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儿流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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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儿流浪记-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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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儿流浪记》


前言

《苦儿流浪记》是十九世纪的著名法国小说,作者埃克多·马洛(1830…1907)是以发展并提高了当时的情节剧小说而载入法国近代文学史的作家之一。马洛是多产作家,一生写过不下七十部小说,《苦儿流浪记》是其中最为家喻户晓的一部。这部小说问世后,曾被译成英、德、俄、日等多种文字,而且直到一百多年后的今天,它还在法国被重印出版,并多次被搬上银幕。在法国十九世纪文学遗产中,作为提高了的情节剧小说,《苦儿流浪记》具有重要的代表性。

小说写的是一个弃儿的历险生涯。它的开卷第一个情节,便是一个八岁的弃儿被当作牲口一样出租的一场讨价还价的交易。从这第一个情节开始,弃儿雷米的命运就成了书中具有磁石般吸力的悬念;也是从这个情节开始,围绕雷米的命运,展开了作者精心设计的、富于传奇性的、诸如邂逅哑女、买牛报恩、身临贼窝、蒙冤蹲狱、亡命跳车、亲人团圆等情节。《苦儿流浪记》不仅在情节上和人物悬念上具有当时流行的情节剧特色三世说儒家公羊学派关于历史演变的思想。指“据乱,它还同情节剧一样,有着一支主题歌。马洛成功地把这支主题歌铸进了弃儿雷米的性格和形象之中,使它成了这部小说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使这部小说具备了音乐感染力。读者的心灵将在小说的哪个段落上颤动,作者也总是恰好在这个段落上举起他的指挥棒,让你听到小主人公唱主题歌时柔和而凄凉的童音。

情节剧小说,顾名思义,是以情节取胜的小说,它追求传奇性,强调戏剧性们就称之为嵌入”。还指出,嵌入说把非机械的东西化为神经,因而往往偏离生活的真实。但是《苦儿流浪记》不同,它虽然穿的是情节剧的戏装,表现的却是当时法国天天都要发生的最真实的生活。它是一面反映生活的明亮的镜子,但是,又是一面离奇的镜子。它映照出来的,既有本来面目的生活,也有涂上了斑斓的离奇色彩的生活。马洛在《苦儿流浪记》中表露得如此频繁的那种劝善性的道德观,对我们并没有吸引力,因为它们显然太抽象而且有偏见;使我们感兴趣的,是他在小说中施展得如此娴熟的、如此得心应手的、以情节剧小说的面目出现的现实主义的艺术方法。

小主人公雷米是真实的,因为他是千百个已经在天灾人祸中被吞噬了小生命的弃儿的化身。从弃儿雷米身上,我们看到的是成百上千个已经死去的雷米的尸体。在艺术想象力中复活了的化身,是真实的。

维泰利斯是真实的。小说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曾经蜚声意大利声乐舞台的名歌手的悲剧下场。马洛的《维泰利斯倒毙图》,画出了一个具有不可玷污的道德观和不可战胜的自尊心的强者的肖像。这并不是一幅表现好心肠的圣像画,因为从画中人的肌纹和眼神上,我们似乎看到了一八七一年的可敬的巴黎工人的硬骨头精神,这是一幅现实主义的肖像画。

如果维泰利斯是小说中的一座雕像,那么《特鲁耶尔煤矿水灾》就是小说中的重要的戏中之戏;是描写矿主只用几磅咖啡、几片火腿就把有些工人轻而易举地骗进两百米深的地下去送命的一出现实主义戏剧。马洛用去了那么多篇幅、而且连细节也不肯放过地描画了那场灾难,当然不只是为了要表现几个幸存者的苍白的面孔,恐怕更主要是为了要让没有罹难的矿工们看到友爱互助是何等重要,也要矿主和神父们多听听绝望的寡妇们的呼号声。

至于《心里美先生病死客店》的故事,我们只好用同“化身”相近的字眼来说明故事的真实性。心里美并不是一只具有奇异功能的驯猴,而是当时法国毫无生活保障、死于贫病的流浪小艺人的幽灵。在这个悲剧里,我们似乎还看到了当时法国行业作坊里常见的、有着天才但过早地死去的贫穷的年轻学徒的冤魂。心里美这个形象,也许是马洛含着眼泪写成的,因为它会使我们掉下眼泪。

《王子的奶牛》是马洛巧妙地揉进在这部小说中、使小说本身和小说主人公都大放光彩的一个类似童话的故事。因为美好的童话总是既离奇而又真实的。马洛描写的,或者说,马洛画在画布上的,是一颗洁白、知恩、无私但又带点稚气的童心;它多么欢乐,多么凄凉,因而也多么真实!马洛说过,他的这部小说,是为他的小女儿露西写的;法国近代文学史上也说,《苦儿流浪记》迄今仍是法国青少年最爱读的小说之一。《王子的奶牛》必然会激起青少年最美好的感情。

然而真正使这部小说显示较多现实主义色彩的,是作家宏观地描写了他目睹的十九世纪七十年代末期,出现在法国地平线上的,北自加莱海峡、南至地中海滨海地区的一个如此辽阔的充满了苦难和不幸的世界。

《苦儿流浪记》写成于一八七八年,这是法国资产阶级建立第三共和的第三年,也是羽翼已丰的资产阶级准备实现工业化的前夕。马洛手中的镜子,对准的正是这个苦难世界中最具特征意义的图景,即:农村破产、工人们恶劣的劳动条件、童工数量的剧增和在法律允许下的对童工的剥削;这就使我们在书中清楚地看到了资本主义工业化的灾难性开端;也使我们清楚地看到了马洛在这部小说中所表现出来的艺术才能:他搭起了一个贯穿法国南北的、满目凄凉的大舞台,让维泰利斯和他的戏班子,阿根老爹和他的一家子,加斯巴尔大叔和他的推车工,在画着具有真实的时代特征图象的宽阔布景前,上演一个个有时使你哭泣、有时使你破涕为笑的“传奇性”节目。《苦儿流浪记》无疑是一部在审美价值和认识价值上都已经提高了的情节剧小说。

写给吕西·马洛

我的孩子,当我写这本书的时候,我常常想到你,你的名字无时不在我唇边回荡。吕西她能感受到这个吗?吕西她对这个会感到有趣吗?吕西,我老是叫着这个名字。既然如此,这个名字便应当放在本书的首页。我还不知道这本书的未来命运,但不管怎样,它已经有了值得我高兴的成就,这便是:一想到我能把这本书赠给你,一想到你要读到这本书,我便感到心满意足和乐趣无穷了。

埃克多·马洛

第01章 在乡下

我是捡来的孩子。

然而一直到八岁,我一直以为和其他孩子一样,有着一个母亲,因为每当我哭鼻子的时候,总是有一位女人百般疼爱地把我搂在她怀里至影响到人们的生活方式。反对传统哲学的研究方向,认为,摇晃我,我的眼泪也就不再流了。

没有一回不是她亲我的小嘴后,我才上床睡觉的。当十二月的寒风夹着鹅毛大雪吹打白花花的玻璃窗的时候,她总是待在我身边,把我的脚捏在她手里捂着,一面还给我唱歌。那歌儿的调子和几句歌词至今还印在我的记忆中。

每当我沿着野草丛生的小径或者在追地长着石南树的荒山野岭放牧而遇到雷阵雨袭击的时候,她常常跑来接我,撩起她的羊毛裙子,盖住我的头和肩膀,要我藏在里面躲雨。

而每当我与同伴吵嘴的时候,她便听我伤心的哭诉,并且几乎总是和颜悦色地安慰我或者规劝我。

这一切以及其他种种事情,比如她对我说话的方式,她瞧我时的眼神,她对我的抚爱,她说我几句时候的亲昵的口吻,都使我相信:她就是我的亲生母亲。

然而,我是怎样知道她只是奶我的一个养母的呢?

我的家乡,确切的说法,一个我在那儿长大起来的村子,因为我没有自己的家乡,没有出生地,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这个我在那儿长大起来的村子叫夏凡侬,它是法国中部最贫穷的村庄之一。

这种贫穷并不是村民们缺乏毅力或好吃懒做造成的,而是由于地理上的原因,它所属的省是个贫瘠的省份,那里的表土层很浅,要想获得丰收,就得施肥和改良土壤,而当地又缺少这种条件。因此,除了偶尔可以看到屈指可数的几块耕地外(至少我说的那个时期是这样),到处都是长着石南村和金雀树的荒地和除了荆棘什么也不长的荒野。在高出地面的大片荒丘上,长着一些被凛冽的寒风抽打得再也长不大的干枯小树,它们胡乱地矗起着一些扭曲得奇形怪状的枝杈。

要找到青翠茂盛的大树,只有走下山坡来到平川。高大的栗树和遒劲的橡树就生长在河边或小块的牧场上。

在一块平地上,在一条通向卢瓦尔河①支流的水势湍急的小溪边,有一所房子,我在那里度过了我的童年。

①卢瓦尔河:为法国最长的河流,发源于塞文山脉,流经中央高原,注入大西洋。

直到八岁,我在家里还从未见过男人。但我的母亲并不是寡妇,她的丈夫是个泥瓦匠,象当地许多做工的一样.他也在巴黎干活。从我能够观察和理解周围的事物的时候起,他一次也没有回来过。有时候他仅仅托回村的某一个同他一起干活的师傅捎个口信。

“巴伯兰大嫂,您丈夫身体挺好,他要我告诉您,工作还顺当。他又给您带了点钱来。喏,请点一点。”

话就那么几句,但巴伯兰妈妈已感到心满意足:丈夫身体不错,他干的活儿能挣钱,他在养家活口。

巴伯兰长年累月住在巴黎,不要以为他与妻子不和,这种别离同夫妻不睦是毫不相干的。他待在巴黎,那是因为活儿把他留住了。等他年纪一老,他便会带着一笔积蓄回到老伴身边,老两口就可避免因岁月的流逝而丧失劳动力所带来的贫苦了。

十一月某日的傍晚,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在我家的篱笆门前停了下来。那时我正忙着在门口劈干柴。他没有推门,只是抬起头瞧了瞧我,问我这里是不是巴伯兰大嫂的家。

我请他进屋。

他推开篱笆门,门轴吱呀一响,他不紧不慢地走进屋里。

我从未见过这么腌臜的人。他从头到脚沾满了污泥,有的已干,有的依然是湿漉漉的,一望而知,他在泥泞的道路上已经走了很久很久。

巴伯兰妈妈听见我们的声音,急忙走了出来。当这个生客跨进门槛的时候,她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

“我从巴黎给您带消息来了。”他说。

一定又是那几句简单的话,我们的耳朵快要听腻了。但是,这次他说话的口气和以前说“你丈夫身体挺好,工作还顺当”时的声调截然不同。

“啊,我的主啊!”巴伯兰妈妈合着双手惊叫了起来,“热罗姆一定遭到灾祸啦!”

“嗯,是的。不过您千万不要吓坏了身子。您丈夫是受了伤,那是真的,但他没有死,可能残废了吧。他现在住在医院,我和他是同病房的,他趁我回家,让我顺便把情况告诉您。我不能多待,天快黑了,我还得赶三里①的路程呢!”

①指法国古里。一法古里约合四公里。本书称里处,均指法古里,不另注。

巴伯兰妈妈一心想知道个究竟,她请客人留下来吃饭,说路很不好走,树林里有饿狼,劝他还是第二天一清早动身为好。

客人在壁炉旁坐下。他一面吃,一面向我们叙述事故发生的经过。原来是脚手架倒塌,把巴伯兰半个身子全压在里边。因为有人站出来说巴伯兰不应当站在出事地点,所以包工拒绝支付任何抚恤金。

“真倒霉,可怜的巴伯兰!”他说,“真倒霉,脑子活一点的人会有办法弄到一笔赔偿费的,可您那丈夫一分钱也要不到。”

那人烘烤着裤腿,烘干的泥块使裤子变得硬邦邦的。看起来他是真心难过,不断重复着“真倒霉!”这句话。他似乎认为,只要果真能够得到一笔赔偿的话,残废了也还算值得。

“不过,”他最后这样说,“我还是建议热罗姆和包工打官司。”

“打官司?可要花一大笔钱呀!”

“不错。不过要是官司打赢了……”

巴伯兰妈妈真想去一趟巴黎。可是这么一次长途而费钱的旅行又谈何容易!

第二天上午,我们进村去请教本堂神父①。神父在没有弄清楚巴伯兰妈妈是否能帮她丈夫的忙以前,是不会让她动身的。他写了封信给接受巴伯兰治疗的那个医院的讲道神父②。数天后,他接到口信。信中说巴伯兰妈妈不用启程,不过她应当寄一笔钱去,因为她丈夫受了伤,要和包工打官司。

①指负责本堂口教徒的宗教生活以及某些世俗事务如婚丧、户籍等的神父。

②指在机关、团体、学校、医院、监狱、部队中担任神职工作的神父,亦称指导神父或神师神父。

几天、几个星期过去了。巴伯兰常有信来,都是催着要钱的。最后一封要得比前几封更加急迫,声称如果钱已花光,就该卖掉牛来筹足钱数。

只有和农民一起在乡下生活过的人,才能体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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