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去吧!”收回手,解下身上的披风,头也不回的走向内室。2她承诺过的,只要是凤容被贬之日,便是她为凤主,为那些枉死的弟兄们恕罪的时候,她已经失信一次,这一次,她如何都不能失信。
“娘娘……”
“香穗,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的人不得踏入本宫的寝宫半步。你也一样!”
“娘娘——”
兰妃不再言语,步履轻缓而坚定的走向内室。
她这一生,到底辜负了多少人的期待?爹娘的期待,兄长的期待,以及凤主的期待。她为了她的家人,背弃了凤主,而爹和哥哥却最终为了凤主尽忠。她至今依旧清楚的记得,爹和哥哥在临死的时候让人传给她的那句话:【我兰家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徒,凤主恩惠,如何能望?你兰瑛苟且而活,出卖凤主,背弃信仰,此后便就再也不是我兰家子孙。】到了最后,她舍弃了所有,爹也好,还是哥哥也好,都还是没有活下来。而她自己,却被困在深宫大院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其实她非常的清楚,从她选择了那条路开始,她就已经看到了结局。
兰妃在寝宫之中,缓缓的褪去那一身华贵的宫妃正装,摘下那满头的金银首饰,将满头的青丝放了下来,换上了从三年前开始,就保存至今的那一简简单单的淡青纱衣。
一直冷漠冰冷的脸上,此时却挂上了淡淡的笑痕,未施粉黛的清丽面容上,是从前从里不曾有过的舒心和放松。
“凤主,这杯酒,是兰瑛敬你!”桌上摆放着一桌子的酒菜,兰妃倒了一杯酒,轻轻的举起来,对着虚空淡淡的笑答,“兰瑛不求你原谅,凤主最厌恶的就是背叛,无论是和原因,我都知道的。所以,这只是一杯简单的请罪酒,我敬了,我自己心里面也就好过一点点……”
“皇上驾到——”
酒杯刚刚的举到唇边,外面就响起了这尖细而嘹亮的声音。
兰妃嘴角一勾,眼底暗芒闪动,而后,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一滴也不曾剩下。
几乎是在她刚刚的仰头喝下杯中之酒,楚风然就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掌风一扫,挥下了那已经空了的酒杯。
“兰妃,你……”
“皇上这是做什么?臣妾这酒喝的好好,皇上却一来就将臣妾的酒杯打掉,这是何意?”淡淡的看了眼阴狠的看着她的楚风然,兰妃一脸的淡然,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甚至都不愿意给人一点点的情绪表露出来。看了眼地上的酒杯,虽然是说的极为的恭敬,身子却动也不曾动一下!
“你这一身装束是何意思?”
兰妃听罢,这才站起来,张开手臂,笑道:“皇上莫不是忘了,我曾经最喜爱的一身衣衫装束,只是进了这牢笼之后,就再也不曾穿过,现在只是忽然的想起来,便也就穿上了,怎么,不好看?”
从他将她囚禁在宫中开始,这笑容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三年多的时间中,她从来不曾对他笑过。其实笑还是不笑,他根本就不在意,本身,他之所以会宠幸她,也是因为凤鸾的缘故。他只是想要在她的身上寻找凤鸾的痕迹,若不是她的那一身气质和凤鸾极为的相似的话,以她不及凤鸾十分之一的容貌,他如何也不会瞧上她!这几年来,因为每每看到她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凤鸾,从而她的不敬,他一向是装作不曾看到。
说到底,他对凤鸾还是有情的,否则也不会总是想到她!
楚风然是经常的这般的想着,觉得自己之所以会杀了凤鸾,实际上不是他对不起凤鸾,而是凤鸾对不起他!甚至还自以为是的认为将兰瑛留在身边,恰恰是为了缅怀凤鸾的缘故。
可笑,可笑之极!
兰妃非常的清楚站在面前的男人心中的那点子的小心思,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觉得从来没有过的讽刺可笑。
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辱没了凤主!
腹中一痛,本身也才是刚刚的小产,身子也是奇差,这个时候饮下毒酒,更是火上浇油。
喉中一股子浓烈的腥甜感涌了上来,兰妃的身子一颤,强自的扶着边上的桌拐,渐渐无力的滑落下来。楚风然见状,心一沉,上前扶住她,咬牙切齿道:“你喝了什么?你给朕吐出来!”这个时候,一连的折了这两名后妃,对他这皇帝来说,是极为的不利且打击的。
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在楚风然扶住她的瞬间,兰妃大力的将他推开,而她自己也跌倒在地上,口中的鲜血更是大口大口的吐出来。
“不用你假好心,楚风然,你可知道我在你身边的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我都极为的恶心,我恨不得吃了的肉喝你的血。”大概是鸩毒在心肺之间扩散,兰妃的整张脸都显得极为的灰败,半趴在地上,嘴边流淌着鲜血,却笑得极为的狰狞。兰妃此时此刻的模样,整一个厉鬼,饶是楚风然心狠手辣,却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震颤不安。而兰妃显然是还没有说完,她继续道,“你偏信凤容那贱人的鬼话,将全心全意为你谋划的凤主置于死地,楚风然,你根本就不算是人。你也不想想你的皇位是怎么坐上的?你也不想想你从昔日无权无势的皇子,如何的打败那些势力庞大的个皇子的,如果不是凤主为你在外征战,在内谋划的话,你以为南衡如何成就先下繁荣?”
“咳咳咳——”说到激动之处,兰妃大声的呛咳起来,眉宇之间盘绕着一股子的死气,看样子是时候不多了,她也没了顾忌,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面露阴霾的楚风然,继续道,“你畏惧凤主的名声在外,你恐惧凤主对你造成威胁,你听信了凤容的鬼话,甚至是不调查一下,就将凤主处死,楚风然,你根本就没有心,你的残忍冷血,是世上无人能及。楚风然,你瞧瞧现在失去了凤主的南衡变成了什么模样?另外三国隐约的已经有取而代之之势。就连当初凤主以命换来的雪域城的臣服,最后还不是因为凤主的……”
“闭嘴,兰瑛你大胆!”最厌恶的就是别人提起他是如何得到今日的皇位,更是厌恶他人提起凤鸾到底是多么的能干,这些在他听来,就是在不断的告诉他,他楚风然之所以有今日,全是凤鸾一个人的功劳,好像是离开了凤鸾,他楚风然就是一个废物一般!
“你以为你死了,朕就拿你没办法了?兰瑛,你是想要挫骨扬灰是不是?”
“挫骨扬灰?哈哈哈,楚风然,我今日既然敢这般的说,自然也就是不怕。挫骨扬灰?我还真的是巴不得,我这般的人,如何的能去见凤主?挫骨扬灰?挫骨扬灰好啊!”兰妃已近癫狂,眼瞳扩散,已经是到了极限。手已经没有力气在支撑着她身子的重量,她无力的趴在地上,吐了一大口的黑血,脸上却露出了诡异莫测的笑容,喘息的最后说道:“楚风然,不要以为什么事情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记住,凤容的下场,必将是你将来的下场……”
凤容的下场?凤容到底是怎么了?
楚风然想要问,然而兰妃却已经断了气,一直到死,她的嘴边都挂着那抹令人心惊的诡异笑容……
兰妃自缢的消息被楚风然强行的按压下来,而知情的人,也都被他处死,对外,只是声称兰妃忧思成疾,需要静养,没有皇上的手谕,任何人不得出入兰阙宫。
这样的平静表象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因为失踪数日的凤容的出现,让整个皇宫,乃至整个南衡都震荡起来。
堂堂的一国皇后,就这么的被人废掉了手筋脚筋的扔在了宫门口,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点完好的地方,如果不是认识她身上的妆容,也不是还能多多少少的能辨识出来她的身份的话,恐怕谁也没有办法将这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和当初的那个雍容华贵的皇后联系在一起。
可事实就是,她确实就是凤容,就是南衡的皇后!
已经是入了秋,这天也愈发的凉了起来。
凤墨肯定是呆不惯屋子里的,一直那般的闷着,她心中想着早晚会闷出病来不可。
所以,此时此刻,凤墨身上披着一件月牙白的淡色披风,坐在院中,手中捏着一枚象棋的棋子,淡淡挑眉道:“我说了是下棋,可没想过要来下什么象棋。”
“墨儿这象棋下的也不错啊,这围棋嘛!我倒也承认,是肯定下不过墨儿,既然已经知道这结局了,我再继续的下,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不是?”
容洛脸上带着慵懒的笑意,当看到她经过了调理,却还是瞧不见丝毫的血色的双唇的时候,眸色微微的暗了暗,索性也就放下了象棋,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墨儿不是说要我说什么吗?我可都等了许久了,墨儿打算何时说?”任何的事情他都可以非常的有耐心,惟独只要是事关凤墨,关乎到了她的安然,他就会极为的紧张,极为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现在真的是非常的压抑自己了,他真的是非常的想要知道他们口中的莲,到底是何人?
第133章 心门大敞
“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是在十三岁生辰的第二天!”凤墨终于缓缓的开口,“那时候,外公还在世,我瞒着爹瞒着外公,瞒着舅舅,化妆成小兵,就这么的开始了我的军旅生涯。”
从六岁开始,凤鸾就被父亲送去学武,在凤鸾的父亲的心中,可没有那种老套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想法,他想要做的就是要凤鸾无论任何的时候,都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即便是当有一天他不在了之后,她也依旧能凭借自己的手段,好好的活下去。
十三岁学成归来,在回来的时候,师父曾经说过,切勿造太大的杀孽,否则的话,她必然会……那个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原来师父所说竟是真的。
她还记得,师父说过玄音的事情。那个时候,就连师父也说,玄音下落不明,只留下传言罢了,谁能曾想到,最后,她却恰恰的习成了?刚学成的时候,师父特意的来寻过她,让她忘了玄音这回事,不要的再继续的使用玄音,否则的话,性命不保。甚至还曾说过,让她早些的从战场上下来,如此的话,才能安稳!
那个时候,也算是一种心高气傲,她根本就不理会师父的所言,坚持己见,将师父的话当作是耳旁风。随着南衡的崛起,她也算是和师父彻底的断了联系,一直到死,她再也不曾见到他老人家。
到了最后,师父竟然是一语中的。想来也是,师父精通星象天命,大概从一开始就算出了她的命。师父反对她嫁给楚风然,爹爹一样的反对她嫁给楚风然,但她却将生命中最不会害她的人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偏信那从一开始就算计着她的人的话,最后害的自己含恨而死!
到底,也该是她自作自受!
“十五岁的时候,我嫁人了,自以为是嫁给了最心爱的人。即便是这桩婚事爹爹极为的反对,即便是外公舅舅极为的不看好这桩婚事,我依旧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也就是十五岁的时候,我开始率军出征,接手外公的军队,创立铩羽骑,东征西讨,谋算计划,将他捧上了帝王之位。”
“我从不知道,一个是我最亲爱的夫君,一个是我最宠爱的妹妹,背着我,竟然做出了那等事情。其实不是不知道,无论是莲也好,还是策也好,他们都曾经有意无意的提醒了一点。尤其是莲,说了很多很多。可是我呢,却从不愿意相信,也不知道该如何的去相信。我将一次次的捷报送到他们的面前,而他们的回答,却是变本加厉陷害!”
面上露出苦笑,凤墨讥诮的说道,“莲的死,让我意识到,我这些年的锋芒太盛,这南衡已经有人想要我的命了。那个时候,我想的也就只有那些个被打压的厉害的朝中蛀虫,并未曾想到是我自己的夫君和妹妹。我不喜欢后宫的束缚,那会让我呼吸困难,无法活下去,我也从来不曾想过要离开我的军队,我的兄弟!我一直都是那般的想着,我在外面为他开疆扩土,他至少能为我守护我所在意的一切!呵呵呵……可笑的是,最后的最后,原来我所在意,所想守护的东西,竟是全部毁在他的手中。”
有些事情是可以忘掉的,而有些则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忘掉的事情。
容洛沉沉的看着面前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绪之中的凤墨,并没有张口就说话,而是就这么的静默的看着她。这个时候,他知道,他并不适宜打断她的话,这个时候,她需要的是将心中憋了许久的心事,全部的都吐出来!
不过容洛也得承认,此时此刻,他的心情,不足以以一个吃惊来形容。
这是容洛所了解的不一样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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