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真的表情,斩钉截铁的语气,让她彻底疯了。她在学校所受的培训,实习时所积累的经验,在他身上没有一条用得上!
她承认自己黔驴技穷了!不,应该说,她从来就不知该怎样应对他,只是一味在逃避和退让!退让到今天,她除了竭斯底里,没有别的办法……
“展木蓝!你到底要怎么样?”她无处发泄,将手中的书狠狠砸向黑板。
沉重而响亮的撞击声后,激起粉尘飞扬,书页脱落,洁白的书页轻飘飘打转,她莫名想起了那朵飘飞的木兰花……
他忽然不再专注的看着她,目光放远,看着她身后不知名的远方,眸子里的忧郁渐渐聚拢,或浓,或淡。
“我快要毕业了。只是想让你记得,你的生命里,曾经出现过一个叫展木蓝的男孩;只是想,在最后的时光里,静静的,远远的,凝望你。”他的声音蒙上浓浓的哀伤,她的心不由自主随着他哀婉的语调颤抖。
四月,木兰3
转身,只是为了不让他看见她眼眶里渐润的湿意,仍然端着老师的腔调,“谆谆教导”:“展木蓝,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对你有个好印象,就好好学习,不要在考试的时候玩那些花招,你很聪明,我知道!”
她查过展木蓝的历次考试成绩,想每次考试每一门都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地考59分,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身后,他的声音却多了和他年龄不相符的调/笑和嘲讽,“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我在做什么!我希望你记住的是展木蓝,本质上的展木蓝,而不是按照任何人的意愿克隆出来的半成品!”
他走到黑板前,俯身拾起她摔落的书,纤长的手指夹起脱落的书页,夹进书里,而后弹了弹书面上的灰尘,再走回来递还给她,“木兰花,还是会在你窗台出现,你可以随它自生自灭,自陷泥沼,可是,你不能阻止它开放!”
他把书塞入她手中,转身离去,颀长的背影一如清晨斜靠在木兰下时那般挺拔,她,却读到了苍凉……
许是,她太敏感。
如他所言,木兰花每天必然在她窗台盛放,或粉,或白,树叶奏出的乐曲亦会每天在朵朵繁花间流淌,只是,时间由早上改成了黄昏,一样的清越悠扬,似在诉说着深情种种,离愁别怅……
夕阳,木兰,少年。
在树叶奏响的曲调中,她红了容颜,乱了心房。
只此一季!她祈祷。木兰花谢时,一切也会如落花流水,终不复返……
千纸鹤,不复返
那天黄昏,下着小雨。
淅沥不断的雨丝将宿舍外的木兰叶子洗得鲜嫩透亮,粉白的花朵凝了雨滴,迎风卷起花瓣,似在不懂得怜香惜玉的雨中寻求呵护,有的,甚至已经凋零在地,沾了泥土。
花开花谢,这一季终将过去。她盯着窗台上那朵用粉色缎带扎起来的木兰凝思。
这样的雨天,不会再有树叶吹响的乐曲了吧?她站起身,准备关窗。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每每有人以树叶为笛,她便坐在窗边发呆?
然而,窗页还没合上,就听那熟悉的清越之声在细密的雨丝中袅袅盘旋。
她的手,凝滞在窗框……
最后,是她的手机铃声惊了她。她从恍惚中醒来,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遥”这个让她心跳的字眼。
她欣喜不已,“遥!你好几天没给我电话了,你在忙什么?”
“剪烛,我们分手吧……”
她只听见了这一句。
手机坠落在地,耳边便只剩清越的叶笛,声声不息……
千纸鹤,不复返
瓶子的五彩纸鹤,她已经做了两百多只。
毕业的那天,姚遥去了美国,他说三年后,他学成回国,就会娶她做他的新娘。
于是,她把她的期待和祝福折进纸鹤里,她计算过,一天一只,等她做满一千只的时候,姚遥就会回来了,届时,她会捧着纸鹤在机场等他,等他娶自己为新娘……
却原来,鹤是有翅膀的,放飞了,就不会再回来……
窗外的雨,依然淅淅沥沥,一丝一缕,流进她心里。
她没有哭,只是捧起装了纸鹤的瓶子开门走进雨里,飘飞的雨丝,纷纷扬扬,洒在她发梢、脸颊、鼻尖,凉凉的,一直凉透了心……
那叶笛声声,也在那一瞬停止。
她不知自己该去哪里,顺着地上的浅浅积水,圈圈涟漪,不知不觉走到学校后面的小河边。
这条河的尽头会是太平洋吗?太平洋的另一端就是他所在的地方了……
她微微一笑,从瓶子里取出一只纸鹤,置于掌心,轻吹一口气,纸鹤飘飘悠悠,飞落水中……
该走的终究会走……
一只,两只,三只……当最后一只纸鹤顺水而逝时,她轻道一声“再见”,始发现,不知何时,她的头顶已多了一把雨伞。
“你还有我!”身后有人的声音比雨丝更缠绵。
回眸,撑伞人两汪清潭,一脸微笑,一如晴空下的暖阳。
“你来干什么?”她僵硬的声音有意在拉长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笑容里的温暖并没有因此而减退,告诉她短短的三个字,“来陪你。”
她将目光移开,落在远处轮廓模糊的山峦上,眸子里刻着决绝,“我不需要!”
他不再说话,只是固执地举着伞,那一把浅蓝色的伞,正是晴空的颜色……
“你走开啊!”她因他的固执而生气。
他仍然不说话,只是微笑,微笑着为她举伞。
她无语,冲出他为她撑起的那方晴空,而他,则紧跟而上,那把伞依然在她头顶。她再跑,他再追,来来回回,他的伞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天空,而他的衣服,则早已湿透。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走投无路,无处发泄,冲着他大喊。
他便笑,只是笑。
“我失恋了你知道吗?”她觉得自己快被他的笑容逼疯了,他是不是有病?
“我知道!”他终于说话了,说话的时候笑容犹如花开。
“那你还笑?你不觉得我很痛苦吗?”她恨不得一巴掌打掉他的笑容。
“我当然要笑,因为我就有机会了!”
a啊啊啊,有几个人在看呢?5555555555555貌似很冷啊~!
8。木兰,犹自开
“你……”一时,气、怒、伤、闷,百感交集。她的眼泪突如其来往下淌,一脚踢在他套着破洞牛仔裤的大腿,“你卑鄙无耻啊!”
“我从来没说我不是!”
她瞪着他,真的快疯了,捂住耳朵尖声大喊,“展木蓝!你是疯子!”
展木蓝——你是疯子——你是疯子
回音,在荡漾。展木蓝,是疯子……
他蔚然而笑,展开手心,一片树叶碧绿通透,“你可听懂树叶唱的歌?”
他修长的指轻卷叶片,置于唇边,顿时,乐声如笛,冉冉而起,如他的眸光,绵长清远。
他缓缓地吹,她在心里慢慢地和,她知道,他吹的是那句:想要问你想不想,陪我到地老天荒……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笛声渐歇渐止,余音隐遁的瞬间,雨,亦不再飘飞。
她走出他的伞,头也不回,“我听不懂,雨停了,谢谢。”
“何剪烛,我喜欢你!”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急切而莽撞,唯恐她的背影远走,就再也没有机会。
她回身,反手一个耳光,清脆响亮,“没有教养!谁允许你叫老师的名字?”
那一瞬,呼吸,都停止……
他捂住火辣辣的脸,有片刻呆滞,直到她终于远走,仍举了伞,低喃,“你不能阻止木兰开放!”
木兰,犹自开
何剪烛的打扮更老气了。终日黑灰的颜色,鼻梁上甚至架了一副黑框眼镜。傍晚一同回宿舍时,好友施羽说,她现在的样子足足有三十五岁。
她笑得有些心虚,“没办法,谁让我班孩子太调皮!不打扮成熟点,他们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的学生都精着呢!尽挑脾气好的,年轻的老师欺负!”
“也是!”施羽表示赞同,“你明天的新教师比武课准备得怎么样了?都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她点点头,却因突然响起的熟悉叶笛而僵住脚步。
施羽也听见了,诧异地问,“你们班展木蓝怎么了?这段时间每天在这吹那破玩意!”
她的脸开始发热,“我也不知道!我找他谈谈去!”借此侧过脸,不让施羽看见她的窘迫。
“去吧去吧!这展木蓝可难招架!听说在校几年跟外面的人打架都无数次了,有一回还因为被打伤而休学,不然怎么会十九岁还在读高三!你遇上他可算倒霉,悠着点吧!”施羽在她身后唠叨。
“知道!”她心里因这叶笛声波澜不断。
对于展木蓝执着而**的表白,她不知该怎么办。
置之不理,他得寸进尺;面对面地谈,更加荒谬,老师能和学生谈这种事吗?又不能告诉第三个人,只怕伤了展木蓝。情窦初开在孩子的成长阶段是很正常的,但是,如果引导不好,则会毁了他!
在她看来,任何一个学生都是一块璞玉,未经雕琢,决不能因他年少时的顽劣而否定他的一生,更何况,没人比她更清楚,展木蓝其实是何等聪明的一个孩子……
木兰,犹自开
“停!别吹了!”她绕至他身后,他在木兰树的荫影里,而她,在他的荫影里。
他回眸,清眸隐匿了惊慌,许是因为她昨日那一巴掌。
她不忍与那眸光点点处的慌乱相对,毕竟,如他所说,他没有错,何况,还有数月,他即将高考。
她目光平视,落在他胸前那朵手绘木兰上,初开的蕊,娇嫩柔软,心,亦随之柔软,“展木蓝,我们谈谈?”她觉得必须正视这个问题了。
于是,学校后的小河边,斜阳剪影里,有了他,和她。
“展木蓝,老师真诚地希望,你不要这样!”她希望自己的苦口婆心能阻止他疯狂痴傻的行为。
“为什么?喜欢你是我的自由,你可以不理我!”他一脸的死不悔改。
“好好好!”她知道这样说下去,谈话必定无法达到预期目的,只能换招,“展木蓝,你如果真的喜欢老师,你就该为老师着想。你这种行为,别人迟早会看出端倪,那样必定会产生对老师不利的流言,你知道吗?我和施老师一起进这所学校试聘一年,但学校只需一个语文老师,明年必须有一个人得走人,你希望走的是我吗?”
他眸子里便浮起少年的莽撞和不解,“非得留在这学校吗?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她无力地笑了,“展木蓝,这就是老师和你的距离,我在用成人的方式思考问题,而你呢,还是孩子的思维。所以,别傻了!你的心,我懂了,可是,别再来吹叶子了,好吗?”
他垂下头,斜阳镀在青春的面容,多了忧伤和彷徨……
“展木蓝?”她试着唤他,唯恐他受伤,毕竟他不是寻常男人,是孩子,是她的学生,重不得,轻不得。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可是,我还是喜欢你!而且会永远喜欢你!一辈子也不会变!”他抬起眸,眸子里水润水润的,清澈得一眼望到了底。
她忽然觉得很沉重,一辈子,永远,她轻笑,依稀记得有人也曾这样说过,只是,从一个孩子口里说出来,令人觉得讽刺而可笑!
“老师,你不相信吗?”他似乎急了,这样的神态愈加突显他的稚嫩。
她无言以对,张了张口,却没发出音节来。
“我会证明给你看!”他转身,消失在斜阳残余的辉煌里。
而她,仿佛站了一个世纪,忽然想起,自己适才应该回答他:展木蓝,你还小,不懂爱,等你长大,一定会遇上真正属于你的女孩,那时,就会把老师忘了!
木兰,犹自开3
第二天,何剪烛暂时把展木蓝的事抛在脑后,专心于她的新教师比武课。
如她所说,她和大学同学兼好友施羽同时来这所学校试聘一年,一年期满,只能留下一个,所以她的每一次表现都很重要。
她再三考虑以后,最终脱下了身上深灰色土气到极点的套装,换上浅粉色套裙,平时常常束起的黑发也放落下来,只戴了一个粉色头箍。
许久没穿这么鲜亮的颜色了,镜前的她竟有些羞涩,不过,这次比武课的评委全是学校领导,为了给评委一个好印象,形象也是很重要的。
而当她比梨花白,比桃花娇的身影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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