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到这里,只听得后堂有人笑道:“好啊,你们在背后说我的坏话。”话音未落,门帘一掀走出一个人来,正是赵姨娘。
原来赵姨娘在北京被一个人贩子买下,转手又卖给了长沙的一家妓院。何员外刚死了老婆,一见赵姨娘就被迷住了,花了一半家财,赎她出来,做了自己的小老婆。
赵姨娘笑嘻嘻地说:“什么稀罕玩艺儿?给我看看。”说着把荷包拿了起来看了看,说道:“嗯,手工是不错,怎么看着好面熟呢?”她忽然想起来,那年贾政过生日,林黛玉给他绣了个扇子套儿,针脚手工和这个荷包差不多的。她把荷包拿在眼前,仔细看着,发现水波尽处绣着一个比小米粒儿还小的”黛”字。赵姨娘得意地笑了,对何员外说:“老爷,这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贾宝玉和林黛玉的东西。听说宝亲王现在在汉口坐镇,就是要抓他们。您把这个拿去见宝亲王,肯定能得到大赏。”
汉口附近长江水面,十几条战船一字排开。为首的大船船头上,弘历大模大样地坐在太师椅上,何员外站在一旁。
弘历翻来覆去地看着手里的绣荷包,说:“不错,是件精致的东西。不过,你敢肯定是贾宝玉和林黛玉的东西?””是小妾说的。”何员外恭敬地回答道,“小妾姓赵,原来是贾府的姨娘,和贾宝玉林黛玉都很熟的。”“哦?”弘历眉头一扬问道,“她可是原来有个儿子叫贾环的?””是。”何员外答道。
弘历忽然想起贾环说过,他娘知道林黛玉是被掉了包儿的事情,现在既然送上门来,可不能让她跑了。他眼珠一转,说道:“听说你这个小妾是从良的?原来红遍了长沙城?”何员外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弘历哈哈一笑说:“老何呀,这样吧,我保举你做个县官,你这个小妾就送给我如何?”何员外又想当官,又舍不得赵姨娘,更惹不起弘历,一时呆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北京,紫禁城,太和殿。
才退朝,大殿上只有雍正和贾雨村两个人。贾雨村侃侃而谈:“陛下,全国现在正在展开如火如荼的学习大义觉迷录》的运动。广大八旗官兵们说要把大义觉迷录》铭刻在脑子里,融化在血液中,落实在行动上……”
雍正一摆手止住了他问道:“打探到贾宝玉的消息没有?”
“宝亲王从江南来信说,发现了贾宝玉的踪迹,那贾宝玉正要逃往云南。”
“云南?”雍正一惊,忙问:“他不赶快来银网阵救老十四,跑去云南干什么?”
四川,峨嵋山白象寺前。
晴雯面色憔悴,淡淡地对肖川说:“师姐,我想请你代理一下掌门,我要下山一次。”肖川试探地问:“师妹,你可是要去找宝玉他们?”
晴雯低头不语。肖川叹了一口气说道:“宝玉告诉我说,他们要去云南碧罗雪山,练功兼找藏宝洞。不过,碧罗雪山那么大,你去哪里找他们呢?”晴雯微微一笑说:“看我的缘法了吧。”肖川笑着从怀里掏出个木头哨子递给晴雯说:“师妹,这个哨子是我驯马用的,我的乌骓马一听到这哨声,就会长嘶着跑过来。你带上它吧。”
第九十五章 云岭之南
一丈多高的石碑竖立在路边,虽然已经风化剥落,八个大字依然清晰可见:玉斧高悬,云岭之南。
黛玉勒住马,长出了一口气,说:“哎呀,我们总算到了云南了。”
贾五看看那石碑,然后说:“这云岭之南就是云南了,可是玉斧是什么意思呢?”
“那是宋朝的典故,”黛玉笑着说,“宋太祖手下大将灭蜀以后,进献云南地图,请求攻取云南。宋太祖以为云南乃化外之地,汉人不多,诸葛亮七擒孟获之后还把土地都退还了当地土人,何苦无故开战呢。所以他用玉斧在地图上沿大渡河划过,说此河外之地,非吾所有也。对了,那云南昆明还有个大观楼呢,和咱们园子的名字一样。”
“怎么会这么巧呢?”贾五奇怪地问。
“是不是巧也很难说,”黛玉笑着说,“那大观楼是十几年前云南巡抚王继文在滇池边上建的,登楼可以见近水远山,蔚为大观,故名大观楼。咱们府的园子修成的时候,十四阿哥奉旨正在南疆平定缅甸、越南一带的叛乱,听说他大营行辕总部就驻扎在昆明大观楼。或许娘娘就是因为思念十四阿哥,才给我们的园子起了同样的名字也未可知。”
二人一边说笑一边赶路。云南多高山险川,横断山一带,峡谷气势磅礴,千丈高岭矗立在大江之上,只露得一线天际。奔腾的江水咆哮而下,震耳欲聋。山路绕江而上,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深谷,窄的地方容不下两人并肩。他二人一会儿看得惊心动魄,一会儿走得提心吊胆,好不容易走到了一片平平的山谷,才松了一口气。
山间的谷地,当地土人叫做坝子。坝子里到处是一丛丛的竹林,那竹林的竹子大的有人腰那么粗,三四层楼高,竹梢飘逸地半垂下来,人称凤尾竹。碧绿的竹林中隐现着一座座金黄色的竹楼。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气,黛玉揉揉鼻子,说:“好香,是什么花啊?”贾五笑着从路边的小树上摘下一朵鹅黄色的小花蕾,给黛玉戴在鬓角上,还说道:“就是这个花了,有名的缅桂花,都说香气可以醉人呢。”
贾五跳下马来,拿出地图看了看说:“嗯,我们现在应该就在怒江边了。”说着把自己围着的玉带解了下来,“林妹妹,你把那红绫拆出来好么?”
黛玉用自己头上的簪子挑开玉带里子,抻出红绫,交给宝玉,笑着说:“大概我们离碧罗雪山也不远了,刘老老不是说过那里有个叫雪峨嵋的山么,还说有一个小金顶呢,八成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了。”
贾五点点头,仔细地看着红绫,忽然听得竹林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贾五一愣:莫非是有什么军队埋伏在那里?急忙跳上马。黛玉顿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个木牌子,递给贾五,说:“宝玉,这是我娘给的雍王府的腰牌,一直没想起来。
你现在拿着,说不定有用呢。”
贾五接过腰牌,红木上面雕着虎头,还有一个金漆大字”雍”。
一阵歌声随着鼓点响起,好像是在庆祝什么,他们二人不由得笑了。他们循着歌声走去,只见平地上围了一圈人在跳舞。圈子外面大桶小桶地盛满了清水。领舞的是个打象脚鼓的小伙子和一个穿着鹅黄紧身上衣蓝筒裙的少女。众人跟在他俩后面一边跳,一边唱。少女们唱道:“远方来的哥哥,胸膛多么宽阔;心想和他结识,羞得不知说什么。”小伙子们唱道:“峨嵋雪山怒江边,青竹黄竹连连,拔刀问声妹妹,哪棵竹子能砍?”少女们唱道:“缅桂花儿一朵朵,有心摘给哥哥;伸手却又放下,不知他爱不爱我。”小伙子们唱道:“吃了蜂糖一口,嘴里甜了三天,亲了妹妹一下,心里爱你一万年。”
黛玉哪里听过这么奔放的爱情歌曲,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贾五凑到黛玉耳边说:
“林妹妹,你听到他们唱没有,那雪峨嵋大概就在这附近了。”
言犹未了,人群”哗”的一下子散开了,纷纷去拿上水桶。黛玉正看得出神,忽然那个领舞的小伙子一桶水朝着她泼了过来。黛玉猝不及防,连人带马被浇了个透湿,她”哎哟”叫了一声,乌骓马长嘶一声飞蹿了出去。贾五大怒,想要发作,又不放心黛玉,拍马就要去追,却被几个少女拦住了马头。为首的一个大眼睛的女孩笑嘻嘻地说:“别怕,我只挤给你一点点儿。”说着手里的竹筒水枪一扬,把贾五喷了个满脸水花。后面的女孩子们一拥而上,大桶小桶地把贾五浇了个落汤鸡。
贾五又好气又好笑,可是看着一群如花少女,也无法发作。左躲右躲,好不容易冲出重围,拍马去赶黛玉。
乌骓马跑出了一箭之地才慢了下来。黛玉两眼含泪地说:“他们怎么这么欺负生人,我的衣服都湿了。”
贾五忽然想起来了,向黛玉说:“林妹妹,你再看看他们。”
黛玉抬头望去,只见那群人你泼我,我泼你,嘻嘻哈哈地,人人从头到脚都是水。她奇怪地说:“他们这是什么人?都是在干什么呀?”
贾五笑着说:“呵呵,我们正好赶上这里的泼水节了。”
“泼水节?”黛玉擦擦头上的水,不解地问。
“对呀,这是云南土人的风俗,”贾五侃侃而谈,“传说古时候有个妖怪,奴役人民。而且他刀枪不入,谁也奈何不了他。这妖怪抢了七个女孩子服侍他,这七个女孩决心要为民除害,就酿了酒,把妖怪灌醉了,问他最怕什么。妖怪喝得迷迷糊糊的,就告诉她们说他最怕头发,如果用头发一勒,他的脑袋就掉了。等妖怪睡着以后,女孩们就拔了一根长头发,在妖怪的脖子上一勒,妖怪的头马上掉了。大家高兴得不得了,谁知道妖怪的头一落地,就忽地起了一片火焰,火焰中蹦出来好多的小妖怪。大家都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胆子最大的一个女孩把妖怪的头从地上抱了起来,说也奇怪,顿时火就灭了,小妖怪们也不见了。可是一把妖怪的头再放下,火和小妖怪就又都来了。没有办法,只好就在怀里抱着。可是妖怪的头有血,还很脏,于是其他六个女孩就往这个女孩身上浇水,一为给她冲去血污,二来也怕有残火未灭。就这样,大家轮着抱,轮着浇水,一直浇了七天,那妖怪的头才彻底死去了。泼水节的风俗也就这样传下来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大家相互泼水,也是祈福的意思。”
黛玉听得出神,忽然又噘起嘴来问道:“不过,不过那怎么光是女孩子们泼你呢?”
贾五笑着说:“他们的习惯是男泼女,女泼男,不可以乱泼的。刚才泼你的还不是个男的?对了,你的马一蹿那么高,你没掉什么东西吧?”
“还好吧,”黛玉在身上摸了摸,“不过,不过,我娘给我的那个玉带怎么没有了?是不是掉在哪里了?”
“要不,我们回去找找?”贾五建议说。
“唉,算了,”黛玉叹了一口气,“那么多人挤来挤去的,去哪里找呢?”
云南土人大多笃信佛教,寺庙很多。贾五和黛玉找了个庙宇寄宿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登程。黛玉看贾五戴着个大斗笠,披着棕蓑衣,不禁笑着说:“看你,就像个渔翁似的。是昨天被泼水泼怕了吧?”
“呵呵,我才不怕呢,”贾五把另一份斗笠和蓑衣递给黛玉,“这是老和尚送给我们的,老和尚说了,云南的雨季就要到了,差不多天天会下雨呢。你穿上试试。”
黛玉接过斗笠和蓑衣,笑着说:“我要是穿上这个,不就成了画儿里的渔婆子了?”才说完,她忽然心里一动,自己在大观园里也说过同样的话呢,想不到真应验了。
二人沿着怒江边上走着。怒江峡谷是世界上最雄壮的峡谷之一,从江面到峭壁峰顶端有万尺之遥。山峰上白雪皑皑,奔腾的江水却漆黑如墨。贾五拉拉黛玉的手,说道:“林妹妹,你看,这水怎么这么黑啊?”
黛玉向下看看,只觉得一阵眼晕,忙转过头去看着山峰的一侧,说道:“我看什么书上讲的,当地的土人称怒江为怒米挂,就是黑水河的意思。你看看,前面那一大片山都是黑石头。”
贾五走到一块大黑石前,伸出食指蹭了一下,觉得那石头软软的,再一看,手指头一层黑。他知道这是天然石墨,就用刀子削下来一条,回头看着黛玉说:“林妹妹,这是你的石头了。”
黛玉一扬眉毛,笑着说:“这黑石头和我有什么相干?”
贾五用石墨条在黛玉的手心上划了一下,留下一条黑道道,也笑着说:“你忘了,那个典故上说的: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我们现在在大西南,这石头又能在人身上画道道,可不就是黛了么?来,我给你描描眉吧。”
黛玉马上说:“我的眉毛够黑了,不用你描。”一面又闭起眼睛,任贾五用石墨条在自己的眉上画来画去。一种痒痒的感觉,她不禁觉得想笑。又想起自己第一天进贾府的情景,一见宝玉就觉得好眼熟,宝玉还给自己起了个号叫”颦颦”,还说:“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况这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这两个字,岂不两妙。”然后就问自己有玉没有,自己说没有,他就又哭又闹,开始砸玉。一晃多少年过去了。那时两小无猜,现在两情相悦,不过世间的事物总是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唉,就不知道我们能不能长久呢。
两粒大大的泪珠从黛玉睫毛下滚落了下来。贾五一惊忙问道:“林妹妹,你怎么了?”说着掏出手帕给黛玉擦去泪水。
黛玉睁开眼睛,微微一笑,说:“没有什么,我想起咱们府里的事儿来了。唉,不管那许多了,我们快走吧。”
江边一带多是亚热带的森林,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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