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家门,父母正坐在客厅里唉声叹气。
母亲低低地哭着,跟父亲说:“就是回家来做个饭,又没有多久,平时不也是这样吗?谁知道会烧了……”
父亲木讷地安慰,“算了,说这些也没用了……”
云飞扬叫弟妹进房间,自己定了定神,走过去叫唤父母,“爸、妈,我们回来了。……妈,你没事吧?没有受伤吧?”
儿子心疼自己,云母更惭愧,擦擦眼泪,“没有。”
云飞扬看向父亲,“爸,是怎么回事,现在有结论吗?难道是纵火?”
云父摇了摇头,“唉,不是。刚才消防队的人分析,大概是放在柜台上面的打火机被阳光照射,温度过高,所以爆炸了,才引起的火。这个真是防都防不了的事。”
云母嘟囔着,“平常就是这么放的,怎么哪天都没事,今天就出事了。唉……如果我那个时候没有回家来就好了,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吧。”
云飞扬一听,猛的摇头,“妈,你不能这么说!幸亏你回来了!要是你当时在小卖部里面,爆炸起来不是会伤到你吗!幸好!幸好!舍财免灾!你没事就太好了!”
他这么一分析,云父云母同时醒悟过来,是啊!打火机爆炸之时火势起得非常快,几分钟就包围了整个小卖部,那个小屋子连转个身都不是很方便、需要弯腰打开柜台下面的挡门才能出来,假若当时云母在里面,岂不是会受到火势牵连!
云母立刻后怕了,捂着胸口,瞪着眼睛喘气。
云父连忙过去揽着她的肩膀,口中安慰,“幸好幸好,儿子说得对,烧了就烧了,别想了……”
云飞扬去厨房倒了杯水来,给母亲喝下,“妈,你在家先好好休息两天吧。生意不重要,人才重要。”
“对,人重要!”云父连连点头。
少顷,云母终于缓过来了,看样子也不再纠结小卖部被烧的问题,进房间睡觉压惊去了。
云父感觉大儿子格外值得信赖,主动跟他商量,“这小卖部是在街道办事处承租的,现在怎么办?”
云飞扬定定神,“爸,街道办事处如果要我们家赔偿,我们就先拖一拖,反正今年的租金已经交过了,而且我们家在这次事情里面也遭受了损失,他们要是逼我们就太不人道了。”
“嗯嗯,”云父思考半晌,点头,“是这个道理。”
前世小卖部被烧之时,云家达到最凄惨的顶峰,从前的大部分积蓄拿去做进口水果失败,剩下的积蓄又被街道办事处不停地追讨小卖部的赔偿,逼得人简直没有一条活路。后来母亲不得已去做了保姆,父亲整日在菜市场原来的摊位游荡,借酒浇愁,云飞扬做家教、做保洁、做背篼帮人搬东西,拼命地干,又去赶集卖服装,才渐渐找到生财之道。
而今世,家里的积蓄还好好的存着,父亲的生意也好好的做着,云飞扬脑子里还有些计划没有实施,一切都来得及!
这件事给全家造成的影响并不算大,第二天街道办事处就找上了门,被云飞扬据理力争给劝了回去。
云飞扬诚恳地说:“李主任,这次事件我们家受到的损失也非常大,我们小卖部本来就是小本生意,所有的货都堆在里面,基本上都烧没了,再加上还有个冰柜在里头,也是烧得面目全非,我母亲还受到了惊吓,这个时候,你看我们拿什么来赔偿?签合同是一年一年签,租金也是一年一年交,今年这才过了一半,我们的租金和租约都还没到期,你看街道办事处是不是可以斟酌一下我家的情况,先缓缓?放心,李主任你都知道我们家在这里,难不成我们还会跑了吗?总要给我们家一点时间来收回损失吧……”
李主任本来是要找云父云母的,结果这家出面说话的却是个半大小子,说的话又入情入理、滴水不漏,吭哧了半天,打了一会儿官腔,只得回了街道办事处。给点时间就给点时间吧,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说租金的确都还在手里攥着,也可以补偿一部分了。
云父欣慰得很,他平时做生意就闷头闷脑,其实不大会说话,再说跟这种“国家机关工作人员”打交道,他们总带着一点天然的畏惧。儿子是个读书人,又会说话,又聪明,又有主意,以后家里真是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水果摊不能丢下不管,云父下午就去继续守摊。云母睡了两天,这两天云月乖乖地陪着母亲,云山自觉在房间里看书,云飞扬做饭做菜照顾家人,一团和睦。
第三天,云飞扬和云山就继续出门去冰浆摊了,时间不等人,几天不摆就相当于损失几千块。
可是他们两个一到地方,就发现红叶巷巷子口不远处,居然又出现了一家冰浆摊!
“哥!怎么会这样!”云山吃惊地跑过去看,然后跑回来,脸都气红了,“他们家跟我们的一样!”
云飞扬很冷静,这种事他早就预料到了。没有技术含量的生意,模仿起来也简单。只是就在红叶巷,跟他们打擂台,的确有点不上道。
他没有多想,吩咐云山,“我们自己做自己的事,不要去管别人,去把车推过来吧,开始摆摊。”
这天的生意不是很好。以往平均四百杯,偶尔还有五六百杯的量,今天一天下来只得三百杯,顾客还是被分流了。有些等不起排队的人,自然会跑去那家买,这很正常。
当然,有些小姑娘是“冰浆王子”的拥趸,还为他们打抱不平,“居然有这种人,模仿就模仿吧,还到你们家对面来做!冰浆王子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去他家买的。”
云飞扬好脾气地笑笑,“谢谢你们,不过我相信山寨的东西肯定比不过正版的。我很快就会推出新口味,欢迎大家来品尝。”
“真的吗?一定一定!”
他找时间去了副食品店买了绿豆、红豆和黑糯米,回家之后用几个大锅分别煮上,请母亲帮忙照看。
第二天一早,云飞扬将煮好放凉的绿豆、红豆和黑糯米控干水分,分别放在几个不同的钢钵里,带到了冰浆摊,同时在玻璃窗上贴了一张纸,大意就是介绍了新添加的这几种豆类和糯米的,味道更棒。
这一天的生意比昨日好了些,不少人冲着新口味而来,纷纷赞不绝口。
归海风行也来了,关切地询问:“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吗?”
云飞扬微笑。
看在归海风行眼中,感觉他似乎在强颜欢笑,心里对他又怜又爱。
很快,归海风行就发现了另一家冰浆摊,脸色霎时黑得像锅底,咬牙切齿道:“他们找死?我去找人把他赶走!”
云山崇拜得眨巴着星星眼,他觉得归海风行这句话太酷了,比蛊惑仔还酷!
云飞扬好笑地拉着归海风行,“你得了啊。这种事本来就防不住的,公平竞争吧,也有更多的人能吃到冰浆,不是很好吗?——来,我做新口味给你品尝。”
豆豆冰浆的口味不像水果那么清新鲜美,但是煮好的绿豆红豆沙沙绵绵的,黑糯米糯糯的,从口感来说更粘稠、更耐吃,不少人一下子就爱上了新口味。
归海风行吃着云飞扬亲手做的绿豆黑糯米冰浆,面色总算缓和了下来,晃悠着腿到新的那家冰浆摊转了一圈,回来后给云飞扬打气,“他家太抠门了,一杯冰浆才用那么点水果,没有你舍得。”
“那是!有舍有得,不舍不得。大家吃得开心,自然就会更喜欢我们家。”云飞扬道:“我决定把前面的玻璃窗也打开一扇,喜欢添加芝麻花生果脯的顾客,可以自己加。”这都是上辈子看到的经验。
云山讶异,“那哥,万一有人舀几大勺?”
“让他舀去!一个人能舀多少?”云飞扬笑眼弯弯,卓然自信,“吃不穷我。但是我相信这样会让大家对我们家更忠心,我们的口碑会更好!”
归海风行眼中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看见少年如月般皎洁的笑颜。他盯着那两片红润的唇瓣,真想扑上去用自己的唇舌去品尝那份意想中极致的甘美。
“……风行?风行?”云飞扬的手在他眼前晃。
“嗯?什么?”归海风行从幻想中醒过来。
“你在想什么?”云飞扬斜睨他,“你不说来帮忙的吗?”现在使唤这位身价不知几何的高富帅,他一点压力都没有,完全理直气壮。
归海风行吃掉最后一口绿豆黑糯米冰浆,将杯子丢掉,站在摊边开始收费,而且还不时跟后面的顾客力荐新口味。
云家兄弟俩看着他卖力推销的模样,笑得不行。
云飞扬很快就打开了前面的玻璃窗,让客人自己舀配料,此举果然赢得不少顾客。不过现在一天平均下来,大概就是三百多杯达不到四百杯的量,天气热的时候会稍好一些。另外那家摊子的人是一对中年夫妻,生意虽然不如云飞扬,但一天也能卖出一两百杯,看来这个市场果然是比原来要大了些。
一周后,早晨兄弟俩正要出门,云母突然叫住了他们,“飞扬小山,以后妈和你们一起去。”
云飞扬惊讶,转而惊喜,“妈,你不再休息几天吗?”
“休息什么,”云母恢复了之前能干的样子,“你爸跟我说过了,说你们现在这个小生意很赚钱。既然小卖部没了,妈也不能一天到晚呆在家里没事干。再过不久你两兄弟就要开学了,如果你同意的话,就由妈来接过这生意吧。”
说着这话,云母有点心虚。若是从前,儿子的小摊就是家里的小摊,有什么好心虚的。但现在云飞扬事事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干练和智慧,云母不知不觉对他有了点淡淡的敬畏心理。儿子毕竟是读书人,比自己两口子强!
云飞扬高兴还来不及呢,“好哇!”
云母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跟着两兄弟到了摊上,把东西摆出来,把遮阳伞架上,早上十点半,陆陆续续就来了不少客人。云母在旁边观察着儿子的动作,很快就上了手,让云山在一旁收费,自己则站在搅拌机旁边操作。做着做着一抬头,赫然发现竟然排起了长队!
还有人在笑嘻嘻喊大儿子叫“冰浆王子”,而两个儿子也乐呵呵地跟客人搭话,一副老练的模样。
云母再一看,有的客人拿到冰浆后,又从花生碎和芝麻罐里舀出几勺撒在杯子里,儿子也不阻止,立刻有点心疼。
等人稍微少一点时,云母跟儿子说起这件事,被儿子讲了一番大道理,云里雾里,但中心思想总算抓住了,儿子说这么做对成本来说没什么影响,但是却能将对面那家卖同样东西的小摊打败。
他这么一讲,云母便不做声了。
母亲过来之后,云飞扬闲了一些,瞅空到小吃街里转了一圈,发现一家清水烫小店门口贴着“转让信息”。云飞扬站在门口审视了片刻,发现他家没什么特色,顾客也没几个,小吃街的清水烫很多,想来这家店是做不走了。
云飞扬看到信息之后,立刻去管理办公室打探信息,了解这个小店的情况。原来现在的承租人也是从别人手里接过的,第一个承租人跟管理办公室签了三年合同,现在的承租人接收时还有两年,做了一年多做不走,如今只剩几个月了。
这是个好机会啊……
云飞扬考虑了半晌,回到了自家的小摊。
这天生意做完后,母亲的情绪明显高涨了许多。原本之前父亲说起时她还半信半疑,一天下来,她对大儿子的能力又刷新了新高度。
晚上,云母给儿子们准备了小馄饨宵夜。吃完之后,云飞扬请父母坐在一起,跟他们谈起了一件事。
“爸、妈,今天在小吃街,我看中了一家门面,想把它盘下来。”云飞扬开门见山。
云父云母登时惊讶了。
云飞扬喝了一口水,“那家小店的情况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还剩下三个月就要到租,如果等到租了再去跟管理处说,恐怕会有一番竞争,所以我想提前接下,然后跟管理处提前续租。”
“但是,为什么?”云父谨慎地问道:“飞扬,你之前给爸讲过,说冰浆生意季节性太强,不适合租门店,怎么现在又改变想法了?”
云飞扬郑重地回答:“的确是这样的,但是我改变想法不是要只卖冰浆,而是做成——甜品店。”
“甜品店?”云父云母都没听过这个。
“是的。”云飞扬解释道:“本来我没想现在就租门店的,但是因为咱家小卖部出了事,妈又没事情做,所以我想,把我的想法给你们讲讲,再由你们来定夺。”
“好,你说。”
云飞扬道:“我说的甜品店,是结合冷饮、汤饮,以及粥品、小吃四个部分。冷饮有我们已经做得很熟的冰浆,再加上类似的冰粥和冰粉。汤饮的话,则是绿豆汤、酸梅汤、红豆汤、红枣桂圆甘薯糖水等。粥品不是普通的粥,而是光省那边的香菇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