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季凌天的动作,秦梓歆关心地问,“脖子扭到了?”
季凌天点头,“昨晚没睡好,可能闪了脖子。”
“沙发那么短是不好睡的,你可以来床上睡的。”秦梓歆刚说完这句话,却又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忙解释,“我的意思是酒店的床很大,你睡一头,我睡一头,不会妨碍对方的。”
季凌天没说什么,只问,“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秦梓歆笑着道,“酒店里没什么,我看到冰箱里还有水果和沙拉酱,所以做了水果沙拉,你要不要一起吃?”
“好啊!”
秦梓歆随即将盘里的水果沙拉分成两份,并将其中一份递予对面的季凌天。
做水果沙拉不需要什么技术,但秦梓歆做的水果沙拉却是季凌天吃过的最好吃的水果沙拉。
餐厅里只听见盘子碰撞的轻微声音。
秦梓歆率先出声,“我打算今晚回纽约。”
季凌天放下手边的餐具,语调跟表情都很严肃,“你真的,不打算举行婚礼?”
秦梓歆知道,他是在认真问她,强大的责任感让他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要轻易反悔……”秦梓歆是这样回答的。
季凌天的眼色渐渐地变深,却没有出声。
……
下午的时候,秦梓歆去了里昂的某家超市购物。
季凌天早上就已经从公寓离开了,至于他去哪,她也不知道。
买了一些送孩子的礼物,又买了一些今晚自己做饭吃的东西,秦梓歆推着购物车走出了超市。
在收银台前,秦梓歆正要付钱给收银员,谁想到,一阵突然来的反胃袭来,她立即就冲出了超市,在路边干呕了起来。
她的孕吐反应还是那样的严重……
由于早上只吃了点沙拉,呕吐呕不出什么,孕吐竟比平常还严重。
“你怎么样?”
季凌天不知道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轻拍她的脊背。
听到他的声音,秦梓歆的身子明显一震。
季凌天将水递给了秦梓歆。
秦梓歆接过水,漱了漱口,再看向季凌天,“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去酒店没有看见你。”
“哦,我在超市买点东西。”
季凌天轻扶住秦梓歆,“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每次吐都是这样,没事的。”
季凌天正色道,“不行,你这样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回纽约……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我已经买好机票。”
季凌天拧眉道,“可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坐飞机。”
他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吗?
她真笨,不管爱不爱,总算是他的骨肉,他当然关心。
“可我已经离开家里很久……浅浅这么久没有看见我,她会担心的。”
“我回去。”
“嗯?”
“既然你不想我送你回去,那让我回去……”
秦梓歆愣,“你回去要怎么跟浅浅说?”
季凌天道,“我能说服得了她,你不用担心。”
秦梓歆沉默了许久,最后点点头,“那好吧……我等身体好点再回去。”说实话,她这两天的确不太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休息好。
“那我送你回酒店……”
“等一下……”
“难道你连让我送你回酒店也不肯?”
“不是啦,我是说我东西还在收银台还没结账……我买了一些孩子们的东西,你帮我带回家吧!”
“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付钱。”
嘱咐好秦梓歆,季凌天走进了超市。
--------------------------------------------------------------------------------------
两天后,纽约。
关宅里,气氛凝重。
所有的人都定定地看着季凌天,完全没有想到季凌天竟会一个人回纽约。
关母着急道,“凌天,你怎么没有将小歆接回来呢?”
“是啊,姐夫,我教你的办法你难道没用吗?”
“你这样一个人回来,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关母和瞿苒苒的追问,季凌天并没有回答,只在留下一句“稍后我再跟你们解释”便起身离开了关宅大厅。
关母和瞿苒苒追了上去,准备问清楚季凌天,却被关昊挡了下来。
关昊冲她们摇摇头,然后对关母和瞿苒苒道,“让我去问他。”
关母和瞿苒苒这才放弃追问。
……
季凌天刚回到房间,一阵敲门声就已经传来。
已经猜到来人是谁,季凌天淡淡道,“进来。”
来人是关昊。
他面色冷峻地看着季凌天,“所以,不没把梓歆带回来,是什么意思?”
季凌天冷淡道,“我的事,不需要你过问。”
看着兀自摘着腕表准备休息的季凌天,关昊冷肃吐出,“你放心梓歆一个人在纽约?”
“她懂得照顾自己。”事实上是他有派人在暗中照顾她。
关昊敏锐地睇着季凌天,“你和梓歆是不是做了什么决定?”
季凌天松开领带,解开两个衬衫扣子。
“离婚。”
“离婚?”乍听到季凌天的说辞,关昊难得惊得眼眸瞠圆,“你是说你要跟梓歆离婚?”
“是我们共同商议的结果。’
“你疯了吗?”关昊怒斥道,“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梓歆?”
这一刻,季凌天倏地将手里的腕表扔到一旁。
质量上乘的昂贵腕表瞬间就支离破碎。
季凌天狠狠地瞪向关昊,“够了……我和秦梓歆的事,不需要你们来做说辞!”
关昊不是冲动类型的,所以此刻只保持了沉默。
季凌天走到房间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在一口气饮下一杯后,他愤怒吐出,“不要再跟我说什么我需要对她负责的话,我受够了!!!”
关昊依旧的沉默。
季凌天脸色冷静,怒意明白。
待季凌天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关昊才开口,“哥,在我和苒苒遭遇感情的最低谷时,我也曾经跟你一样迷惘和徘徊过,同你此刻一样怀疑我是否依然深爱苒苒,是否想要跟她继续走下去……但每一次我放弃苒苒,我的心就烦躁不已,感觉整个世界都落空了一样,我相信你如果选择放弃这段感情,你的后果只会是一个——追悔莫及。”
“我感觉很累,真的很累……”季凌天放下酒杯,痛苦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这样的日子,不是我想要过的日子……”
“难道你觉得跟梓歆在一起并不快乐?”
“我没有觉得不快乐……但很多时候,我都在我问我自己,我现在跟她在一起,究竟是为了亲情还是爱情?”
“你不该怀疑你对梓歆的爱的。”
“我是怕我做不到,你懂吗?”季凌天眯眼直直盯着关昊,“很多时候我分不出我是真的快乐,还是我在演戏……我怕有天拆穿了,我会伤害到她,也会让我自己更加的难受。”
“哥,你对梓歆的爱,绝不是为了亲情……”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季凌天狂乱得想要怒吼,“现在的她,已经不是我曾经动心的那个秦梓歆……”
“如果你是在怪梓歆不信任你而独自离家出走,我想你应该理解梓歆,她……”
季凌天抢过了关昊的话,“不单是因为这件事,还有过去发生的很多事……有很多事都让我觉得,我和她继续走下去,只会越来越累。”
……
瞿苒苒站在房门外,清楚地听见了季凌天和关昊的对话。
关母走了过来,轻声问,“怎么样?凌天跟关昊说了什么?”
瞿苒苒正处于呆愣之中,听到关母的问话这才回神,道,“姐夫说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爱我姐。”
“什么?”关母惊愕瞪大双眸。
“她说我姐已经跟他提出离婚……他们现在正在考虑这件事。”
--------------------------------------------------------------------------------------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
季凌天离开的第四天,秦梓歆的身体来了红……
医生跟她说,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医生替她做了清宫手术,让她留在医院多住几天。
她没有选择住院,行尸走肉般离开了医院。
离开医院后她没有哭一声,却不知道是如何回到酒店的。
此刻,她呆愣地靠坐在床头,身旁是已经凉了的一杯开水。
她一直叮嘱自己不哭的,都三十岁的人了,泪腺怎么还那样的发达……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从她的眼眶里滑了出来。
她终于埋首在膝盖里,失声痛哭。
……
季凌天接到手下的电话时正送浅浅去学校的路上。
浅浅依然还像是前几天一样问他妈咪什么时候回来……
他从法国回来到现在,就一直都没有办法回答浅浅。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很庆幸有人救了他,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女儿,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接到的电话,竟是这样一个不幸的消息。
是的,是不幸的消息……
他听到的时候,方形盘打偏,差点就撞上路人。
浅浅吓了一跳,一直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敢跟女儿说,打电话对下属吩咐要立即飞往法国,便以最快的送女儿回家……
……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季凌天赶到了法国里昂。
秦梓歆已经在ICU病房,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脸苍白得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
季凌天将他派去照顾秦梓歆的手下骂了一遍,可事实却是根本就不管这个手下的事……他负责照顾秦梓歆,但秦梓歆流产,他又如何能够阻止?
医生得知病人的丈夫来了,给予季凌天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是怎么照顾你的妻子的?”
第一次,季凌天甘愿被人骂,而且没骂得哑口无言。
医生痛斥道,“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妻子有两次心脏手术的经历,她怀孕且能保住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你却让她独自一人呆在法国?你可知道像她这样有着心脏病史也没有人照顾的孕妇是极度危险的吗?”
季凌天的声音已经沙哑,眼眶赤红,“医生,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你现在才知道珍惜她吗?你知不知道她差点就死了?”
听到“死”字……季凌天的身体重重一颤,他难以置信,那种几乎要要了命的痛楚在他的心头蔓延。
医生道,“你现在还不能进去看她……她现在还没有度过二十四小时的危险期,你保佑她命大吧!”
医生不管季凌天是什么身份,痛斥完他后,这才摘下口罩,叹了口气,离开走廊。
医生离开许久后,季凌天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
手下上前对季凌天道,“季总,夫人-流产的时候,医生让夫人留在医院里多住两天,可是夫人不愿意,她独自一个人回了酒店……因为刚刚流产,夫人的身体很虚弱,她在洗手间里摔了一跤,然后人陷入了昏迷……我第一时间送夫人来医院,医生给夫人做了急救,医生说夫人几次休克,幸好坚强地挺了过来,但是夫人心脏跳动的速度很慢很慢,医生说这是心脏出问题的征兆……医生说夫人需要经过二十四小时的观察,如果二十四小时后心脏的动能能渐渐加强,夫人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如果继续衰弱,夫人可能心脏病衰竭……而且医生说,像夫人这样的状况,如果病人本身的求生意识很弱,有可能夫人不会醒过来……”
……
深夜,透明的玻璃窗前,季凌天静静地看着里面躺着的秦梓歆,他的双眼布满血丝。
他已经跟医生要求过三次进去看她,但医生全部拒绝了。
最后一次拒绝他的时候,医生跟他说,“她好好的你不知道珍惜,现在她出事了,你珍惜还有什么用?”
医生这样指责季凌天的时候,季凌天没有反驳,他只是无言地看着玻璃窗内的秦梓歆,默默承受着医生的指责。
他的确该骂,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对所做的决定如此的后悔,如此的厌恨自己。
也许是看到季凌天在玻璃窗前整整站了一夜,一步都没有挪开,医生终于准许季凌天换上无菌服进ICU病房。
白色冰冷的病房内,只有秦梓歆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
若不是她鼻子上插着的管子上有微微的水雾,他会以为她根本就没有呼吸。
因为她是那样的气若游丝……
她的脸白到没有一丝血色,长睫盖着那双漂亮灵动的眼眸,一点颤动都没有……
他握上她的手时,被她身体的冰冷所震慑。
她的身体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