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来做什么?!”云氏骤然喝道,面容开始扭曲。
柳桥却神色平静,“我心软吧。”
云氏缠着身子盯着她。
“也或许是易之云的诚意起了效果了。”柳桥继续道,“又或许就跟他所说的一样,我不过是跟他分开太长的时间,所以才会抗拒他,就跟当初开始发现我喜欢他的时候一般,只要他有一丝地不顺我的心意我就会炸毛,疯了一般整他,直到他低头,直到我心里好受。”
“你根本就……”
“刚刚于管家将府邸产业的账目拿过我过目。”柳桥打断了云氏的话。
云氏心口一痛,眼底流露出了更多的悲伤以及恨怒。
“觉得你儿子对我太好了?”柳桥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比对你这个娘都要好?”
“你滚!”云氏怒喝道,“如果你是来耀你的重要,现在做到了,给我滚出去!”
“我从来不觉得我会比你更重要。”柳桥继续道,“你是易之云的母亲,你生了他,养了他,谁也不可能越过你去!即使是我,乃至他自己!”
云氏撑着身子,不断颤抖。
“便是易之云跟我说过如今他足以提供一个奢华的生活给我,可当我看到那些账目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柳桥笑了笑继续,“开始想啊,这回报可真大,难怪是个男人都想混个一官半职的,可是后来,我却觉得那些账册过于的沉重,账册上的每一条记录都是你儿子用鲜血换回来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云氏怒斥道。
柳桥收敛了笑容,“所以昨晚上我心软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云氏仍是不知道她话中的意思。
柳桥继续道:“我知道你厌恶我,甚至可能恨我,不过你儿子这样对我,我若是做不到他交代的事情,怕最后忘恩负义的人就是我了。”
“你——”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那个云柔,也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安置她。”柳桥继续道,“我想你应该不会让你儿子休了我的,正如那日我所说的,你绝对不会让别人说你儿子像他老子,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想让云柔进门当妾吧?而且,昨晚上跟易之云提了这事,他拒绝了,所以,今天你见了我更恨我了,认为我心肠恶毒,让你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
“你——”
“你也不必这般生气。”柳桥缓缓继续,“易之云不听从你的话不仅仅是为了我,更是为了云柔的身份不可能给他当妾室!更甚者,他怀疑云柔另有目的。”
云氏收敛了怒火,冷笑道:“是云儿怀疑还是你容不下柔儿!?”
“我是容不下云柔。”柳桥也直接道,“别说云柔这般没进门便将自己当主母的,就算是换做了其他人,就算是一个挺听话话的,我也一样容不下!”
“你——”
“什么委屈我都可以受,除了这个!”柳桥盯着云氏,一字一字地道。
云氏咬着牙,面色铁青,“妒妇!”
“不仅仅是妒妇,更是泼妇,悍妇,更甚者是毒妇。”柳桥笑了道,“除了贤妇之外,我都占全了!”
“你——”
“其实我不怎么聪明,那些传说中的后宅斗争实在太复杂了,我弄不来,可是我有是个惜命的。”柳桥继续道,“为了将来不让人无声无息地弄死,不如就担了这个妒妇的名声。”
云氏面色铁青的很难看,可是却没有开口,似乎无话反驳。
“其实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当了母亲的总是喜欢让儿子多几个女人,为了传宗接代?可哪一个正妻会真的容得下庶出的子女?便是不弄死也会养残了,这样的子孙有什么用处?”柳桥继续道,“娘来了京城也一年了,想必也跟京中的贵妇往来过,我说的这理该是没有错吧?”
“滚——”
“我会滚,说完了我就滚。”柳桥继续,“如果你是真心喜欢那云柔,那就不该让她进门当一个妾室,如果你是想借着这件事来膈应我,那便更加没有意义,不过,如果你是真的想让我心里不好受的话,可以找别人来,这个云柔就算了。”
“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易之云的妻子,是你的儿媳妇。”柳桥正色道,“我更是我,我是柳桥,而如今,我不需要也不想为了任何人去受那些我不愿意受的委屈!”
云氏气的浑身颤抖。
“宫里面派人教我规矩的人死了。”柳桥转移了话题,“想必你也知道了,不过于管家估计会告诉你是意外,只是是不是意外,我跟易之云心里清楚,你心里想必也明白。”
“你想说什么?!”
“现在有人想让我死,当然,我的死活你或许不在乎,可是今日那人可以对我下手,明日就可以对你儿子下手。”柳桥正色道,“在这样的时候,我们确定要内讧吗?”
云氏面色一狞。
“你可以怨恨我,可以认为我抢走了你儿子,可以认定是我让你儿子忤逆不孝你这个母亲。”柳桥继续道,“但是,在你对付我的时候请先想想这样会不会牵连到你的儿子!”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在乎云儿!”
柳桥笑了笑,“这个问题不该由我来回答,而该由你。”顿了顿,继续:“好了,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你好好养病,不过如果你真的在乎易之云,就该快些好起来,然后,帮他一同解决眼前的危机!纵使帮不了他,至少也可以让他安心。”
云氏没有答话,脸庞僵硬。
“真的。”柳桥看着她继续道,“在你儿子的心里,没有人可以越过你这个母亲!”
云氏死死地盯着她,还是没说话。
“云柔就不要再来往了。”柳桥继续道,“这只会给易之云给这个家带来无尽的麻烦,如果你真的恨我恨到了一刻也不想等就是要膈应我的话,府里这么多丫鬟,我也不是国色天香的,你找出来一个比我好看的应该不难,对了,之前易之云在信上跟我提过私底下打听你娘家的消息,到时候找到了人了,必定会有些个表妹什么的,表哥表妹,说不定到时候易之云就真的拒绝不了了。”
“你不是说容不下吗?”云氏冷笑。
柳桥笑了笑,“你儿子现在可是三品大员,他的那心里不知道有多少的阴谋诡计,到时候我未必斗的过他,斗不过,逃不了,或许就只能忍了,到那时候,你的心不就舒坦了?”话落,又道:“不过,你就恨我很到了这个地步?”
云氏冷笑着没有回答。
“不过若是真的想跟我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婆媳斗的话,就得先养好身子。”柳桥看着她,微笑道:“这般病歪歪的,你拿什么跟我斗?”
“你——”
“所以,还是好好养好身子。”柳桥继续道,“好了,我说完了,现在滚了。”说罢,转身离开。
“在你心里,云儿到底有多少地位?!”云氏忽然喝道。
柳桥顿住了脚步转过身,“什么?”
“云儿将你捧在手上,满心满心的都是你,可是你呢?”云氏一字一字地道,“在你的心里,云儿到底有多少分量?!没错,我是恨你,你凭什么让我儿子对你这么掏心掏肺,而你却理所应当地坐享其成!”
柳桥凝视了她半晌,“你是说我对你儿子不够好,所以就恨我?”
云氏没有回答。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才算好?”柳桥继续道,“我做的这些还不够的话,那怎么样才够?真的将心掏出来给他?”
“你对云儿究竟如何你心里清楚!”
“没错。”柳桥应道,“在我心里,并不是满心满心都是他,只有他,我喜欢他,现在,或许也还是,可是我更爱我自己,所以,我绝对不会如你当初一般为了一个男人付出一切!”
“你——”
“这世上的女人只会对一个男人付出一切却不求回报,可这个男人不会是丈夫,至少对于我来说不是。”柳桥继续道,“只有母亲才会对儿子甘愿付出一切而不求回报!”
云氏的脸顿时煞白。
“感情,便是爱情,也是要等价交换的。”柳桥继续道:“你求我对你儿子毫无保留地无私奉献,不可能,不过,他付出多少,我也一样会回报多少,他将我装在心里,我便让他在我的心里!”
云氏没有在说话。
“我并非要揭破你的疮疤。”柳桥缓缓道,“可若是当年你自私一些,更爱自己一些,或许那二十多年的苦楚都不需要经受,你儿子也不需要在刀口上生死徘徊十年,如今更不需要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当然,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可是,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子便是真的报仇雪恨了吗?”
“闭嘴!你给我闭嘴!”
“易晟他们得到了惩罚,你也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情以及应有的公道。”柳桥声音很轻,却也很清晰,“可是你并没有赢,因为你的心已经定了自己输了,放不下过去,你永远都不会赢,便是将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都给杀了,你也不会赢。”
“我让你闭嘴——”
“娘。”柳桥继续道,“其实不肯放过你的人不是那些伤害你的人,而是你自己。”
“滚——”云氏厉喝。
柳桥看了她会儿,“你是母亲,母亲为了孩子可以付出一切,做任何事情,所以,便是为了易之云,为了你这个经历了二十年磨难的儿子,放下过去吧。”说完,转身离开,而这一刻云氏没有阻止她。
从上房出来之后,柳桥已经没心情逛园子了,直接回了正院,中午用过了午膳,白义便回来了,“东家,信都发出去了!方掌柜跟萧东家的小人亲自送到了他们手上,方掌柜说他会照着东家的吩咐处理,至于萧东家,他让小人跟东家说他会小心处理,另外,他还让小人带了一封信来给东家。”说完,将信送上。
柳桥接了过来,看着信封沉默会儿,方才拆开,看了信上的内容,心情有些复杂,信上萧瑀的回话就是白义说的那句,其他的都是最近京城的消息,以及……云氏娘家的消息。
其实几年前她便开始打听云氏娘家的下落,只是一直没有消息,云氏娘家在当地的家境也不错,可是就在云氏带着易之云消失之后,云家开始没落,两年内云氏的父母接连病逝,最后只剩下了云氏的一个弟弟,可父母病逝之后,云氏的弟弟便带着家眷离开了家乡,易居外地,就此失去了消息。
易之云在家书上说过云家的莫罗斯很可能是易晟、荆家下的手,为的便是毁尸灭迹,他跟易晟摊牌之后便一直派人打听,可是始终没有消息。
如今,却被萧瑀先找到了。
“白义,你再走一趟。”柳桥缓缓道,“帮我再送一封信去。”
“是。”
待白义走了之后,柳桥将云家的下落摘抄出来,交给了罗妈妈,让她找人送去给于洋,“这是老夫人娘家的消息,你去交给于管家,让他去通知他主子。”
“是。”
……
萧瑀接到了白义的书信,在酒栈内,而这个下午,他本该在翰林院的,可是却告了假,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再来信。
“跟你主子说,我会小心的。”
萧瑀收起了信,淡笑道。
白义领着话离去。
萧瑀又将那张薄薄的一张信看了一遍,没有什么特殊的话,就谢谢他,还有嘱咐他不要介入这些事情,好好在翰林院呆着。
“我以为你生气了就不会再理我……”
他轻声说着,带着笑意。
……
那日萧瑀的那些话的确让柳桥心里不舒坦,而易之云的话,她也知道有道理,只是多年来的相处,她做不到就这样断绝关系。
萧瑀不是君世轩。
如今,她便是不能认同他的观念也不希望他出事,更不希望他为了自己出事。
所以,当白义回来禀报萧瑀的话之后,柳桥松了口气,“你下去休息吧。”
“是。”白义退下。
柳桥转身去了书房,开始着手看那些上午于洋送来的那些账册,到了傍晚,便又去了一趟上房,这回没进去见云氏,只是问了上房的下人云氏的情况,在得知她下午开始下床走动,而不久前大夫来过,说她情况不错。
便是说没有被她白日的那些话给气的病情加重。
她不后悔说那些话,不过也不想云氏因此而病情加重,她也不愿意担这个干系。
从上房回来之后,简单用了些晚膳,沐浴过后,便又去了书房,账本虽然记录的井井有条,但是要一条条注入脑子里,却还是需要时间。
易之云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她正埋头在那些账目上的情形,嘴角扬起。
“不是说每天晚上回来不好吗?”柳桥抬头看向他,问道。
易之云走了过去,“晚上别看了,对眼睛不好。”
“去看过你娘了?”柳桥没应他这话,问道。
易之云点头,“娘的脸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