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心头划过的是一丝伤痛。
关昊啄了一下她微微泛白的唇,“告诉我,怎么了?”
瞿苒苒摇摇头,“没……我只是很担心陈姐的病情,我没有办法留在这里。”
“可是这么晚了,医院不会让你进去。”
“不会的,医院二十四小时都开着,我也跟看护打过招呼了。”
“那好,我让罗耶送你过去。”
“好。”
……
车厢里,瞿苒苒始终扶着额头,靠在车窗上。
罗耶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瞿苒苒若有所思的失落样子,忍不住开口,“瞿小姐,怎么这么晚了还回医院啊?”
罗耶其实想问的是瞿苒苒怎么没有留在关昊那里,可又不好明问,只好拐着弯问。
“嗯,不去医院,你帮我送到医院对面的酒店吧!”她刚才自然是撒谎骗关昊的,医院大门不会关,可住院区过了凌晨就会上锁。
罗耶小小声试探了一句,“你……跟总裁吵架了?”
瞿苒苒轻笑了声,“我跟他又没什么关系,怎么会吵架呢?”
---------------------------------------------------
翌日。
瞿苒苒早早就醒了。
一醒来她就去了医院,刚巧碰上医生来给陈姐做检查。
瞿苒苒一开始以为这只是例行检查,孰料,医生说这检查是为了等会儿给陈姐做血液透析。
瞿苒苒对血液透析自然是有一些了解的,想到陈姐即将要承受那非一般的痛苦,瞿苒苒内心很是自责。
如果她平常多关心陈姐一些,也许就会发现陈姐的病情,也不至于让陈姐的病情变得这样严重。
瞿苒苒是可以留在病房里看陈姐做血液透析的,可陈姐坚持要她离开病房,最后,瞿苒苒只能隔着病房的玻璃窗看着陈姐。
血液透析要比她想象中的痛苦……
单是看着一根大管子插在陈姐的身上,就已经够让人胆战心惊了,病人自己还能看见血液在自己的全身流过,那更是一种极致的痛苦。
……
瞿苒苒终于看不下去,捂着嘴,无法控制地失神抽泣起来。
“苒苒……”
一道熟悉的男性的声音传来。
瞿苒苒抬起泪水模糊的眼眸看向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的关昊,呜咽着,带着哭腔吐出,“关昊,我好怕……”
关昊轻轻将瞿苒苒拥进怀里,“没事的,有我在。”
靠在关昊结实的胸膛上,瞿苒苒的眼泪落得愈凶,失声抽泣道,“从我有记忆开始,陈姐就已经在我们家……爹地没有将她视为佣人过,我也一直将她当做我的亲人……我没有母亲,她就像母亲一样照料我,在我孤独无助的时候,她总是陪在我身边,安慰我,鼓励我……”
关昊轻拍瞿苒苒的后背,“我知道。”
瞿苒苒自责道,“这些年我没有让她安享晚年,反而事事让她操心,就连她病了我也不知道,我真的很不孝顺……”
关昊亲吻瞿苒苒被泪液浸湿的脸庞,轻哄道,“傻瓜,不关你的事,人总有旦夕祸福……”
瞿苒苒用力摇头,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颗颗飙离眼眶,“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和姐姐了,我不能没有她……”
关昊用拇指拭去瞿苒苒眼角不断逸出的泪水,心疼道,“我跟你保证,她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真的好怕,我不想孤零零的一个人……”
关昊再度将瞿苒苒按进怀里,无限爱怜地亲吻她的头发,“你不会孤零零一个人,你有你姐,有禹安……还有我。”
瞿苒苒已经听不清楚关昊在说什么,她只知道她现在很害怕,很孤寂,很无助,她只想紧紧地抱着他……
这时候,“对不起,打扰了,瞿小姐,关先生……”一道护士的声音急切传来。
瞿苒苒拭去眼泪和鼻涕,看向护士。
护士拿着一份文件夹递予关昊,“因为病人的年龄偏大,透析带来的痛苦令病人难以承受,所以透析的情况有些不乐观……按照我们医院的程序,我们现在必须跟你们签手术责任书。”
瞿苒苒问,“签手术责任书是什么意思?”
护士回答,“这便意味着你们同意病人继续做血液透析,途中若出现意外情况,我们医院不承担法律责任,当然你们也可以不签,我们会马上结束透析,只是要提醒你们,如果病人连这次透析都撑不过,下一次恐怕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那么,你们还是要面临选择,而且拖延只会让她的病情会变得更加严重。”
听到护士所说,瞿苒苒冲到了玻璃窗前。
透过玻璃,她看见陈姐此刻不能动弹地躺在病床上,脸已经白了,整个人就像失去了生气一般。
瞿苒苒用力拍打着玻璃窗,跟里面的医生和护士道,“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拿着同意书的护士劝阻道,“瞿小姐,你别这样,里面的医生和护士是听不见的……”
瞿苒苒无助地吐出,“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关昊冷静的声音传来,“签了同意书,继续做透析。”
“可是我怕陈姐没办法承受……”
关昊清冷道,“如果这次做透析,有合适的肾源时她可以立即就做手术且不会拖延病情,但如果你狠不下心,给陈姐带来的是更大的痛苦。”
护士赞同关昊的话,用力点头,并跟着安慰,“其实透析虽然痛苦,但大部分的人还是能够承受的,我们要家属签手术同意书也只是例行医院的程序。”
瞿苒苒看着里面气若游丝的陈姐,仍在犹豫。
关昊走到瞿苒苒面前,抬起她满脸泪痕的脸庞,要她面对着他,沙哑的声音逸出,“苒苒,你信不信我?”
瞿苒苒一抽一抽的,点点头。
关昊深深地望着瞿苒苒,“那就将陈姐的事交给我,我保证陈姐最后会安然无恙。”
瞿苒苒看着关昊,又是愣愣地点头。
最后,在关昊的说服下,瞿苒苒签下了手术同意书。
……
四个小时的透析结束后,瞿苒苒立即就冲进了病房。
病房里看到稍稍恢复了血色的陈姐,瞿苒苒眼眶泛着泪,却破涕为笑。
躺在床上的陈姐气虚地吐出,“傻孩子,我没事……”
瞿苒苒紧紧地握住陈姐的手,“您一定要坚持住……”
陈姐极力在脸上撑起一抹笑,“我当然会坚持住,我还要看到你嫁人,看到你这辈子过得幸福。”
瞿苒苒用力点头,“嗯,嗯。”
……
看见陈姐安然地睡在病床上,瞿苒苒悬了一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替陈姐拉好被子,交代看护要照看好陈姐,瞿苒苒这才离开病房。
没有在病房外看到关昊,瞿苒苒随即朝他可能在的医生办公室走去。
她还没有走近医生的办公室,就听到了两名护士的窃窃私语声。
“你没看见,真的好帅的!”
“我当然看见了……可惜他跟医生说话的时候,我没能在旁边。”
“你不觉得他很面熟吗?”
“我也觉得他好像杂志上报道的那个‘昊天’集团的总裁……可是关昊怎么可能来我们M市呢?听说他现在都很少回国,第一分公司都搬去了法国……”
“关键是他也姓关!!”
“真的太帅了……你不知道,虽然我没有听到他跟简医生说什么,可我看见平日那么拽的简医生在他面前居然是唯唯诺诺的……”
“是啊,刚才院长还亲自交代我们要照顾好十六房的那位女士呢!”
“你说他会不会就是关昊啊?”
“应该不是吧,我记得新闻报道上关昊的女朋友很漂亮的,好像不是走廊那个,走廊那个顶多算得上清秀,但是看起来也挺熟的……”
……
两名护士的对话让瞿苒苒久久愣在原地。
“瞿小姐。”
一道呼唤令瞿苒苒回过神。“罗耶。”
罗耶手机提着打包的两份食物,道,“总裁下午有事,他知道你一天都没吃饭,特意让我去买了轻淡又符合你胃口的午餐来……”
“谢谢你。”
“你应该谢谢总裁,他可是很在意你的。”
……
罗耶口无遮拦,哪里知道,用餐的时候,瞿苒苒一直都在想着罗耶提到的“在意”二字。
用餐用到一半的时候,瞿苒苒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乔医生”三个字,瞿苒苒按下了接听键,“喂……”
“苒苒,在上班吗?”
“没,我在M市。”
“去M市了?”
“我之前跟你提到过那位从小照顾我的长辈,她病了,我来M市看她。”
“很严重吗?需要我帮忙吗?”
“你现在可是在法国耶,就算我要你帮忙,你恐怕也赶不到。”
“听你的声音看来情况不是很严重。”
“是啊,老人家难免有些病痛的……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乔叔叔还好吗?”
“像你说的,老人家难免有病痛,不过身子尚算硬朗,没有什么大碍。”
“这么说你过两天就回来了?”
“怎么,没我这个隔壁邻居,不习惯?”
“哪有啊……我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
“那好,回头T市见。”
“嗯。”
结束通话,瞿苒苒没有再用午餐,陷入了若有所思。
---------------------------------------------------
接下去的两天,瞿苒苒不顾陈姐的同意,日夜都在医院陪陈姐。
经过上次透析,陈姐的情况已经很稳定,医生说现在只要有合适的肾源,随时可以手术。
瞿苒苒稍稍安心了下来,又跟陈经理请了假,决定在医院照顾到陈姐出院。
下午的时候,关昊约了她出去用餐。
瞿苒苒本来是不想去的,可是鬼使神差般,她最后又答应了。
……
还是上次那家幽雅的餐厅,那个靠窗的位置,关昊替她叫的是她最喜欢吃的咖喱牛排。
这两天因为一直在医院,瞿苒苒没怎么跟关昊见面,她承认,她是有心避开的他的,当然,关昊有时候也有要忙的事,在医院也不会逗留太久。
彼此沉默用餐之时,关昊突然问,“喜欢这里的环境吗?”
瞿苒苒闷闷“嗯”一声。
关昊感叹,“M市虽然不及T市繁华,但这里的空气质量不错,人也感觉质朴一些,以后如果有时间,可以专程来这里度假。”
“我哪里有时间去想度假,只祈祷陈姐能挺过这一关。”
“陈姐的事你不用担心,如果不出意外,这两天她就能手术了。”
瞿苒苒激动滑落餐具,猛地看向关昊,“真的吗?”
“嗯,一位已经过世的年轻人捐献的。”
“那真是太好了!!”
很久没有看见瞿苒苒这样开心,关昊顿着,入神地看着她此刻笑靥如花的样子,眸光不自禁的恍惚。
“为了感谢你,我敬你一杯。”终于落下了胸口大石,瞿苒苒心情畅爽地执起放在一旁的红酒。
关昊嘴角微弯,跟她碰了一下,抿了一口酒后,问,“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喝酒了?”
瞿苒苒想也没想就回答道,“乔医生有时候会叫我喝啊!”
关昊暗黑的瞳孔微微收缩,凝睇着她的眸光也多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敏感,“他请你喝酒?”该死的,罗耶居然连这件事都没有向他禀告!!
这才意识到自己没说清楚话的瞿苒苒连忙解释道,“不是啦,他有时会叫我去品酒,教我红酒的场地和年份,可我不太懂,喝得也不多。”
关昊的语气隐约透着一股冷厉,“酒醉的后果你清楚,别再跟他喝了!”
突然被他震慑住,瞿苒苒愣愣点了点头。其实她对红酒的场地和年份感兴趣,是因为一个人,这个人就在她的对面,可惜的是,他不会知道。
关昊切着盘里的牛排,又问,“陈姐做完手术后你有什么打算?”
瞿苒苒如实回答,“我想带她回T市,跟我生活在一起。”
“也好,有个照料。”多一个人在她身边,他也能安心一些。
“希望陈姐的身体能够尽快好起来。”
“我会让罗耶留下来帮你,你有任何麻烦或是需要就跟他说。”
瞿苒苒切牛排的动作倏然一滞,看着他,声音有些压制地问,“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你要离开M市了?”
“嗯。”
前两天乔彻跟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其实就预感到,他这两天会走。
乔父没事,乔彻从法国回来了,乔丝自然也会从法国飞去纽约,而他不可能不陪在乔丝身边。
隐隐的失落藏匿在心底,瞿苒苒故作无谓地问,“那什么时候走啊?”
“今晚。”
“今晚?”瞿苒苒纤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