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那双眼睛吗?那双酷似青莲的眼睛。
或许因着突然回忆起青莲,导致自己许久前不曾犯过的旧疾又出。
夏侯靖轻轻拧了下眉心,又按压下了额,重新向着前面走去,可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不适。
不多时,他已然来到了宝瑛宫,踏上冰冷华贵的阶梯,似乎都开始觉得这里有些陌生。
张保在旁边大声传报:“皇上驾到!!”
四字落下,宝瑛宫里所有人纷纷跪下,而徐夙瑛亦提着裙摆匆匆自内殿走出,低眉含笑的道一句:“臣妾给皇上请安。”
夏侯靖轻应,并未多看,遂扬了步子向内走去,同时淡漠说道:“免礼。已经安排好文荣回皇陵的事了吗?”
徐夙瑛闻言,即刻转身跟上夏侯靖的步子,恭恭敬敬的在他后面低声说道:“回皇上,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过几日就起程,就是看文荣想不想参加完赏星大会了。”
夏侯靖顿了顿,眼神稍稍放柔,“还是让她看完再回吧。”
那一瞬的关切,看的徐夙瑛有些失神,清丽的眸中,尽是对夏侯靖的迷恋,但很快她便收回了视线,生怕自己太过了火。
没过一会儿,徐夙瑛便将夏侯靖领到了宝瑛宫里的书房,沏了茶,侍候夏侯靖入座,同时将先前准备好的册子一一拿出,字字清晰的在为夏侯靖报着关于文荣回皇陵的一些安排。
夏侯靖始终一言不发,指尖捏着透了温热的茶杯,晃一晃,只是望着那浮面的茶叶有些出神,或是又不经意的想到了白日云若与阮采芸见到的事。
突然间,有种连他自己都不喜欢的想法窜入脑海。
原本想要直面的一些事,竟然莫名的有些犹豫,或许是下意识在害怕着当云若知道了他与青莲的过往,是否还会像现在这般待他。
因为那时候的慕云若,想来当是恨着自己的吧,正如自己之后是那般的恨着她。
那种动摇的纠葛,他当真不想让慕云若尝到,因为他很担心,担心云若会选择另一个方向。
“皇上,皇上?”见夏侯靖有些失神,徐夙瑛突然开口。
夏侯靖眸子微动,沉声说道:“就是这些吗?”
“回皇上,就是这些,皇上可还有补充?”徐夙瑛恭谨问道,当真如同一个麻利的下手。
夏侯靖想了想,指尖轻轻向外撇了下,道:“文荣交给你,朕还是放心的。既然如此,朕便回去了。”
夏侯靖说着,便撑起身眼看就是要走。
如此来去匆匆,使得徐夙瑛眼中有了一瞬的不舍,问道:“皇上,不再多留一会儿了吗?啊……臣妾的意思,只是在坐一坐,喝些热茶,暖暖身子。”
夏侯靖回身看向徐夙瑛,沉默了半响,倏然多了些兴致,问道:“夙瑛,你是女子,朕想问你一件事。”
徐夙瑛眼中微微泛了璀璨,即刻娇羞说道:“皇上难得问臣妾,臣妾定然知无不言。”
夏侯靖启唇,想问女子一般会因什么而喜悦。
可是话道唇瓣,却突然止住,抿了抿薄唇,道:“罢了,没什么。”
见皇上说了一半戛然而止,徐夙瑛立刻意识到定是与慕云若有关的话题,指尖下意识攥起,可脸上仍是淡淡的恭谨。
她知,皇上从未将她看成过那种生儿育女的女人,不过没事,她还是能等的,至少,先让皇上忘了慕云若便好。
就在这时,门外倏而传来一阵匆匆脚步,紧接着一个便有一个稍稍有些冒失的声音传出:“瑛姐姐,瑛姐姐我回来了!今日,今日我见到皇—
—!啊!”
随着那个声音,一脸雀跃的阮采芸提裙跑了进来,然而才刚一进门,就因看到了正欲起身的夏侯靖而惊得猛的停住脚,话也被生生噎了回去。
这突然的复见,令夏侯靖眼瞳微缩,但那俊脸上却并未显出欣喜之色,反而是那份焦躁又起。
阮采芸意识到自己再一次的在皇上面前失了礼节,突然就如惊弓之鸟一样跪在了地上,大喊:“皇,皇上饶命,奴婢不知皇上在此!”
她几乎快要缩成一团,伏在地上的小手不知是张着好还是攥着好。
见如此之状,徐夙瑛唇角微微一扬,遂随意呵斥了两声,便对夏侯靖道:“啊,皇上,臣妾忽然想起还有一个册子,还没拿过来,臣妾怎么就糊涂了呢。皇上您稍待,臣妾去去就回!”
徐夙瑛故作焦急的看向夏侯靖。
而此事关系文荣,却也需要听仔细了,于是夏侯靖便微动了下下颌,示意徐夙瑛可去,而后亦对着地上的阮采芸冷冷道:“你也起来吧。”
闻言,徐夙瑛一脸欣喜,然后紧忙皱着眉心对仍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阮采芸道:“你这丫头,赶紧起来服侍皇上陪皇上说个话儿,别忘沏茶倒水,可万万不要失了礼。”
言罢,徐夙瑛便又对夏侯靖行了个礼,然后径自退出房去,离开前看了眼用着惊慌眼神看着自己的阮采芸,魅眸一动,仿佛在暗示什么。
阮采芸微怔,脸色多了些浮红,于是咬咬唇点了头。
不多一会儿,随着徐夙瑛的前脚离开,房间门便被高旬带上,即刻就剩下了夏侯靖与阮采芸两个人。
只是这一会儿,夏侯靖却根本就没看阮采芸,而是一门心思的喝着茶,仿佛想什么想的出神,长发倾洒在他肩旁,透着一种格外的沉默。
阮采芸捏着衣角踌躇的不知所措,甚至紧张到指尖都已变得冰凉。
只是那看着夏侯靖的眼神,却是那般的热烈,丝毫没有遮掩那心中对他的倾慕。
这时她忽见夏侯靖的茶杯里已经快要见了底,正欲自己拎起茶壶再倒。
于是阮采芸即刻一喜,急急忙忙走上前,道:“啊,皇上,奴婢来给皇上倒茶!”
阮采芸匆匆上前,没经历过宫中礼训的她有些冒失的就要夺过夏侯靖手上的茶壶,结果一下子却反将其打翻,致使热水一下就浇到了各处,甚至还铺在了阮采芸的手背上。
茶壶落地,叮叮咚咚,圆润的盖子滚在四周,久久未停。
阮采芸低吟一声,一下子就捂住了自己的手。
夏侯靖亦是被她这突然的冒失吓了一跳,低声说道:“你没事吧。”
阮采芸紧紧握着手,湛蓝的眸中渐渐泛出了湿润,然后低垂下头道:“奴婢……笨手笨脚,惊扰圣驾了……奴婢该死……”
她说着,倏而抬起头直视着夏侯靖的深眸,道:“皇上,还是责罚奴婢吧。”
如此的湛蓝之色倏而映入眼帘,使得夏侯靖眉角微微动了下。
深邃之中,染了一层不知名的情绪。
一瞬的失神,令他更显焦躁,于是刻意冷了声道:“这是小事。罢了,朕有些乏了,你还是代朕转告皇贵妃,改日再看她手上的册子吧。”
言罢,夏侯靖倏然拉开了与阮采芸的距离,避开了她的眸,径自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决绝,而且冷漠。
阮采芸紧紧握着手,似乎一直在想着徐夙瑛昨日与她说的话。
只要尽情的爱自己喜欢的男人……
她虽没在宫中待过,但她也知道今日是皇贵妃特意为她安排的与皇上独处。
如果过了今日,过了今日……她或许就再没机会。
她可以吗?她真的可以吗?
阮采芸咬牙,满脸的急切,满心的不知要如何是好!
于是就在夏侯靖双手扶了门边,欲推门而出的那一霎,阮采芸倏然一咬牙,蓦地向着夏侯靖那边跑去,然后自后面狠狠抱住夏侯靖的身子大喊:“皇上,别走,皇上!!”
夏侯靖被她突然的举动惊了一下,即刻警戒的转过身低喊:“你这是在干
什么!!”
说着,夏侯靖低咒一声,即刻压住她的手臂,欲将她自身上拉开。
然而阮采芸却越拥越紧,然后突然又加了几步,索性横在了夏侯靖面前,用着那双湛蓝的眸子倔强的凝视着夏侯靖,然后一咬牙,狠狠扯开自己的外衫。
霎时间,珠光落下,盈雪肌肤瞬间袒出。
只听阮采芸仿佛用了一切的勇气,倏而大喊:“皇上,皇上要了奴婢吧,奴婢好爱皇上,奴婢……奴婢想把自己给皇上,哪怕,哪怕只有一夜!”
闻言,夏侯靖一惊,望着那似曾相识的湛蓝色的双眸,沉了声,一字一定道:“你,疯了吗?”
阮采芸用力喘息着,半响,突然行前踏了一步,将自己的唇印在了夏侯靖的唇上,低语:“靖……我爱你,靖。”
夏侯靖猛的缩住双瞳,仿佛已经感觉不到那正深深吻着自己的唇,而是在那脑海中,渐渐浮现的,被封存已久的声音。
靖,我爱你。
靖,与我一起走吧……
靖,如果我死,你会陪我一起死吗?
【095】慕云若,放手吧
往日记忆倏然挤上心头,又是一阵无法抑制的头疼,仿若快要裂开。
只见夏侯靖倏然拧住眉,深黑的眸中渐渐蒙上一层看不透彻的暗淡,蓦然咬了牙,一把捉住了阮采芸的腕子,自那薄唇中渐渐咬出一个几乎将一切冻结的字:“滚……”
正紧拥着夏侯靖的阮采芸微怔,一时没有反应果然,忽然只觉腕子上一阵裂痛,然后就这样被夏侯靖狠狠从身上甩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也险些撞开了房中桌椅绪。
衣衫不整的阮采芸惊叫一声,吓得面色惨白,尤其是在对上夏侯靖那冷冷滑下,几乎不带任何人情之感的深眸后,更是吓得心口一缩,喃喃唤着:“皇……皇上……为,为什么……患”
此时的夏侯靖,似乎与先前变得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判若两人,冰冷无比。
只见他俯视着地上狼狈的阮采芸,用指尖侧抹过自己被她用力吻过的唇,然后冷冷说道:“若再有下次……朕,会治你死罪。”
言罢,他毫不留情的转身推开门便离开,墨发轻散,带起的竟是一方震慑。
正拿着册子慢着步子往房里走的徐夙瑛倏然被如此怒然走出的夏侯靖惊了一跳,惊讶之下连连追了几步并唤着:“皇上,皇上——!”
然而夏侯靖却一步不停,四周之人见状几乎全部跪下不敢抬头,直到那九五之尊离开了此处,方才颤巍巍的看向这边一脸茫然的徐夙瑛。
徐夙瑛蓦然拧眉,扔下东西即刻转身向着房内走入。
当看到狼狈的跌坐在地上放生痛哭的阮采芸后,徐夙瑛微怔,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方才不是好好的吗?”
阮采芸无措的摇摇头,小脸哭花,道:“瑛姐姐……我,我只是照着瑛姐姐的话,管皇上叫靖……然后说爱皇上,其余我什么也不知道……皇上一定讨厌我了,一定讨厌我了……”
阮采芸哆嗦着,缓缓蜷膝。
徐夙瑛凝了声,脸色也不是很好,随后上前几步抱着惊吓到六神无主的阮采芸,为她拉上肩下的衣衫,道:“没事的,皇上定是心情不好。没事的……”
“嗯……”阮采芸点点头,窝进徐夙瑛的怀里,虽然仍啜泣不已,但似乎稍稍安了心。
然此时的徐夙瑛却表情稍稍凝重了些许。
是她哪里判断错了?
或者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徐夙瑛倏而一怔,好似明白了什么,环着阮采芸的手不禁渐渐攥起,用力到泛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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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面,离开了宝瑛宫的夏侯靖才刚一出来,就支开了包括张保在内的所有人,自己独自一人扶着皇宫冰冷的红墙,才走几步,忽然就靠在了墙边用力喘息。
双手不停按着额头,痛得难以言语,俊眸中也几乎出了些恍惚。
脑中仿佛有一条正在缓缓扯紧的锁链,正在一点一点的撕扯着他的一切。
夏侯靖猛的甩开思绪,恍回神,这才缓步向着景隆宫方向走去。
夜风划过,撕破了皇宫的寂静,耳畔时而撞入的呼啸,惹得人不能平静。
伴着这夜里的寂冷,夏侯靖终于回到了景隆宫,只是一路上始终沉默,或是有些出神了。
在入内殿之际,夏侯靖倏而顿了顿步子,或是有些讶异的抬起眸,竟见了那一身青衫的纤细身影。
他微怔,喃喃唤道:“云若?”
那一面,云若正坐在内殿阶梯上等着夏侯靖,双手冻得有些发红,正在有意无意的搓动,一听是夏侯靖回来了,云若这才稍稍安了心,紧忙起身,稍稍行了个礼,道:“皇上。”
仍是平日里那带些清冷的微笑,还是那让人无法染指的无暇。
夏侯靖见了她,心中不经意划过一丝轻暖,仿佛方才那瞬间的冻结,稍稍得以减缓。
于是他放柔了神情,道:“你怎么来了?”
莫名间,云若感觉到一丝异样,但她还是保持那份镇静,低声说道:“原本是想去请写书的,中途遇到张公公,据说皇上有些不适,是故过来看看。”
“张保吗。”夏侯靖低语,而后深吸口气,归为淡淡一笑,道
,“如你所见,朕一切如常,还是早些回观星台吧。不然,就算是朕替你说话,秦玉书这性子也不会轻饶了你的。”
言罢,夏侯靖轻轻扯动了下唇角,遂从云若身边走过,撩起一阵微冷的风,扬动了云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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