来科学、医学、精神分析学方面会出现什么情况?或者将来人类能在精神失常的生物化学方面有什么进展呢?就目前而言,无能为力。我们使尽了一切方法,仍一筹莫展。几天以后,我把蒙蒂教授转到贝拉维斯塔别墅来。我们对他进行了各种各样的医疗——心理疗法、药物疗法、麻醉并施以电击,但都没有效果。现在我们尽力使他保持舒服、平静,能够睡觉,我们也鼓励他多做事,我们鼓励他定时来我们工作间,参加一种手编活动,或者定时游泳,但他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大多时候,他都坐在窗旁,盯着窗外或者听听音乐或者看看电视,尽管我不认为他能理解所看的内容。”

“安杰拉——也就是蒙蒂小姐——认为他偶尔有头脑清醒的时候。”

文图里博士耸耸肩,“她是他的女儿,如果那样说能使她感着好受,我们就不便说别的什么了。”

“我明白了,”兰德尔略有所悟地说,“有没有来访者?除了他的两位女儿之外,蒙蒂教授还有其他的访问者吗?”

“他的女儿、孙辈的孩子们在假日时会来看他。另外,他的管家在他过生日时来过。”

“没有外人吗?”

“不许外人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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