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要什么,又怎能向佛祖祈求?
小笛问:“你许了什么心愿?”李玉珑轻声说:“说了不就不灵了吗?”小笛大惊,说:“怎么办,我已经说了,我要再来一次。”说着赶快又去买香,一边默许心愿,一边插上香,方才回头说:“不知道这样行不?”
李玉珑说:“这种东西止乎于心,何必强求?”小笛奇怪的说:“你怎么这么洒脱呢?是不是你伤心过了头,没法恢复了,我们去吃法宝寺的素餐,据说很有名的,可惜不能在这里吃金陵有名的盐水鸭子了。”
禅院的钟声让李玉珑觉得有些飘然入云的感觉,这感觉使她烦乱复杂的心思暂时平静下来,她想起在蜀山深处拿着《道德经》悠然坐于石头上的情景,那时的心,想着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美好,多么的浩瀚无穷,而现在,她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恐怖的世界里,无限恐怖,但是她却不想逃离,她只是觉得忧伤、难过、惆怅,说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弄不明白自己该要什么。
小笛高兴的吃着素餐,一面赞不绝口,说这素餐弄得就像是肉一样的鲜美,简直是巧夺天工。
忽然间小笛奇怪的说:“这里怎么这么清净?”李玉珑环顾四周,根本就没有人,小笛纳闷的说:“我记得刚刚进来的时候,这里是有人的啊。”李玉珑心里想:以前自己都能察觉身边的变化,现在是怎么了,精神这么不集中。
她们往山下走去,来到大殿外,忽然间人声鼎沸起来,小笛指着人群说:“你看,他们来了,好多门派的门人都来了,只是,好像看不到大派的弟子,像黄山派真武派这些名门大派,怎么没有来呢?”李玉珑说:“不过江南山庄的林夫人来了。”小笛看到林夫人带着一个白衣少女,那少女冰雕玉琢,如同白雪一样晶莹剔透,小笛有些愤愤的说:“怎么这么可爱,比我还可爱。”
李玉珑一笑,说:“这是林家的女儿林清源,江南山庄倒是很捧场子。”
正在说着,忽然间空中传来一声冷笑,只听到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说:“法宝寺要跻身十二正派,武林铁盟,看来武林铁盟的人好像不给面子,既然这样,何必一定要加入铁盟,来我冰岛,岂不更好?”
只见两个灰衣老者飘然而来,轻轻落在殿外的围墙上。李玉珑低声说:“我就知道天外天的人一定会来搅局,不过没想到是这两个老怪物。”小笛说:“他们很厉害的,赵七霜那妖女的武功,都是他们教的呢。”
只见一个中年和尚走了下来,合十说:“阿弥陀佛,两位前辈大驾光临,贫僧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小笛噗哧一笑,说:“你看这和尚,怎么像个农民,太憨厚老实了吧。”李玉珑说:“不要乱说。”
两个灰衣老者正是牟乘风、牟乘浪二人。两人飞身落下,牟乘风朗声说:“要保住你法宝寺的宝贝,好像凭你一苇大师的手段,还真是不成。”一苇身后一个年轻和尚怒说:“妖孽,你天外天于我灭门之恨,今日我要和你清算!”牟乘风哈哈大笑起来,说:“好啊,小和尚,有志气。我很想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一苇大师放弃了夔门寺,担当法宝寺的主持?是不是这样和江南山庄就会隔得很近呢?林夫人,听说你和一苇大师交情甚好,你又新近亡夫,你们不会……”
林夫人平静的说:“牟前辈言重了,武林正派守望相助,本来就是江湖道义,这天下哪有一个门派如天外天一样嚣张跋扈,人才济济,又哪有一个门派如天外天一样养着一帮无所(炫)畏(书)惧(网)无所不能的杀手。”
牟乘浪大声说:“师兄,杀了这些人得了,留下就是后患!让我来收拾他们。”说完身形一扑,向一苇身上打去,寒风凛冽,在冬天显得更加气势汹汹,势不可挡。
一苇手上僧袍展动,身如旋风般舞动,金光闪耀,劲气凛冽,呼啸而出,如山虎扑,如龙飞舞。牟乘浪大修飘飘,空中冷气,凝为冰片,片片飞射,刺向一苇面门。
冰屑随风乱纷飞,佛光凛冽近相随。法宝寺内风云动,双手舞出风雨晦。
小笛惊声说:“一苇的武功怎么这般出神入化!”李玉珑心里也觉奇怪,只见一苇手上一挥,金光顷刻凝作一尊佛像,顷刻间击向牟乘浪,牟乘风急忙飞身上前,然而两人被佛像一击,都纷纷坠落地上,口吐鲜血。李玉珑知道这两人都是苦练寒冰掌力多年的老怪物,武功出神入化,一苇怎么能够一下子轻松击败这两个人呢!
一苇双手合十,朗声说:“牟氏兄弟,你二人助纣为虐,贫僧今日就要替天行道,为武林清理门户!”他双手分开,做一个拈花手指状,一缕金光弹出,向牟乘风身上弹去。
忽然间空中一缕白光闪动,一个老妇人从天而降,金光顷刻间凝固在冰柱里,冰柱震碎,点点坠落。那白发老妇人飘然落下,牟乘风二人急忙起身叫“师妹”。那老妇人正是冰雕芙蓉,她转头看着牟乘风二人,又回身看着一苇,方才冷声说:“师兄,虽然我不想你们在外面打拼,却更不想你们受人之辱。”说完身形展动,飘然向一苇扑去。
牟乘风二人刚叫完:“师妹小心!”冰雕芙蓉已经和一苇斗在一处,但见佛光道道,寒气隐隐,风声扑扑,雷电霍霍,天地变色,草木乱舞。
冰雕芙蓉在一苇信手拈来的劲气中穿梭自如,尽管年过花甲,然而手足之轻灵,来去自如,有如少女般轻盈自在。旁观者何曾见过如此曼妙之身法,均想这老妇人如今已是年迈,矫捷之态,尚且如此优美,当年青春正盛之时,当真便是天下无双,美艳绝伦。也难怪传说武林中人为冰雕芙蓉而疯狂。
一苇忽然间身形有如旋风转动,来到空中,一尊佛像轰然坠落,砸在冰雕芙蓉头上,冰雕芙蓉惨叫一声,仰面栽倒在地上,牟氏兄弟二人急忙前来扶起冰雕芙蓉。李玉珑见这三大高手居然都败在一苇身上,不由心里暗暗称奇起来。
忽然间墙头绿光一闪,只见冷秋水手上一抹绿纱,飘然而来,将三人系在一块,向身边拉去。一苇喝道:“妖女,哪里走!”便要飞身追上,冷秋水冷笑一声,飘然而动,身法妙绝,如仙人飞升,转瞬即逝。
一苇返回殿前,林夫人说:“一苇大师,看来‘旋风禅’的威力,更在你我想象之外。”旁观者无不惊讶,都说一苇大师神功盖世,所向披靡,将成为正派领袖,天下无敌。一苇看着墙外,叹说:“赵七霜和冷秋水这两个狡猾的妖女,居然没有亲自前来。”林夫人说:“对付邪魔外道,原非朝夕之力,大师不必放在心上。”
一苇回身对各派门人说:“多谢诸位光临敝寺,敝寺已备下薄宴,请诸位移驾光临。”小笛笑说:“我也要去,你也去吧。”说着拉着李玉珑便随着众人往殿后走去,只见小楼内备了素餐,小笛笑说:“早知道刚才就不用花钱了,真浪费。不过我们什么都没有送,是不是有点不好意思呢?”
李玉珑坐在桌子上,旁边几个不知道是哪个小门派的门人正在说着一苇大师是如何神功了得,天下无双,说这天外天“寒冰二老”是天外天屈指可数的高手,居然在一苇大师手手上连几招都过不了。李玉珑心里也感到奇怪,这夔门寺当年被天外天轻而易举的灭掉,事隔一年,一苇怎么功夫有如此进展呢,除非他和我一样,有神兵利刃,不过也没有看到他动用兵刃啊,这可真是奇怪之极。
忽然想起欧阳忠当日说武林中有三件厉害的兵器,断魂琴、九宫环、佛舍利,难道这法宝寺中的宝贝,就是佛舍利?如果真是,那天外天应该也知道才对啊,不过武林铁盟一个人都不来,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之外,他们是因为事情耽搁了,还是根本不承认法宝寺呢?
小笛已经和旁边几个中年男子称兄道弟起来,那几人说如今世道不是很好混了,大派越来越大,门户之见越来越森严,要想加入一个大的同盟简直比登天还难,这次法宝寺不知道愿不愿意成立一个新的同盟,如果愿意,他们愿肝脑涂地,誓死相随。小笛遂笑说:“你们以前不是投靠武林铁盟吗?怎么武林铁盟的人没来?好歹这里也算是夔门寺变化而来啊。”一个中年人说:“据说一苇大师和夔门寺当年的主持一轻大师意见不和,早就带着弟子云游四海,夔门寺灭了,一苇大师没有想着重建寺庙,反而另起门户,所以铁盟有意见。况且如今的铁盟各派早就今非昔比,很多高手都被天外天的杀手刺杀,剩下的几个感觉和天外天同声同气,根本无心力挽狂澜,如今武林各派的命运,早就岌岌可危,天外天四处招揽各派加入,俨然要成为天下第一大派,门人遍布江湖各地,不过他们门规森严,加入后都要服食一种毒药,定期派送解药,一切事情都要听从安排,这样的日子真是生不如死。”
小笛怒说:“这天外天也太过分了,嚣张跋扈,根本目中无人,难道泱泱武林,高手济济,竟然找不到和他们平分秋色之人?”另一个中年人说:“但是天外天出手阔绰,凡是加入的人,一生都能荣华富贵,甚至有的人还真的进入官场,过起安乐享受的生活,你说我们刀头舔血,图个什么呢,这年头,开武馆的人比学武的人还多,做生意的人比买东西的人还多,生活越来越艰难,如果不是这点可怜的自尊在作怪,可能整个武林都会投怀送抱了。”
小笛哼了一声,说:“这天外天到底什么来头,这么财大气粗!”先前说话的中年人说:“据说是太祖皇帝的皇后,这宋皇后长期幽居深宫,近年忽然大招武林中的人才,人们都说,她要谋朝篡位,要杀现在的皇帝,说太祖皇帝就是当今皇帝所杀,她这是要报仇。”李玉珑心里一紧,她对这件事情倒是无所了解,心想这皇宫之中,怎么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亲的疏的,到处都藏着杀戮呢?也不知道那个可怜的赵紫寒如今怎样了。小笛一愣,说:“好啊,我就喜欢热闹了,如果真有这么一出,天下一定大乱,天下一乱,咱们武林中人不就有出头之日了吗,哈哈。”
旁边一个老头捋着胡须,严肃的说:“年轻人不要信口开河,这等大事,岂是随口说来的笑谈,弄不好,是要杀头的。”小笛说:“杀头?除了你去告密,上头的怎么知道?不怕不怕,她宋皇后连这么天大的事情都敢做,我们这点算什么,再说我四海为家,他们爱追追去,追死他们也追不到我,你们说对不对!”
老头叹气说:“唉,现在的年轻人啊,心浮气躁。”说着喝了一口茶水,小笛笑说:“老人家,你来干什么的?你该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吧,如果法宝寺今天成立同盟,你不加入吗?”
四十四回:才子南游多远情 闲舟荡漾任春行
老头说:“我仙鹤门虽然是微末门派,但是哪怕是战乱之际,哪怕剩下一个人,我仙鹤门也本着扶危济困的原则,从未放弃,如果法宝寺要保卫天下苍生,捍卫武林正义,我仙鹤门自然不甘落后,但是像天外天这样的邪门外道,便是肝脑涂地,老夫也不屑加入。”小笛笑了一笑,说:“真有骨气,可是一个微末门派,又能做什么?老先生就没想着把自己的门派发扬光大,甚至有一天你自己当皇帝,那时候你要救睡,那还不容易得很?”
老头依然不动声色的说:“胡说,生死有命,富贵岂能由人?”小笛说:“既然如此,你又不是神仙,难道你能改变世人的命运?如果不能,你所谓扶危济困,难道真能实现?”老头说:“命虽不改,然而人事可尽,年轻人,不要动不动就想着丰功伟业青史留名,不要以为自己是天降奇才天下无双,大多数人的人生,都是平凡普通的,能做几件问心无愧的事情,能帮几个需要帮助的人,那就够了。”小笛不屑的说:“那是你,懒得和你说。”老头平和的说:“当年我也和你一样,雄心勃勃,闯荡江湖,和我一起的兄弟姐妹们,一个个都离我而去,可是我们还是一事无成,江湖浩瀚,真正有名的只有那么几个,甚至我有的朋友武功绝顶,却仍然孤独的死去,人在江湖,不是说有心,有本事,就一定能混出来,小姑娘,你现在还不懂,不过有一天你会懂,因为看似波澜壮阔的江湖,其实也不过是短暂的躁动,属于你我的,终究只是一席平静之地,就像天下再大,每个人死去的时候,化为黄土的地方,其实也就是一小块。”
小笛冷冷一笑,说:“怎么遇到你这么个罗嗦的老头,真是扫兴。”李玉珑淡然掀开面纱,偶尔吃了点素菜,喝了点茶水,感觉在这喧闹之中,好像水中茫然无措的人,不知何去何从。她很怕自己和老头说的一样,就算有绝世的本领,也成就不了大事。不过说来也是,我无门无派,就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