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的人联系了镖局的人,已经商定好出发的日子。”
只是柳桥越是这般,秦霄越是怀疑,“她身边的那四个侍卫也没有动静?”这四个人是父皇给她的,也是她身边唯一得力的势力!
“没有。”
秦霄不信!“继续给我盯着!”
他就不信她真的什么也不管只想去找易之云!
在灵堂上的那般一闹,便是最好的证明!只是,她既然敢闹了,为何便没有其他的动静?还是她手段已经高明到了将他也给瞒了过去?!
“去将萧瑀找来!”
……
萧瑀得到了秦霄的召唤当即便过来了,而在听了他召见他的目的之后,神色微变,“殿下,永安根本不足为惧。”
“本殿不管她的葫芦里面到底卖了什么药,总之本殿不想再出一丝的差错!”秦霄沉声道:“你最好查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否则,便不要怪本殿不守承诺!”
萧瑀垂头,掩盖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厉芒,“臣领旨。”
……
再一次登门,萧瑀却并未被拒之门外。
“大人,夫人请您到后院。”
萧瑀皱眉,不过并未说什么,跟着管家往后院而去,最后被领进了正院,领进了一间不大的屋子,当他走入了这间屋子的时候,整个人愣了。
似曾相识的屋子勾起了他心底最深的回忆。
他看着坐在了书桌后的柳桥,许久,方才缓缓道:“阿桥……”
“看来你也还记得。”柳桥看向他,笑容清浅,“这屋子是易之云专门布置的,当初我见了也是愣了好一会儿,后来自然是感动了,那是我初初到京城的时候,因为他母亲的态度还有那云柔的存在,我跟他闹的很僵,直到我见到了这个屋子。
那时候心里方才有了一丝的安心,或许他真的变了,或许时间真的很残酷,不过,至少他还没有忘记那段吃苦却也是平淡幸福的日子,后来,慢慢的磨合消除了时间的隔阂,我们找回了当初的感情,也深化了这份感情,我相信我们可以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
她笑了笑,环视了一下周围,方才继续下去,“这屋子一直留着,便是后来我想着改了吧,这般一间屋子跟新环境始终不相称,只是他却不同意,便是我挪动了一些东西,他也很快便恢复原样,还偷偷的,生怕我生气似得,就这样,一晃又十年了。”
“你……”
“这屋子一直存在着,只是,它的重要性,它的意义,它所承载的东西,我却已经渐渐淡忘了,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十年的相守,让我有了更多需要去记住的回忆,再往前的,只能淡忘。”柳桥没等他说下去便又道,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萧瑀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柳桥没有继续回忆,仍是带着微笑的面容却是多了一丝嘲弄,“萧瑀,你到底想做什么?”
萧瑀双手握成了拳头,“你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你今日来的目的。”柳桥接话了,却不是他想知道的答案,“我要秦霄死!”
“你——”
“这不也是你所希望的吗?”柳桥笑着继续。
萧瑀面色一变。
“怎么?我说错了?”柳桥继续道,“不过若是这般,那我倒是不明白了,为何你要挑拨秦霄与威远侯的关系,甚至不惜冒险与后宫嫔妃勾结,在宫里动手杀人,杀的还是威远侯夫人。”
萧瑀抿紧了双唇,半晌之后一字一字地道:“是,我是想要秦霄死!我要他身败名裂,要他从最高处摔下来,一无所有之后凄惨死去!”
“是吗?”柳桥笑着道,“这般恨他啊,怎么?他没能给你高官厚禄……”
“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萧瑀凄然一笑。
柳桥没有回答,或许也算是默认。
萧瑀自嘲地勾勾嘴角,“罢了,反正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如何看待便如何看待。”顿了顿,又正色道:“只是我与秦霄……”
“你跟秦霄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不想管。”柳桥打断了他的话,“今日见你,我只想跟你做一个交易。”说完,站起身来,“萧瑀,既然我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联手如何?”
萧瑀看着她,“如何联手?”
“秦霄是太子,众望所归的皇位继承人,要整垮他,唯有让他失去这层保护!”柳桥缓缓道,“而没有什么证据比的上他最亲近的人的指正!”
“你想让我指正秦霄?”
“秦霄做过什么你做清楚。”柳桥道,“而且我也相信这般多年来你为他做事之余不会没有任何的自保措施。”
萧瑀苦笑,看了看眼前的屋子,“这便是你让我来这里的原因?”
柳桥沉默。
萧瑀起步走到了她的面前,“阿桥,你变了。”
柳桥仍是沉默。
“阿桥,你现在是要我用我的命来还当日的恩情吗?”萧瑀继续道。
“不。”柳桥开口,“这只是一个交易。”
“若是我不同意呢?”萧瑀继续问道。
柳桥眸光冷了下来,“没有用的棋子便没有存在的必要!”
“可我不想死!”
“我没忘你死。”柳桥道,“只要你指正秦霄,我可以……”
萧瑀笑了,笑的有些凄凉,“你想说你可以保住我吗?就跟上次我指证秦钊一样?”
“既然都不是第一次做了,何需……”
“你保不住。”萧瑀却打断了她的话,“就算你可以抱的住,你也不会这样做!我不知道皇上到底给了你什么后招,但是,你若是想彻底打垮秦霄,便不能保我!我与你的关系,我对你的心意,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也是有!若是你保我,我所谓的指证便会成了与你勾结的诬陷!所以,我一定会死!即使其他人不杀我,你也不会让我活着!”
柳桥脸色没有一丝的波动。
“所以我说你变了。”萧瑀继续道,“从前的柳桥便是再使计谋,用手段,也绝对不会做到这般决绝的地步,更不会去牺牲别人的性命!那时候的阿桥……”
“她死了!”柳桥沉声打断了他的话。
萧瑀看着她,眼底涌出了沉痛之色,“你很恨我吧?”
柳桥没有回答。
“你心里一定认为西巡一事我事前知情,但是却选择沉默。”萧瑀笑着,“我知道就算我说不是,你也不会相信,但是,阿桥,我没想过要让易大哥死,更没想过要让你痛不欲生!”
“够了!”柳桥打断了他的话,“是合作还是一拍两散,说句话便是!”
萧瑀笑了出声,眼眶却是红了,“既然是交易,那我也该得到些什么?”
“你想要什么?”
“你。”萧瑀说出了一个字。
柳桥不怒反笑,“你觉得易之云值得我为了他利用自己的身体?”
萧瑀笑容僵住。
“没错,你是很重要。”柳桥继续道,“不过也还未到重要到没了便不行的地步,一拍两散,秦霄将不会再相信你,便是他不信我的话,从今往后他也绝对不会再信你,而你想要留在他身边找机会毁了他的计划一辈子也实现不了!你可以隐忍多年一举除了成恩伯府,如何能够忍受一辈子也无法毁了秦霄?”
“可我至少还可以活着看着你如何整垮秦霄!”萧瑀道。
柳桥笑了,“萧瑀,不是自己下的手,你心里痛快?”
萧瑀沉默。
“这般多年,我见过了你们男人对仇恨的执拗,当年易之云如此,你也如此,易之云是放下了,只是你也能放下?”柳桥笑了,“若是真的能,你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为人走狗的下场!”
“易之云不值得你牺牲一切吗?”萧瑀却忽然间岔开了话题。
柳桥笑了笑,“跟你有关系吗?”
萧瑀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她的双肩,明明是很平静的,可是碰上了方才感觉到了僵硬,“阿桥,我不想看到你这样子……”
“我觉得挺好的。”柳桥道。
萧瑀的手抬起,抚上了她的苍白而憔悴的面容。
柳桥没有动。
“阿桥……”萧瑀沉默半晌,方才笑着开口,“其实我不爱你,从未爱过,我只是在拼命地抓住生命中唯一可以抓住的温暖,可是如今……也没了,没了……我答应你。”说完,便松开了手,转身离去。
脚步很急,不知道是承受不住生命中唯一的温暖消失了,还是生怕自己会反悔。
柳桥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最终,笑了,却是比哭还难看,“温暖?呵呵……”
……
与此同时,京城安府的书房内,气氛凝重。
自从妻子去世之后,为了安抚儿子的心,威远侯时常带着儿子来岳家,跟岳家本来不算是亲近的关系在这段时间内亲近了许多。
不过这次登门,表面上是看望因为进宫祭奠而中暑晕厥的安夫人,实则是为了另一件大事。
“岳父,祖父可有回复?”
安老爷如今翰林院任职,手中掌握着整个帝国的人才储备,若无意外,安家的影响力可以再持续几十年,也因为这般,尉迟扬所提及的事情,他方才如此难以决断,甚至需要请示已经告老的父亲,“还没有回复。”
“岳父不同意?”尉迟扬问道。
安老爷也不回避,“太子毕竟是太子!虽然你说他做下了这些事情,可是毕竟没有证据!没有证据之下做这些事情便是谋逆!再者,这件事主使的人还是长公主……长公主她不过是一个深宅妇人,又在丧夫之痛中,如何值得相信?”
“岳父。”尉迟扬并未因为安老爷的拒绝而着急或者失望,“杀绝儿母亲的人不是秦霄。”
安老爷眯眼,“什么?”
“是贤妃。”尉迟扬苦笑,“贤妃之所以杀绝儿的母亲,目的便是要让我跟秦霄反目成仇,从而打击秦霄,虽然仍是因为秦霄而起,但是下手的人不是他,他虽然恼恨我,但是也并未做这事。”
“贤妃为何……”安老爷的话没有说下去,在沉默了会儿之后,方才继续:“因为当日荆皇后一事?”
“岳父,当日二皇子谋逆不过是秦霄设的一个局。”尉迟扬继续道,“而一切也便是从那时候开始,小婿更是曾经助纣为虐!”
安老爷便是经历了半生风浪,可听了这事还是露了震惊之色,尉迟扬告诉他西巡一事与秦霄有关系,甚至连如今承平帝中毒一事也与秦霄有关系,他惊愕,不过想想这些年太子看似地位稳如泰山,实则岌岌可危的状况,倒也不是那般难以置信,可是当年二皇子的事情是太子一手策划……
那需要何等的心机、手段和忍耐力?
又是何等的残忍?
除二皇子,荆家是为了稳固太子之位,后来对皇上下手也可以说是为了早日登上皇位,可是屠戮那些对他根本没有威胁,便是有威胁,可根本不是他对手的皇子,便不是一个情非得已就可以解释的通的!
历朝历代为了皇位结党营私、弑君杀父,乃至勾结外敌的皇子不是没有,可是这般狠戾地抹杀掉一切可能存在的威胁的人,却是极少!
这样的人,便是登上了皇位,恐怕也是一个暴戾的君主!
“岳父。”尉迟扬继续道,“小婿答应跟永安合作,只是希望能够弥补当日之错,更不想大周的将来出现一个不择手段的暴戾君主!岳父,之前小婿一直都将家族的利益,自身的利益放在了最重要的地位,却忘了,为人臣子最基本的责任!岳父,小婿不希望绝儿长大了之后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个是非不分,不忠不义的伪君子!”
安老爷神色凝重地沉默着。
尉迟扬也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许久,安老爷方才开口,“你让我再想想。”
“是。”尉迟扬道,“岳父,当日给绝儿启蒙的时候,夫子最先教绝儿的便是正字,说这是做人的根本!”
说完,起身行礼离开。
回了威远侯府,便从心腹的口中得知了府中的钉子在他去了安家之后便往外传递消息了,尉迟扬嘴边泛起了一丝冷笑,“知道了,继续盯着。”
“是。”
没过多久,便有一人悄然入内,不是别人,正是本该在与镖局商议去西北一事的知春。
尉迟扬看了看他,“还需要时间。”
“小人会回禀夫人。”说罢,便转身离去。
“等等。”尉迟扬叫住了他,“顺便问问她,为何要将真相告知我?”
知春转身,“此事小人如今便可以告知侯爷。”
“说。”
“夫人说她不是秦霄。”知春道。
尉迟扬愣了一下,随后笑了,满目的荒诞可笑……
不是秦霄……
不是他……
当年北延国的生死与共,又如何会想到今日这般结局?
不知道过了多久,尉迟绝走了进来,不久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