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睿太后却更是难过,她想起了之前打听得来的消息,易之云的妻子易柳氏是易之云的童养媳,是在他幼年便卖入易家的童养媳……童养媳……便是她身在皇家也知道什么是童养媳……她的女儿,她的永安,本该尊贵无比的永安长公主却被人卖为童养媳——“娘对不起你……”
“太后,我真的很好。”柳桥只能这般安抚。
明睿太后却越听越伤心,没有了方才的激动,可是眼泪却越流越多,悲伤也越来越浓烈。
“娘。”承平帝也开口,“皇妹都回来了,你别这样。”说完,看向柳桥。
柳桥苦笑于心,只好再想些安抚她的话,不过还没说出口,那边李成安就进来禀报说太子跟易之云求见,柳桥听了,眼睛分明一亮。
承平帝却蹙眉。
“让他进来!”明睿太后也止住了泪水,咬着牙。
柳桥见了,心惊胆战,“太后……”她想干什么?!
“让他们进来!”承平帝道。
李成安领了命令退了出去,没过多久便领着秦霄跟易之云进来,秦霄当即下跪行礼,而易之云却慢了一拍,目光在扫视了一圈柳桥,无声地问她可还好,在得到了她轻轻点头之后,才下跪行礼。
明睿太后第一次忽视了秦霄,目光只是盯着易之云,“你就是易之云?!”
易之云抬头,眼中并未畏惧,“回太后,臣正是。”
“就是你买了哀家的永安当童养媳!”明睿太后一字一字地道,那语气像是恨不得剐了他一般。
秦霄见状忙道:“皇祖母,这……”
“你给哀家闭嘴!”明睿太后却怒斥了秦霄,几乎石破天荒的第一次,“哀家问的是他!”
秦霄只好闭嘴,面带苦笑。
“是。”易之云看着明睿太后,并未退怯,“不过十三年前我们已经定了婚书,阿桥是我的妻子,结发妻子!”
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说的格外的重!
秦霄讶然。
承平帝则是愠怒,“放肆!”
“臣冒犯太后,请皇上降罪。”易之云低头磕了一个响头,“只是阿桥的确是臣的妻子,我们是结发夫妻!”
承平帝眯起了眼睛。
“皇上。”柳桥想起身,不过却因为明睿太后紧紧攥着她的手让她无法起身,“我们的确是夫妻。”
“永安……”
“太后。”柳桥转向明睿太后,微笑却坚定,“柳桥知道太后是在为我鸣不平,只是我从不后悔给易家当童养媳,更不会悔嫁给易之云,太后,他对我很好。”
明睿太后却更加的心疼,“永安……”
“太后!”易之云却打断了她的话。
承平帝面容一沉,威压地随之释放,寝室内的众人皆感觉到了。
易之云握紧了拳头,没有退怯,“臣妻虽然与太后有几分相似,只是臣妻乃钦州扬子县柳家村柳河与张氏所生之女,如何可能是永安长公主?”
“你放肆!”这一次怒喝的人不是承平帝,而是明睿太后,“你再敢说哀家的永安不是哀家的女儿,哀家就要了你的狗命!”
“皇上,太后。”易之云却抬着头继续,“皇室血脉何其重要,臣不敢混淆皇室血脉!”
柳桥看了易之云会儿,嘴角微微翘起,有人跟自己心灵相通的感觉很不错,想必易之云也想到了这件事背后的利弊,于是也道:“太后,皇上,夫君说的没错,单凭容貌不足以确定我便是永安长公主。”
“永安……”
“皇上。”柳桥看向承平帝,“臣妻不敢混淆皇室血脉!而且……”转向明睿太后,“若臣妻真的是永宁长公主便好,若臣妻只是侥幸与太后长的相似,那岂不是让太后错失了与真正永安长公主相聚的机会?不管是混淆皇家血脉还是让太后母女错失团聚的机会,都是臣妻无法承受之重!”
明睿太后怔住了。
承平帝深深地打量了柳桥,半晌,看向明睿太后,“母后,这件事的确该慎重。”
“可是……”明睿太后想说什么,可是却说不出来,激动过后,身为明睿太后该有的理智便回来了,尤其是柳桥的那句,若臣妻只是侥幸与太后长的相似,那岂不是让太后错失了与真正永安长公主相聚的机会?错失跟永安母女团聚的机会?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看向眼前的女子,看着那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容貌,就跟自己年轻之时一般,若她不是她的女儿,为何长的如此的相似?!为何?
柳桥面色平静地等待着这对大周最尊贵的母子做出决定,不管结果如何,单凭这张脸,她应当没有生命危险,而皇帝的态度,跟如今太后的反应,也足以证明她的担忧不是多虑。
皇家,果真是最不能相信亲情的家族。
她还是好好当她的柳桥,当易之云的妻子便罢了。
转过头看向仍然跪在地上的易之云,眼底泛起了一抹安抚的微笑。
易之云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终于缓缓松弛下来了,无声道,别怕。
我不怕。柳桥同样无声回道。
易之云继续道,等我带你回家。
好。柳桥笑了。
承平帝跟明睿太后并未注意到两人之间的互动,但是秦霄却看得清清楚楚,眼眸闪过了一抹异芒,垂了垂头,“皇祖母,父皇说的对,的确要慎重。”
明睿太后看向秦霄,“你……你也这样说?”
“皇祖母。”秦霄认真道:“孙儿相信永安姑姑一定还在世上,也相信有朝一日必定能够跟姑姑团聚,只是如今除了相貌相似之外,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易夫人就是姑姑,便是我们承认了,那朝臣们,百姓们恐怕也会有异议。”
明睿太后哽咽了两声,却兵没有反驳,看了看柳桥,又看了看秦霄,最后,看向承平帝,“皇帝,你说该如何?”
承平帝沉默了会儿,“儿臣以为……”
“皇上,太后。”话还没有说完,便进来了一个人,是皇后。
承平帝眼底闪过了不悦,不过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给一国之后难堪,“皇后来了。”
荆皇后上前,“儿臣给母后请安。”
明睿太后没心情理她。
“皇上。”荆皇后也没有在意,看向承平帝,“请皇上恕罪,臣妾方才在外面都听到了,若皇上相信臣妾,那不如便听臣妾一言。”
承平帝看了她会儿,“皇后说吧。”
“滴血验亲。”荆皇后正色道,“皇上可以派人去查钦州查探,但是臣妾以为唯有滴血验亲方才能够真真正正地确定这件事!”
承平帝若有所思。
明睿太后怔住了。
柳桥皱了皱眉眉头,滴血验亲?这最不靠谱的方法竟然便是唯一可以确定这件事的方法?荆皇后……是真的好心提议还是……
“父皇,皇祖母。”秦霄也开口,“母后所言极是,儿臣方才也打算奏请父皇滴血验亲。”
承平帝看了看太子,转向明睿太后,“母后以为如何?”
明睿太后看着儿子,然后看向柳桥,“孩子……你愿意吗?”
柳桥笑了,“臣妻自然愿意。”
孩子,便是已经动摇了认定她便是她女儿的决心。
也罢。
就听天由命。
“好。”明睿太后心里不知为何涌现了不安,握紧了她的手。
柳桥淡淡微笑,唯有易之云看出了她笑容中的清冷,心,倏然一疼,“皇上,太后,不如先……”
“夫君。”柳桥却打断了易之云的话,“事关皇室血脉,我们便听皇上太后的吩咐吧。”
易之云看着她,眸底泛着心疼。
柳桥笑容添了暖意。
易之云方才点头,“好。”
承平帝扫视了两人一眼,随后道:“既然母后同意,那就滴血验亲!”
事情敲定,荆皇后宽袖下的手握的更紧,而秦霄低下了头,掩盖住了眸底的精芒,很快,李成安便将滴血验亲所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由太医取血。
先取了明睿太后的,随后便是柳桥的。
当两滴血落入装着清水的白瓷碗中,众人的神色不一,但是都有一份相同,便是紧张,连承平帝也不例外,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过的极为的缓慢。
明明只是一会儿,可是却仿佛过了许久许久,可时间过的再慢也有到了结果出来的时候,当结果出来,寝殿内响起了一道凄厉的惊呼,“不可能——”
是明睿太后。
而结果便是,碗中的两滴血并不相融。
柳桥不是她的女儿。
☆、164 阿桥,阿桥,我的阿桥!
血不相融。
柳桥不是明睿太后的女儿。
对于这个结果,柳桥心情却是平静,不管是真的还是她们运气不好或者是有人在背后使了什么阴谋,如今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明睿太后在惊呼之后,又晕厥了过去了。
寝殿内又是一番紧张。
不过这一次柳桥却没有资格再呆在身边,跟易之云一起退出了寝殿。
“疼吗?”易之云轻握住了她方才滴血的手指。
柳桥笑了笑,“不疼,就是拿针扎了一下罢了。”
易之云却还是仔细看了一遍,“回去之后拿药抹抹。”
“嗯。”柳桥笑着点头。
易之云凝视着她,“阿桥,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啊?”柳桥失笑,“事情可是出在我的身上。”
易之云没有继续,“别怕。”
“嗯。”柳桥点头。
易之云凝视了她会儿,握紧了她的双手,“等一下我们就出宫。”
“嗯。”柳桥颔首。
而这一等便是老半天,直到柳桥双脚站的双脚开始发麻了,太子方才从寝殿内走了出来,看了看柳桥,对易之云道:“阿云,你跟你夫人先出宫吧。”
“多谢太子。”易之云拱手道,神色恭敬。
可是柳桥却感觉到了他的冷意。
秦霄眸色微微一沉,笑道:“你也不要太过紧张,虽然滴血验亲的结果证明你夫人不是永安长公主,不过单凭你夫人的相貌,没有人敢动她的。”
“太子殿下确定皇上跟太后不会认为我长了这般模样冒犯了太后?”柳桥忽然问道。
秦霄看向她,微笑:“这是你的福气,也是你跟皇祖母的缘分,你放心,皇祖母信佛多年,不会因为这般而妄造杀戮。”
“多谢太子!”易之云拱手道,不欲柳桥跟秦霄说的太多,“臣跟臣妻先行告退!”
秦霄颔首。
易之云跟柳桥在一个嬷嬷的带领之下去了偏殿接了云氏,随后一同出宫,出宫的路上,三人都没有说话。
易之云的手一直紧紧地握着柳桥的,面色一点一点地冷凝下去。
柳桥自然看出,只是却不知他这般究竟为何。
出了宫门,便见到了尉迟兰,“妹妹出来便好。”随后并未多问,她是看见了荆皇后拉着柳桥匆匆离开了昭阳宫的,只是当时她不方便跟随,不过随行的还有成国公老夫人,也便没这般担心,“听说太后病了,命妇的朝拜被取消了。”
“让姐姐担心了。”柳桥微笑道,“姐姐放心,我没事。”
尉迟兰笑了笑,“没事就好,如今宫里恐怕有些乱,我们还是先回府吧。”
“今日多谢姐姐了。”柳桥给尉迟兰行了一礼,随后双方方才上了自己的马车,各自回府。
当马车走出了皇宫的范围,云氏便再也忍不住了,目光盯着柳桥,声音冷硬,“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话不像是担心,倒更像是质问。
柳桥笑了,正欲开口之时,易之云却先一步开口:“娘,事情已经结束了,方才阿桥跟太后滴血验亲,血不相融,阿桥跟太后没有关系。”
云氏的神色在这一刻变了好几变,“真的?”
“我岂会拿这件事说谎?”易之云道,“娘,此时到此为止,我们再谈及便会招惹是非!”
云氏双手一握,“你跟太后长得如此相似,难道……”
“娘!”易之云打断了母亲的话,“我说了这件事不要再说洗去!”
“你——”云氏面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柳桥握住了易之云的手,目光染了担忧,她并不觉得此刻易之云顶撞云氏单单只是为了她,他的情绪不对!难道这件事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幕?!
易之云此时沉静在了自己的思绪中,没发现柳桥的担忧,也忽视了云氏的愤怒,马车内,静了下来,耳边只有马车碾过地面以及外边的喧闹声。
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回到了府中。
易之云下了马车之后,便道:“娘,阿桥,你们先回去,我出去一下。”
“易之云!”柳桥握住了他的手,“小心。”
易之云看着她,笑了笑,“没事,别担心。”随后又道:“中午都没吃东西,回院子吃些东西,别饿坏了!”
“嗯。”柳桥颔首。
易之云转身离去。
柳桥眉宇凝重了起来,目送了他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