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想……”
“现在外面大概已经乱的差不多了。”景阳打断了她的话,“虽然过去了许多年,但是姑姑也应该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吧?”
柳桥环视了四周,却是没有什么印象。
“看来姑姑忘了。”景阳继续道,“这屋子便是当年我将姑姑掳来之地,现在算是旧地重游了。”
柳桥看着她,“景阳……”
“姑姑不必说了。”景阳继续道,“正如你所说的,自己的人生必须自己去走,旁人再怎么干预终究也还是要自己去走!”说罢,沉吟会儿,又道:“不过若是当日我真的将你给弄死了,如今的结局会不会就是不一样?”
“一定会。”柳桥笑了。
景阳也笑道:“是啊,一定会!因为我绝对活不到现在。”
“一定。”柳桥回道。
景阳仍是笑着灿烂,目光却是迷离,似乎在追忆了那已经消失的恣意张狂,许久,方才开口:“我真的很羡慕你,真的。”
“没什么好羡慕的。”柳桥淡淡笑道,“我们也不过是在过日子。”
“过日子……”景阳咀嚼着这句话,“是啊,不过是在过日子,令人羡慕的过日子。”说完,面色却是一变,“小心——”
话落,便冲她扑了过来。
柳桥还不知道什么怎么回事,便被她给扑到在地,随之而来的便是血腥味。
“景阳!?”柳桥忙挣扎起身,却发现她的背上刺入了一支箭,“景阳?!”
景阳面色苍白,“走!”
“你别说话!”柳桥扶着她。
“你快走!”景阳却是喝道,她的人早就在将她抢出来的时候都没了,现在她没有能力保护她!是她将她带出来的,她不能让她因为她将她带出来而出事,她不想让他恨她一辈子!
柳桥还没来得及回话,便被一道阴沉的声音打断。
“走?你们谁也走不了!”
循声看去,便见一个男子站在不远处,手上持着弓箭,不是别人,正是薛行之!
“是你?!”景阳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薛行之,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薛行之冷笑,“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还真的皇天不负有心人,竟然让他发现了景阳这个贱人行踪诡秘,本来他还想着她想逃,便想趁着这个机会除掉这个贱人!
虽然皇陵一事太子赢了,可是承平帝没杀秦钊,秦钊不杀,自然也不会杀景阳,就算他投靠了太子,他这辈子也不可能休了这个贱人!可若是继续跟她当夫妻,不仅他窝囊,太子也会因为这样不信他!所以,景阳这个贱人必须死!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去将永安长公主抢出来了!
不过这对他来说却是另一个好机会!太子不喜易之云夫妻,若是他除掉了永安长公主,那太子必定会对他更加的重用!
还有景阳这个贱人!
当然,他也没打算明着杀人,所以一路跟着,打算制造一个景阳丧心病狂杀了永安长公主,然后自己自尽的假象,可是没想到竟然被这个贱人给破坏了!
不过也不算失败!
“你想杀的人是我,跟永安姑姑没关……”
“你错了!”薛行之打断了她的话,阴沉的目光扫视过柳桥,“虽然我也很想要你的命,不过这次还我更想要她的命!”
“你……”
“谁让你杀我?”柳桥不待景阳说完,便沉声道,“是秦霄?”
景阳双眸一震。
“永安长公主果然聪明!”薛行之没打算说是自己的主意,不过也不算是说谎,“太子殿下觉得你们夫妻活在世上是在太碍眼了,所以派我来送你们下黄泉!”
“秦霄……”
“你是秦霄的人!”柳桥道,语气肯定,却并无惊讶,连萧瑀都是秦霄的人,薛行之暗中投靠了也不是没可能!
薛行之笑道:“没错!”
“你怎么……”
“我怎么会是太子殿下的人?”薛行之笑道,目光却是冰冷,如毒蛇一般盯着景阳,“不正是拜公主殿下所赐?若不是公主殿下一点也不念夫妻之情,我也不至于走投无路!幸好太子殿下慧眼识珠,给我指了一条明路,否则我薛家怕是要给你们陪葬了!”
“是你告诉皇兄荆家跟敬仁皇后的死有关……”
“没错!”薛行之冷笑道,“若不是如此,荆家岂会狗急跳墙?又怎么会上当?!”
“不是梁王,是秦霄——”景阳喝道,随后便呕出了一口血,面上的血色更是急速褪去!
柳桥满目焦灼,“你别说话!”
“呵呵……”景阳笑了,鲜血将她苍白的双唇染的极为的妖艳,“呵呵……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输了……就输了……”
“景阳!?”
“你以为……你投……靠了秦霄……就可以从……此飞黄……腾达了?”景阳没有理会柳桥,死死地盯着薛行之,“你是我的……驸马,给我皇兄……卖命了这……么多年,你们薛……家身上没有……任何值得……秦霄利用的……价值,你觉……得秦霄……会重用你吗?不!他不仅不会……甚至连信任也不会多给你们!”
薛行之闻言大怒,“你这个贱人,死到临头还如此的嚣张!”
“呵呵……”景阳笑了,不再看向薛行之,而是转向向柳桥,又呕出了一口血,“你说……我为了救你而死……他会不会一辈子记住我……”
“你——”柳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只是一句话,但是薛行之还是听明白了,这个贱人!贱人!就算她跟易之云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关系,可是念了一个男人这般多年,现在死到临头了还惦记着,这跟给他戴绿帽子有什么不一样?就算他根本不在乎她这个妻子,可她景阳也是他薛行之明媒正娶的妻子!“贱人……”
“你闭嘴!”柳桥怒喝道,“景阳你别说话,没事的!姑姑保证没事的……”
“姑姑……”景阳笑了,脸色却越来越糟糕,“是啊……你是我姑姑……姑姑……他……他是我姑丈……呵呵……”
“贱人——”薛行之面色发青地大步走过来。
景阳倏然握紧了柳桥的手,“告诉他,还是不要记住我了……我只是救我姑姑……”说吧,便忽然推开了柳桥,随后猛然跃起,往走到跟前的薛行之扑了过去。
薛行之没想到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的人竟然有如此的举动,更没想到她还能攻击自己,等他回过神来,却见自己胸口处插着一支箭,那支他射在景阳身上的箭,“你……”
“我……我们一起……下黄……泉吧!”景阳笑靥如花,“虽……然跟你……夫妻……一场……是我……这辈子……最恶心的……事情……不过……我要去找……我的孩子了……总不能……让他……连自己的父亲……长的……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就陪我……下去好好让他看看……虽然……我恨不得……他没有你……这样的父亲……可……总是要看看……自己父亲……的样子的……”断断续续的话瞬间转为了畅顺,“薛行之,我们一起下黄泉吧!”
“贱人——”薛行之猛然推开了她,踉跄地往后退。
景阳被推倒在地。
“景阳!?”柳桥见了这一幕亦是震惊,“景阳,你……”
“哈哈……哈哈……”景阳没有理会扶着她的柳桥,目光始终盯着薛行之,看着他脸上的恐惧,看着他眼底的怨毒,看着他缓缓倒下,笑声始终没有停下,却是那般的悲凉,解脱了,终于解脱了!她也算是为她的孩子报仇了吧?还有皇兄……母后……也算是为他们报仇了……她这一生,没有做过任何有意义的事情,如今……如今终于做了一件了……“姑姑……”
“景阳?”柳桥眼眸含泪,握住了她的渐渐失去温度的手。
“姑姑……”景阳看着她,目光却是在涣散,“我……真的……真的很想跟他在一起……好像跟他一起了……这些痛苦就能够消失……就能够回到……从前……我终于……终于明白……为什么……他选你……从来都没有……正眼看我……因为……因为我只想……只想从……他身上……得到快乐……得到幸福……从前是那样……现在更是……可是……我还是想跟他在意……”
“别说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我……永远……永远都记得……那一年……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那天……那天……”话,没有继续,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前方,似乎打破了时间的限制,再一次见到了当初最美好的那一幕,那时候的她永远也不会想到她最终的结局会是这般……
“景阳?!”柳桥看着她缓缓合上的眼睛,声音沙哑地叫着,只是,却怎么也阻止不了缓缓落下的眼皮,“景阳!?”
“阿桥!”忽然,一道熟悉的入了骨髓的声音传来。
柳桥循声看去,因为泪水有些模糊的视线内出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易之云……”
易之云冲到了她的面前,“阿桥,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看着眼前的男人,柳桥笑了,落泪地笑着,摇头,“我没事……”随后,低头看向已经毫无声息的景阳,“易之云,为什么会这样?”
易之云这时候才发现了还有另一个人,“她怎么会……”
“救救她吧。”柳桥看着他道,“易之云,救救她吧……”
易之云看着她,又看了看已经没有了气息的景阳,最后并没有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将妻子紧紧的紧紧的抱在怀里!
……
二皇子秦钊挟持承平帝,假传旨意废黜太子,最后还试图弑君,幸的皇上英明,挫败了他的阴谋,如今,二皇子被擒下,一应参与人员也都被控制。
承平帝摆驾返回京城!
事情原本该结束的,便是没结束的,也不过是剩下如何处置这些叛逆的问题,然而,却远远不是,便在承平帝方才踏入了京城,皇宫内却涌起了浓烟。
荆皇后得知了儿子父亲谋反失败,引火自焚,若是单单是引火自焚,那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可她还拉上了其他人垫背。
承平帝在宫中的四个皇子。
昭阳宫的这场大火,不但焚毁了富丽堂皇的宫殿,更是让大周的半壁江山摇摇欲坠。
大火之后,承平帝的子嗣便只剩下被关押在宗人府等待治罪的秦钊,还有尚未恢复太子之位,不过在那诏书是假的前提之下,他仍是实际上的太子——秦霄。
☆、264 两年
元熙四年的春天,大周的京城都被血腥笼罩着,荆皇后的疯狂举动彻底断送了整个荆氏一族,不满嫡系满门被抄斩,九族也被株连,而且从定罪到行刑极为的迅速,再一次让天下人明白什么叫做帝王一怒伏尸千里!
除了主谋的荆家之外,其他牵涉其中的死的死,抄家的抄家,所有参与其中的,牵涉其中的人都被处置,京城的权贵圈与朝堂再一次被洗牌,承平帝以铁血的手段为这件谋逆之事落下了帷幕。
“这里风大。”
易之云走到柳桥的身后,从后面圈出了她的腰肢,轻声道。
柳桥转过身,动作很小心,“知道你还出来?太医说你的伤还需要静养的。”
“伤口都脱痂了。”易之云笑道,“你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
“你是太医还是人家是太医?”柳桥反驳,“让你听话你就听话!”
“可你不听话。”易之云搂住了她,道。
柳桥一怔。
“阿桥,不是你的错。”易之云看着她,柔声道:“事情本就不是你可以掌控的,景阳的死更不是你的错。”
柳桥苦笑,偎依入了他的怀中,脸贴在了他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景阳的死……我其实也没有多难过。”
“我感激她救了你,不过若不是她自作主张,你也不必经历这一场危险。”易之云轻声道,“所以你没有多难过是对的。”
“人家这般惦记着你,你这话不觉得绝情?”柳桥抬起头挑眉道。
易之云低着头,“我只对你有情。”
柳桥笑了,抬手抚着他的脸,“哎呀,让我看看,这脸皮什么时候变的这般的厚了?”
易之云抬手覆上了她的手,“不许再难过了,知道吗?”
柳桥敛去了笑容,放下了手保住了他的腰,“嗯。”
“我们回钦州吧。”易之云拥着她道,“柳柳这几日一直问什么时候可以去钦州了,说想她小舅舅了。”将柳河他们接回来之后,柳桥当即便让人送他们离开京城返回钦州。
柳桥失笑,“那丫头。”嘴上是说女儿,只是心里却知道这不过是易之云的借口罢了,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这丫头跟希儿才见了几次?希儿那性子也跟她玩不来,“我也想去,只是现在不行。”
“怎么不行?”易之云低头道,“你夫君我没你想的这般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