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李璟面前杯中无甚茶水,她便伸手将执着茶壶,为李璟将茶杯斟满。
两人便坐在亭中坐下,饮着茶,闲聊了几句。
梁紫云吃了一块藕粉糕,抬头看着李璟,见他看着自己之时,神情依然冷清,似乎并没有受香囊影响,她心里不禁有些着急。
要怎么样才能让皇帝多吸点摄心呢?
突然,她心中一动,抬起头,对着李璟笑着说道:“皇上,这揽月亭中倒是凉爽,只是蚊虫甚多呀。”
“哦?”李璟抬眉,看着梁紫云,说道:“梁婕妤被蚊虫所扰了吗?难道常海放的驱蚊药不够?那朕叫他再放点过来。”
“不用。”梁紫云赶紧摆了摆手,说道:“谢皇上关心,嫔妾没事,嫔妾只是担心皇上。”
“朕也没事。”李璟笑道,“这亭中不仅放有驱蚊药,玉湮还在朕衣裳上薰了可驱蚊的香薰,可防蚊虫所扰。”
“嫔妾知道那香薰,倒是可驱蚊,可是维持不会很长,久了也就没什么效用了。”说着,梁紫云赶紧将自己腰间的香囊解下来,说道,“嫔妾这驱蚊香囊乃是我祖母托人送进来的,可管十日呢。皇上既然还要在这里等待齐贵妃,嫔妾便将这香囊献给皇上,以保皇上不被蚊虫所扰。”
闻言,李璟怔了怔。梁紫云一片好意,他也不好驳她的面子,顿了顿,他伸手接过来,笑道:“梁婕妤有心了。”
梁紫云笑着说道:“皇上不必对嫔妾如此客气。”
李璟笑了笑,没说话。
“对了,皇上,这香囊的香气也很是特别呢。”梁紫云笑道,“特别好闻,不信,皇上试试?”
见梁紫云这般热情,李璟也不好拂她的意,伸手将香囊拿到鼻下轻轻一嗅。瞬间,一阵异香便从鼻端钻了进来,直沁入心底。
梁紫云见李璟嗅着香囊,心里一阵紧张。
这下他应该会被摄心之药所诱了吧?
从此,他会像宠爱齐玉湮一般宠爱自己了吗?
待李璟抬起头来之时,她只见他望着自己,眼神竟然有些迷离。
她怔了怔,随即心中一喜。
这该是摄心之药起了效吧?
“皇上,您还闻得惯这药吧?”梁紫云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璟猛地转过脸来,望着梁紫云,呼吸越来越急促,面色发红,含着怒意问道:“梁婕妤,你这香囊中放的是什么药?”
看见李璟表情中隐隐带着怒色,梁紫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如果他真的被摄心之药所迷,不应该是现在这表情啊?这中间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结舌道:“回,皇上,是,是,驱蚊,的香,香薰啊。”
“真的只是驱蚊香薰?”李璟颤声问道。
“真,真的只是,是驱蚊香,香薰。”梁紫云应道。
李璟盯了她片刻,让她心底一阵发毛。突然,他猛地站起身来,走到亭边,对着常海叫道:“常海!”
“小人在!”常海赶紧跑了过来。
李璟用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喘着粗气说道:“快,快扶我我回宫!”
常海看出了李璟的异样,赶紧问道:“皇上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快带我离开!”李璟急切地叫道。
“皇上!”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皆抬头,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梁紫云看见齐玉湮急匆匆地跑到皇帝身边,一脸焦色地问道:“皇上,你这是怎么啦?”
见到齐玉湮出现在揽月亭,梁紫云一怔。
齐玉湮不是去了坤阳宫见皇子暄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玉湮……”李璟一把将齐玉湮搂住,哑声说道,“玉湮,我难受得紧,快,我们,快回宫去。”
齐玉湮看李璟面色发红,伸出摸了摸他的脸,一惊:“皇上身上怎么如此烫,莫不是生病发热了。”赶紧将李璟扶到亭子一端坐下,转脸叫道,“竹韵,你快过来给皇上看看。”
“是,娘娘。”竹韵得令,赶紧走上前来,蹲在李璟身前,为他把着脉。
突然,她面上神色一变。
齐玉湮见此,一脸紧张:“皇上这么热,可是病了?”
“回娘娘,皇上确实在发热,可是并非身体不适所致。”竹韵回答道。
齐玉湮一怔,追问道:“那是为何?”
“回娘娘,皇上这模样,像是,像是……”说到这里,竹韵有些吞吞吐吐,半晌说不出口。
“哎呀,姑奶奶,你是想急死我呀!”见竹韵半天说不出来,常海在一旁急得不行,嚷道:“皇上到底是怎么了?”
竹韵看着齐玉湮,表情有些难为情。
齐玉湮也是十分着急,高声问道:“竹韵,你别蹭了,快说话呀!”
“娘娘。”竹韵的脸绯红,低下头,小声地说道:“皇上,身子没事,只是,中了,中了媚药之毒。”
媚药?
亭中众人听得此言,皆是一惊。
梁紫云只觉得有一道惊雷劈到自己头顶,整个人都懵了,傻傻地站在原地。
“怎会如此?小人一直跟在皇上身边,所以吃食都让人试过的,怎么会中媚药之毒?”常海惊呼道。
齐玉湮定下心来,赶紧吩咐道:“常海,你快派人叫到太医院,请太医来给皇上解毒。”
“是,贵妃娘娘。”常海应道,赶紧叫人去太医院请史院政。
“娘娘,奴婢这些有点药可以先让皇上服用,可缓这媚药之毒。”竹韵说道。
“你怎么会有解媚毒的药?”齐玉湮一愣。
“回娘娘,奴婢身上的,不是解媚毒的药,而是清心丸。”竹韵连忙说道,“娘娘前些日子不是有些心绪不宁,要吃这清心丸才会舒服吗?近日娘娘虽然不服此药了,但奴婢也一直将清心丸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要。这清心丸有解毒的功效,虽然不能为皇上全解了这媚药,但可大大缓解药毒。皇上服了清心丸之后,便不那么难受。”
齐玉湮一听,急忙说道:“那还等什么?赶紧给皇上用吧。”
“是。”竹韵赶紧从袖中拿出一个锦帕小包,打开锦帕,里面放着几粒黑色的药丸。
齐玉湮忙拿了一粒,喂到李璟的口中。
李璟一口将药丸含在嘴里,便感觉那药丸瞬间便化掉水,顺着喉咙流入腹中。一股清凉之意,便从口中一直延展到全身。
☆、第72章 分辩(上)
说得也怪,这药丸吞下后,李璟觉得原本燥热的身体真的慢慢冷却下来了,他心里一下也舒服多了。
见李璟的面色慢慢恢复如常,齐玉湮长长吁了一口气。
常海看李璟缓了下来,心里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赶紧跪在李璟面前,磕头请罪道:“小人护驾不力,请皇上降罪!”
李璟轻轻喘了喘气,然后摇了摇头,说道:“常海,你何罪之有?起来吧,朕知晓,此事与你无关。”
闻言,齐玉湮眼睛闪了闪,低下。身,握着李璟的手,柔声问道:“皇上,你怎么会中毒呢?你是何时察觉身体有异样的?”
李璟怔怔,抬眼意味深长地看了梁紫云一眼,说道:“朕发觉秀异样,便是先前与梁婕妤在一起饮茶之时。”
看着李璟的眼神,梁紫云心里一阵发毛。
齐玉湮抬头盯了梁紫云一眼,又问道:“那不知皇上饮的是什么茶?”
“清音茶。”李璟说道。
“这茶应该不会有问题。”齐玉湮说道,“臣妾从小到大一直饮这茶,从来没有听说过此茶有毒。而且,皇上与臣妾在一起也饮过多次的,以前皇上可从未有异样之感觉啊。”
“茶自然无怪异。”李璟抬起头,望着梁紫云,冷冷说道,“只是梁婕妤给了朕一个香囊,朕闻过之后,身子便觉得不对劲了。”
“香囊?”齐玉湮一怔,抬眼看见亭正中的桌案之上,正放着一只香囊。
看见齐玉湮眼睛看向香囊,梁紫云心一慌,转身便往桌边跑去,想去拿走那只香囊。
谁知,竹韵动作敏捷她许多,还未等她靠近,竹韵已冲到桌案边,将香囊拿在手中。
“你……”梁紫云嘴唇嚅嗫着,却未说出话来。
竹韵狠狠瞪了梁紫云一眼,然后拿起香囊,凑到鼻下嗅了嗅。
很快,竹韵的面色便是一变。
见此,齐玉湮直起身来,凛着脸问道:“竹韵,这香囊中可有什么?”
“回贵妃娘娘,奴婢若没有看错的话,这香囊里面装的是一种叫鸳鸯的媚药。”竹韵回答道。
“你胡说!”梁紫云大声说道:“若这里面是媚药,为何我佩戴多时都没有中药毒?”
“回梁婕妤,这药名唤鸳鸯,自然要成双成对的使用。”竹韵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这药乃是有两种,一种曰鸳,一种曰鸯。单独使用其中一样并不是使人中媚毒,但两种药一起使用,便是让人中毒,而这香囊中正是鸯药。”
“可我,我只拿了这香囊给皇上,其余之事,我皆不知。”梁紫云回答,“你说要两种药一起用,那还有一种药在哪里呢?”
竹韵一愣,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
“竹韵,看看刚刚朕饮过的那只茶杯,就在茶壶的左边,杯中应该还是半杯茶中。”李璟说道,“你看看那茶水可有异样。”
“是。”竹韵又走到桌边,伸手拿着李璟饮过的茶杯,闻了闻,说道,“回皇上,茶杯里果然被人下了药。”
说完话后,竹韵又将茶杯放回了桌上。
“梁婕妤,如果朕没记错的话,这杯茶正是你替朕倒的。”李璟望着梁紫云,眸色深深。
梁紫云此时面色苍白,“扑咚”一声跪在了李璟面前,大叫道:“皇上,嫔妾冤枉啊!嫔妾真的没有想要下毒害皇上的!”
“皇上,其实这媚药也算不得什么毒。”齐玉湮咬了咬唇,慢声说道:“这药只要解的及时,对人没有任何害处。就臣妾与竹韵未能及时赶到,梁婕妤想必也,也不会让皇上难受多久的。”说到后面,齐玉湮已经声如蚊蚋。
李璟闻言,自然知道齐玉湮指的是什么。若是没有人赶到,他药性大发了,被迷了心性,说不定就如梁紫云所愿,与她成了事。
看着齐玉湮到这个时候,居然为梁紫云说话,他瞥了她一眼,面上似有不满之色。
“齐玉湮,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便会感激你吗?”梁紫云面色越发青白,对着齐玉湮大叫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如此一说,只不过想坐实我向皇上下药之罪。”
说着她扑上前来,磕头道:“皇上,我真的没有向你下媚药,你不要轻信于人!”
李璟看着梁紫云,冷然说道:“梁紫云,你说你没有向朕下毒,那你解释一下,为何朕的茶杯中会有这叫做鸳的药,而正好你又拿了这叫做鸯的药来让朕闻?”
“嫔妾……”梁紫云一时语噎,突然看见竹韵,心中一动。
那天在林子里,明明听见竹韵与王未说齐玉湮得宠全靠这药,竹韵说这药叫鸳鸯,王未却说这药叫摄心夺魄。会不会这两种药本就是一样的,只是竹韵与王未叫法不同?
既然如此,那么齐玉湮肯定会常让皇帝吃药,而这清音茶便是齐玉湮献给皇帝的,是不是古怪便在这清音茶里?她抬眼望了望,只见齐玉湮腰间也挂了一枚香囊,她便更确定自己心中的想法了。
想到这里,梁紫云赶紧说道:“皇上,定是那清音茶有古怪。那茶里定有人一早便放了药,让皇帝饮了之后,阴猜阳错,臣妾又拿香囊来给皇上,这样才会让皇上中毒的。”
“这茶是齐贵妃给朕的。”说着李璟望了齐玉湮一眼,说道,“你的意思是齐贵妃事先给朕下了药?”
“皇上!”梁紫云磕头道,“到底是谁下的药,嫔妾也不知,还请皇上彻查,还嫔妾一个清白。”
“既然茶中的药不是你下的,那你为何会想到拿香囊给朕嗅?”李璟又问。
梁紫云一愣,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正在这时,朱源领着太医院的史院政走了进来。
史院政一听是皇帝有事,自然不敢耽搁,紧赶慢赶地跑了过来。一进到亭中,看皇帝神色还算正常,心中有些纳闷,不是说皇上身子不舒服中了媚药吗,为何现在好似无事一般。
他走到李璟面前,行了一礼:“臣见过皇上,不知皇上身子有何不适?”
“朕被人下了药。不过,刚刚竹韵给朕吃了一粒药丸,现在已经舒服多了。”李璟说道。
“那臣为皇上请个脉吧。”史院政恭敬地说道。
“好。”说着李璟便伸出手来。
史院政坐在一旁边,将手指搭上李璟的手腕,为李璟把着脉。他半眯着眼在李璟的脉上摸了片刻,然后便起了身,对着李璟说道:“皇上,看来竹韵姑娘那药应是有解毒的功效,您现在的身子已经无甚大碍了。臣一会儿再给皇上开两剂解毒的药,皇上便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