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王罢朝五日,并将举行太子的追赠仪式,这些留给李玉珑和兰秋云的,只不过是浮生短暂的玩笑,命运弄人的悲哀,不管怎样,风云一时的许王,再也不可能成为皇帝。
极度的悲哀和冰冷的空气也掩盖不住东京的繁华,水流如同人流,汇集天下名士,云集人间财富,比之大唐长安有过之而无不及,穿城水道横空桥,舟楫如画天与交。顺水流风屋檐美,隔帘送来佳人笑。
京城美丽的水色,桥色,美色,留不住行人的脚步,如此美丽的城市,在夜幕下也会璀璨发光的城市,却一样难以消受时空的阻隔,千里之外,能见其态?千年之后,唯有悲哀。
二十五回:歌舞留春春似海 美人颜色正如花
渐觉流年暗中换,经冬看花又芬芳。风尘满面英雄色,沧桑在怀知断肠。
江南烟雨眼眸里,多少楼台洗后明。柔情岂非东风面,借来仙境万象新。
李玉珑再次站在石头山上,望着山下鳞次栉比的楼房,依稀可见熙熙攘攘的人群,遥想当年,曾有霸业在此,而今斯人,独留惆怅在胸。
兰秋云笑说:“登高怀远,那是文人的事情,怎么李兄弟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李玉珑回头一笑,兰秋云发现他眉目间似乎凝结的惆怅,和当日自己见到的小小少年又自不一样,心想经历总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经历越多,越坎坷,改变也就越大。
李玉珑叹说:“多愁善感?或许是吧,看到时间这么③üww。сōm快就过了,而我却一事无成,我都不知道明天还能去干什么。”兰秋云说:“可以干很多事情,只要你有准备。”李玉珑看着兰秋云,笑说:“多谢你,兰姐姐。”兰秋云说:“出来混,总得讲义气,你兰姐姐我在江湖上没什么朋友,只好和你一起了。”李玉珑缓缓往山下走着,到了山下,只觉马蹄声杂,人影喧嚣,像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一般。
兰秋云说:“一般武林人云集的地方,都有大事发生,不过我看这些人大多无门无派,之间也并没有联系,虽然形色匆匆,但是并不大喜大悲,猜不到会发生什么事情。”李玉珑说:“猜不到,跟着走不就是了吗。”
两人骑马随着众人到了一个山谷,只觉山谷中百花盛开,莺语燕鸣,琴弦若梦,似幻若真,恍如世外桃源。
仙姬美娥花中舞,白衣婷婷世外天。蝶舞燕语不绝见,佳人团扇赋缠绵。满天便是风也软,何须月里寻婵娟?
李玉珑笑说:“这地方真美,虽然偏僻。难怪这么多人会前来这里!”兰秋云说:“奇怪,看这情形,这里倒是一个新近出现的地方,光是这些布置,都不知道会花费多少钱,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财力,又有这么好的人缘呢?”
李玉珑说:“只要她的姑娘美丽不可方物,慕名而来的人自然也就多的是。走吧,咱们也去见识见识。”兰秋云笑说:“你们这些臭男人,就知道欣赏美女。”李玉珑说:“那可不是,倘若我要欣赏美女,身边不是最大的一位么?我是看一看这里的主人是何方神圣,是好人还是坏人。”
两人来到大厅,天色已经渐渐落暮,灯色如新人入座,歌声入耳动在心。隔帘女儿声音软,腰肢舞动随弦管。动如飞燕身轻巧,妒煞天女绝云霄。
兰秋云坐了下来,但见来往于人群间送茶送水送点心的都是白衣女子,而且个个容貌绮丽,各有风致。李玉珑忽然说:“你看,那不是当年在飞刀府和林如风比飞刀的上官宇吗?”兰秋云说:“他来这里干什么?旁边是什么人?”
李玉珑觉得那白衣男子看起来甚为熟悉,只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努力的搜索记忆,只是陷入一片混乱,他使劲捶了捶脑袋。兰秋云笑说:“想不起来是正常的,人在江湖,每天得遇到多少人呢,如果人人都能记起来,那也太不寻常了。”李玉珑一面吃着瓜子,一面说:“这地方全是武林中人,难道是专给武林中人开的青楼?”
兰秋云一笑,只见那跳舞之人穿出帘子,风声舞动,人如莲花之旋,婀娜随风,飘然来去,倏忽有致,错落之间,纵横眼眸添乱,心神为之震荡,更兼那容色如玉,香风扑鼻,令人叹息。
兰秋云点头说:“武功虽然有些哗众取宠之嫌,但是游荡江湖,却是措措有余,真是奇怪,她们不寻觅出路,却来卖艺,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李玉珑见众人都在叫好,纷纷向场上抛去银两,那女子在风中婉转来回,将银两全数揽于袖中,手法纯熟,令人惊叹。
李玉珑正喝了一口酒,忽然一个白衣女子过来说:“两位,我家主人有请。”兰秋云问:“你家主人就是这里的主人吗?”白衣女子说:“不错,正是敝谷主人。”李玉珑说:“我们又不是有钱人,不用巴结我们,搞特殊服务的。不过,还是可以会一会你家主人,对了,你家主人长得什么样子,是男是女,是高是矮呢?”白衣女子已经在前面带路,一面说:“两位去了便知。”
到了后面楼上,只见白练仙子和李惊鸿正坐在桌子边上,凉风幽幽,若不是因为白练仙子在,两人断然已经认不出李惊鸿来,数月不见,竟然高了一个头,长得实在是太快了,此时更见着棱角分明,刚毅潇洒,令人称叹。
白练仙子笑说:“李公子,兰妹妹,过来坐下,数月不见,不料竟在这里相逢。”李玉珑高兴的说:“实在是大出意料,太出乎意料了。”白练仙子招呼两人坐下,一面品酒看月,一面说:“你们走这几个月,江湖上的变化更大了,武林铁盟已经有很多门派明里暗里投入天外天,不服从的,天外天已经开始一步步的暗杀计划,尤其是夔门寺的高手,已经死了十有八九,江湖上闻名色变……”
李玉珑说:“夔门寺?什么玩意,我告诉你,那个地方的和尚,一点道德都没有,全是些土匪,道貌岸然都算不上的土匪!死得好。”白练仙子说:“夔门寺的大师们还是有不错的,我也打过交道,如果不出所料,高手一当被杀,他们就会先灭夔门寺,西陵派最近几年本来就不景气,没几个高手,顺便也就可以灭了,西南正派冯门已经名实皆亡,唐门也是家族事业,高手有限,如此一来,西南武林正派,岌岌可危,天外天要从西南席卷武林,也就易如反掌了。”
李玉珑点头说:“也是,我们去了一次皇宫,被弄得晕头转向的,我们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呢,连准太子也被杀了,可怕,太可怕了。”
白练仙子说:“其实你们去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们不可能有所收获,人家有所准备,你们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兰秋云问:“恩人在此何为?”白练仙子说:“都说了叫我姐姐便是,不必客气。本来我想寄希望于西南武林,但是如今看来,几乎是毫无希望。再说我以前本来是江南人士,在江南有些朋友,上次也和四派有所联系,如今正好借重四派的力量,名义上是开设白谷,实际上却是打着幌子,和武林中人联络,以图大事。”
兰秋云点点头,李玉珑问:“什么大事?”白练仙子说:“惊鸿,你去关了窗户,看好外面,别人任何人进来。”李惊鸿点头而去,白练仙子说:“兰妹妹,我也不怕告诉你,当年你的家庭为何会被残害,这一切说来话长,皆因都是皇室恩怨,纷繁复杂。其实,我是大唐的皇后,也就是现在人们所说的小周后,自令祖父开始,一直是替大唐宫室准备礼仪用具,我们也算是来往密切,尤其大唐亡国之后,令尊更是不离不弃,暗中为我大唐训练人才,图谋反叛,还将我营救回来。可惜皇上,却被赐毒致死,因此你的家人才会被追杀,因此那场追杀,是空前的惨烈,失去了令尊,我变得一无所有。”
兰秋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登时有些瞠目结舌起来。白练仙子接着说:“所以我不能带你走,幸好老天保佑,这个时候有人帮我逃到了西南一带,原来大唐亡国的时候,皇上命人伪造了皇族名册,七王爷有一子一女得以逃脱,大的女儿名叫李英,嫁给了西南的茶农王小波,小的是个儿子,名叫李顺。救我的就是王小波,蜀地一带本来民怨极深,当地官员贪婪无道,百姓陷入水火,后来朝廷更设置‘博买务’,西南茶农雪上加霜,不堪重负,……”李玉珑忽然想到襄王前往西南的事情,脱口说:“怪不得皇上派王子前往西南查看呢。”
白练仙子说:“皇上派人去过了,去的时候,当地官员将银两早就悉数收藏,不但没有查到,还因为对钦差大臣陪送得好,得了个清廉的名头。可能因此皇上又派了王子前往暗中查看,不过皇上始终太远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千里之外的西南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不过这正好给了我们机会,王小波决定起义,就在今年。我本来想联络西南武林人士,帮助暗杀朝廷大臣,助我一臂之力,岂料难以成事,不料上次和四派联盟,居然发现令尊当年训练的人并不是全都被杀了,有的还是躲了起来,如今恨天谷就有五人,我想如果在西南能够取得胜利,我这里再联络人手,招兵买马,到时候两边夹击,大事便有成就。”
李玉珑听得呆了,说:“这,这不是反叛吗?”白练仙子点头说:“是,我也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就算我被武林圣人带去练武,也全然没有想过,因为我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弱女子,可是见了王小波,一个茶农都可以有这样的想法,我为什么不能在我的有生之年,完成我的梦想,生死由命,我至少尽力了。”
兰秋云点头说:“姐姐放心,秋云一定如父亲一样,追随大唐。”白练仙子点头说:“我想过了,倘若大事成了,就要重建大唐的名号。”李玉珑说:“好,大唐当年如此繁华,横扫天下,谁敢不从!仙子不但要打下江南,还要打下江北、塞外、更远的地方。”
白练仙子起身来,叹说:“但能报得夫君之仇,杀了赵炅这个奸贼,我死而无憾。”正说着,忽然外面一阵吵闹之声传来,白练仙子问:“什么人?”李惊鸿翻身越过窗户,说:“好像是最近专门在青楼杀人的兰花仙子!”
白练仙子怒说:“她从哪里过去的,有没有听到我们说话。”李惊鸿说:“好像,好像没听到,她呼的一下就飞过去了。”白练仙子说:“我去看看,你们就在这里别动。”说着已经飞身离开。
李玉珑来到窗前,奇怪的说:“兰花仙子,好搞笑的名字,这年头是不是想出名的人都弄个仙子,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我觉得还是白练仙子才是名副其实。”李惊鸿说:“家母如今改叫白色夫人,皆因这里是白谷,而且白练仙子树大招风,肯定会引起怀疑。”兰秋云点头说:“对,李公子,以后说话行事,可要再三思量了,一个不小心,只怕咱们都有祸患,尤其是姐姐。”
李玉珑点头说:“你放心,虽然我们非亲非故,但是我也是将来的一代大侠,武林名人,岂能随便说话,更不可能随便说错话!”兰秋云点头说:“看来你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李玉珑指着李惊鸿,说:“你看他都这么高了,我怎能不变呢?”
李惊鸿对着二人一笑,李玉珑上前说:“这么小的年纪,就承担这么大的压力,又没有兄弟姐妹和你分担,你真了不起。”李惊鸿一笑,说:“其实顺哥和英姐对我很好,我和别的人一样,过得也很好,不过我的身份自然要我付出别人可以不用付出的代价。”兰秋云点头说:“不错,是做大事的人,凡事就要这样看开,人就得学会改变不能接受的,接受不能改变的。”
李玉珑想到兰秋云身世坎坷,过去颇多屈辱,心中不免感慨,拍拍兰秋云的肩膀,说:“姐姐,别怕,以前是你跟着我,现在我跟着你,虽然我什么都不会,但我会学,其实说起来漂泊江湖,始终还不是想要扬名立万,四处游荡,始终不是一个结局。”
兰秋云说:“是吗?我可没有跟着你,我也不用你跟着我,人在江湖,随处漂泊,明天谁又知道会去哪里呢。”李玉珑正要说话,只见白练仙子飘然回来,李玉珑问:“怎么样?兰花仙子呢?”白练仙子说:“被我打伤了,上官宇救了她,这上官宇还有些本事,就是不知道什么来头,为什么要救这兰花仙子。”
李玉珑说:“说不定他们就是一伙的,我看上官宇就不是那种舍得来花钱的人,长得那么挫。”白练仙子摇头说:“上官宇不简单,他的眼神就不简单。不过这兰花仙子为何要来搅我的局呢?”李玉珑说:“下次我见到她了,替你收拾。”
白练仙子说:“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次她知难而退,我就不再计较了。过几天,我还得去恨天谷一次,这段时间一直比较繁忙,不想招惹是非了。”李惊鸿说:“母亲,你也累了,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