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再也无法抑制,将纸笔抓起,转身甩在侍卫的脸上,又抓起侍卫的衣领,将脸凑上去喝道:“为什么会这样,告诉朕,是谁害死了晴川,快说!”
“奴才、奴才也不知那些人的身份。”
“不知?朕留着你们还有什么用?还有什么用!”胤禛从侍卫身上抽出长剑,一剑将他刺死,随即转过身去,“统统拖出去,斩了。”
屋里一时间空荡了许多,熹妃上前叹道:“皇上节哀,保重龙体。”
胤禛仰起头,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悲痛,闭目道:“晴川为何会死,是历史的不允许吗?朕当初按照她的意愿,将她暂时册封为妃不入史册,但倘若给她的是一个真实的名分,让她真正的进入历史,是否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虽然这样做会改变历史造成未知的后果,但是朕不怕,可是现在想起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已经亡羊补牢,为时已晚,朕真是后悔莫及。”
熹妃听不懂皇上这些话,因为她并不像皇上一样知道晴川是穿越来的,只能继续安慰道:“皇上,至少洛妃还为皇室留下一样宝贵的财富。”说着,她将怀中的婴儿往前凑了凑。
胤禛低下头来,看着一旁的婴孩,而在他低头的一瞬,一滴清澈的水珠也同时落在了婴孩的脸颊。他眉间的伤痛,化作几道皱褶清晰的刻在上面。环顾屋内,他忽而清冷平淡的对熹妃道:“知道那首崔颢的黄鹤楼吗?”
熹妃不懂皇上为何突然对这首诗感兴趣,但是从他冷淡的语气中,她却感受到了他那颗已经冷下去的心,冷的再也没有温度,淡的犹如清水平缓,这是一种痛的不能再痛下去的状态。
只见胤禛望着物是人非、没有生机的启祥宫,已经兀自吟出:“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吟完之后,又莫名的一声轻笑,“晴川历历汉阳树。”他低下头抚摸着四阿哥的脸颊,“你就叫弘历吧,只希望你不要忘了,你的生母晴川。”
熹妃见机连忙道:“皇上,四阿哥弘历刚刚出世,不能没有额娘照顾,不如就交给臣妾抚养吧。”
“暂且就归到你的名下吧。”
“谢皇上。”熹妃连忙谢恩,但她听到皇上的话中却还有“暂且”一词,明白皇上其实还没有完全接受洛妃仙逝的事实,又或者是皇上宁愿不信,宁愿怀着一份渺茫的希望继续等待洛妃的出现。
胤禛无力的挥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朕要一个人静一静。不,朕要跟晴川单独在启祥宫静一静。”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并顺手为皇上关上了门。
终于又身处寂静了,胤禛独爱这种气氛,可以清晰地找到心痛的感觉,才可以精确的将心痛掩盖。他再次拿起笔,手依然无法停止颤抖。
当他控制颤抖,极尽艰难的写下歪曲的“晴川”两字之后,再也无法用沉稳的外表掩饰内心的不安与狂躁。但是此时的安静属于他自己,他终于可以不用再顾虑被人看到自己的失态,不必担心自己脆弱的那一面被鲜血粼粼的剥露出来。
他将手中纸张撕的粉碎,扬起在空中,悲痛的吼了一声:“晴川!”
这一声沉闷的如同丢在万丈深渊后空洞的回音,如同侩子手低下那一瞬间的绝望。
纸片纷飞,从上方旋转着缓慢落下,其中恍惚印现胤禛的脸。他那高高昂起的脸,可惜已经泪流满面。
在一处山脚下,一队人马路过。突然马车里的人叫停,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和老妇人。老者虽然年事已高,但依然精神烁烁,老妇人也一脸慈容,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
两人面色起疑的向着前面走去,那里有一辆脱了缰绳的马车被悬挂在一颗老树上,粗壮的老树已经被压弯,而树底下正躺着一个女子。
两人猜想,一定是从山顶坠落的马车,幸好车身挂在了这颗树上才没有落地,否则定然会粉身碎骨。而树下那个女子应该是后来从车里滚落到地上的吧,看样子并没有受到外伤,但是此时已经昏迷过去。
老妇人扶起女子,看她的样子,因貌美如花,所以很难看出她的年龄,况且又不知她的身份,便只能唤道:“姑娘,你还好吗?姑娘,姑娘……”
推搡了几下,一直没有回应,老妇人叹口气,道:“可怜的孩子,你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老者在她鼻尖试探几下,起身道:“她还活着,把她带回府里吧。沦落在这荒郊野外,实在可怜。”
身后的仆人得了命令,将这昏迷女子抬到马车里,这才跟主子一路继续前行。
【二十三】(上)天命所归
晴川醒来时,只觉得身子飘飘然,用力睁开眼睛,强烈的日光刺得有些痛。眼前隐约清晰起来,耳畔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叫喊:“老爷,夫人,她醒了。”
晴川半睁着双眼歪头看去,这是一间装饰精致的屋子,一个年轻女孩跑到门口喊了一声,又转身折回来。晴川起身观察,原来自己此时正躺在一张床上,晃晃有些晕乎的脑袋,不禁“哎哟”一声,想不到后脑勺传来一阵痛感。
年轻女孩来到床边扶住她,高兴的道:“姑娘,你可算醒了,你都昏迷好几天了。”
晴川按在疼痛的后脑勺上,打量这个女孩片刻,诧异的道:“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女婢,红樱。”
“我现在在哪?”晴川忍不住又问。
还未等红樱作答,从门外已经走进了两位老人,想必就是红樱口中的老爷夫人了。晴川瞪大眼睛,一脸茫然的打量他们。
而那位老爷已经替红樱说道:“老夫是步军统领内大臣费扬古,乌喇那拉氏,这里是我的府邸。”
晴川眼睛睁得更大,上下打量着他,心想:原来他就是历史上雍正的孝敬宪皇后的老爹啊,看上去果然器宇不凡,真不愧是雍正的亲家啊。
正在她愣神之际,费扬古又道:“老夫路过山底处,发现你已昏迷过去,想必是之前遇难了吧。不知你是何人?家在何处?”
被这样一问,晴川才开始回忆自己的信息以便作答,但是却发觉后脑勺一阵刺痛,脑中混乱一片。她能记得自己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在21世纪的生活历历在目,包括自己曾经学过的知识也没有忘记,但穿越之后的(炫)经(书)历(网)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不过她能够清楚地记得自己在这个朝代生过两个儿子,一个已经夭折,另一个似乎刚生下来就离开自己身边,至于其他的事全都模糊一片。她用尽力气去想,但后脑的痛感就愈加强烈起来,让她不敢再想下去,越想就越混乱。
这是怎么了?她急得皱起眉头,难道自己是磕到后脑,选择性失忆了吗?
或许等哪天遇到了与自己有关系的人或事,就能想起来了吧。想到这里,她连忙在身上摸索着,试图找出一样东西,可以令自己回忆起什么。
终于在贴身部位搜出一个翡翠扳指,她记起来了,这是让自己穿越过来的媒介,但是……这个扳指隐约让她脑中闪过几个人,可惜脸部身体都模糊不清,仅仅只是几个朦胧影子而已。
她晃晃脑袋,或许是自己刚刚醒来的缘故,等休息一段时间,伤势好些了就能记起来了。
看到晴川这个样子,老夫人一脸关切的道:“孩子,你怎么了?”
“我叫晴川,但我一时记不起我家住何处了,或许是磕到了脑袋。”晴川一边晃着脑袋,一边道着。
老夫人看她这副样子,心生怜惜,道:“看你的满人衣饰,像是个贵族家的千金,不知你是格格还是什么?”
晴川不由自主看了看被放在一旁的已经摔坏不成样子的旗头和被树枝刮破的华贵旗袍,一脸诧异和茫然,眨眨眼,心想之前自己究竟是什么人啊?
老夫人紧接着又道:“你一定是满族贵族的后裔了,此时遇难,怎么能让你沦落街头?你既然不知去处,不如就住在这里吧。”
晴川想了想,自己暂时想不起以前的事,确实没有去处了,能住在这么好的地方已经是万幸。便有些受宠若惊,想要再确认一下,道:“你们真的愿意收留我?”
老夫人点点头,又转头望向费扬古,道:“老爷,你意下如何?她可是贵族后裔。”
看到费扬古点头,晴川连忙点头致谢,道:“谢谢你们,我什么活都可以做,做丫鬟做婢女都可以。”
一听这话,费扬古捋须笑起来,道:“你是贵族后裔,怎么能做下人呢?”随即想了想,又道:“我们二老膝下无儿无女,不如……我们收你做女儿吧。”
“什么?”晴川受宠若惊。
费扬古似是回忆片刻,叹了口气道:“记得当年,我的故交隆科多将他的私生女金枝过继给我,才使我有了一个女儿,但是后来嫁给雍亲王,也就是如今的皇上,做了四福晋。谁知还没等雍亲王登基,她就已经死去。我这可怜的女儿,都没来得及过一天好日子。自此以后,我二老就一直伶仃了。”
晴川低头在心中暗道:金枝?这个名字好熟悉,难道我以前认识她?她既然是费扬古乌喇那拉氏的女儿,又是曾经的四福晋,那不就是孝敬宪皇后了吗?可是不对啊,历史上的孝敬宪皇后在雍正登基以后还活得好好的啊,怎么会在雍正未登基前死去呢?实在有些奇怪,难道是历史搞错了?
这时,老夫人也拍掌道好:“老爷这个决定真妙,妾身也正有此意。妾身第一眼见到这个漂亮的姑娘,就心生怜爱,况且她又是贵族后裔,身上流着纯正的贵族血统。自从隆科多过继私生女以后,就再也没有遇到收养贵族后裔的机会了,此后将她收做女儿,也正解决了我们多年渴求子女的心愿。”随即转眼望向晴川,道:“你以后就叫‘乌喇那拉氏,晴川’吧。”
晴川一时还有些茫然,点头道:“谢谢老爷夫人。”
“怎么还叫老爷夫人啊,应该改口了。”老夫人拉住她的手。
晴川心道:我已经老大不小了耶,他们怎么还认我做女儿啊,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已到古稀之年,百八十岁了吧,认他们当干爹干妈也不为过吧。便道:“阿玛,额娘。”
费扬古夫妇笑得合不拢嘴,随后指使红樱做晴川的贴身女婢,生活起居命令下人打点妥当,要好生伺候。也难怪,二老孤独了这么久,终于膝下有女,当然会视为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爱怜万分。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了,晴川每天都会歪着脑袋回忆脑中空白的部分,希望可以哪天记起什么。
这日,红樱看着在桌案前持笔发愣的晴川,觉得奇怪。因为她以前都是坐在那里发呆,怎么突然拿起笔来了,便凑上前帮她磨墨,道:“小姐,你又在想什么呢?”
晴川蘸了蘸墨汁,道:“不知为什么,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首诗,突然特别喜欢。我把它写出来,你看看喜欢吗?”说着,已经在纸上书写起来。
片刻过后,红樱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轻轻念着。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埋藏心底。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埋藏心底,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种思念,却还得装着毫不在意。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种思念却还得装着毫不在意,而是用自己冷漠的心,给爱你的人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树与树的距离,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却无法在风中相依。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树枝无法相依,而是相互瞭望的星星,却没有交汇的轨迹。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星星之间的轨迹,而是纵然轨迹交汇,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瞬间便无处寻觅,而是尚未相遇,便注定无法相聚。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在天,一个却深潜海底。”
“小姐写的真好。”红樱赞道。
晴川搁下笔,道:“不是我写的,这是以前在课本上看过的,是泰戈尔的诗。”
“太哥儿,好奇怪的名字。”红樱挠着脑袋。
晴川笑道:“这是外国名字,说了你也不懂的。”
正说笑着,费扬古路过进屋,看过桌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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