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想让人家生孩子啊!”
陆瑞兰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设想过很多情况。就是没想过在盛琉璃指认的情况下,谢东篱还能当面否认!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说他就是阿颜的爹!你难道认错人了?是不是要滴血认亲才算数?”陆瑞兰看了盛琉璃一眼,见她已经傻了,微张着唇。痴痴地看着谢东篱,似乎不敢相信她刚才听见的话。
盛琉璃紧紧咬着牙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瑞兰听见大家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她的女儿谢同心这时也满面羞惭地挤了过来,对她轻声道:“娘,求求您,别再闹了,先回去吧……”
陆瑞兰没法子,只好狠狠瞪了盈袖一眼,然后拉住盛琉璃的胳膊。道:“行,他们不认你,我认你。跟我回去!”
盈袖在初始的震荡过后,已经平静下来。
她和谢东篱交换了一下视线,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娘儿俩来路蹊跷,他们一定不能让她们跟着陆瑞兰离开。
盈袖扬声阻止她们离开:“站住!”
陆瑞兰唇角的笑意一闪而逝,她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看着盈袖道:“表弟妹。你想通了?想通了就好,不过是个女儿,还能翻天不成?”
“大表嫂,不要闹了。我知道你因为分家一事对我和我们大爷有成见,我也不怪你。任谁被从谢家宗妇的位置上拉下去,都是会不甘心的,人之常情。”盈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陆瑞兰的居心扯到分家一事上。
这件事当时在闹得很大,在座的人基本上都知道。
陆瑞兰的女儿谢同心更是窘得抬不起头来。
“你说我是故意的?!”陆瑞兰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当初你闹着要分家,我们也答应你分家了,你还想怎样?无论什么事都要把分家拿出来掂十来个来回,你不累我都累!”
盈袖见陆瑞兰怒了,她反倒更加镇定,微笑着道:“好好好,大表嫂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不敢还嘴。这盛家大嫂,还有她的女儿,既然是找到我们家,我也不能放任不管。她认错了人不打紧,这为什么会认错人,才是大事。”
“什么认错人?你说认错人就认错人?”陆瑞兰感觉到盈袖把话题要从歪处引了,马上反驳,“既然这样,咱们还真得把话说清楚!”
“行行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我们能不能不要在别人家大吵大闹呢?毕竟今天是沈家大宴,大表嫂特意挑这个时候带着她们上门,削我的面子没什么,让我大舅母她们难做可就不好了。”盈袖一派温柔和顺,很好说话的样子,就衬得陆瑞兰跟无理取闹一般。
陆瑞兰实没有想到盈袖能委曲求全到这个地步,越发相信这盛琉璃跟谢东篱的关系应该不一般,不然以盈袖的性子,早就闹起来了,何至于这样低三下四跟自己求情?
正要说话,谢东篱已经不耐烦了,斥道:“依我说,别理她们就是了,还要供起来当祖宗吗?”说着,转身拂袖而去,根本就不在乎的样子。
陆瑞兰的话被堵在喉咙口,上不上,下不下,憋屈得差一点吐血。
她看着谢东篱的背影,脸色阴沉下来。
她怎么感觉这个五弟,离他们越来越远了呢?
盈袖笑着走过来,对盛琉璃上下打量一番,目光停在盛琉璃怀里的小女孩面容上,突然伸出手,轻抚她的小脸蛋,赞叹道:“好可爱的闺女,她是叫阿颜吗?”
盛琉璃偷偷打量盈袖,点了点头,低声道:“是叫阿颜。”
“我可以抱一抱她吗?”盈袖伸出双臂,对着阿颜笑得眉眼弯弯。
一点都不像正室看见外室生的孩子,就横眉怒对的样子。
而且她的笑容诚挚柔和,双眸中对那孩子惊喜交加的感觉做不了假。
不仅花厅中的众人啧啧称赞,就连陆瑞兰都愣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盈袖怎么会对盛琉璃的孩子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一定是装的!
陆瑞兰阻止道:“还是不用了吧,你肚子里也有孩子呢。这两岁孩子不懂事,倘或冲撞你了,你又要怪到我头上了。”
盈袖挑了挑眉,放下双臂,微微笑道:“如果大表嫂没有害我之心,我为何要怪到大表嫂头上?”说着旋身对王月珊道:“大舅母,今儿出了这种事,我还是先回去了。等弄清楚了,我再来赔礼。今儿搅了大舅母的大宴,实在是我们的不是。”
王月珊忙道:“没事没事,你家里有事,回去处置也是应当的。谁在背后使坏手,你一定要查得清楚明白。不然白担了虚名。”
盈袖笑着点点头,“放心。”
她往花厅外走去,采芸跟着对盛琉璃道:“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盛琉璃看了看陆瑞兰,很是迟疑。
陆瑞兰的目的基本上达到了,虽然谢东篱不肯认账,盈袖假装大度,但是陆瑞兰觉得,只要大家都看见了,这事就不是那么好洗清的。
再说本来就是事实,洗得干净吗?
“走吧,人家都同意你进门了,为什么不去?”陆瑞兰笑呵呵地道,推了盛琉璃一把。她现在很笃定,这孩子应该就是谢东篱的。
沈咏洁大怒,“陆瑞兰!你这说的什么话?!请人到家做客,就是同意进门?!”
陆瑞兰充耳不闻,带着盛琉璃和阿颜跟在采芸后面出了花厅,往谢家大宅去了。
“不行,我也得跟去看看。这都什么事儿啊?”沈咏洁抚额,很是头疼,“大嫂,我今儿就告辞了,过两天跟盈袖一起来赔礼。”
“没事没事,你去吧。”王月珊拉着她的手,凑到她身边轻声道:“记得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要让我帮忙的话,不要客气。”
“我省得。”沈咏洁点点头,目光盯着陆瑞兰的背影,恨不得在她背上扎两个窟窿,“你说她怎么变得这样了?以前也挺通情达理的啊?”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为谢大丞相费了多少力?如今一个分家,就让她连谢家的边都摸不着了,会忍得下这口气,她就不是陆瑞兰了。”王月珊惋惜地摇摇头,“心比天高。”
后面那一句话,王月珊很厚道地没有说出来。
越是心机深沉之人,在目的完全落空之后,反扑就越是严重。
沈咏洁跟在她们后面也出了花厅,往盈袖家里去了。
盈袖出了沈家大门,看见谢东篱正在自家大车旁负手而立,笑着走上前,道:“你知道我们要走?”
谢东篱微笑,伸手将她托起,放到车上。
陆瑞兰和盛琉璃几个人跟着出来,默默地看了谢东篱一眼,上了他们自家的大车。
采芸她们上的是下人的车。
几辆大车又离开沈家,往谢家行去。
回到谢家,盈袖先命人拿出好几样小点心,有水晶桂花糕,椰丝糯米团,花生软糖,还有莲花饼,给阿颜吃。
阿颜一见这几样点心,眼睛都移不开了,咬着手指头巴巴地望着那点心流口水。
※※※
☆、第698章 记性
“吃吧吃吧。”盈袖热情地招呼阿颜吃点心,又摸摸她的头,笑说:“吃完姨姨带你去做衣裳,大毛、银鼠、灰鼠,还有夹袄、小袄,裙子,都要预备着。”
不知怎地,她对阿颜很是心疼,看见她就想跟她亲近。
明明知道这个阿颜应该不是自己的那个孩子,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把她当成那个无缘在她和谢东篱身边长大的女儿盛思颜疼爱。
对她好,就是对那个跟自己无缘的孩子好……
阿颜抬头看了看她,对她弯弯唇角笑了笑,然后趴到桌上,托着水晶桂花糕小口地吃了起来。
她吃东西的样子很规矩,很有教养,一点都不像从没出过大山的村妇能教出来的。
盈袖笑着弯腰对她道:“阿颜在这里吃东西,姨姨跟你娘亲去那边的暖阁说话,好不好?”
阿颜还没有答话,盛琉璃已经很紧张地道:“阿颜,不要乱吃别人的东西。”
陆瑞兰笑了两声,拍着盛琉璃的手背,“这你不用紧张,大家都看着呢,怎么可能出事呢?”
盛琉璃尴尬地对盈袖笑了笑,目光往盈袖旁边负手而立的谢东篱面上飘了过去。
谢东篱目不斜视,只看着趴在小桌上的阿颜出神。
盛琉璃垂下眼眸,双手不安地在身前绞成一团。
这间屋子陈设华丽至极,三围罗汉床上用的是整块紫檀木,精雕细刻。
盛琉璃是山里人,一看这罗汉床,就知道这谢家,比她见过的刘家,和刚刚去过的沈家,还要豪奢。
原来只有这样的人家,才能养育出谢郎这样的翩翩佳公子。
盛琉璃的眼风忍不住又往谢东篱那边飘了过去。
盈袖刚好抬头,看见盛琉璃这幅样子,心里感觉十分怪异。她应该是吃醋的,但是看见盛琉璃的模样,她就觉得自己在吃自己的醋。
甩了甩头,将这怪异的感觉甩到一旁。盈袖对谢东篱道:“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跟盛大嫂谈一谈。”
陆瑞兰出声道:“表弟应该还是留下来吧?不然很多事岂不是没有对仗?”
谢东篱站了起来,对陆瑞兰道:“大表嫂请跟我来,我有些话。要问问大表嫂。”
这是要各个击破了?
陆瑞兰摇了摇头,不肯去,道:“大妹子是老实人,我得陪她一会儿。你若是有心,等这边的事了,我再去外院跟你说话。”
谢东篱看了盈袖一眼。
盈袖点点头,“也好。大爷你先去吧。”
谢东篱便摸了摸阿颜的头,往门外去了。
陆瑞兰喜道:“看,果然是自己的女儿,瞧那份亲近!如果不是亲生的。把我这俩眼珠子挖出来!”
盈袖笑了笑,坐到阿颜身边,道:“大表嫂,这种话,我不会当真,您也不用真的挖眼珠子。”
“还不承认?”陆瑞兰轻笑,“那你听盛大妹子说说,她到底是如何跟表弟在一起的……”
“我正要问呢。”盈袖笑盈盈地看向盛琉璃:“盛大嫂,你说,我听着呢。”
盛琉璃局促地并着腿。坐得直直的,嗫嚅半天,才道:“……那是三年前的一天,我去山上砍柴。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看见一个倒地晕倒的人,正是谢……谢郎。”
“三年前?”盈袖皱了皱眉头,好像正是谢东篱去了盛家之后不知所踪的那段日子,不过很快谢东篱就回来了。
“对,就是三年前。你记不记得那时候表弟去了盛家治病?后来我知道。他其实是离开盛家,去了别处。”陆瑞兰意有所指。
盛琉璃等她们说完了话,才又道:“山上晚上有狼,会吃人,我就背着他回家了。他发着高热,身上很烫,晚上我给他用雪水擦身子,他……他……叫着盈袖、盈袖,把我当成了你,就……就那个了……”
说完这番话,盛琉璃的双颊红晕大盛,连眼眸都是水盈盈的。
盈袖心里有些不安了。
本来她之前很笃定盛琉璃跟谢东篱肯定没有那种关系。
但是现在听盛琉璃说,谢东篱是在那段日子跟她在一起,也说得过去。
盈袖沉着脸,手指交替着笃笃在八仙桌上敲动,轻声问道:“你是哪里人?怎么会遇到我们大爷?”
“我是北齐人,我家北齐西面的大山里,那里都说是堕民圣地。”盛琉璃羞红着脸说道,“其实,我跟谢郎只有一夜而已。第二天谢郎醒了,知道他认错了人,也没说什么。我知道谢郎高热,不记得晚上的事也是有的,所以也没说。没几天谢郎就走了,他走了之后,我继续一个人在山里砍柴、打猎,没想过要追过来。只是几个月之后,我的肚子大了起来,我才知道,我可能是……有了孩子。”
盈袖心里猛地一沉。
如果是在堕民圣地,那还真的有可能。
谢东篱跟她说过,他从盛家的接引室,去了祖地,但是回来的时候,他没有回到盛家的接引室,而是回到了堕民圣地,他是从那里回到东元国了。
想到自己在大雪的那一天,看见穿着大氅的谢东篱从雪地里走过来,还清晰得跟一场梦一样。
难道就是那个时候?
时间、地点都对得上。
盈袖的目光落到阿颜身上。
难道要滴血认亲吗?
陆瑞兰一直紧紧盯着盈袖的神情。
盈袖细微的面色变化,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我没骗你吧?表弟妹,我从来不无的放矢。”陆瑞兰悠悠地道,捧着丫鬟刚刚送上来的茶盏轻抿一口,觉得浑身上下就连毛孔都舒展开了。
盈袖定了定神,淡淡地道:“这只是盛大嫂的一面之词,还需要别的佐证。毕竟这件事事关重大,不是光靠她说句话就能成事的。”
“不是光说句话,这不还有个孩子吗?”陆瑞兰瞥了瞥阿颜,“要知道是不是事实,滴血认亲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