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她,忘记她,怎么看轻她鄙视她怨恨她骂她,都无所谓,只希望,他不会受到大的伤害……
不知时间过得快还是过得慢,花火收回目光,站起来,一个人静静地离开。
风远彻仍在闭目小憩,但愿他能睡着久一些,因为,他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怕会是他从未想到的黑暗的人心。那样,他大概再也无法这样毫无防备地在别人的身边睡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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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火,做好准备吧,丢开一切,包括自己,面对全世界的敌对吧——花火告诉自己,目光异常冷酷和坚定!
在花火迎接末日的时候,云怒也在按自己的预定想法去做。
她想了想,决定先去找朴克。她不想就这样公开日记,这样的杀伤力面积太大了,影响力也太大了,她不愿搅乱那一大滩水。她希望,被花火欺骗和利用得最多的人,可以远离那个黑暗的女孩。
朴克被花火当众羞辱的事情,全校都知道了,她听说后气得想吐血,而对朴克的同怀同样强烈。这个可怜的男孩,早就应该认清花火的真面目,从她的魔掌中脱离出来了。
她好不容易才敲开朴克的宿舍,门后的男孩一副哆哆嗦嗦、风吹即倒的可怜模样。他看起来瘦了好几圈,似乎很久没有吃东西了,惨淡得跟战争难民有得一拼。因为没戴眼镜,他的眼珠显得大了几圈,因为脸色太白而眼眶布满了血丝,令他看上去有些骇人。
两两相对片刻,云怒才轻声道:“我可以进去吧?”
朴克像没有魂一样让开,半飘半摇地在床边坐下,哆嗦道:“什……什么事……”
云怒沉默一会,才道:“有关……花火的事。”
朴克全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里忽然有了光泽,带着期望,看着她。
她想,这个可怜的男孩,大概是希望她能带来他渴求的解释吧——解释花火为什么对他发脾气,告诉他——其实花火说那些并非出于本意,是有苦衷的——之类的。
可她没有这样的消息要告诉他,她拒绝编织美好的谎言去安慰他。想摆脱虚幻的梦的束缚,只能残忍地将他从梦境中唤醒,现实,是不能回避的。
她拿出笔记本,递到他面前,平静地道:“这是花火的日记,我无意中得到的,里面折了边的地方,是关于你的内容,你最好看看。我建议你做好心理准备,别抱什么美好的期望,虽然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你不能再逃避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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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克哆哆嗦嗦地接过笔记,哆哆嗦嗦地打开,他的手抖得那么厉害,眼睛也红得那么厉害。她真担心,虚弱至此的他是否能看得下去。想到他看清那些文字后的反应,她有些不忍地道:“你慢慢看,我去外面。我建议你,无关你的部分,最好别看,看了……只会受伤更深。”
她走出去,掩上宿舍的门。
走廊上没什么人,很安静,她呆呆地看着楼下时有学生走过的身影,心里有些沉重。当这一切都曝光,到底会有什么结果?她忽然有点讨厌,讨厌自己竟然会捡到那样的日记,讨厌自己竟然会一眼就看到那些如此敏感而黑暗的内容,接触到黑暗的东西,自己是不是也会变得黑暗?
身后的宿舍里什么动静都没有,就像里面压根就没有人,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心理和反应呢?如果、如果自己没遇上这样的事,会有多好……
一分一秒,如此沉重而忧伤地过去,那本日记里,关于朴克的内容不算多,正常情况下,看个十分钟也能看完了。但是现在,绝对算不上正常情况。
云怒足足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眼看着就要放学了。她是专门请假来找朴克的。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也不适合让别人知道吧。将伤痕曝露在日光之下,太残忍了。
身后响起拉开门的轻轻的声音——他终于出来了吗?
云怒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猛然地被吓了一跳。朴克,已经站在她身后,连呼吸都没有,只有一双睁得大大的、血红血红的眼睛在瞪着她——好骇人的眼睛,都不像是人眼睛了。
她被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朴克瘦弱苍白的手拿着那本日记,那本日记在他手上似乎有千吨重,他的手似乎承受不住那样的重量,抖得很厉害,那本日记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
“拿……拿去……别……别……别……”他明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声音低、轻得像湖底的一粒沙,再大的狂风也无法把它搅上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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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云怒小心地、试探着问。
“你……你你……你……别……别……”朴克抖着唇,竭力地、用力地、拼命地,想说什么。
“你……还好吗?”云怒伸出手,想看他是不是还好。
这个动作刺激了朴克,朴克忽然用力地拍开她的手,像垂死小兽的最后一博,竭斯底里却只是微弱地道:“别碰我!别……别拿这种东西来骗我!”
说完后,他激烈地喘着气,身体一抽一抽的。
云怒眼里也流露出悲伤之色,轻轻地道:“这……这不是在骗你……”
啪——朴克把日记甩到她身上,嘶声道:“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别再这样耍我!”
说完,他冲进宿舍,用力地关上门。
“喂喂喂,朴克?”云怒用力拍门,担心地叫着他的名字:“你没事吧?你别想太多啊,千万别做傻事啊——”
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放学了,陆陆续续有学生走上来,以怪异而暧昧的目光看着她,对她指指点点。再呆在这里,朴克会被议论的,云怒无奈地叹气,低着头快步下楼。
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后,云怒回到教室,补今天早上缺的课。
她没怎么看得进书,朴克那张绝望而死灰的脸在她脑中不断浮现,他……到底怎么样了呢?他……没事吧?她知道他肯定会受到巨大的打击,但她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逃避和否认现实……是的,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他大概会选择,否定现实吧?
他是打算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吗?那么,兰妮呢?
如果兰妮知道这些,会怎么想?兰妮看起来很柔弱,但她和她接触这么久以后,有些明白了,兰妮,其实并不是那么软弱的女孩。只是她的坚强与勇敢,以另外一种来表现罢了,但她现在还是欠缺一点魄力——对不喜欢的人与事说“不”的魄力!
只要兰妮不敢说“不”,那她就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和平静,就让自己来给她的心灵加上一份说“不”的动力法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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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该脱离别人的羽翼,该学会勇敢地按自己的意志去拼搏了!
心不在焉地熬了一个下午后,云怒决定一鼓作气,去找兰妮。
不管这样的现实,会给他、她造成怎么样的影响,但这样的事,终究要面对和了结!即使没有这个日记,这些矛盾和黑暗迟早也会暴发的吧!其实,每个人都感觉得到彼此之间那矛盾的感情吧?小心地回避、忽视,只是自欺欺人。
自从那天在学生会,云怒当面对着毛丛丛,把他和兰妮之间的恩爱假象戮破以后,兰妮就不再和任何人交流,特别是私人问题,更是一言不发。这次,是云怒说事关花火,她才肯和云怒见面。
兰妮看起来憔悴和消瘦了很多,脸蛋显得更小了,眼睛弥漫着令人心疼的忧伤。看得出来,她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忧郁中,无法脱离。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仍然愿意出来,花火对她来说——影响力真不是一般的大!云怒在心里感叹,在这里,有多少人中了那个叫花火的人撒出来的病毒?
“小兰,你还好吧?你瘦了好多……”
兰妮摇摇头,显然不想谈自己的事:“嗯,我没事,谢谢关心。花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云怒心里有点发酸,有点难受,花火这么对她,她都这样了,怎么还是这么关心花火呢?那个邪恶的女人,给别人下的毒,到底有多深?
“小兰,你……你觉得花火对你……好吗?”她有点不敢直接告诉兰妮花火的想法。
兰妮脸上漾开浅笑,几乎是马上回答:“我觉得还好。”
“可是,她……我很想知道,她对待你也有不好的地方吧?”
兰妮想了一想,道:“有吧,但是,我没有资格要求她处处对我好吧?”
云怒摇摇头:“你啊——真是太单纯太善良了,才会被她吃得死死的。”
兰妮只是笑笑,问:“你说有花火的事告诉我,什么事?听说她这段时间心情不太好,好多天都不去学生会了,你是不是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靠她开展工作呢,如果她有点什么事,大家都会受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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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怒打断她的话:“你干嘛老是对她这么好?依我看,这个人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对她!大家都被她骗了!她表面上做一套,背后又做一套,如果你知道她在背后是怎么说你的,你大概这辈子都不想见她了。”
兰妮听得有点莫名其妙,问:“我对她很好吗?我不觉得我对她很好哪。她在背后有说了我什么吗?我以为,她不爱提我的事的。”
云怒只能对她的迟钝叹气。叹了好几声后,她拉过兰妮的手,把日记放在兰妮的手上,低声道:“兰妮,我想我这么做并不是很妥当,但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如何,你都希望你能知道真相!不管会有什么结果,不管你受到什么样的伤害,我都希望你不会再被欺骗和利用!你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兰妮听得一脸茫然:“小云,你在说什么呢?”
云怒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道:“小兰,这是花火的日记,我是无意中捡到的。里面有很多……关于你的内容,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看看。”
兰妮惊讶地想把手缩回来:“这是花火的日记,我不能看,这样……不好……”
“是,看别人日记是不好,但如果日记里记的东西跟别人有很多关系,而且还是见不得人的内容,那这本日记就已经不是她自己的问题了,而是大家的问题了。这就像贪官的工作日记里有很多贪污腐败的内容,那这本日记就不是私人物品了,而是应该被搜集的证据了……”
“小云,你的话有点奇怪,你是说,这个日记里有内容跟我关系很大吗……”
“是的!非常大!兰妮,我明说了吧,”云怒吸一口气,全说了:“她根本没有把你当成朋友!她一直在利用你!你只是她的一颗棋子!她发现你其实长得很漂亮后,故意改造你帮助你,再想办法把你推给毛丛丛,利用你来控制毛丛丛……”
兰妮的脸更白了,她后退一步,有些不知所措地问:“小……小云,你……你在说……什么?我、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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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怒伸手握住她的肩膀,道:“我知道真相很残酷,但你应该,也必须知道!你知道她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吗?她在日记里写得清清楚楚!别人的事我就不说了,但是对你,她一直都在利用你!她根本就瞧不起你,你只是她的一颗棋子,她才不在乎你幸不幸福!为了控制毛丛丛,她不择手段地把你往毛丛丛怀里堆,不许你有二心,不许你离开毛毛丛……
兰妮闭起眼睛,捂着耳朵,不停摇头:“你你别说了!这不可能的……”
云怒不许她逃避:“我没有诬陷她!你看日记就知道了!她就像利用你一样,不断地利用身边所有的人!为了达成目的,她什么手段都想得出,她什么戏都演得出来……”
兰妮拿开捂住耳朵的手,大声道:“你别再说了!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这些事!”
“你必须要知道!小兰,你已经不能再逃避这一切了!我不想再刺激你了,这本日记你带回去,涉及到你的内容,我都折边了。你是学生会会长,我建议你不妨也看看其他内容,你需要了解花火这个人,了解学生会,了解这个学校,了解这个世界!”
兰妮拼命摇头,喃喃:“不要!我不要看!”
“小兰,你先冷静下来,看不看由你自己决定!但我说的,绝对句句属实!好了,我先回去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冷静下来后再好好想想我的话,你有权利知道与你有关的事情,毕竟,你因为她吃了这么苦,受了这么多的气,而且,你总不能再这样被她控制和利用吧?你也想拥有真正的自由吧?”
兰妮只是低头看着地面,显然,她被这些话震得回不过神来。
“你想好后……再来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