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当年娘怀了弟弟,爹却……
“娘,你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你去西南到底有多危险?娘,皇帝舅舅很重要,可是,你跟更重要!娘,别去好不好?”
“娘没事。”
“你说谎!”柳柳不信,“如果没事,你好端端的对弟弟这般好做什么?你好端端的说什么累了,说什么撑不住了?娘,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长大了,我可以帮你分担的!”
“娘只是累了。”柳桥仍是道。
“娘——”
“真的只是累了。”柳桥继续道,“还有便是,娘厌倦了如今的这些生活了,这一次去西南,能找到解药是好,找不到,娘也不希望你皇帝舅舅继续受苦,还有这大周的江山,也需要有人继承,柳柳,娘只是累了而已。”
“可是……”
“娘知道你担心娘,可是西南娘必须去。”柳桥打断了女儿的话,“不仅仅是为了你皇帝舅舅,为了他的江山,也是为了你,为了娘的柳柳,你长大了,不该再过这样的日子。”
“可是……”
“别说了。”柳桥没有给女儿说下去的机会,“别吵醒你弟弟。”
“我求你也不行吗?”
“柳柳,听话。”
柳柳猛然站起了身,什么也没说地转身跑了出去,听话听话,又是听话,她连一句真话都不肯告诉她,让她如何听话!
……
晖儿的病好的很快,只是,在他醒来之后,守了他一夜的母亲却已经离开了,便是从宫人的口中得知了母亲照顾了他一夜,也仍是不信。
“姐,娘真的照顾了我一晚上?”
柳柳看着弟弟想高兴又害怕是假的神情,心里苦涩万分,“是真的。”
“那娘……娘答应我了?”
柳柳摇头。
晖儿笑容僵住了,好半晌才咬牙道:“那我再去求!”
“没用的。”柳柳阻止了他,“她不会听我们的。”
“可是……”
“这事你不要再管了!好好养病,快点好起来!”
“姐……”
“听话!”
晖儿只好不情不愿地点头。
而柳柳,在说出了听话两个字的时候,不禁自嘲起来,听话……听话……她果真是柳桥的女儿!
没错!她是柳桥的女儿,怎么能够这般轻易便放弃?就算阻止不了她,但是也要弄清楚她到底为什么要去西南!
为了皇帝舅舅大周江山?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为何忽然间对他们这般好?
没有任何的原因,只是因为累了?
她如何相信?!
从母亲口中得不到消息,只能从她身边的人下手,第一个自然便是知秋,只是,这个过程也是艰难,最后,几乎以死相逼了,方才得到了答案。
“知秋姑姑……你……你说是真的?真的有爹的消息?”
知秋神色却是凝重,“目前苗族的族长跟长公主有些渊源,他很很清楚长公主与驸马之间的感情,所以,很可能是一个局。”
“局……”柳柳激动的心情凉了大半。
“嗯。”知秋道,“单单是解药未必能够请的动长公主,可是若是加上了驸马的消息,那就更有把握了,如今大周是长公主掌权,若是除掉了长公主,大周必定大乱。”
“可能够让娘相信的线索……”
“郡主。”知秋叹息道,“这般多年了,为何偏偏在这时候出现这些线索?”
柳柳抿紧了双唇,许久之后方才继续:“娘……她相信吗?”
“奴婢不知,只是……”知秋的话顿了顿,方才继续,“当苗族送来这些消息的时候,长公主很冷静。”
“怎么会……”
“郡主。”知秋犹豫了会儿,“这般多年……长公主过的很艰难……过多的思念与感情……只会让她更加的痛苦……”
“你的意思是……娘……娘她对爹已经……”
“奴婢不敢揣测长公主的心思,不过有一点奴婢却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此次西南之行后,长公主会改变对晖儿少爷的态度的,或许,她还能当一个好母亲。”
柳柳咬着牙沉默许久,“可我还是希望是真的……知秋姑姑……我也不相信娘会磨光了对爹的感情……他们经历了这般多……知秋姑姑,我一直一直希望有朝一日,爹会回来……”
知秋沉默。
三月,春暖花开。
筹备了整整一个月的西南之行,在三月初三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启程了。
“娘!”柳柳提着一个食盒冲了过来,拦住了正要登上马车的母亲,“这是我亲手做的生辰蛋糕!你拿着,等你回来了我再给你补过生辰!”
柳桥一愣。
“今年是你四十岁的生辰,是大寿!”柳柳笑着,声音却是哽咽,“所以,你一定要回来!”
柳桥伸手接过了食盒,笑道:“好。”
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了,柳柳站在皇宫的角楼上,远远地目送着,就在刚才,其实她还想说,娘,把爹一起带回来。
可是,不能说。
“娘,柳柳想一家团聚……”
“姐。”晖儿伸手牵紧了姐姐的手,“我们一起等娘回来!”
柳柳弯下腰,抱着他,“嗯,我们一起等娘回来!”还有爹!爹,如果你真的爱我们疼我们,便跟娘一起回来!你还没见过晖儿了!
……
宜州,西南边陲之地,虽名为州,却是一个与京城差不多大的小城,自然,没有京城的繁华,而且,满目可见战火的痕迹。
昔日易之云从军之时本该来却没来成的地方。
却不想在二十多年后,她来了,以长公主的身份,带着杀戮而来。
“参见长公主。”
长公主的仪仗没有进入县城,而是直接进了边境线上的军营,亲自来迎接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镇守边疆多年的万将军,永和公主的驸马。
与承平帝年岁相差不多的万将军可以说是老将了,不过岁月的流逝并未带走他征战沙场的雄风,便是头发斑白了,精神却仍是抖擞。
“姐夫不必多礼。”柳桥下了马车,身上繁复的衣裙已经换成了简单的装束,便是连发髻也梳的极为简单,淡淡笑道:“有劳姐夫亲来迎接了。”
“末将不敢。”万将军笑道,“营帐已经准备好了,长公主这边请。”
柳桥颔首,起步往前,“本宫入住军营可有不妥?”
“长公主为国事而来,自然无不妥。”万将军道,“而且,军营比城里将军府更安全。”说完,便又道:“不过永和恐怕还过些时候才能见着长公主了。”
“待事情解决,本宫便亲自去向永和皇姐赔罪。”柳桥笑道。
王将军笑道:“永和一直都想着见见长公主这个皇妹,只是开始那几年一直没什么机会,后来……事情一多了,就更没机会了,如今难得有机会,是得好好见见了。”
两人进了营帐,“军中简陋,委屈长公主了。”
“这里很好,姐夫费心了。”柳桥笑道。
万将军道:“商谈事宜末将会安排,长公主这几日先好好休息,等商谈一事安排好了,末将再护送长公主与苗族长相见。”
“嗯。”柳桥颔首。
万将军退了出去。
柳桥起身相送,待将人送走了之后,脸上的精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长公主的脸色不好,可需要宣太医?”知秋忙扶着主子坐下,问道。
柳桥摇头,“不用,只是太累了而已,休息一下便好。”
“是。”
柳桥揉了揉额头,“找个时间让知春他们来一趟。”
“是。”
柳桥扬手,“你先下去吧。”
“是。”
待知秋退了下去之后,柳桥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香囊,这是随着苗族的所谓国书一起送来的,是当年他走之前,她亲自给他带上了的。
香囊她亲自绣,里面的平安结她亲自打。
做不了假。
可是……
易之云,你真的还活着吗?
可是七年了,你若是活着,这七年又去了哪里?
是跟那十年一样吗?
可是如何断定我还是当年那不顾一切等你一辈子的傻丫头了?
……
军营的夜很安静祥和,可在这祥和的背后,隐藏着的是一处又一处的暗哨,只要有些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这些人的眼。
可是,凡事都有例外。
深夜子时,一道人影躲过了一处又一处的暗哨,直接到了主将的营帐,而此时,主将的营帐内并未熄灯,营帐的主人万将军甚至没有卸下白日的盔甲,像是知道有客人会来似的。
那人影入了营帐,烛火之下并未暴露他的真容,因为除了眼睛和双手之外,他全身都包裹黑色的夜行衣中。
“为什么不阻止她来!”
黑衣人一进来,便沉声质问。
万将军放下手里的兵书,“本将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她来,而且,她是为了解药而来!”
“我说过我将解药拿到手,你为什么不给我多些时间!”
“不是我不给你时间,而是苗人不给!”万将军道,“况且,如果不是皇上的身体已经撑不下去了,她也不会冒着这般大的风险前来!”
黑衣人沉默,只是眼瞳之中仍是可见愤怒。
“不管怎样,她已经来了。”万将军道,“她既然敢来,便必定是做好了完全的打算,你无需太过担心,况且,本将手下的亲兵也不是吃素的!难道还护不住她?”
黑衣人沉默半晌,“那请万将军务必保护好她!”说完,转身离去。
“她就在军营中。”万将军道,“你真的不去看看她?”
黑衣人脚步顿住,身子也同时一颤,半晌,道:“她平安就好!”
“这些年我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不过,据我所闻,她过的并不好。”万将军继续道,“平安是平安,而且高高在上,大权在握,只是,这些于她来说好与不好,老夫想你应该最清楚。”
黑衣人攥紧了双拳,许久之后才道:“你应该知道我不见她比见她更好!”声音低沉而沙哑,说完,起步离开。
人影避过了暗哨出了军营,随之与另一道人影碰上,须臾的停顿之后,两人随之交手,不过几招过后,便停下来了。
“你为何在此?”
“知秋发出信号,让属下来见长公主。”
“你……见到她了?”
“属下正要去。”
黑衣人沉默,许久许久,方才继续开口,“别让她看出端倪!”声音缓慢,似乎说的很艰难。
“……是。”
……
另一道人影避开了处处暗哨,进了另一座营帐,同样是未曾熄灯的营帐,不过这回,这人虽穿黑衣,但是却并未蒙面。
“知春参见长公主。”
柳桥微笑颔首:“起来吧。”
“谢长公主。”知春起身。
“这些年辛苦你了。”柳桥笑道,“知夏可还好?”
“属下两人都还好。”知春道,“谢长公主关心。”
“那就好。”柳桥笑道。
知春抬头:“不知长公主召属下过来有何吩咐?”
“本宫方才到宜州,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柳桥笑道,“只是有些不放心你们,才让你们过来见见,如今见你们无恙,那本宫就安心了。”
“多谢长公主关心。”知春回道,眼底却闪过了一丝疑惑,“长公主要属下等查探的事情,属下已经有了线索,长公主可要……”
“你与万将军可有联系?”柳桥却忽然问道。
知春一愣,“属下两人奉命入苗族以来一直处处小心,并未与万将军表露过身份,亦未联系过。”
“是吗?”柳桥还是淡淡笑道。
“不知长公主为何这般问?”
“没什么。”柳桥笑道,“你既然没跟万将军联系过,那这军营的防卫实在有待改善。”
知春心中一凛,“长公主……”
“不过以你们的武功,倒也不能完全怪军营防卫不好。”柳桥继续笑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若是有其他的事情,本宫会让知秋联系你。”
知春迟疑会儿,“长公主,关于驸马的消息,属下查到了一些线索……”
“本宫累了。”柳桥却打断了他的话,“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
知春看了她会儿,低头,“是,属下告退。”
“奴婢服侍长公主休息。”待知春走了之后,知秋上前道,虽然觉得主子有些不对劲,但是也没有多问。
柳桥抬起头看着她,“知秋,本宫有些冷。”
知秋一愣,这已经是五月中旬的天了,而且这西南又是温热的气候,“长公主可是不适?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不用了。”柳桥却道,“本宫只是觉得冷而已,冷进了骨子里一般。”
“长公主……”
“别这般叫我!”柳桥忽然厉色道。
知秋更觉不对劲,“主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柳桥收起了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