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爵士的妻子也显得极为喜悦,说实在的,她那身贵族礼服年代久远,恐怕还比不上家境殷实的农妇身上一件粗布长裙呢。“这真是个惊喜,亲**的,但是斯帕克爵士那么精明,会不会是贪图咱们家的什么东西呢?”
戴维爵士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除了这处庄园和卖不掉的贵族头衔,我们还有什么可以被人惦记的东西吗?不管那位斯帕克爵士到底有什么打算,这些东西总是实实在在送到了咱们的手上,如果拒绝的话,说不定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呢。”
第二十一章遭遇冷待的菲丽西提
一场晚冬的薄雪飘飘扬扬的下了一整夜,给西风郡洛莱科子爵的城堡披上了一层银装。高大的塔楼、谷仓,以及城堡附近的田野、村庄、河流全都化为白色的世界,若非烟囱里面袅袅升起的炊烟,几乎有种遗世而**的死寂。城堡高墙一角的守卫小屋里,一小队值夜的守卫士兵打着哈欠,拨弄着面前已经快要熄灭的火盆,一面烤火,一面等待着接班士兵的到来。
这原本应该是一个非常平静的早上,然而就在几个士兵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的时候,一阵急骤如擂鼓的马蹄声传来,让他们纷纷惊醒,面面相觑。
守卫队长睡眼惺忪的揉着面颊,站起来靠近窗口,放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金色的阳光照耀之下,洁净的雪原显得有些有些刺眼,守卫队长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看到有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正沿着道路飞驰而来。
这些骑兵护卫着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车轮辚辚,碾碎洁白的冰雪。一面旗帜紧随在马车后面,红色的旗面迎风招展,鲜艳如一团跳跃的火焰,不过由于距离还远,看不清上面的家族徽章,只能模模糊糊看出一点蓝色。
“这么早,又刚下完雪,究竟是那位贵族老爷前来拜访呢?”守卫队长抱怨着离开窗口,然后踢了踢距离自己最近的士兵,“你,去把这事情通报给李奎尔总管,免得等一会接待的时候乱了手脚。”
那名士兵的脸上露出明显不情愿的表情,“队长大人,饶了我吧,说不定那些人只是路过这里而已。”
“即使是路过,按照这些贵族老爷的尿性,也必然会到城堡来拜访一下。”守卫队长朝脚下啐了一口,然后举起戴着铁手套的巴掌,“你去不去?皮紧了不是?”
那名士兵连滚带爬冲出守卫小屋的时候,马车已经快要驶到城堡的大门附近了。眼看城堡在望,为首的骑士做了个手势,几十人的队伍立刻以整齐划一的姿态勒紧缰绳,马车和战马的速度在同一时刻慢了下来,配合之默契,令在城头看到这一幕的守卫队长为之乍舌。
“就连西风郡城的城卫军精锐骑兵恐怕都做不到这一手,看来这次拜访子爵大人的贵族老爷,身份恐怕不一般啊。”
洛莱科子爵的爵位虽然不低,但是却称不上西风郡举足轻重的人物,家族领地贫瘠,所居住的城堡状态也不甚佳,远远看去还好,实际上好几处塔楼都因为年久失修而被废弃,空空洞洞的窗口和满是裂痕的塔顶早已成为乌鸦、麻雀和其他野鸟的安乐窝,入暮之后,还有许多蝙蝠出没。
正因为如此,城堡的守卫队长也不是什么骑士或者准骑士,只是一位有过边境战争经验的老兵而已。当一位看上去很年轻的骑手策马而来,在护城壕沟对面吹响号角的时候,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西风郡亚留斯城城主之女,霍夫曼子爵唯一正统继承人,菲丽西提?霍夫曼小姐前来拜访洛莱科子爵,请予以通传。”年轻骑手一面大声呼喊,一面将手中的旗帜展开。守卫队长看清了旗帜上的家族徽章——鲜红底色,蔚蓝波涛上漂浮着白色的船影——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陌生徽章。
“请稍等,我已经让人通报总管大人,很快就会有回音。”守卫队长扬声回答,然后转过头,吩咐另一名士兵说,“去催一下李奎尔总管,就说客人已经表明身份,是……霍夫曼子爵的女儿,还有二十多名全副武装的护卫随从。”
“哎,说不定是位漂亮的贵族小姐?”那名士兵眨了眨眼睛,把脑袋凑近窗口,又被守卫队长狠狠一巴掌拍了回去,“漂亮不漂亮,都不是你能够关心的问题,还不快去!”
菲丽西提?霍夫曼小姐一行并没有等待多久,一扇边门打开,随后放下了一道简陋的木板桥,恰好可以横跨干涸的护城壕沟。李奎尔总管带着几名衣着体面的仆人迎了出来,向着马车恭恭敬敬的鞠躬致意。
“我是这座城堡的总管李奎尔,洛莱科子爵派我来向菲丽西提小姐致以问候,并且表达他的歉意。”李奎尔总管用彬彬有礼,然而却带着一股装腔作势味道的语气说,“因为子爵大人偶感风寒,现在身体不适,没办法接待尊贵的霍夫曼家族继承人,如果各位有什么需求,请尽管向我提出,洛莱科子爵吩咐我,一定尽力满足各位的需要。”
马车毫无动静,周围的护卫骑兵同样一动不动,宛如精钢铸造的雕塑群像,只有那位年轻的骑手从马背上俯视着总管一行,眸子里面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芒。这个举措毫无疑问有些失礼,而且隐隐流露出某种程度的威胁。总管身后的仆从里面有人不安的动了动身体,不过李奎尔总管神色不变,得体的笑容宛如面具一般挂在脸上。
“看来最近一段时间,可怕的流行性感冒正在肆虐西风诸领,就连住在城堡里面的领主大人也未能幸免。”年轻骑手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李奎尔总管,要不要让我们随行的草药学士为洛莱科子爵做个诊断?有些病虽然看上去不怎么可怕,实际上却能够对生命造成威胁呐。”
“洛莱科子爵已经服下了草药学士开的方子,正在好转,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李奎尔总管一口回绝说,“多谢好意,不过应该是不必麻烦了。”
“第六位生病的领主,第六次明确的拒绝会面。”年轻骑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毫不在意的用手指划了一下,似乎是去掉了一个名字,“都说西风郡的贵族老爷全长了双兔子耳朵,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现在看来,这话一点都不假。”
李奎尔总管的笑容面具有些开裂,脊背挺起,眼睛里面流露出不悦的神色,“这是不折不扣的污蔑,先生,你必须收回你的言辞。”
“究竟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清楚得很。”年轻骑手的脸色虽然有些异样的苍白,然而双眼之中却燃烧着渴求战斗的炽热火焰,“我不会收回这句话,如果洛莱科子爵大人无法接受的话,那么随便他选择什么方式来解决——骑马、步行、徒手、弓箭,或者舞刀弄枪,茹曼?劳伦斯一概不会拒绝。”
李奎尔总管脸色阴沉,满面怒容,然而在他看到年轻骑手竖起一根手指,指尖绽放出一线斗气光芒之后,愤懑的表情就全都转化为同等程度的惊骇。“洛莱科子爵大人一向性格宽厚,不喜欢武力解决问题,完全能够容忍你的不当言辞。”他口齿便给的撒谎说,同时朝身后的仆役们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先行返回城堡。“请你不要误会洛莱科子爵大人的意思。如果身体好转的话,子爵大人一定会去拜访菲丽西提小姐,希望菲丽西提小姐能够提供一个住址。”
“北洛可可商会总部所在地,匕伤群岛的方岩城。”年轻骑手一面宣布说,一面拨转马头,“这也是第六次了,总管先生,希望洛莱科子爵大人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李奎尔总管的面颊又一次抽搐起来,不过没等他再说什么,年轻骑手轻踢马刺,战马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朝着马车的方向奔去。
没过半分钟,那辆属于霍夫曼家族的马车就干干脆脆的掉头,然后在众多骑兵们的护卫下,沿着来时的道路疾驰而去,留下的只有腾起的蒙蒙雪粉,还有满心狐疑的总管先生。
等到李奎尔总管返回城堡,并且在铺着舒适软垫和炉火熊熊的卧室里把一切汇报之后,就轮到洛莱科子爵满面不解了。
“这真奇怪,一连拜会了这么多立场不同的贵族领主,霍夫曼家族的那个小丫头究竟想要做什么呢?”洛莱科子爵摸着短短的胡须,另一只手把玩着装有半杯橙红色液体的牛角杯。“难道她真这么幼稚,认为只是凭借一纸文书,就能从堂堂虓眼死神托马德?安那里夺回亚留斯城的城主宝座?”
李奎尔总管没有开口,因为已经为洛莱科子爵服务了二十年的他十分清楚,子爵不是需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意见,而只是一种习惯,一种自问自答的思考方式罢了。
“不,就是她真的能够获得我们这些人的支持,对于争夺亚留斯城主宝座来说,也不过是一颗无足轻重的砝码而已,毕竟没有人会为了属于别人的利益去拼死拼活。”洛莱科子爵抿了一口甜酒,继续用喃喃低语进行着分析,“在西风郡,除了郡守庞多克伯爵之外,没有第二股势力能够与塔尔隆要塞的英雄稍作对抗,但是庞多克伯爵一贯明哲保身,立场摇摆,无论如何也不会支持霍夫曼家族的遗孤。李奎尔,你怎么看?”
“老爷说得对。”李奎尔总管语气平板的回答说。“菲丽西提小姐恐怕得不到任何支持,只能失望而归。”
“现在让我唯一感到奇怪的就是,为什么北洛可可商会的斯帕克爵士会全力支持这个小丫头,连他重金组建的精锐护卫全都派了出来。难道他看不出来,光凭着商会的财富和人手,就是全都压上去,也根本不是死神骑士团的对手吗?”洛莱科子爵有些惋惜的看着杯底残酒,然后全都倒进嘴里,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美妙极了,阿诺德酒庄的上等货,最新一季……要知道,自从家族领地衰败之后,我有十多年没有品尝过这么好的东西了。李奎尔,斯帕克爵士还送来了什么?”
“很多东西,足足十辆大车,而且都是上等货,总价值估算在一百到一百五十枚金狮鹫之间。”李奎尔总管的脸上头一次浮现出微笑,“今年领地的收成不太好,有了这些东西,我总算是不再担忧要怎么过冬了。”
“恐怕……还要继续麻烦你操心过冬的事情。”洛莱科子爵满心不舍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杯底,然后把牛角杯放回身边的橡木矮桌,“这些礼物价值不菲,足足顶的上洛莱科家族所有领地半年的收成,烫手得很啊。”
“老爷,斯帕克爵士并没有明确说出请您伸出援手的请求,您完全可以心安理得的收下那些礼物啊。”李奎尔总管很不情愿的回答说。“而且这样做的又不只是一两个家族,拿藩镇的戴维爵士、普兰娜女爵士、凯龙城堡的胡里安骑士,还有桑恩领的桑恩男爵,他们都收下了礼物。”
“还是算了,与口腹之欲相比,我更害怕来自虓眼死神的愤怒。”洛莱科子爵略一迟疑,苦笑着摇了摇头,“李奎尔,告诉下人,除了那桶已经打开的甜酒之外,其他东西——不管是腊肉、面粉,还是蜂蜜、黄油,全都装车送回北洛可可商会的店铺,顺便带句话给斯帕克爵士,感谢他的好意,这笔赠礼,我有心拿,没命受得起啊!”
第二十二章破解困局的断然手段(上)
呼啸而来的海风带着来自银月湾的潮湿气息,冷入骨髓。不过相比之下,菲丽西提?霍夫曼小姐心中的感觉却比海风更冷,以至于那张颇具魅力的面容都为之减色。线条姣好的双眉紧紧皱在一起,脸颊上的红晕全都褪成苍白,令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扑打声从不远处传来,那是海风在撕扯着厚重的幔帐。每年的这个时候,季风由遥远的东方吹来,带来渔获、流冰和来自亚汉、潘丁、瓦格良等东方国家的巨大货船。
这是个寒冷的季节,但是对于赶海人来说,却并不是个物资匮乏的季节。放眼朝窗外望去,桅杆林立,帆影重重,人来人往,冬季的北洛可可港显得格外繁忙,沉重的货物被滑轮和杠杆组成的起重设备吊出船舱,在人们的头上摇来晃去;一队背负着麻布袋子的工人从踏板上鱼贯而行,看上去活像是忙忙碌碌的蚂蚁。车轮辚辚作响,挑担吱呀有声,加上商人的呼喊,水手的咒骂,以及苦力工人嘴里的劳动号子,汇成一曲混乱、嘈杂,却又不失欢快的大合唱。
这个西风郡第二大港口城市一向如此,在港城亚留斯的骚乱还未彻底平息的现在,往来的商船更是比往年更多,生意也显得更为火爆,给来来往往的商贩、工人和码头官员的脸上都染上一丝喜色。
不过这种喜悦,并没有透过厚厚的石砌墙壁,传递到靠近码头的这座二层建筑里面,化解因为沉默而带来的凝滞气氛。
茹曼?劳伦斯汇报完一路上的遭遇之后,足足有好几分钟无人开口。十几位商会高层全都保持沉默,有人专心研究着天花板上琥珀色石料的精美构图;有人对墙壁上瓦尔羊毛的小挂毯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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