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瑀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许久许久之后,方才转身离开。
萧嵘这次没有阻止,只是让人注意着他的举动,而没过多久便接到消息,萧瑀回京去了,只是他还没有松一口气,成恩伯,他的岳父便派人来请他过去。
自从成恩伯府跟二皇子联姻之后,他便有意无意地疏远成恩伯府,只是姻亲关系岂是这般容易便能疏远的?
更别说他们还是两代联姻。
思及萧瑀的婚事,萧嵘心中更是沉重,或许这辈子他们父亲都没有冰释前嫌的一日!
……
成恩伯府姚家在众多的勋贵之中门第不算是高,若不是跟二皇子成了姻亲,恐怕也是一直默默无闻,即便萧嵘这个兵部尚书是成恩伯府的女婿。
这也跟萧嵘个人的处事方式有关系,曾经有御史说过萧嵘不为御史实在是浪费人才,可以说若是不遇明君,萧嵘必定没有今日的成就。
开始的时候成恩伯也是试图改变过他,想要将这个女婿收为己用,只是可惜的是一直没有成功,当然,他也没有对这个女婿的仕途给出过什么帮助。
便只是维持着表面的亲近罢了。
如今他也没想过能够让他搀和进二皇子跟太子的争斗之中。
只是如今这事闹的太大了,一个不好甚至还会牵连到成恩伯府。
“听说萧瑀来围场了。”
萧嵘也没有隐瞒,“回岳父,他是来过,不过没多久就走了。”
“听说他跟易统领兄弟相称。”成恩伯继续。
萧嵘道:“只是年少之时的事情,中间两人十年没见过,倒也不算是亲近。”
成恩伯心里有些恼火,“我就直说了吧,这件事皇后牵连其中,二皇子恐怕也不能脱的了干系,这么多年来我也没求过你什么,如今我只希望这件事不会牵连到成恩伯府!”
谁也不敢低估这永安长公主对明睿太后的重要性!
萧嵘正色道:“岳父放心,皇上既然已经做出了处置,便不会再大兴问罪,再者,二皇子如今还在西北,怎么也牵连不到他身上去,更不会牵连成恩伯府。”
“你——”
“岳父。”萧嵘继续道,“我事成恩伯府的女婿,成恩伯府出事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只是这件事跟瑀儿没有关系,上次的事情我已经做了退让了!”
成恩伯听了这话有气也不能发,当日出事之后萧瑀不愿意迎娶,可是若不娶,成恩伯府便颜面扫地!后来是萧嵘说服了儿子,才保住了成恩伯府那已经千疮百孔的颜面!
最重要的是,这般多年来萧嵘并没有借过成恩伯府的势!
他没有资本要求他什么!
只是……
“既然萧瑀跟易之云关系不错,如今又有了永安长公主的关系,往后还是让他跟易之云多多往来,这样对他的仕途有利!”
萧嵘见对方缓和了语气,也没有再强硬,毕竟这是他的岳父,“我会考虑。”
……
外面的纷纷扰扰跟易之云没关系,整整十天,他寸步不离地守在柳桥的身边。
柳桥没有再发高烧,脉象也一直平稳,只是却始终没有醒来,一直到了第十一天,到了几乎所有人都坐不住的时候,终于醒来了。
而她醒来之后见到的是一张狼狈不堪的脸。
疲惫憔悴的脸色,乱糟糟的头发,满嘴巴的胡渣,泛红的眼眸……
看清了人后,愣住了。
易之云紧紧地盯着她,张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你是谁啊?”柳桥却低声道,因为声带许久不动,声音极为的沙哑。
易之云一僵。
柳桥艰难地抬起了仿佛有千斤重的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脸上,轻轻地笑着道:“哪来的丑八怪?你把我英俊非凡老是招蜂引蝶的夫君弄哪里去了?”
易之云哽咽一声,抬手覆住了她的手,低下头,埋在了她的颈项上,“终于肯醒了,没良心的臭丫头……”
☆、183 醒来
柳桥笑了。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甚至在失去意识之时,觉得自己是死定了,有人说受伤昏迷的时候会梦见许多事情,可是她却什么也没有,就只有无尽的沉睡,若不是身上的痛楚,若不是记忆还在,她甚至以为自己是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
而醒来之后便见到了他。
她最不舍得人。
这种感觉很好。
“嗯……醒了……”
湿润的冰凉侵袭了肌肤。
柳桥只觉心口发疼,忍着痛抬起了手,放在了他的轻颤着的背上,“别哭……男子汉大丈夫的,让人看了丢脸……”
易之云,易之云,易之云。
醒来之后便见到他,真好。
“嗯……”易之云嘶哑地叫了一声,随后抬起了头,眼眸湿润,低头,贴着她的额头,“不许再这样了!”
柳桥仍是笑着,眼眸却也湿润起来,“我不就是睡了一觉,你怎么就成了这样子了?”
“不喜欢?”易之云忍住了心中的痛,顺着她的戏谑笑道。
柳桥笑道:“喜欢,怎么不喜欢?就算你再丑我也喜欢。”
易之云压低了头,吻上了她的唇,情绪澎湃,动作却是轻柔的,生怕伤到了她半分,许久,方才放开,“嗯,我知道了,你说你爱我的。”
“啊?”柳桥挑眉,“我说过吗?”
“想不认账?”易之云反问。
柳桥笑眯眯的,“我做生意一向很有信誉。”
“那就是了。”易之云道,“记住,要爱一辈子!”
柳桥笑了出声,也因此而牵动了伤口,疼痛让她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易之云连忙抬起了身,“弄疼你了?我去找太医……”
“不要!”柳桥却拦住了他,不想让他走,就像这么让他陪着她,陪一辈子,“不许走!”
易之云点头,抬手抚着她有些乱的长发,“恩,不走,很疼吗?”
“不疼。”柳桥笑道,抬起了手。
易之云连忙握着。
“让我摸摸。”柳桥指着他的脸。
易之云点头,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一手油……”柳桥瘪嘴,“胡子扎手……”她是睡了很长的一觉了,可他怕是受了很长的一段苦,这个男人啊……
“不是说不嫌弃吗?”
“是不嫌弃。”柳桥道,“不过我还是喜欢以前帅帅的夫君!”
“好。”易之云笑道,紧紧地覆着她的手,“待会儿洗脸,刮胡子。”
“恩。”柳桥笑着应了一声,看着他,“易之云,让你担心了吧。”
“嗯!”易之云只是挤出了一个字,似乎说多了便会控制不住情绪。
柳桥继续道:“吓坏了?”之前还没真的出事便吓到他了,这次还不吓的够呛的?
“嗯……”
“以后不会了。”柳桥继续道。
易之云眼中的痛与愧色更加的重,“对不起,阿桥!”
“意外而已,又不是你的错,对不起什么?”柳桥失笑,“怎么?样子丑了,脑子也傻了?”
“凶手是易昇……害你受伤的人是我娘……”
柳桥一愣,随后那日的记忆涌上心头,摇头道:“易之云,这事恐怕不是易昇找你娘报复那般简单……我看到了那射箭的人……如果不是受伤了出现幻觉,那人看到我中箭之后脸上是得逞的笑……易之云,或许这事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
易之云面色一狞,正欲说话之时,却闻一阵骚动声。
“永安!”
是明睿太后。
柳桥看向满脸激动和喜色冲进来的明睿太后,愣了,不明所以地看向易之云。
“永安!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明睿太后激动道,冲动了床榻边上,将易之云手中的手给夺了过来,紧紧地握住,老泪纵横,“你醒了,终于醒了?”
柳桥错愕,这是怎么回事?
“太后,阿桥才刚醒来,先让太医来看看。”易之云开口,目光却没有离开柳桥,同时无声安抚。
柳桥看了看两人,似乎有些明白。
“对!太医!太医——”明睿太后转过身便对着外面叫喊。
很快,太医便进来了。
易之云跟明睿太后都让开了位子。
柳桥也安安静静地让人检查。
大约过了一刻多钟,太医紧绷了多日的心弦终于松了,“回太后,长公主的脉象浑厚有力,伤口的愈合也很好,往后只要安静静养便不会有大碍!”
“真的?!”明睿太后仍是追问。
太医正色应道:“回太后,臣可以性命担保,只要长公主安心静养便不会有大碍。”说罢,却又来了一句,“不过……”
“如何?!”明睿太后面色一变。
太医道:“如今依然十月末,天气转冷,围场这里并不适合养伤,最好回京。”往年的秋猎到这时候早就结束了,不过要在围场办太后的寿辰,方才延长。
便是因为太后的寿辰这里备了过冬的物件,可毕竟是野外。
营帐再好也比不上房屋。
“好!”明睿太后应道,“哀家马上下懿旨回京!”
“回京需要一天的路程,经的起奔波吗?”易之云开口问道。
太医道:“长公主的伤口愈合的很好,只要路上小心一些应该不会有事。”
“什么叫做应该不会有事?!”易之云喝道,“若是伤口裂开……”
“的确存在伤口裂开的危险,只是围场的环境的确不适合养伤。”太医打断了易之云的话,“太后,长公主的伤在心脉附近,若是侵入了寒气,将来恐怕会落下病根!臣以为只要路上小心注意,伤口裂开的几率不高。”
明睿太后看向柳桥,皱着眉头,似乎在挣扎着。
“回去吧。”柳桥看了看明睿太后,随后看向易之云,伸出了手。
易之云赶紧上前握住。
“我想回家。”柳桥道。
易之云凝视着她,半晌,方才应道:“好!”
“好,回家,回家!”明睿太后也忙道,“哀家让人将路整修平坦,路上慢慢走,你坐哀家的鸾轿!”
柳桥看向她,“太后……”
“不要叫哀家太后!”明睿太后忙打断了她的话,“你是哀家的女儿,你是哀家的永安!叫哀家母后!永安,叫哀家母后!”
柳桥却是沉默地看着她,目光有些复杂,似乎她半死不活地睡了一觉,便发生了很多事情。
“永安……”明睿太后的面色一白,声音也颤抖起来,“永安……你是不是……不想认哀……娘?”
柳桥心绪有些乱,看向易之云。
易之云接到了她的目光,“太后,阿桥才醒来,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精神更是不济,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
明睿太后看向他。
“先让阿桥好好休息。”易之云坚持。
明睿太后转向柳桥,抬手轻轻地抚了抚她仍是苍白的脸,慈爱地笑着,“是母后不好,你才醒来哪里有精力理会这些?是母后不好!你先好好休息,这事以后再说,母后这便去安排回京的事情,你好好休息。”
“嗯。”柳桥虽是心绪混乱,但到底给了回应。
明睿太后眼底闪过了一抹惊喜,是她的女儿便是她的女儿,无论是什么也无法割断她们的母女之情!“好,你好好休息,母后这便去安排!”说完,看向易之云,慈爱的笑容却消了,带着明睿太后该有的威严,“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易之云回道。
明睿太后又看了柳桥半晌,方才起身离开。
其他人也随之退了出去。
柳桥方才开口,“怎么回事?”
“累吗?”易之云坐在床榻边上,反问。
柳桥道:“说吧。”
易之云点头,便将事情说了一遍,“……我也没想到太后会忽然间再次滴血验亲。”
柳桥听了之后眉宇却是蹙着。
“你不想……”
“不是。”柳桥打断了他的话,“皇帝既然知道,那这件事是迟早的,只是……我原以为会有多些时间,易之云。”她握紧了他的手,“我担心娘……”
易之云覆上了她的手,“消息应该没有传到京城。”
“我昏迷了多久了?”柳桥问道。
易之云心头一紧,“十三天了。”
“那岂会没有传到京城?”柳桥苦笑,“我爹有消息传来吗?”
易之云一愣,随后歉疚道:“我一直在你身守着,便是岳父想将消息传进来恐怕也没法子。”
柳桥唇边的苦笑更浓。
“先别想这么多。”易之云抬手想要抚平她眉间的皱褶,“太医虽说你的伤势好的不错,可也不能折腾,万事待你好了之后再处理好吗?”
柳桥看着他,笑了笑,“别难过,我没事的。”
“那就好好养伤。”易之云道。
柳桥慢慢拉过了他的手放在了脸上,“易之云,我不想没了娘。”
“不会的!”易之云道,“你们当了二十多年的母女,这十几年更是日夜相处的,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