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毁于一旦?”
明睿太后怔住了。
“我从来就没想过自己能够跟这所谓的大周江山相比,我也从未期待过在要两选一之时,你会选择我!可是,你没有权利要求我为你口中的大周江山牺牲!你的女儿,已经牺牲过了一次了!”
“阿桥……”
“或许你会认为,我既然享受了你们所给的荣耀与地位,享受了你们赐予的荣华富贵,就该有所牺牲,可是你们也别忘了,许多年前,你的女儿已经牺牲过了!已经拿命去换了!”柳桥一字一字地道,“我不欠你们任何!你们也没有权力要求我牺牲什么!”
“阿桥……”明睿太后伸手想要去拉她的手。
柳桥猛然起身,像是面对湖水猛兽一般,“不要再用亲情来要挟我!我不会放过任何伤害我所爱之人的人,谁也不行!”
“你不是不相信他们出事吗?”
柳桥笑了出声,极度的悲凉,极度的嘲讽,“是!我是不信他真的死了!可是,这跟我要做什么有什么关系?秦霄他的确伤害了我所爱的人,他的确让我最爱的人陷于险境!”
“你拿什么去报仇?”明睿太后嘶吼道,“你拿什么去报仇?先帝给了你什么吗?就算有,现在秦霄已经是名正言顺了,你这样做只会毁了自己,阿桥,你不仅仅只有你自己,你还有两个孩子!你忍心他们陪着你一起命丧黄泉?你愿意看着易之云的血脉就此断绝?阿桥,母后不是要你牺牲什么,母后只是希望你能平安,永远的平安……永安,就当母后求你,走吧!走的越远远的,若是上苍真的庇佑他们,你还可以回来!”
“够了够了,我不想再听了!”柳桥嘶吼出声,随即转身,而便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明睿太后再一次吐血。
她转过身,浑身颤抖,却无法上前,这份本就掺了许多杂质的亲情在这一次薄弱的几乎一击即破。
“阿桥……就当母后求你……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这是明睿太后晕厥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柳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寝殿的,明明寒冬已经远去,可是她却仍是觉得冰冷刺骨。
“夫人……”
她挥开了知秋的手,缓缓地坐在了寝殿外的石阶上,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肩。
“夫人……”
“知秋。”柳桥抬头看着天上灿烂的太阳,“明明阳光这般好,明明冬天已经过去了,为何我还是觉得这般冷?”
“夫人。”知秋蹲下身子,“夫人的身子弱……”
“你也觉得他死了吗?”柳桥看向她,苍白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呈现了一种透明,“你也觉得他回不来?”
“不!”知秋却道:“我相信爷一定能够平安归来的!夫人跟爷经历了这般多的难关,这个也一样能够过去!”
柳桥笑了,却笑出了泪水,相信吗?可是不是连她自己都在怀疑?否则为什么这般听不得别人说他死了?
“夫人……”
柳桥没有回应,只是抬头看着眼前灿烂的阳光,这般好的阳光,为何便驱散不了这皇宫的阴郁?
报仇吗?
是的,她是想!
不管他能不能回来,她都恨不得将害他的那些人拨皮拆骨,可是……
柳桥合上了双眼,努力地让脑海放空,不愿意再想下去。
知秋想劝,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劝。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急诏而来的太医终于从寝殿里面出来了,抬头抹去了额头的薄汗,上前,拱手道:“回长公主,太后娘娘目前无事,只是……若是再受刺激,太后娘娘恐怕就再也撑不过……”
他的惶恐不仅仅是来自于眼前之人,还有那即将成为九五之尊的太子殿下,因为在不久之前,太子传话给他,若是太后娘娘出事,必定严惩太医院!
柳桥睁开了眼睛,眼底却是一片迷茫之色。
“长公主……”
“你先进去照看太后娘娘吧。”知秋代为回答。
太医如蒙特赦,“是……”
“夫人。”知秋遣开了太医之后,蹲下身子,“太后娘娘无事,夫人的身子也不好,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柳桥没有回应。
“夫人,郡主跟小公子都在等着你、”知秋继续道。
柳桥的眼波方才有了一丝的波动,只是仍是静默了许久,才缓缓撑着冰冷的白玉石阶缓缓站起,知秋想上前搀扶,只是却被她摆手阻止,缓缓地站起身子,迈着有些不稳的脚步离开。
回到了偏殿,便听到一阵响亮的哭泣声。
“是小公子在哭。”知秋开口道。
柳桥愣了会儿,这才往寝室走去,一进寝室,便见到奶娘抱着孩子来回走着,哄着,而一旁,柳柳正拿着一箱子东西,嘴里念念叨叨的,也在哄。
不过不管是奶娘还是柳柳,都不太成功。
“弟弟你别哭啊,姐姐把宝贝都给你!都给你!”柳柳有些着急了。
柳桥笑了,虽然笑的有些虚弱,不过却是真真实实的笑,“你以为所有人都是你啊,看了好东西便什么都愿意。”
柳柳这时候才发现娘亲来了,本来是想反驳几声,说句娘亲又偏心了的,可是当她看到了娘亲的脸色,什么撒娇的心情都没有了,连忙放下了怀里的百宝箱,跑上前,“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后面的话截然而止,她咬着唇不敢再说下去。
宫里面的人都说皇帝舅舅驾崩了,那爹呢?爹在哪里?是不是也……
不!
一定不会是的!
就算皇帝舅舅驾崩了,爹也不会有事!
柳桥蹲下身子,抬手抚着女儿的脸,也感觉到了她身上那几乎看不出来的轻颤,笑了笑,“没事。”
“真的?”柳柳咬着牙问道。
柳桥颔首:“当然了,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柳柳这才松了口气,娘不会骗她的,绝对不会!“那娘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太医都说你的身子很虚弱,你怎么还不听话总是到处出去乱跑!你看,弟弟见不到你都哭了!”
“哄不了弟弟,便说娘的错了?”柳桥挑眉。
柳柳忙道:“哪里是这样!是弟弟想娘了!”说完,便转身对仍抱着哭闹孩子的奶娘道:“于奶娘,将弟弟抱过来!”
说完,便又扶着娘亲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娘你先坐下,弟弟见到了你一定不会再哭的!”
奶娘将孩子抱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给柳柳说对了,孩子真的想娘亲了,在靠近娘亲,接触到了娘亲的气息之后,哭闹便渐渐停了下来了。
几个月下来,孩子被照看的跟足月生产的孩子没两样,同时……也更加像他爹了。
“娘,你看我没说错吧?弟弟是真的想你了!”柳柳忙笑道,随后便是抱怨,“娘,你还说我是白眼狼了,那弟弟这又算什么?我这般疼他,什么好东西都给他,没想到他心里还是只是记挂着娘!”
“怎么?”柳桥移开了在儿子身上的视线,看向女儿,“吃娘的醋了?”
“怎么不姓啊?”柳柳仰着头道。
柳桥抬手点了一下他的头,“行!行!”
“夫人。”一旁的知秋开口,“小公子在看着你了,不如你抱抱她?”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的没看过,夫人似乎一直在避着小公子。
柳桥看向她。
“知秋姑姑,娘身子弱,哪里能抱得动弟弟?”柳柳皱眉道,“娘,还是不要抱了,等娘身子好了,再抱!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的,娘只要安心养身子就好了。”说完,便又扶着她起身,“现在啊,娘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躺下来休息……”
絮絮叨叨的,跟个小大人似得,不由分说地将柳桥给押上了床,“好好休息,知道吗?”
柳桥笑了笑,并未反驳她的做法。
柳柳看着娘亲合上了眼睛,渐渐地沉睡过去,这才放心了,转身先看了看许是因为哭闹累了也睡了过去的弟弟,让奶娘将他抱去旁边的屋子,这才拉着知秋的手出了寝室,“知秋姑姑,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不就是去看看太后外祖母吗?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了?!”
“郡主,没有这回事。”虽然小主子懂事了很多,可是有些事情却还是不适合让她知道。
柳柳不信,“知秋姑姑,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瞒着我好不好?”
“郡主,真的没这事。”知秋坚持。
柳柳怒了,“那我娘的脸色怎么差了这般多?”
“郡主……”知秋沉吟会儿,“皇上今日下葬皇陵。”
柳柳一听这话,脸都白了,“你……你是说……皇帝舅舅他……真的……真的出事了?连娘也相信……”
“夫人不相信。”知秋道。
“那娘为什么……”
“可不相信并不代表不害怕。”知秋缓缓道,“郡主,夫人是大人,她害怕的时候不能告诉别人,甚至不能让别人看出来,所以身子才会受不住。”
柳柳眼睛红了,咬了咬下唇,“真的?”
“嗯。”
“娘……”柳柳掉了眼泪,不过很快便抹干净了,咬着牙道:“我不能哭!哭了便也会害怕的,到时候谁来保护娘,照顾弟弟?我不哭!”
知秋蹲下身子,伸手抱住了她,“郡主最乖了。”
“不哭……不哭……”可嘴里这般说着,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连娘心里也害怕……连娘心里也害怕……爹,你到底在哪里?!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娘害怕了,柳柳也害怕,柳柳怕保护不好娘亲!
心底的这般呼唤,究竟有没有传递到想要传递人的心里,没有人知道,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承平帝驾崩了,太子秦霄即将登基!
四月,清明之月,喜事不宜,所以登基大典择在了五月初五,据说是全年最好的吉日。
“五月初五?”柳桥得知这事笑了,带着些许的嘲讽,“端午啊?”
“端午?”一旁轮值的知冬不明所以。
柳桥笑着道:“是一个地方的节日,而这个节日的起源是说一个才华横溢,忠心耿耿的大臣眼见自己救国的愿望破灭在五月初日这日投江自尽,当地的百姓纪念这个忠臣,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大肆庆祝,你说秦霄在这一日登基,是不是很讽刺?”
“那我们……”知冬迟疑会儿,“可要阻止?”
“我为何要阻止?”柳桥嗤笑,“大周的江山是好是坏,如今与我何干?”
知冬一怔。
“等我身子好些,就去找他。”柳桥抬头看向窗外的蓝天,缓缓说道,声音却有些迷离。
知冬听了这话,不知道该是松口气,还是该继续担心,出去找寻的知春与知夏已经两个多月没有传回来音信了,在承平帝驾崩的消息传来之前,这也算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如今……“那夫人就更加的要保重好身子。”
至少主子愿意养好身子,这算一件好事!
至于其他的,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
五月初五,登基大典如期举行,这一日天还未亮,秦霄先在乾元殿偏殿沐浴更衣,随后步行赶赴太庙,行祭拜之礼,在祭拜过了列祖列宗之后,方才赶赴举行登基大典的紫宸殿。
紫宸殿是大周历代皇帝登基大典举行的场所,是整个皇宫最大的建筑群,其正殿更是整个皇宫最大的,足以容纳所有参加登基大典的大臣。
一大早,紫宸殿那边还是沉寂,而太庙这里早已经是灯火通明。
秦霄从乾元殿步行至太庙,礼部的司礼官早已经等候在外,就等秦霄到来,不过就在举行祭拜之礼之前一刻,柳桥却出现了。
看着一身常服的柳桥,秦霄眼底泛起了暗沉,似乎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柳桥竟然还仍旧不识时务!只是,在这般的好日子,他不能,更不屑于跟一个苟延残喘的女子计较!
“永安姑姑。”
柳桥看着一身帝皇朝服的秦霄恭恭敬敬地对自己行礼,笑了,“都还没是皇帝了,这般快便换上龙袍了?”
“礼仪如此。”秦霄不怒返笑。
不过身边的宫人司礼官却是战战兢兢。
柳桥也笑道:“是吗?”缓缓地扫视了他周身,方才继续道:“这龙袍穿起来还真是威武,也难怪每朝每代都会有无数人为了它而不择手段,乃至丧心病狂。”
“没想到永安姑姑也懂史。”秦霄仍是不怒,也似乎没听出她话中的嘲讽一般。
柳桥笑道:“你过奖了,我不过是村姑出身,哪里有懂什么历史?不过是见过了,方才知晓罢了。”
“姑姑说的对。”秦霄道,笑容转为了叹息,“想当年二皇弟便是糊涂了。”
柳桥笑了出声,“太子殿下可知道,皇兄让人将秦钊的牌位也放入了这太庙?”
“父皇仁厚。”
“是吗?”柳桥不以为意地笑道,目光直视眼前巍峨的太庙,“不仅是秦钊,太子殿下的其他兄弟,也都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