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冷冷地一笑,伸手拿过姬月恒的外套,熟门熟路地掏出他的手机,快速地发了一条信息。然后清除痕迹,再把手机放回原位。
姬月恒出来,拿出手机、钥匙装进口袋,看向秦云:“走吧。”
秦云冲着他灿烂地一笑,挽起他的手臂,走出门去。
萧暮正在跟小海吃饭,今天家里很安静,姬月恒和齐愈都有应酬,原来也在加班,家里就她们母子两个人。习惯了热闹的小海都有些不适应了。
这时,萧暮的手机叮铃铃响起了短信提示音,萧暮拿起一看,是姬月恒的号码。短信写着:速到波罗地海宴会厅,事关原来。不方便电话里说,速来。我等你。
萧暮皱起眉头,原来出了什么事?她想了想,拿起钱包,对小海说:“小海,妈妈有急事出去一下,你在家里关好门,不要出去。妈妈很快就回来。”
秦云挽着姬月恒刚一出现在宴会厅的门口,乐队就奏起了喜洋洋的婚礼进行曲。姬月恒看到整个宴会厅攒动的人头,脸色铁青:“这都是你家里的人?”
秦云俏皮地一笑:“当然不止是亲戚,还有一些是我的朋友。”她的朋友还真是多啊,几乎整个市的头面人物都到齐了。姬月恒冷笑:想赶着鸭子上架?好!等着看你以后怎么下来!
秦云的脸上都是心愿得偿的满足笑容,拉着姬月恒的手走到一个傲然坐在正中的中年人面前,介绍道:“舅舅,这就是姬月恒。月恒,这是我舅舅。”
姬月恒早就看到了,这不是省政府的陶副省长吗?秦云的后台是他?怪不得她这么的有恃无恐。
他扫了一眼秦云,冷笑一下。换个人还就差不多得真的趴到在她的脚下了。不过,在他的眼里头,一个副省长算得上什么?秦云想用权势来压服他,真是找错了地方。
那陶副省长用居高临下眼光扫着姬月恒,皮笑肉不笑地:“嗯!你就是小姬吧?果然是一表人才,难怪我们小云看上你。不错,不错,小伙子很精神!”
跟在后头的齐愈的一口口水呛了进去,他要不是心里有事,一定会笑出来:小姬吧?难为他怎么大模大样地说出来。齐愈偷眼打量姬月恒青得像是要滴出墨汁的脸色,暗暗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忍耐着点儿。
陶副省长清了清嗓子:“诸位,今天是小云和小姬订婚的大喜日子,谢谢诸位来捧场。下面,我代表家长致征婚词……”
台上花团锦簇,台下衣香鬓影。人头攒动间,谁都没注意,一道清瘦的身影黯然离去。
秦云收到旁边一个侍者打的一个OK的手势,终于放下心来。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夺目了。
萧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酒店大门。她茫然走在大街上,深秋的冷雨绵密地落下来,在空中织出一层如烟的迷雾。
她有些分辨不清楚方向。然而,比雾一样的秋雨更让人难以分辨的,是人的心。
她低着头等在公交车的站台上,耳边萦绕的都是那些衣着鲜亮的贵宾的窃窃低语:“这才真的是郎财女貌呢。听说新郎的家底可厚着呢,少说也有上亿吧?这两个人一个富、一个贵,合在一起真是富贵双全了!”
“哎哟!你别这么没见识好不好。一个亿两个亿算什么!有陶副省长在哪儿,他手底下松一松,漏几个大点儿的工程,那不就是几个亿了嘛!这个姓姬的可是高攀了呢!陶副省长没有女儿,这个外甥女从来就是当做亲生女儿养的!他攀上了这座大靠山,以后想不发财都难啊!”
是不是就因为这样,姬月恒才最终下定决心跟秦云订婚?
果然,男人的誓言要是能当真,猪都会满天飞了。萧暮,你这个轻信的笨蛋呵,明明吃过了那么大的亏,还是学不会小心。看看,才几句的甜言蜜语就又把你骗了一次。
萧暮苦笑,都说是女人心,海底针。可这男人的心,什么时候也这么难测了。昨晚姬月恒举手发誓的模样还清晰地在眼前,若说是他在演戏,萧暮真的不敢相信。一个人的演技会逼真到这等程度。再说了。萧暮很怀疑,她值得人家费这么大的精力来演这出戏吗。
可是,不相信又有什么用?事实明摆在这儿,这一场盛大的订婚宴更不会是假的吧?萧暮,你别再幻想了,想当初沈康……还不是同样一边情深似海,一边又……
萧暮的心霎时间灰了下来。
深秋的这一场雨,一下子将前些天还残留的几分秋的温暖一扫而空,露出萧瑟肃杀的真面目。骤降的气温,让人感到仿佛猛然进入到了寒冬。萧暮抚了抚被冷雨打湿的头发,身上匆忙穿上的薄外套也已经被雾雨打湿了大半,寒意顺着骨头缝儿浸进心里。她只感到她的心,又冷又痛。比心更冷的,是她的身体。她张开发白的嘴呵一口热气,却发现,那么微弱的热量,才散出唇边,就散逸在了冷雨中……
她把衣领竖起来挡住些寒雨。对自己说:萧暮,要记住,等下到家一定要记得煮碗姜汤喝。她是没有资格生病的,小海还在等着她。无论如何她都要咬着牙好好活下去,哪怕是心痛的全都碎了,只剩下一个流着血的洞。没有关系,人没了心不要紧,死不了的。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说:萧暮,没有关系,不要紧,不要紧。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挺住。
秦云搂着陶副省长的一只胳膊,拧着麻花儿撒着娇:“舅舅,你看月恒在这儿都两年了,才开发了一个锦园,现在拿地那么困难。舅舅,你帮着给想想办法呀!我听说省城要建一座会标形商业广场?舅舅,你帮月恒拿下来好不好?”
陶副省长一瞪眼睛:“胡说!这么大的工程,都要经过一系列的招投标程序的!哪里能就由我一个人说了算?!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嘛!”
秦云不依:“您少跟我打官腔!我不管!反正这个工程不给月恒,我跟您没完!”
“好好好!我的小姑奶奶!等明天你让小姬把他们公司的承建资格证等资料投到省政府,我让人关注一下。”
秦云这才满意了,仰着脸对着姬月恒,笑靥如花:“月恒,你听到没有?明天你就按舅舅的安排办吧。还有,月恒,舅舅说市的宾馆就没有一家住着舒服的。你把锦园的那些别墅挑一套环境好些的,让舅舅住进去吧?正好我爸爸妈妈年纪大了,锦园的环境好,也让我爸妈住在那里养老吧。”
姬月恒对她的话根本就没有反映。他晃晃手里的红酒,淡淡问秦云:“你先把那段视频给齐愈。”
秦云笑了:“还给他干什么?他想看可以在新闻上看啊。”
姬月恒的脸瞬间一冷:“你什么意思?!”
秦云招招手,一个侍者快步送上一只优盘。秦云递给姬月恒,懒洋洋地笑道:“我答应了要给你视频,可没答应不把它送人啊。谁知道王丹妮这么坏,竟然把它发到了互联网上去了。这可不干我的事啊。”
她看到姬月恒的脸上冷得能刮下一层霜下来,心里有些打鼓,但看到不远处被市领导簇拥着的陶副省长,有立刻有了底气:“别生气了嘛,不就是一个不相干的小警察吗?难道她还能比我重要?你放心,我一定把省城广场的工程给你拿下来!别生气了,好不好嘛?”
她拉着姬月恒的胳膊仰着脸撒娇,姬月恒定定地注视着她一会,冷冷地把手抽出来,脸上已经波澜不惊了。他把手里的酒杯放在一旁,整整衣襟,招手让齐愈过来。没有再抬眼看一下秦云,转身就往外走。
秦云急忙张手拦住他:“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怎么能走?!”
齐愈根本没跟她客气,抬手一个大耳光就抡了过去,秦云一声惊叫,被打得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宴会厅里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滞,许多人已经忍不住惊呼了出来。姬月恒冷冷地扫了一眼惊怒交加、面色阴沉的陶副省长,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往秦云身上一扔,冷冷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就凭你也配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跟二爷我玩花招,你慢慢等着吧!”
齐愈环视了一圈周围跃跃欲试的保安和警卫,邪魅地一笑,伸手遥遥点上陶副省长:“别太张狂了,给自己留条活路。”
在场的众人都被这两人嚣张的态度给震惊住了,等反映过来,姬月恒和齐愈已经昂然走远了。
姬月恒和齐愈两个人冷着脸坐在车里,齐愈焦急地问姬月恒:“哥,怎么办?”
姬月恒狠狠地把烟头按熄:“看样子我们想要在市安稳地呆下去,这环境就得好好清理一下了。陶志均是从市市委书记升到省里的,市是他经营多年的大本营,整个市的党政干部大多都出自他的门下,不清理掉他,我们在这里就寸步难行。”
齐愈急道:“以他平时的风评,这个人的屁股底下绝对干净不了,扳倒他并不是太难的事,可是也要有运作的时间啊!但是原来的事情哪里能拖到他下台?”
姬月恒冷着脸拿起手机开始逐一拨打电话,言简意赅的几句话,都是一个内容:“全力收集S省副省长陶志均所有涉及违法举动的材料。尽快!对,我要他下台。”
他收起手机,转脸看向齐愈:“只能先委屈原来了,你告诉她,早晚会给她讨回公道的。”
第30章 不止
拘留室的铁门“哐当”一声响,被打开了。原来抬头看过去,是局长沉着脸走了进来。
原来“唰”的站起来:“为什么把我关起来?!”
昨天晚上,正在技侦室做样本分析的原来,被局办的刘秘书带到刑拘室,说是局长让她过去。结果她一进去铁门就被关上了。
被关了一夜的原来眼睛都已经血红,她怒视着局长:“为什么骗我进来?!”
局长“啪”地把手里的视频截图摔在她面前:“为什么?!你还问为什么!你动手打人的时候怎么不问问为什么?!谁都知道你功夫好,可是功夫好就可以随便动手打人了吗?!你看看你,竟然穿着警服就在公共场合随意殴打老百姓!你就是这样当警察的?!你就是这样维护警察形象的?!”
原来抓过那摞相片一看,嘴角紧紧地抿在一起:“当时的事实情况不是这样!是这个女人先来挑衅!也是她先动的手!”
原来直直地看向局长:“您应该知道,我是爱动手,可是除了训练局里的干警,对待其他人,我动手都是因为他们有该打之处!是与非,我一向分得很清楚!”
“可是视频上完全都是你在打人的镜头!”
“视频?什么视频?”
局长怒瞪了原来一眼:“你殴击无辜弱小的光辉形象已经在互联网上大肆传播开了,而且还上了新闻!市局已经因你而扬名天下!”
他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原来:“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还亏你是当刑警的出身!你的警觉性哪里去了!动手的时候不知道把警服扒下来就算了,你怎么就不知道看看周围的环境?!你,你你,被人下了套都是活该!”
原来眯起眼:“是谁在做我的套?肯定少不了安进山那一窝!”
局长看着她叹了口气:“原来,你这次得罪的人来头可大了。没办法,我们保不住你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原来。
原来接过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行墨迹淋漓、力透纸背的批示:身为警务人员,不以维护治安为己任,反而逼凌民众,迹近恶匪!鉴于此人所造成的恶劣影响,非重处不足以平民愤!请市领导会同纪检部门共拟处理意见!
下面是个龙飞凤舞的签名:陶志均。
原来看着讽刺地笑了:“为了我一个小人物,竟然劳动到副省长亲自出面,太不值得了吧?那么,现在要怎么处理我?”
局长面沉似水:“从昨天晚上,政法委的雷副书记就拿着这张批示和市委市政府的意见带人进驻了市局,要求市局配合,以你的问题为突破口,深挖广掘,要坚决打击警务人员涉黑问题!”
他气得一拍桌子:“他妈的!什么涉黑?就是他妈的公报私仇!他还要对你进行刑讯,被我们挡住了。”
他看了一眼原来:“好在省里分管政法的李书记昨天连夜又做了指示,要求一定要对这件事查明真像,决不放过害群之马,但也不能冤枉好人!”
“我们连夜成立了专案组,到卡萨布兰卡找目击证人。可是据说当时的服务生都已经辞职了,这件事已经无处可查。原来,事已至此我们也没有办法了。最后为你争取的就是不做刑事处罚,只是……开除。”
他痛心地看着原来:“你摘了警徽、肩章,就出去吧。”
原来茫然地看着他,似乎不相信他的话。好半晌才渐渐明白过来,她紧紧地咬住嘴唇,笔直地站着,慢慢伸手把衣服上的警徽摘下来。
原来慢慢走出走廊,在大厅里站住了。雷副书记正带着一副厌恶的神情看着她,见她看过来,从鼻孔里头冷哼一声:“哼!害群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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