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琦纤手伸出。从她身边的衙差手里夺过腰刀,回手一刀就捅了进去!
那衙差腹部中刀,踉踉跄跄后退几步,仰面倒在了地上。
“他们会功夫!”顺天府的衙差大惊。忙三个一群,五个一组。往赵俊兴和赵瑾琦身边包抄过去。
阿顺脸色一变,一个箭步窜到谢东篱身前,挡住他,压低声音道:“……五爷快走!这两个骗子功夫不是一般的高!”
因谢东篱不会功夫。谢家给谢东篱找的小厮,有一个重要要求就是功夫越高越好,这样可以兼做贴身保镖。
谢东篱看了赵俊兴和赵瑾琦那边一眼。退到院子里的影壁后面,往门口去了。
阿顺护着谢东篱。面对着赵氏父女的方向,不断倒退,警惕着他们。
赵氏父女的目标也很明显。
两人刚刚杀了两个顺天府的衙差,震慑了剩下的衙差,然后虚晃一枪,腾身而起,从顺天府衙差头顶飞跃而过,脚尖在院子里的影壁顶上轻轻一点,对准了正走出院门口的谢东篱背后扑过去,同时手上钢针梭镖暗器连发,务必要置谢东篱于死地!
阿顺神色肃然,旋身拔地而起,手上挥出一条软鞭,啪地一声,将漫天暗器都打飞了,同时逼退赵氏父女,迫得他们从影壁顶上掉了下去!
就这一交错的功夫,谢东篱的背影已经从院门口消失,往大门口行去。
阿顺足尖用力,跃上院门的屋顶,手上软鞭抡得如同一条直线,往赵俊兴方向猛砸过去。
他看得出来,赵俊兴的功夫,比赵瑾琦还要好。
赵俊兴也看出了阿顺的意思,一手往前,用刀格住阿顺的软鞭,一手背在身后,对自己后面的赵瑾琦做了个暗号。
赵瑾琦会意,手上腰刀向着阿顺的方向斜掷而出。
阿顺侧头偏身躲过,正好让开了一条路。
赵瑾琦借着这一掷之机,从阿顺错开的空当斜身跃了出去,往正往大门口走的谢东篱那边追击。
“给我回来!”阿顺一见之下,顿时恼了,顾不得身后的赵俊兴,追着赵瑾琦而去。
谢东篱眼看走出了赵家大宅的大门口,赵瑾琦也追了上来。
“谢东篱,纳命来!”她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声音响亮得几乎整条街都听见了。
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看见一个女子从大门窜出,往门口一个轻袍缓带的公子背后连番攻击!
谢东篱快走几步,站到谢家大车旁边,谢家的随从护卫顿时涌了过来,将谢东篱保护起来。
“哈哈哈哈……谢东篱,你逼人太甚,小心有报应!我赵家满门不会放过你的!”赵俊兴跟着追出来,也大声喊道,他的声音比赵瑾琦还大。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顿时激动起来了,纷纷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猜测出了什么事。
阿顺夹在赵瑾琦和赵俊兴身边,恼道:“两个骗子就别胡说八道冒充赵家人了!赵家满门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快快束手就擒吧!”说着,手中软鞭指东打西,快如闪电,绕着赵氏父女转了几圈,终于将他们两人又一次捆起来了。
阿顺的软鞭是浸了桐油和水的牛筋扭成的,一捆起来就十分结实,而且越挣越紧,不是先前顺天府衙差用的一挣就断的绳子能够比拟的。
顺天府的衙差们这时才全部冲了出来。
“多谢小哥了!”衙差的头儿过来接手赵氏父女。
赵瑾琦被押着跪在地上,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们抓了我们又如何?费那么大劲儿,也就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不见得吧?”谢东篱从护卫身后走了出来,垂眸看着地上跪着的假冒赵氏父女。“你们这样的功夫,却不主动逃走,而是大张旗鼓地追了出来,并且弄得声势浩大,追到大门口还要大声喊话,意图不是很明显吗?”
“意图?什么意图?我们被你们陷害,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赵俊兴怒吼道。
“呵呵。还说没有意图?你们刚才的做作。至少让我知道,你们不是单兵作战。在京城,你们还有同伙。你们大声喧哗。不过是在通知你们的同伙:你们失手了。”谢东篱淡然说道。
赵俊兴和赵瑾琦听了这话,一齐打个寒战,难以置信地瞪着谢东篱,心里隐隐觉得。他们是不是错了……他们就不该横生枝节,惹到谢东篱!
如果目标只是对准司徒府。就好多了……
但是到现在,吃后悔药也晚了。
赵氏父女一咬牙,一齐往身边押着他们的衙差手上的刀扑过去!
衙差下意识错开一步,挪开手中的刀。
而赵俊兴和赵瑾琦两人已经软软地倒在地上。
“……他们服毒了!”衙差上前。将他们翻了过来,只看见他们的嘴角流出黑血,脸上很快变得乌青一片。
谢东篱负手而立。瞥了一眼,道:“也好。省得麻烦。”说着,转身就走。
他上了谢家大车,吩咐道:“去沈相府。”
来到沈家,大丞相沈友行在书房见了谢东篱,听说了刚才的事,叹息道:“你太心急了,完全可以先留着他们,然后一网打尽,这样才能知道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谢东篱摇摇头,“他们背后的人,我已经调查得*不离十,不用再姑息他们了。”
“是谁?”沈友行好奇问道。
谢东篱往北面的天空看了一眼。
“……真的是北齐?”沈友行的脸色严肃起来,“皇后娘娘的凤驾明天就要启程回北齐了。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今天就对这假冒的赵氏父女动手的吗?”
谢东篱眼眸轻闪:“……嗯,当然。”
沈友行捻须沉吟半晌,对谢东篱指了书案面前的位置,“坐。”
谢东篱掸掸长袍,坐了下来,道:“这两人功夫奇高,来做这件事,也不算屈才。”
“功夫很高?这样说来,那边这次下的本钱不少呢。”沈友行眯着眼睛摇头,“你那一次从兴州回来,就跟我说,赵氏父女是假的。我们商议了方案,要放长线钓大鱼。结果你中途就变卦,将他们父女赶出谢家。没过多久,就直接把他们揭穿了,实在是不像你的性子啊。”
谢东篱的涵养极深,耐性也是一向有口皆碑的。
大家好像没有见过他发脾气方寸大乱的时候。
在新一代三侯五相世家的年轻人中,谢东篱一向是最沉稳持重的。
谢东篱搭在长袍上的手指尖轻轻抖了抖,垂眸说道:“在皇后娘娘回乡省亲之前,对那边一个震慑,也是好的。况且这两人已经暴露出来他们在东元国的据点。”说着,谢东篱拱手:“东篱想向大丞相提议,扫平大慈悲寺。”
“大慈悲寺?他们的据点是大慈悲寺?!”沈友行的眉毛高高挑起,“那还真是处心积虑,不知绸缪了多少年了。”
大慈悲寺是东元国时间最长的寺庙,跟东元国的白塔大狱几乎是同时出现的。
谢东篱暗暗松了一口气,颔首道:“正是。这一次北齐锦衣卫精锐尽出,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北齐锦衣卫虽然和我们东元的飞鱼卫齐名。但是说实话,我们的飞鱼卫,比北齐的锦衣卫差远了。”
※
☆、第106章 心结
“看来,北齐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啊……”沈大丞相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他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脸上的神情很是严峻。
“……中州大陆原为堕民开创。后来被大夏窃国,延续了一千年。一千年后,堕民盼望了一千年的天命人终于出世,以周代夏,又延续了两千余年。两千年后,大周皇室中人突然全部神秘失踪,导致大周分崩离析,烽烟四起。北齐、东元和南郑才趁势崛起,各自建国,形成天下三分的局面,到现在已经五百余年。”沈大丞相走到外书房悬挂着的中州大陆的舆图前面,目光投向了北齐国所在的位置。
整个中州大陆上,只有北齐占据了几乎一半江山。
另外一半由东元和南郑瓜分。
“以北齐占有的国土和实力,怎么可能一直满足于半壁江山呢?”谢东篱也走到沈大丞相身边,看着那舆图沉声说道,“北齐人口最多,兵源方面我们望尘莫及。他们缺的,是将帅,还有制造兵器的上好铁矿。将帅这方面,是北齐自作自受。多年来为了夺位,自相残杀,将有一点名气的将帅几乎杀尽了,才导致他们无将可用。而上好的铁矿,都在我们东元。北齐对此早就垂涎三尺。”
“北齐皇帝多病,疑心又重。只不过他跟咱们的皇后娘娘一直兄妹情深,看在皇后娘娘面上,才没有一早对东元国大动干戈。”沈大丞相摇摇头,“如今的皇太孙是北齐皇帝的重外甥,只能希望北齐皇帝顾念亲情了。”
谢东篱笑了笑,“天家无父子。更妄论亲情?沈相,您怎么也妇人之仁起来了?”
“不是我妇人之仁,实在这些年出的事,我只能用这个原因来解释。”沈大丞相叹息一声,走回书案后头坐下,“明日长兴侯慕容大将军也会带队送皇后娘娘北上省亲。希望他们一路顺风吧。”
“大丞相,我们不用妄自菲薄。北齐虽然势大。但是东元国也不容小觑。如今之计。我们首先要增加东元国的人口。只有人多了,才能有以后的发展。”谢东篱也跟着坐回书案,“东元国的地方跟北齐和南郑相比都不算大。但是也绝对不小,而且地处东部平原,东面临海,和北齐、南郑之间又有大河相隔。有一层天然的屏障。这样的地方,就算再增加一倍人口也是养得活的。”
“再增加一倍人口?如果养不活呢?”沈大丞相凝眉沉思。
“养不活了。自然就有心思往外扩张了。”谢东篱意味深长地道,“不然大家都满足于偏安一隅,不思进取。而中州大陆三国并立,不进则退。所以我们不能固步自封。觉得北齐不来打我们就万事大吉了。”
沈大丞相感慨地看着谢东篱,敲敲书案桌子,道:“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们东元国。就需要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啊!我老了,已经没有你们的锐气和闯劲。”
“大丞相太过谦了。我们东元国往哪里走。还需要大丞相掌舵。”谢东篱微微颔首,然后起身告辞而去。
回到谢家,他一眼就看见门口停着一辆大车。
“是谁来了?”谢东篱的小厮阿顺忙上前问道。
大门口的门子笑着说道:“这是司徒府大小姐的车。”
“司徒大小姐来了?”阿顺挠了挠头,“她来做什么?找谁?”
“来见大夫人。昨天递了帖子了。”门子笑着连连躬身行礼,原来是谢东篱慢慢踱了过来。
“五爷您回来了。”
谢东篱没有理会,自顾自走进角门,往二门上去了。
谢家内院正院上房里,大夫人陆瑞兰正招待司徒盈袖。
“司徒大小姐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司徒盈袖笑道:“今日叨扰了。事情是这样,上次我去雷州的时候,半路偶遇贵府上的亲戚……”
“哦,你说那赵氏父女?”陆瑞兰眉梢轻跳,“他们怎么了?”
司徒盈袖心里一怔。
陆瑞兰没有说“姑父和小表妹”,而是说“赵氏父女”,亲疏立现啊。
难道他们已经察觉了什么?
毕竟是他们的亲戚,比自己这个外人了解得要多。
司徒盈袖镇定许多。
本来她上门要提醒谢家人,那赵氏父女有诈,也是冒着一定的风险。
万一人家就是真的,她这个上门说是非的外人就里外不是人了。
因为她并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
司徒盈袖便斟酌着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但是我觉得这赵氏父女有些事情,你们应该知道。”说着,司徒盈袖就把从雷州偶遇的事情,到前些天在司徒府的后院池塘里救人的时候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陆瑞兰当然比司徒盈袖见识要多,一听就马上道:“……那雷州悦来客栈的杀手听起来,好像就是在等你们啊。既然这样,他们怎么会对赵氏父女动手?退一万步说,既然动了手,又怎么可能让他们逃出来?!”
对方做了这么大的局,下了这样大的本钱,不可能旁生枝节,为了赵氏父女身上几十两银子因小失大。
司徒盈袖重重点头,“我当初也有疑惑。但是赵氏父女提醒我那客栈有问题,所以我就没有往深里想了。直到正月十五花灯宴的时候,我下水去救赵大小姐,却发现她根本就是有意要拖我下水,在水里拼命把我往下拽,好像跟我有不同戴天之仇一样。”
“啊?你怎么不早说?!”陆瑞兰大吃一惊,“她居然把你往水下拽?!”
“我当时以为她是在水下慌了神,所以管不住自己的力气。后来才回想起来,她在水里,明明一直屏息凝气,而且脚有踩水。她好像是会有游泳的。”司徒盈袖再一次回忆着当时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