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也知道她写些什么。
柳桥花了一刻钟方才写好,然后收入了河灯之中,“到你了!”
易之云笑着接过了笔,也没有避讳她,借着灯笼的光写下了几个字,愿妻儿平安康健。
柳桥嘴角勾了勾,随即却是佯怒,“不孝子!”
“嗯?”
“你娘每次给柳柳送衣服可都没忘记给你做的。”柳桥瞪着他,好吧,其实也是折腾他,“现在就想着老婆女儿的,不是不孝子是什么?”
易之云失笑,将纸张反过来添上了母亲,“夫人可满意了?”
“不写你自己的?荣华富贵,加官进爵?”柳桥挑眉,没放过他。
易之云道:“荣华富贵你不是已经给了我吗?至于加官进爵,这要靠自己的双手,而不是这盏小河灯!”
“没情趣!”柳桥瞪了他,转身便抱着河灯去岸边。
易之云给了书摊档的挡住一锭银子,拿着河灯跟上。
两人在河边找了一个位置,将河灯点燃,轻轻地放入水中,两盏河灯顺着水流往前画滑动,柳桥双手合十,一脸虔诚。
易之云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是柔和的笑意。
半晌,柳桥笑了笑,转过头看向他,“谢谢你,易之云。”
“谢什么?”
“谢你带我出来玩了?”柳桥笑道。
易之云抬手抚了她的头,“不要一直绷紧自己,阿桥,有柳柳就够了,真的够了。”
柳桥笑容一顿,半晌之后苦笑,“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我知道你没放下。”易之云道,“而且你嘴上说不急,可心里还是着急,想早些报仇雪恨,阿桥,我是你夫君,你最亲的人,你不需要对我隐藏。”
“我不是故意骗你,我只是……”
“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让我担心,更害怕我会冲动。”易之云接了她的话,“阿桥,你夫君还不至于这般没用。”
柳桥侧身靠在了他的怀中,“虽然每次你让我生一堆孩子的时候我都恼火,恨不得一脚将你踹下床去,可是……我真的想儿孙满堂的!易之云,我想要很多很多的亲人,与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我知道,有柳柳在,也可以的。”
柳桥笑了,看着河上飘着的盏盏河灯,说道:“或许老天真的是公平的吧,给了我幸福的婚姻,便要夺去一些,不过我也该知足了。”
上辈子孤身一人,死了却还能再活一次,如今,有了全心全意爱她的丈夫,还有女儿,她是该知足了。
“好了,我们回去吧,我想柳柳了。”
“以后不要再折腾自己。”易之云看着她,正色道。
柳桥起身点头,“嗯。”
易之云起身,握住了她的手,“我们回家。”
“好。”柳桥笑道,握紧了他的手起步离开,而便在此时,一个奔跑中的孩子在她的前方摔倒了,身边并无大人在,柳桥愣了一下,随后上前俯身查看,“你没事……”
而便在此时,一道寒芒闪现。
柳桥大惊,可要躲避之时却已经迟了,那道冰冷的寒芒直刺她的胸口,就在便要刺中的时候,寒芒却转了方向,而眼前的小身躯也被踢飞,随后,她被拽入了一个怀中,被静静地护着。
“动手!”
柳桥被紧紧地护在了怀中,只能听到动静,而无法看。
在这一声厉喝之后,便是激烈的打斗声,以及喧闹声。
便是护着她的易之云也参与了打斗,即使她无法看到具体的情况,但是从他的动作以及身上的冷冽来看,情况定然不好。
大约过了一刻多钟,方才停下。
“你还好吧?”
柳桥终于能喘口气,点头,“没事。”随后看了一眼眼前的情况,几具尸体,包括刚刚那孩子,还有满地的狼藉,心忽然一沉,是冲着她来的?!
“驸马,请先送长公主离开!”知秋上前,沉声道。
易之云点头,随后将柳桥横腰抱起,“我们先回去!”
“我自己可以走。”柳桥看着他,在皎洁的月色下,可见他满脸的戾气,“我没……”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前方一处冲天的火光给打断了,心猛然一颤,“易之云,那是总兵府的方向!柳柳!”
易之云转身看过去,身子倏然一紧。
“易之云柳柳……”
“别着急,我们现在就回去!”
柳桥咬着牙压下恐惧,“好……”
一定不会有事的!
着火的不一定是总兵府,就算是,总兵府那般多人,除了总兵府的护卫之外,还有皇兄派来的人,还有知春他们,柳柳一定不会有事的!
当夫妻二人赶回了总兵府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还没有完全熄灭的火光,着火的的确是总兵府,柳桥冲进了府中,见到的是府中众人一片混乱的情形,心中更是惶恐,直接往后院冲去,便是找个人来询问一下都忘了。
到了张氏他们的院子,见院子漆黑一片,顿时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阿桥!”易之云追了上来,“别担心,柳柳没事!”
柳桥攥住了他的手,“没事?”
“没事!”易之云将人抱起,“柳柳在我们的院子里面,岳父岳母都在,柳柳没事!我们现在就过去!”
说着,将人抱着到了旁边的正院。
见到了奶娘怀中的女儿,柳桥方才找回了神智,颤着手紧紧的将女儿抱着,“柳柳,没事了!没事了!”
柳柳小朋友被抱的有些不舒服,瘪了嘴,不过似乎感觉到了母亲的恐惧,虽然难受想哭,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哭出来。
“没事了!”易之云抱着了他们母女,声音也因为后怕而有些微颤。
许久,柳桥方才冷静下来,吸了一口气,看向张氏,“娘,你没事吧?爹呢?”
“我们都没事。”张氏抱着儿子回道,“出事之后我们就被叫了过来,你爹的酒还没醒,现在在其他屋子里躺着,你放心,火没烧到我们这里。”
柳桥点头,低头看着吐着口水玩的女儿,心头仍是认不出颤抖,随后,便是愤怒,滔天的怒火,“易之云,查清楚这件事!”
冲着她来无妨,可不能伤害她的女儿!
易之云颔首,神色凛然:“我会的!你先陪着柳柳,我出去一下!”
“小心!”柳桥道。
易之云上前,亲了亲她的额头,“别怕,有我在。”
柳桥颔首。
易之云转身离开。
一个时辰之后,柳桥得到了答案。
纵火的人竟然是总兵府的下人,而且不止一个,而是两个,一个混入后院放火,另一个则是在前院书房,不过后院的这个还没动手便被制住了,至于前院那个,成功了,不过很快也被抓获。
经过审问,他们只不过是被收买了。
而收买他们的人,便是之前动手刺杀她的人。
“那个孩子?!”柳桥厉声,惊的怀中女儿哭了出来。
易之云见状,伸手将女儿抱了过来,一边哄着一边道:“那不是孩子,不过是长的像孩子,他是青沙帮的二当家。”
柳桥因吓到了女儿不得不压制怒意,“什么青沙帮?”
“内河匪患之一。”易之云道。
柳桥一愣,“你是说这次幕后黑手是内河的匪患?”
“是!”
“为什么?!他们哪里来的胆子行刺我?还买通总兵府的人在总兵府放火?!”
易之云苦笑,“他们得知了我上疏朝廷清剿内河匪患一事,所以才来行刺你。”
“他们怎么会知道……”柳桥没有问下去,“你是说有人将消息泄露给他们?”这等军事折子是机密,能够知道的人绝对不多!
易之云眼底泛起了戾气,“应该是。”
“是你身边的人还是……”柳桥没有说完,可是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来刺杀我?”
“你若出事,我必定难逃罪责!”易之云道。
柳桥冷下了脸,“那为什么烧总兵府?”
“应该是想盗取书房的机密,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易之云回道。
柳桥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如何处理?”
“我将人交给了州府大人!”易之云道,眸子冰寒,“随后,剿灭青沙帮!”
柳桥看了看他,伸手从他怀中接回了女儿,“这是你决定就好,不过不管是你身份出现了奸细还是有人借刀杀人,都必须查清楚!”说完,沉默会儿,抬头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易之云,我有些厌恶这样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易之云上前,将母女二人搂入怀中,却是沉默。
柳桥吐了口浊气,“不要觉得内疚,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这几日你不要出门!”易之云松开了她,“府里的人员我已经交代知春他们细查一边,不对劲的全部逐出去!你跟柳柳身边都不要离人,知秋与知冬最好时刻跟着!”
“嗯。”柳桥点头,“万事小心!”
“放心。”易之云没有多言,转身便离开。
柳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知秋,去拿纸笔来。”
……
永安长公主遇刺,总兵府被纵火,州府的天再一次被掀翻了,州府大人头上又急出了一把白发,好在不管是永安长公主还是总兵大人都平安无事。
而行凶之人乃是内河匪患——青沙帮。
随即,剿杀青沙帮便提上日程。
要大范围调动水军去围剿匪患,这的确需要经过朝廷的准许,只是剿杀区区一个青沙帮,所需要的水军不算多,还在易之云的职权范围之内。
柳桥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是对所有行动都是清清楚楚,“……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驸马的估计是三天!”
“区区一个青沙帮也需要三日?”柳桥蹙眉。
“青沙帮虽然是水匪,但是据点却是在一山头上,那山头易守难攻。”知夏禀报,“而驸马能够调动的人却不多。”
“皇兄为何不准他所奏?”柳桥问道。
“长公主……”
“攘外必先安内,这等道理皇兄不会不明白!”柳桥道,“海盗如今不敢来犯,正是清剿水匪的最好机会,皇兄为何不准?”
知夏低头,选择沉默。
柳桥吸了口气,知道自己有些迁怒,“你下去吧,本宫的这些话你也不必记在心中,听过了就算了!不过,你若是想要上禀皇兄,也随你!”
“当日皇上将小人四人赐予长公主,我们便是长公主的人!”知夏跪下,一旁静候的知冬也跪下。
柳桥看着两人,“起来吧,本宫没有怀疑你们的忠心!只是本宫这心有些乱罢了,知夏回去吧,帮本宫保护好驸马!”
“是!”
柳桥垂下了眼帘,沉思了起来。
便在此时,罗妈妈进来禀报,说是玉东家求见。
柳桥的脸沉了下来,就在出事的第二日,玉飞阳领着表妹上门请罪,自然,柳桥无心见他,而其后几日,他日日上门,不过只是一个人,没带其他人,面上看起来像是请罪与关心,可实际上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晚上的事情都凑到一起去了!
玉飞阳——
“这几日他可有什么异动?”
虽然没见他,不过却一直让人盯着。
“除了将那表妹送走之外,并无其他异动。”知冬回道,“若是长公主不放心,奴婢这就去将人结果了!”
柳桥摇头,“不行,先不说细作的计划还需要源发商行,便是说他本人……”眼眸一沉,“若是真的有问题,就这样杀了太可惜了!继续盯着!”
“是!”
……
玉飞阳又一次无功而返,若单单是因为冒犯一事,他还能从容淡定,可加上了刺杀与纵火一事,却无法继续从容!
从总兵府回到了源发商行后,便听管事说表小姐又回来了。
脸随之一沉,去见了人。
“表哥。”
玉飞阳挥手,随后直接将人领进了密室,这才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为了青沙帮一事!”
玉飞阳脸一沉,“果真是海鲨做的!?”
“嗯!”
“该死!”玉飞阳怒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是跟他说过杀了永安长公主只会激怒大周皇帝,对我们没有任何的好处吗?!”
“他不是想要杀人,还是想转移易之云的注意。”风琳琅道,“为了九十两月的上岸掳掠!”
“我跟他说过如今最要紧的就是修生养息,他为何……”
“他说活不下去了!”风琳琅冷笑。
玉飞阳沉下了脸,沉默。
“要不你回去一趟?”
“出事之后,我身边一定有人盯着!”玉飞阳道,“别说是出海,就算是离开州府也不成!”
“那该怎么办?难道就让海鲨胡来?”
“你回去,告诉他若是他不听我的劝执意动手,那不出三年,大周的水军必定会将他们全部剿灭!”玉飞阳眯起了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