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惧(网),所以才能那么狂妄,视天下武林如粪土,看人间万象明是非。这世上处理问题本来有正义的方式,也有邪恶的方式,可事实上真正最后,却是人自己的方式。兰花仙子赏善罚恶,爱憎分明,对那些习惯于左顾右盼逡巡怀疑等待时机的人而言,的确是一个崭新的色彩,在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读懂人间万象的时候,却忽然发现有人用另一种方式活着。不过,江湖就是一个大染缸,没有人能全身而退,更不可能有人冰清玉洁,身不由己、左右为难的时候,便是你真正进入江湖的时候,也是你带着那疲惫的眼神,重新看另一个兰花仙子的时候。”
李兰菱听着这话,觉得其中滋味,似乎远在话外。上官宇接着说:“每一个人刚来到江湖的时候,都是兰花仙子,只不过后来,他们都成了他们。一群在左右权衡中失去自我的兰花仙子。”
人影遥遥,话如耳边乍生,绕来久久不绝。
旭日柳下长谈后,明朝谁处辨身形?莫因尘世恨鸿图,他年掌上握长缨。
似乎在一瞬之间,山无人影花无形,满目苍凉乱纷纷。水自漂流匆匆去,乱石无语听声音。
夕阳黄昏渐渐冷,古道风来悠悠情。前路何在无所去,江湖明日类飘萍。
李兰菱忽然看到前面一个院落,心里一喜,正要往前走去,忽然眼前一呆,只见木天磊站在风里,呆呆的看着庭院。
寂寞院落寂寞风,画楼悄悄人空空。公子如玉衣袂绕,玉笛在手人在梦。
李兰菱上前关切的问道:“木大哥,你怎么了?”
木天磊转过头来,叹了口气,说:“每次经过这里,我都会看看这里,每次都能见到她,今天却再也见不到了。”
李兰菱问:“是这屋子的主人?他去了哪里?”
木天磊说:“曾经是,现在已经不知去了何处。”李兰菱看木天磊神色木然,心想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便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木天磊说:“她叫琴儿,弹得一手好琴,人如水,琴声如水,我们就是在水边认识的。”
当时流水洗碧玉,公子美人两相逢。一曲高山相和后,长使斯人叹匆匆。
李兰菱心想:木大哥这般风流才俊,琴儿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该令他伤心啊。因而说:“木大哥不必放在心上,历来感情二字,都是两相所愿,投以木桃,报以琼瑶,那是再怎么也勉强不来的。”
木天磊缓缓向屋子里走去,说:“琴儿的母亲想让她嫁一个大户人家,或者现在,琴儿正在那高高的院墙里,愁眉深锁,她的丈夫或许会看她弹琴,但不知是否在听她弹琴,世间知音历来少,但愿她能遇知音;她的母亲,或许正在锦衣玉食的荣华里,感叹这岁月催人老,恨不能万年。”
李兰菱抬头看着那虽不恢弘但却称得上漂亮精致的小楼,心里想:这人家也不是贫苦人家,为何那么贪慕荣华?
十年功名十年辛,古来万事耐人寻。鲤鱼纵然能与水,不曾相忘觅龙门。
木天磊继续说:“她家是南唐冯丞相的后代,世居高贵,她母亲一心想要光耀门楣,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令人羡慕的仙子,在此隐居,得到名声,然后嫁入侯门,她有一个弟弟,或许可以因此而得到荣升,本该是一场快乐的交换,但我却觉得那么难过,那么心碎。以前都能听到这琴声,然而现在,已经一天了,整整一天,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李兰菱说:“人已经走了,想要攀上权贵的人,自然不会留在荒野,就像山中宰相在寂寞的日子,还不是一个通往繁华的捷径。哀伤或是离别,那都已经是事实,男人和女人,却都不得不接受。因为接受了事实却又接受不了原因的人,往往是最难过的人。”
一语轻轻何经心,言者有意化伤心。苦恨当时难解脱,事不经历何堪问?
木天磊转过身来,说:“三天的相逢,却要三年的等待,三十年的愁闷,永远的无奈。世界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有人生在这里,有人生在那里,犹如飘飞的花瓣,他们根本不能主宰自己的方向,任由造物者肆意的挥洒,就算想要移动,却早就被风,无情的变成了灰。灰没有力量,尽管他有意志。或者心头总会有一丝希翼,以为一切皆有可能,可事实啊,它带着让人无法接受无法改变的面容,就那么突然的到来。或许准备好伤心的人,其实并不伤心,最伤心的,是那些抱香死于枝头,最后一样化为灰烬的——花。”
李兰菱没有想到木天磊有这样的心事,有这样的愁肠。
她永远也没法知道对面的人在想什么,语言和笑容,只是人的一种表达,任何表达都是一种假象,都是一种掩盖。
木天磊转过身来,缓缓而去,身影飘忽,暮色中渐渐传来一阵笛声,笛声本是轻扬飞舞,但绕在人心上,却是如此沉重。
心化为灰凝作泪,一点一滴终成悲。若有人闻笛声响,落花丛里叹缤纷。
李兰菱伫立在暮色苍茫之中,这一路的春色本来是令人沉醉,可是现在所见的,却是那满目的苍凉,和内心中百转的情结。谁知道一个风度翩翩的玉笛公子,怎么会有着那样一种刻骨铭心挥抹不去的伤悲。
第五回:但使主人能醉客 不知何处是他乡
马蹄轻扬百草舞,人声鼎沸衣袂摇。抬头不见影踪绝,一路黄尘漫古道。
李兰菱驻足在小院里,心想这群人走得这么急,难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正在思索,忽然前面的人纷纷停了下来,只见一群人在立于马上,前面一辆香车,一匹宝马,俨然停于路上。
李兰菱见正是赵源三人,心想毕竟四大邪派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只听马上一个尼姑喝道:“小子,快把你们的车马赶开!”赵源说:“师太,路太窄了,你们将就着过一下,好吗?”
那尼姑狠狠的说:“好个屁!我们这么多人,有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为你们这些游山玩水的公子哥让路,快点滚开,否则,休怪本座不客气了!”李兰菱缓缓走到一边,心中想:这二人便是香车宝马,两大杀手,这尼姑怎么如此不济,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只见南宫芷寒从树上飞落地上,笑说:“老尼姑,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要是不客气,能把我咬一口不成?来呀,来咬我啊!我要怕了你,就不是人养的!”
那尼姑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其实肤色如玉,本来并不显老,此时暴跳如雷,手上拂尘在空中一晃,便向南宫芷寒身上扫去。南宫芷寒在空中一晃,已经退到几步之外,嬉皮笑脸的说:“乖乖!这么厉害的‘观音印’,可惜本姑娘不怕!”说完手上一动,三叉阎王刺已经向那尼姑刺了过去。
尼姑一拍马背,喝道:“勾魂岛的魑魅魍魉,本座见一个收拾一个,决不手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让你无所遁形,去死!”但见她拂尘在空中飞绕,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南宫芷寒被她逼得步步后退,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李兰菱心想:这群人不但有尼姑,还有道人,但是看来都是武林中人,而且剑拔弩张,似乎都是火爆之人,南宫芷寒武功不过和我一般,在这些高手面前,倒也有些相形见绌了。只不知她胆子居然大到如斯,似乎天不怕地不怕一般。可笑的是,她怎么会为和她闹过别扭的人出头呢?
眼见南宫芷寒被逼退数十步,那尼姑一面呵斥,一面出招,声音竟比劲气响亮得多,出家人如此火爆,这在李兰菱看来是件奇怪的事情。
绿衫徐摇阎王刺,拂尘驱散烟与尘。春色无限劲气舞,斗断黄昏无颜色。
李兰菱在一边看着,只见那尼姑越来越是凶狠,出手越来越是狠辣,眼见南宫芷寒便要在那拂尘下自身难保,忽然一道劲风拂去,拂尘丝绕三尺远,小径夜来五丈风,尼姑被硬生生逼退了几步,落下地来,满天拂尘飞绕,飘然而落,那尼姑喝道:“什么人,不如留下名姓,咱们手底下见个真章。”
南宫芷寒落在地上,好不容易喘过气来,说:“原来西陵派掌门人也如此不济,看来我倒是高估了你,没有别人,只有你我而已。”
李兰菱心里想:这南宫芷寒出手并不高明,看来出手的应当是香车宝马两大杀手,南宫芷寒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实在太过逊色。
那尼姑朗声说:“凭你这丫头,我不过是一时疏漏,才让你侥幸活命,你接着了,本座这次绝不姑息养奸!”说完拂尘一抖,长鞘脱离,一支长剑陡然而动,向南宫芷寒杀去。
南宫芷寒身形向后一退,飘然来到树上,一颠一颠的站在树顶,笑说:“老尼姑,你火气这么重,要不要我给你找个男人泻火!”尼姑顿时大怒,咆哮着挥剑刺去,柳叶飘飘,落絮满天飞舞,如卷千堆白雪。
忽然间柳絮坠落之势变得猛烈,几枚阎王刺顿时射了过来,尼姑只得在空中一转身,向后飘去。
南宫芷寒冷冷的说:“老尼姑,我师父来了,你还不快滚!”尼姑喝道:“正好我一并收了这个妖孽!”说完便又合身扑上,李兰菱但见两人在树林中来回飞舞,一时间难辨身影,忽然林中树叶如同飞刀一样陡然一直,乱劲穿空,拍面生寒,那尼姑缓缓落到地上,喝道:“小妖女,算你走得快!”
李兰菱没有看清楚到底南宫芷寒的师父是什么样子,只觉她能将劲力收发自如,实在是人间少有。
当她回过头来的时候,不由眼前一呆。
香车宝马影无踪,僧女不见道人空。唯有风冷春寒盛,一地柳絮去匆匆。
尼姑站在对面,看着李兰菱,喝道:“小姑娘,说,你是何人!”李兰菱说:“师太说话太过放肆,我是何人,我为何要告诉你?”
尼姑喝道:“又是一个没有教养的邪道妖女,本座今日一不做二不休,一并将你收服!”李兰菱冷笑一声,说:“你凭什么收服?现在你的朋友弟子都不见了,你不去找,说不定他们就被别人收服了!”尼姑本来已经挥剑准备攻了过来,忽然停了下来,自言自语的说:“对啊,他们去了哪里?”
她扭头向四处看去,飞身上了最高的一棵柳树,看了一阵,飞身落到地下,说:“奇怪,这么③üww。сōm快就没有人影,难道是到了地下不成?喂,小妖女,你看到没有。”
李兰菱说:“我又不是小妖女,再说,就算我看到了,也一样不会告诉你!”她转身便要离开,尼姑身子一闪,拦在她身前,喝道:“站住,你是不是他们的同伙,那几个人是什么人?”
李兰菱冷冷的说:“你说话最好好听些,刚才那两个人是江湖上最新近出现的两大杀手,香车宝马,看来你的朋友弟子们,都已经给杀掉了。”
尼姑喝道:“不可能,一定是他们去追杀那几个妖孽,江湖上邪气日渐嚣张,看来,本座不出手,是杀不了这股歪风邪气了!”
李兰菱心想:看你的武功,也不过比我高不了多少,自以为是。她问:“不知师太降服了几个妖孽,几个鬼怪?”
尼姑说:“本座主持,江湖上未有妖孽敢横行于世,我们武林铁盟,十二门派,就是要将这些魑魅魍魉一并打尽,还天下一个太平。”
李兰菱说:“简单的说,就是师太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收服一个妖孽,对不对?”
尼姑一挥手上的剑,说:“你敢小看本座,好,本座今日就收了你!”
李兰菱手上一挥,衣袂飘飘,人影晃动,口中说道:“师太还是先救自己的同门要紧,看你是武林正派,我姑且便不与你计较。”
尼姑一跺脚,愤怒的说:“好,来日我再收拾你们!”
李兰菱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走着,心里想:这尼姑道人分明是赶往南方的,香车宝马是往北而走,南宫芷寒和香车宝马有什么关系吗?这件事情我到底该不该管?至少我觉得我还没这个能力,凭我的武功,恐怕还斗不过香车宝马两大杀手。
一路思绪一路行,黄昏不觉夜色深。天河夜舞婵娟袖,冷落孤独竟无凭。
朝来寒雨步难行,客舍酒家行客频。忽然传来丝竹声,听风和雨顿凋零。
李兰菱一面听着酒楼外缥缈的丝竹声音,一股浓烈的香味忽然飘来,她抬头看去,只见对面坐下一个黑衣青年。这黑衣青年皮肤黝黑,脸型俊朗坚毅,眉毛漆黑如电,双眸闪亮,双唇若削,剔透若水;看来风尘仆仆的样子,那幽香便是从他手上的葫芦口散发出来。
李兰菱四下一看,每张桌子上几乎都有人,不知这青年为何会挑到这张桌子上。
那青年对着李兰菱一笑,笑面温润,有如山花,似乎还带着未曾绽放的羞涩。李兰菱也一笑,问道:“你手上的酒真香。”
青年说:“是吗?这是灵泉圣酿,姑娘,若不介意,就饮一杯。”他说话多了,便显出有些生硬的痕迹,李兰菱想:他应该不是江南人士,更不是常在江湖走动的人,不然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