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保护讲台的边角不受磨损之外,还兼具着美观和装饰的作用。
只是那金属片实在是太光滑了,它的表面几乎找不到什么磨痕。罗飞马上判断出那应该是新近才被焊装上去的,它的作用绝不是防损和装饰这么简单!
罗飞的脑筋飞速地旋转着,很快他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他迅速颔首,将嘴部凑到衣领角上,对着藏匿的无线麦克低声呼叫道:“立即行动,封锁地下车库出入口,搜查地下室配电机房!”
他的话音刚落,隐形耳机中便传出了特警队队长柳松的声音:“明白!”作为本次行动的战略机动力量,柳松一直带着最精锐的特警潜伏在礼堂门口的作战车内,时刻等待着罗飞的命令。此刻消息传来,数个小伙子立刻从车上跳下,全速向着地下停车场奔去。
从罗飞最后一次手扶话筒到最终下达作战命令,所有的分析和行动都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礼堂内的大部分人都没有感觉到异常,他们仍然在期待罗飞更加精彩的演讲。
可是罗飞的对手——那个年轻人已蓦然警觉。
从今早凌晨时分开始,年轻人便一直潜伏在地下配电机房内。他携带着一台便携式的电视机,通过电视转播即时监控会场核心区域的动态。
而他的刺杀计划,更早在半个月之前便拉开了帷幕。当时警方大会的方案已经确定,并通过媒体对公众进行了相关宣传。人民大礼堂作为会议的承办单位,必然要按照组织者的要求对会场进行布置。组织者希望在主席台上能增添一个多媒体讲台,于是礼堂方面便找了一家多媒体器材专营公司,将布置讲台的任务承包了出去。
多媒体器材公司准备好相关设备,并指派一名技术人员到现场指导安装,这些信息尽在年轻人掌握之中。约定开工的当天,年轻人乔装改扮一番,然后他开了一辆工程车来到器材公司,以礼堂工作人员的身份将这名技术员以及相关设备接走。两人随后来到礼堂,年轻人跟在技术员身后打杂忙碌,于是礼堂方面都认为他是技术员带来的助手。当天设备安装调试完毕,年轻人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同时留给了器材公司和礼堂双方。于是在器材公司眼中,他便是礼堂方面继续跟进此事的代表;而在礼堂眼中,他又是器材公司方面继续跟进此事的代表。双方的信息从此都通过他来传递。
第二天,年轻人独自开工程车来到礼堂,声称要对多媒体讲台进行一些必要的改装。他在话筒上添了一根导线,同时在讲台的两侧扶手位置分别嵌上了两片金属包边。这样的改动并不算大,更不会影响多媒体设备的使用效果,礼堂的验收人员丝毫不疑有异。
然而到了当天深夜,年轻人又悄然潜入礼堂内,再次对多媒体讲台进行了改动,这次他下手的方向却是整个设备的电路系统。他给设备增添了一条电流回路,同时用导线将话筒的金属伸缩杆和讲台扶手的金属包边分别连在了这条电路的零线和火线上。当然相关电路都隐藏在讲台内部,从外部看不出任何端倪。这电路经由礼堂内的配电盒,最终连接到地下室的配电机房——年轻人可以在这里控制电路的关闭和启动。
年轻人还调整了话筒连接金属伸缩杆的那根电线的长度,使得话筒被限制在讲台上略略靠后的位置。话筒的位置粗看起来还好,但实际使用时会给演讲者带来一些微小的不便。
按照年轻人的计划,大会当天他早早就来到礼堂,蛰伏在地下室配电机房内。因为地下室是被当成礼堂停车场使用的,本身就是个开放空间,所以警方的力量都集中在礼堂现场,并没有刻意加强对地下室的防备。年轻人藏匿在此处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他通过随身携带的小电视监控着会议现场的实况,耐心等待钱要彬上台。
只要看到钱要彬上台,年轻人就会启动讲台上的那条新添电路,而话筒的连接杆和讲台扶手正是这条电路的两个接口。因为话筒位置不当,钱要彬在演讲的过程中必然会伸手去调整话筒连接杆的角度,这时他的另一只手则会很自然地撑住讲台侧方的扶手,电路就此连通。当电流从人体两手之间穿过时,心脏是必经之地,电流将引起心室的纤维性颤动,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可致触电者死亡。
年轻人的计划堪称巧妙,但令他料想不到的是:最后走上讲台的那个人并非钱要彬,而是刑警队长罗飞。
得知钱要彬被罗飞拘捕之后,年轻人便知道自己的行动已毫无意义。他本该立刻离去的,但罗飞的那段演说却吸引了他。私刑可以打着正义的旗号,但无法阻止的仇恨的蔓延——这一点年轻人深有体会:他也留恋和那女孩之间的情感,可另一种无法淡忘的仇恨注定要将其无情吞没。
当罗飞最后一次触碰话筒的时候,神色在瞬息之间变得凝重起来。年轻人立刻意识到:对方很可能已发现了讲台里的秘密。随后罗飞对着衣领低语更是一个极为明显的突变信号,年轻人不再犹疑,他冲出了配电机房,急速向着车库出口处冲去。
但年轻人很快就发现自己走晚了。因为他远远看见几个狭长的人影从车道入口映射下来,并且还在迅速向通道内移动。他心中一沉,知道罗飞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藏身处。警方的力量正在封锁各个出入口,并且很快就会在地下室内展开大规模的搜捕。
这情况固然有些被动,但年轻人对此也早有预案,他转身往回快跑几步,同时从腰间摸出了一个遥控器,按下了其中的一个按钮。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一颗自制的炸弹被引爆了,那炸弹被安置在礼堂西南角天花板上的引风管道内。炸弹的威力并不大,只是将天花板炸出了一个一米见方的大窟窿。但礼堂内的人群却受到了极大的惊扰,随着爆炸产生的碎片飘散而下,礼堂内的惊呼声也响成了一片。而爆炸还同时还点燃了引风管里几个自制的烟幕弹,大量的烟雾从管道里喷涌而出,那烟雾触发了火灾警报器,尖锐的火警声开始在礼堂上空回旋。
爆炸甫一发生,罗飞立即意识到这是Eumenides针对警方行动采取的反弹行为。他一时无法判断爆炸的威力如何,也无法判断礼堂的其他地方是否还藏有别的爆炸物。不过他知道Eumenides绝不是丧心病狂的凶徒,不会拿无辜者的生命开玩笑,这样的爆炸多半是为了在现场制造混乱。然而弥漫的烟雾和呼啸的火警还是让他大惊失色:一旦座无虚席的礼堂着了火,后果不堪设想!
不等罗飞发令,台上的宋局长已经拿起话筒大喊:“所有的警务人员,立刻组织群众疏散!”随即,不管是刑警、特警、便衣,还是前排与会的警察们全都行动起来,一边安抚群众的情绪,一边引导着大家向场外撤退。
从通风管内排除的烟雾越来越浓密,很快就笼罩住了礼堂南面的出入口。后排的观众虽然最先撤到了出口处,在呛人的烟雾中,他们不得不掩鼻闭眼,各自摸索着往室外逃生。
罗飞从主席台上跳下来,冲着押送囚犯的武警们喊道:“把犯人看好!不要乱动,更别让他们和群众接触!”他深知这些家伙可都是亡命之徒,一旦趁乱暴动起来,恐怕就不好控制了。而那些武警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一个个稳如泰山,紧盯着各自身前的犯人,眼睛则瞪得溜圆,丝毫不为混乱的局势所动。
罗飞又健步如飞,直奔向礼堂东侧墙上的一扇小门,那扇门并不是通往室外的,而是通往卫生间的出入口。卫生间对面则有一道两米宽的步梯,从那步梯下去便可以直接进入地下停车场。
罗飞现在已经确信:Eumenides一定就藏身在地下室中!现在地下停车场的出入口已经被柳松的特警力量封锁起来,Eumenides制造了这么大的混乱,显然是想混在人群中从礼堂大门逃脱!他必须尽快赶往地下室,协助柳松一块儿将对手围堵起来!
也就短短的十来秒钟,罗飞已经赶到了地下室内。从楼道口冲出来的一刹那,他又突然间停下脚步,然后拔枪在手,警惕地往四周扫视着。
周围静悄悄的,并不见一个人影。柳松的人马正在各个出入口布控,还没那么快进入地下搜索。而Eumenides更是难觅踪迹。不过就在这静谧的气氛中,罗飞却分明感受到一股迫人的压力,那压力笼罩着他的身体,让他有种无法喘息的感觉。
罗飞知道那家伙就在周围。他虽然看不见对方,但已经嗅到了对方的气息!而这悄无声息的地下室,注定将他们决斗的战场。
罗飞端着枪,以作战的姿态不停地变换枪口的方向。同时他慢慢移步,向着不远处的一根建筑支撑柱靠过去——对手很可能也带着枪,他这样毫无遮蔽地暴露自己是非常危险的,他首先得找到一个合适的掩体。
当自己的背部终于贴上柱面之后,罗飞稍稍松了口气,并且庆幸自己首先占据了这个合适的地点。这根一米见方的柱子正位于停车场的某个拐角,躲在柱子后面不仅可以隐蔽自己的身体,而且还能对通往礼堂的楼道口进行全视野的监控。更妙的是,柱子旁边恰好立着一面交通反光镜,罗飞借助镜面的反射还可以看到柱子背面的情形。这可算是个绝佳的伏击点,他只要守住这里,Eumenides就别想进入礼堂。片刻后柳松的人马合围过来,就可以上演一出“瓮中捉鳖”的好戏了。
可惜事态的进展并不像罗飞设想得那样乐观。他刚刚摆好阵势,举枪紧盯着那个楼道口,忽然之间,整幢建筑内的所有灯光全都熄灭了。地下室立时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罗飞眉关一锁,心知这必然又是出自Eumenides的手笔。他虽然带着警用手电,但此刻若把手电打开,自己便将暴露在对手的枪口下;可是不开手电,又如何对那楼道口进行监控?如果让Eumenides进入礼堂,往混乱撤退的人群中一扎,再想找到他就不太可能了。
形势瞬息万变,并没有太多时间给罗飞细细斟酌。仓促之间,他忽然拿定了一个主意,于是便暗暗深吸一口气,将警用手电从腰间的佩带中掏了出来。
当罗飞从楼道冲进地下室的时候,年轻人正从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向楼道口赶来。听到罗飞的脚步声之后,他提前隐蔽在墙体的拐角处。所以罗飞虽然感觉到对手的存在,但并没有看到对手的身影。此后罗飞端着枪四下搜寻,年轻人则缩在墙后,不敢贸然探头观望,因为他深知对手的感官极为敏锐,自己一个不慎就会暴露踪迹。
年轻人料到罗飞一定会找个合适的角落,对通往礼堂的楼道口形成伏击的态势。而自己则绝不可在此地久留,于是他便施出了逃生计划中的另外一项预案:切断整幢建筑内的照明电源。
年轻人早已在配电室的照明总线上安置了小型炸药,他只需掏出遥控器轻轻一按,照明总线被炸断,礼堂上下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中,而处于封闭状态的地下室内更是全无任何光线。
年轻人自己也带着手电,但他和罗飞一样,并不敢在此刻将手电打开。于是这两人便同时便成了没有视力的“盲人”。不过年轻人所处的位置相较罗飞而言却有着巨大的优势。因为他是贴着墙角隐蔽,而那墙体一直连向了楼道口,这意味着只要他顺着墙根慢慢摸索,便很容易找到楼道出口,向上逃往礼堂。而罗飞为了获得良好的伏击视野,却隐蔽在了楼道口斜对面的柱体后,他若是想往楼道处摸索,必须经过一片毫无参照物的开阔地,在视力全失的情况下,这么做极有可能在中途失去方向,成为一只茫然乱扎的无头苍蝇。
年轻人很清楚自己的优势所在,断电之后,他立刻便起身贴住了墙根,静悄悄地蛰伏前行。同时他右手往腰间一摸,手中已多了一柄手枪。这支枪是越狱时从张海峰手中劫得的,虽然他并不愿意和罗飞刀枪相见,但在这狭路相逢的时刻,他们不可避免地要成为你死我活的敌人。
年轻人一点点地向前,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同时他也侧耳倾听,手指扣在扳机上,随时做好射击的准备。不过他也知道这枪并不能随便开,因为开枪时枪口的火光会暴露出自己的位置,一旦射击不中,自己便将沦为对手的靶子。
如此行了片刻,感觉楼道口已越来越近,而周围仍无一丝异常的声息。年轻人渐渐宽心,料想罗飞该是被困在黑暗中,不敢轻易活动。自己只需再坚持一会儿,等摸到楼梯之后,便可以大步向上飞奔,冲进礼堂内混入疏散的人群。
然而就在这时,对面斜角方向忽然亮起了手电的光柱,那光柱沿着楼道口来回扫动,显然是在搜寻自己的身影。年轻人毫不迟疑,抬手就是一枪,向着那光柱始发的方向射去。只听“砰”“哐啷”,两响相连,除了枪声之外,另一声却似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