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的主子。”柳桥抬头看着他,“更是我的皇兄,本宫有分寸。”
万将军看了看她,“如此,末将便放心了。”
“姐夫不必如此,你对皇兄的忠心,本宫很清楚。”柳桥继续道,“也正是有姐夫这些忠于皇兄的人,本宫才能走到今日,本宫希望在这最后的关头,姐夫能与本宫同心。”
“末将领命!”
……
在第一次会面之后,玉飞阳又前后相邀了三次,每一次见面的地点都是由大周定,而每一次见面,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真的是想要跟旧识叙旧。
他不着急,柳桥这边自然也便不能着急。
便在这般无关紧要的会面中,时间一晃,两月过去。
七月下旬的西南,更是闷热难当。
苗族与大周已然会谈了四次,可都没谈出什么结果,这不但是联盟的人觉得不对劲了,便是苗族内部也开始有了议论。
而不知道从哪里又传出了玉飞阳跟永安长公主乃旧识的消息,为这次会谈平添了几分暧昧。
“长公主为何要这样做?!”一大早,万将军便来了营帐,开口便是质问,“你是大周的监国公主,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大周,为何要如此自污?!”
柳桥搁下了手中的清茶,淡淡道:“将军的斥候果真了得。”
“永安!”
两人同时转换了称呼,只是却是截然相反的两种心情。
“去告诉他,若是有什么不满,直接来找我,这般躲在背后算什么?!”柳桥倏然抬手摔了手中的茶杯,原本平和的神色也转为了深沉,厉眸盯着万将军,隐忍多时的情绪如巨浪一般席卷而来,“告诉他,有什么不满,来找我——”
万将军神色一变,“你……”可你了许久,都没有接出下一个字,又沉默许久,方才叹息,“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柳桥冷笑,“我知道什么?我该知道什么?!”
万将军一窒,半晌之后才道:“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到底怎么了,但是永安,你如今的身份是大周的监国公主,不管你做什么,都请你不要忘了这个!”说完,躬身一礼,“末将告退!”
柳桥一直站着,面容如同蒙上了寒霜不一般,冰冷无比。
……
传出这般谣言,不但大周这边深受困扰,苗族亦然,而且,受影响的程度比大周那般更深,如今不但联盟的人质疑苗族是不是跟大周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便是苗族内部的人也开始担心玉飞阳会不会卖了苗族。
因而,彻查究竟是谁散播谣言的,也是呼和寨的头等大事。
尤其是知晓玉飞阳与柳桥是旧识的人不多,而且个个都是心腹,若是问题出在他们这边,若是不及时处理,必定后患无穷。
不过紧张的也仍旧是旁人,作为当事人,玉飞阳虽然不能说好不在乎,却并未放过多的关注,而他更关注的是另一件事。
“你确定?”
“属下确定,云柔已然怀有身孕。”
玉飞阳笑了,“很好。”
随后,唤来了使臣,再次派遣其往大周军营,再次对永安长公主发出邀请,而这一次没有将地点选择权交给大周,而是自己定下,方式也不再是干坐着说话,而是狩猎。
大周接到邀请,第一反应便是有阴谋。
七月的下旬根本不是狩猎的好时节,虽然狩猎的地点安排在离大周军营不远的山林中,但仍是不能洗清苗人阴谋的嫌疑。
众人不赞同永安长公主应邀,然而,她却执意前往。
“永安,你不能去!”
“将军这是在命令本宫吗?”柳桥起身,气势随之放出。
万将军一怔,“末将不敢,只是……”
“既然不敢,安排便是!”柳桥冷冷道。
万将军心里仍是不赞同,可是看着这般神色的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反驳的话,也便是在这一刻,他忽然间有些明白为何皇上会选她监国,此时此刻,她像极了皇上,“长公主去可以,只是希望届时长公主能够听从末将的安排!”
“本宫没有送死的兴趣!”柳桥道。
……
易之云得知这个消息,还未来得及反应,外面便传来云柔的叫喊。
知春随即躲入了一旁的屏风后。
竹门被推开,云柔满脸喜悦地进来,便是脸上的疤痕也无法消减她的喜悦,她冲到了易之云面前,伸手紧紧地抱着他,“易大哥,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
下一刻,便被推开。
“啊!”
云崖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同时警告地看向易之云。
易之云冷眼。
云柔站稳了脚,却并未责怪易之云,仍是笑着对他道:“易大哥,我们有孩子了,我一定会给你生一个儿子的!一定会的!易大哥,我们有孩子了!”
“滚——”
云柔仍是高兴,“好好!你别生气,别生气,我走!我马上走!易大哥你等着,我一定会给你生一个儿子的!一定会的!”
说完,便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离开,不过方才走到了门口,便停下了脚步,转身对易之云道:“易大哥,我们现在有孩子了,柳桥一定不会原谅你的了!从今往后,只有我们在一起,不,还有孩子,我们的儿子,我们一家三口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明明是很幸福的话,可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是让人心头一颤。
“如果你不想柳桥恨你的话,那就永远不要去找她,更不要告诉她你还活着!就让她以为你死了,这样,她就不会恨你,而我们也可以幸福地生活下去了!”
对,就是这样!
就算他不爱她又如何?就算他恨不得马上回到柳桥身边又如何?
只要他在她身边,她什么都不在乎!
“你只能你是我的!我的!哈哈哈——哈哈——”
随着大笑声越来越远,知春方才从屏风后走出,脸色却是极为的难看,“爷,这……”
“什么也不必说!”易之云扬手打断了他的话,“不能让她去狩猎!你去告知万将军,让他务必阻止!”
知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有许多的疑惑,只是最后一个也没问,应道:“是。”
离开了竹屋,他并未即可去找万将军,而是往南边的一座山奔去,一个时辰之后,进入了山中的一处山洞。
“怎么这时候来?”知夏见了来人,神色凝重,“出事了吗?”
“嗯。”知春颔首。
“出什么事了?是长公主出事还是爷?”
知春沉默会儿,方才将事情说了。
“什么?!”知夏大惊,“怎么会……你确定没有弄错?爷怎么说的?他说了什么?!”
知春脸色有些沉,“什么也没说!”
知夏的心更沉了,“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爷不可能背叛长公主的,就算要背叛,也不会是云柔这个贱人!”
“不管发生什么,云柔怀孕了这是事实!如果长公主知道了……”后果会是怎么样,他不敢去想,原本瞒着长公主爷的消息本就是大事,这事他们还不知道该如何交代,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除掉云柔!”
“那个男人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我们根本没有机会下手,而且,如果杀了她,爷身上的毒如何解?”
“就算不能杀她也不能让她生下孩子!”
“生不生下来,只要长公主知道,结果还是一样!而且,如果我们动手,万一云柔迁怒长公主,或者不再给爷解药,这……”
“这不行那不行,难道就不管?!”
知夏沉默。
知春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很快便调整了过来,“这件事我们再从长计议,你这里的事情处理的如何?”
“都依照长公主的安排办,目前已经差不多了!”知夏道,“只是长公主为何要这样做?”
“到时候就知道了!”知春道,“我先回去,玉飞阳邀长公主狩猎,爷担心这是一个陷阱,要我务必让万将军阻止,只是以长公主的性子,未必会同意!”
知夏神色一沉,“务必小心!”
“嗯。”如今这般情况,他也只能尽一切的能力保护长公主。
……
最终,如知春所预计,谁也没能阻止柳桥应邀前。
狩猎之日定在了八月初,狩猎的山林也在大周与苗族的领土争议范围内,因而这次的狩猎也不能说是在谁的地盘上,而因为大周的军营便在附近,严格说来,是大周这边沾了便宜。
只是,便是如此,大周这边也不敢掉以轻心,在狩猎之前早已经派兵将整座山林给团团围住,自然,苗人也不例外。
双方在山下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在山林狩猎,骑马便显得艰难许多,或许便是这般,上山之后,玉飞阳便下了马,“长公主可有兴趣一同?”
柳桥笑了笑,“比起狩猎,本宫更对玉族长邀本宫来此狩猎的目的更感兴趣。”
“不知长公主认为我有何目的?”
“杀我?”
“哈哈!”玉飞阳大笑道,“既然如此,长公主为何要来?”
柳桥轻抚着坐骑的毛发,“玉族长擒住了本宫的脉门,本宫便是害怕也不得不来。”
“是吗?”玉飞阳却道,“不过飞阳却并未看出长公主有任何的惊慌,反之,看出了期待。”
柳桥神色不动,“玉族长花了如此一番功夫,本宫自然期待。”
“不。”玉飞阳摇头,“飞阳看来,长公主并非对飞阳期待,而是在期待着某一个人的出现!”
“哦?是何人?”
“能够让长公主如此不顾安危前来的,还会有什么人?”玉飞阳笑道,“其实长公主不必如此谨慎,飞阳既然给了长公主消息,自然便不会再有所隐瞒,或者长公主还认为飞阳不过是在设局引长公主来罢了。”
“也便是说,你今日是要想我证明你并未骗我?”柳桥继续笑道,脸上看不出任何在乎或者紧张的神色。
玉飞阳看了西面一眼,“那就要看长公主是否愿意相信飞阳了。”
“若是愿意呢?”
“那便请长公主随飞阳走一趟。”玉飞阳道。
“不行!”一旁负责柳桥安全的副将上前,“长公主,将军交代……”
柳桥扬手打断了他的话,“本宫自有分寸!”
“可是……”
“长公主可愿意?”玉飞阳继续开口,“若是长公主愿意相信飞阳,飞阳保证,不需半个时辰,你便可以见到你日思夜想的人!”
柳桥看着他,半晌,笑道:“不知玉族长这般做有什么好处?”
“当日长公主对飞阳的救命之恩,飞阳一直铭记在心,当日再见长公主,本想报恩,可因为各为其主,只能恩将仇报,如今,希望能够做出一些补偿。”玉飞阳笑道,“自然,也希望长公主能够念在飞阳助长公主与夫君团聚,能对我苗族高抬贵手。”
“若是本宫不信呢?”柳桥继续问道。
玉飞阳笑道:“全凭长公主高兴!”
“好。”柳桥笑道,“既然玉族长如此盛情,本宫若是不走这一趟,岂不辜负?”一转马头,对着身后众人下令,“知秋随行,其他人原地待命!”
“长公主!?”那副将大惊。
柳桥沉下了脸,“这是命令!”
副将仍是挣扎,直到玉飞阳同样下令随行的人原地待命,这才咬牙应了下来,不过待三人走了之后,便即刻命人下山通知万将军。
脱了大队之后,柳桥带着知秋便在玉飞阳的引领之下往山林深处走去,知秋一路小心防备,玉飞阳只有一个人,若是他真的有什么异动,她也能够应对,这也是她方才就没有阻止的原因,而且,此刻她的心里生出了一个想法。
主子并非相信玉飞阳,而是不在乎。
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所以,她更是需要陪主子走这一趟,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主子心里至少不会一直这般悬着!这般多年,便是最终仍是绝望,至少也有一个结果!
因为漫长的等待以及虚无缥缈的希望,比起绝望更让人痛苦。
也许,这便是主子说累了的原因吧?
一路上,三人都没有说话。
玉飞阳没有,柳桥更加没有。
便是这般一前一后地走着,越走,柳桥的面色也开始慢慢地转白,而究竟是因为前方不确定的结果还是因为体力不支,便只有她知道,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尽头。
真正的尽头。
“易大哥,你快来啊!快过来帮我!这可是给我们孩子做的秋千,你怎么可以不来帮忙?”竹楼前,一身娇艳颜色的云柔对着一旁的易之云,娇嗔地喊着,“你快来啊!”
云崖低头削着手中的秋千坐板,仿佛没听见一般。
易之云一动不动。
云柔也不恼,摸着肚子道:“儿子别生气,你爹就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