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尖锐,格外的酸。
顾千寻浅笑,不卑不吭的唤了一声,“景夫人。”
语气淡漠,又很疏远。
陈怡脸色更不好看了,招手让服务生进来冲了茶,凉凉的瞥她一眼,道:“既然你都只是叫我一声‘景夫人’,咱们俩也就不算是自己人,我有话也就直说了。”
顾千寻只是安静的听着,等着她把话继续下去。心里已经多半有些谱,但凡她说出什么尖锐难听的话,她都能招架。
“听说你弟弟现在在吸毒,是吧?”陈怡一开口,语气就不客气。
顾千寻神色微凛,一字一句的道:“你误会了,他没有吸毒,也不会吸毒。而且,他现在很好,就不用景夫人费心了。”
“行,他好就最好了,那我们来说说你妈的事!”提到顾云萝,想到她此刻的处境,陈怡眼里有几分幸灾乐祸,“你妈杀了人,现在还想保释。”
顾千寻刚要纠正她话里的‘杀人’二字,陈怡一扬手,示意她闭嘴。
径自接着道:“不是我说你,你就是个命硬的贱骨头!你看看,从你弟弟为了你断了腿后,你们家是什么样子!现在一个吸毒,一个要坐牢,这都是被你克的!”
“你说够了吗?”声音清冷无比,淡得像是没有情绪一样。
只有压在膝头上隐隐发抖的双手,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绪。
“以前我在景家的时候,您可能还有资格训我。不过现在……”她笑了一下,轻缓的道:“不好意思,我们不熟!”
陈怡被噎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以前是自己儿媳妇的时候,她有所收敛,不怎么和她呛声。这会儿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她倒是伶牙俐齿了。
“您要只是就为了教训我,那抱歉,我很忙。”顾千寻站起身来要走。“坐下!”陈怡一拍桌子,茶杯晃了下,她眼神凌厉的瞪着她。
顾千寻也回视回去。
“你既然说了我们不熟,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陈怡道:“昨天听青峰在电话说要准备一笔钱,不用我问,也知道是为了给你妈保释用的。”
顾千寻微怔了一下,步伐顿住。
陈怡哼笑,面上全是不屑,“你命硬,所以,麻烦你别缠着我家人,别连累他们!”
“你不是一身傲骨吗?青峰的钱,你最好一分也别拿。还有南骁,你们现在也不是夫妻了,我奉劝你别想打他的主意!顾千寻,你需要的钱,自己想办法!拜托你,别再吸我们家的血!”
陈怡的话,让顾千寻终究是无言以对。
从茶吧走出来,看着前方,只觉得前路一片迷茫。
杨木樨来电话,在那边惊慌失措,说千寒现在很难受,又是出冷汗,又是抽搐。她眼泪一下子就跌了出来,挂了电话就往家里赶。
到家的时候,千寒浑身是汗的倒在地上,轮椅就压在他身上。杨木樨蹲下身扶他,被他胡乱踹了一脚。
顾千寻忍着泪,跟杨木樨一起,将他就着轮椅抱起来。她什么都没说,直接将他关进了他的卧室。
隔着门板,听着那沉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她无力的缓缓滑下,痛苦的蜷缩起身子,仿佛这样子就不会那么难受。
可是,胸口的压抑却越聚越多,无法散开……
最初她只是默默的掉泪,渐渐抽噎起来,到最后终于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杨木樨也跟着红了眼,蹲下身将她抱住。
她趴在她肩头,无助的呢喃:“木樨,我要怎么办?我不想他这么痛苦,不想我妈坐牢,可是……我没钱……我什么都帮不了他们……”
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巨款。
“我卡上存了有10万多,虽然帮不了什么忙,不过,总比没有好。”
顾千寻摇头,“我不能要你的。”
那是她给小乖存的教育基金。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已经很不容易。
“你别操心我的事,现在小乖有他爸爸,就算没我这十万块,蓝萧也能把他养得好好的。”
顾千寻心有感动,胸口暖哄哄的。
这让她知道,在最困难的时候,她至少不是孤立无援。
“木樨,我有个想法……”她擦掉面上的泪痕,闪烁着泪光的眸子看着杨木樨,“你还记得么?之前我和南骁离婚的时候,我公公留给我一份股份……”
“你要卖了它?”
顾千寻将唇咬得发白,最终,她垂下眼去,“当初,是我口口声声说不要那些东西,甚至就在刚刚我还和陈怡呛声……可是,现在,我真的无路可走……”
“我只有这样……”
“千寻,骨气这种东西救不了命的!”杨木樨握住她的手,“你这么做是对的,你现在别无选择!我相信,你公公是存心要给你,你怎么处置他都不会有意见!”
是,除了如此,她真的想不到比这更快捷可行的办法。
莱茵城。
阳光,穿透黑暗,照射进房间的那一刹那,沙发上的靠着的身影轻微动了一下,双眸睁开。
眼底,一片荒漠,始终无神。
又是一夜未眠。
起身,给自己挑上班的衣服。搁在床头的手机短促响了一声,屏幕闪烁。
是看护发来的信息,随时汇报医院里母亲的状况。
“依旧没醒。今天要给夫人翻身、按摩,擦身体。”
慕夜白看完,眸色没有起伏。放下手机,沉步往盥洗室走。
顺手抽过牙刷,挤了牙膏塞进嘴里,忽然想起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就在这儿和他肩并肩,一起刷过牙……穿过他的衬衫,用过他的毛巾,睡过他的床……
思念,开始不受控制的泛滥。
心脏,出现裂痕。点点回忆,像是棉花一样一下一下塞进他每一寸裂痕里,让他痛楚而又压抑,更无法呼吸。
头剧痛。
急喘一声,抽了牙刷,撑在琉璃台上,狼狈的大口喘气。
手机,响起。急促而尖锐。
他含口水,冲了嘴里的泡沫,那份苦涩却始终残留。敛了情绪,才接起电话,陈英豪的声音传来,“慕总,出现了景氏5%的股票!”
“只有5%?谁抛的?”
“查了一下,正是顾小姐抛出来的。如果猜测没错的话,她现在可能是在想办法弄保释金。”
提到那个人,慕夜白神色晃动了下,最终,只是平静的指挥:“分多个账户,不要让景氏察觉出来。还有……”
他顿了一下,“让靳云帮我约景瑶。”
拿到钱,再不甘愿,还是要将顾千寒送进戒毒所。
送走千寒的那天,是景南骁陪着她。但是,全程他都只是站在外面等着,不去打扰他们姐弟俩的时光。
等到顾千寻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正午时分。景南骁把自己的衬衫袖子递给她,“喏,借给你擦擦眼泪。”
顾千寻本是真的伤感得想掉泪,听他这么说,眼泪一下子就收了回去。
抡了拳头捶他,“别惹我哭,我现在好好的。”
她吁口气,有些安心的道:“里面条件很不错,我也和医生沟通过了,要戒掉也不是没可能的。只不过……”
说到这儿,语气微顿了一下,又自我安慰的笑了一下,“比别人更辛苦一点罢了。”
景南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道:“放心,他是个坚强的孩子,戒掉瘾绝对没有问题。”
“我也相信!”顾千寻扬声,似给自己打气。扬首,迎着阳光,“顾千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景南骁沉静的看着她被阳光照得清朗的面颊,心有怜惜。
即使就这样站在阳光下,也依旧掩盖不住她团聚在周围的阴霾。她心里压抑的苦楚,太多太浓,却偏偏是旁人都无法纾解的。
若是她知道慕夜白的病情……
景南骁不由得想起那晚停尸房里那叫封颖的女人和他提过的话。慕夜白真的会有生命危险?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应该和千寻提起?
“千寻。”景南骁唤她。
“嗯?”她转回脸来,探寻的看他。对上他的视线,他却沉默了,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不能说的?”
“你……那晚不是去找过慕夜白吗,聊什么了?”景南骁看她一眼。
提起那个名字时,她眼神明显晃动,原本无神的眸底划过一丝流光。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但还是能轻而易举的牵引她的情绪。
你是我生命里不幸中的万幸
更新时间:2013…11…18 0:36:18 本章字数:5542
提起那个名字时,她眼神明显晃动,原本无神的眸底划过一丝流光。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但还是能轻而易举的牵引她的情绪。
想起那夜他们紧紧相拥却依旧冰冷的怀抱,心有酸涩,掩饰的勾了勾鬓边的发丝,“就算我不说,你也能想到我们有聊什么。”
“分手?”
“……算是吧。”她的声音,更低更轻,像是一根飘忽的羽毛。
景南骁扯扯唇,看她,半真半假的道:“看起来现在正是我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开玩笑的语气,看着她的眼神又出奇的认真的。
“你打住!”顾千寻赶紧道,明显担心他说的是实话,她赶紧表明自己的立场,“我现在生活一团糟,下午还要和律师会面谈我妈取保候审的事,所以,拜托别再和我说其他事。”
她退避三舍的样子,让景南骁讪讪的耸肩嫖。
她如今已经是这副样子,他若再告诉她慕夜白的事,她恐怕真会受不住那么大的打击。
出口的话,又僵在了喉咙口。
“对了,你干嘛问我这个?有话要说?”顾千寻想起这个话题是他提起来的。
“不说了。”景南骁迈开长腿往车边走。
顾千寻追上去,“话不能说一半。”
“是你亲自拜托我,不许说其他事。”他在自己嘴上做了个缝针的手势,“现在我乖乖闭嘴!”
她无语。
他突然想起什么,拉开车门后,又转过身来。一手搁在车门上,一手将转身打算绕到副驾驶座去的她抓住,“千寻!”
顾千寻回头,好无奈的看着他,“又打算说了?”
“如果我是说……”景南骁顿了一下,眸色微深了些,“我是说,慕夜白新交了女朋友,你信不信?”
他的话,让顾千寻懵了一瞬。
新交了女朋友?
怎么可能?
离上次那晚他们分手,仅仅才5天而已。这么快的时间里,他上哪里去找女朋友?
霍清婉吗?上次他公然悔婚也才没几天而已,根本不可能。
脑海里,思绪已经百转千回。景南骁看着,讪笑,夸张的在她面前挥挥手,“行了,别一直乱猜了,我胡乱说的。”
她瞠目瞪他,明显是恼火。
他嗤笑,“什么分手,明明心里挂念得要命。”不给她再说什么的机会,他已经钻进了驾驶座,顺便吆喝她,“上车,我先带你去吃饭。”
她站在原地,苦涩一笑。
其实,景南骁的话,她也真的无从反驳。是挂念,疯了一样的挂念。
睡觉的时候,会记挂他的偏头痛可能闹得他无法入眠;喝水的时候,会念着不知道靳云是不是有给他按时冲菊花茶,她邮购过去的加湿器是不是有在用。
五天的完全失联,他,还好吗?
景南骁领着顾千寻到‘盛世’。坐下来,环顾一圈环境,顾千寻笑着摇头,心有唏嘘。
“想什么呐?”景南骁边看菜单,边从菜单上方瞅她。
“还记得我们两周年结婚纪念日那天吗?也就坐这儿。”顾千寻葱白若雪的手指轻敲了敲桌面。
离婚后,谈起从前,竟然已经如此释然,云淡清风。
她越是如此,景南骁心头越是不好受。但凡她还有一点点在意,不会是这样的表现。
“是吗?我都忘了。”他涩然撇唇。
顾千寻佯装生气的哼一声,“也对。那会儿你眼里哪里容得下我,满脑子都只有秦斯蓝。”
提到秦斯蓝,景南骁自然是心虚。
不过,很奇怪,最近这几天秦斯蓝总是半夜给他打电话,什么都不说,就只是哭,看样子像是噩梦连连。他问她怎么回事,她也只是哽咽着说不出半个字。
“怎么,你这是在和我翻旧账?”景南骁将菜单搁桌上,双臂交叠,不紧不慢的道:“我脑子里全是斯蓝不假,不过,我好奇,那会儿你脑子里全是谁?”
他又凑近一些,眯眼,审视她,“说真的,是不是那会儿你就和慕夜白好上了?”
“谁……谁说的?”她不认。
她这心虚的反应根本就已经完全出卖了她,景南骁黑着脸,咬牙切齿,“他送我一瓶十来万的酒,原本根本就是不怀好意!现在怎么想都觉得他是在和我暗示我老婆给我戴了顶大绿帽子!”
顾千寻无语。
刚刚是谁说全忘了的,现在不是记得好好的吗?
“真要算账,你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