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谢东篱跨了进去,丝毫不去理会被二门压倒的婆子。
在二门附近窥探的小丫鬟便飞一般往张老夫人的上房奔去,一边大叫:“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谢副相来了!飞鱼卫来了!禁军来了!”
在上房里惴惴不安等候的张家大房和二房的女眷此时个个脸上都有惧色。
张老夫人强撑着站起来,道:“谢副相?他是我四儿媳妇的女婿。让老身跟他说话。”
谢东篱走上上房台阶的时候,张老夫人已经带着张家众女眷迎了出来。
谢东篱四下扫了一眼,吩咐道:“除张家大房、二房的人之外,别的人可以离开。”
有几个在张家老宅寄居的旁系远亲连忙出来道:“谢副相,我们不是张家大房、二房人,是在这里借住的。我们可以离开吗?”
谢东篱扫了她们一眼,指了大门口的位置,“出去在门口写下你们的姓名和住址,按下手印,对上户籍,就可以走了。”
这些人急忙回去自己住的院子收拾了包袱,就往大门口冲去。
明眼人都看出来张家是要被抄家了,谁还会待在这里等死呢?
张老夫人气得肝疼,指着那些匆匆离开的族人咬牙切齿地道:“没良心的!当初从我们张家讨了多少好处!如今一见我们有难,二话不说就跑了!以后被想再找我们张家打秋风!”
谢东篱带来的禁军听了张老夫人这话,不由冷笑道:“老太婆,你张家还有没有地儿给别人打秋风也说不定呢,说什么嘴?!”
“你是什么意思?我张家世代辅佐元氏皇室,乃五相世家,迄今已经传承五百余年,怎么能被你们说拿下就拿下!”张老夫人怒不可遏地说道,恨不得冲上去扇那禁军一个耳光。
谢东篱冷着脸,往旁边让了一步,道:“张老夫人,你现在记得张家是五相世家。传承五百余年了?你当初说服张老爷子,以张家五百年积蕴做保,和北齐国勾勾搭搭,为北齐国提供东元国的各种内政朝堂信报的时候。可曾想过就是你一手毁掉了张家五百年的传承?!”
张老夫人被谢东篱说得心里发虚,目光往自己这边的女眷一扫,发现大家都惊讶地看着她,用手捂着嘴,几乎就要尖叫出声了。
“娘。您真的……真的为了北齐,出卖东元国?!”张家二爷张绍齐的妻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张老夫人,“您真的这么做了?!”
张老夫人色厉内荏地道:“胡说!这都是污蔑!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
“没有?要不要我把北齐锦衣卫提供的证据给你看看?”谢东篱说着一挥手,命人将那些证供取了过来。
“这是我东元国北面的边防图,是十年前,你让你老爷张老爷子从兵部弄到,传给北齐锦衣卫在东元国北城的暗桩。”
“这是我东元国南面水军的造船秘籍,是八年前,你让你大儿子张绍洪从将作司弄出来。秘密送给了北齐锦衣卫督主夏凡。”
“还有这一份,是我东元国的文官列表,是五年前,你让你二儿子张绍齐从吏部抄来的,也是千方百计带回给北齐朝廷。”
张老夫人看着这三份证据,面如死灰,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因为那上面,还有她让张家人写的效力的信件!
这么机密的东西,都被谢东篱找到了,实在是出乎张老夫人的意料之外。
张家大房和二房的女眷看着这一份份证据。一个个怒视着张老夫人,对她恨得不得了。
张老夫人从来都不是一个慈爱仁和的婆母。
此时媳妇们和孙媳妇们积蓄了多年的怨气在这一遭一起爆发出来。
“娘,您怎么能这么做?!”
“你嫁到东元国,就是东元国的媳妇。怎么能吃里扒外?!”
“娘,我们一家都被你害死了!小七才两岁啊,你就忍心看着他跟我们一起去死?!”
张老夫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也没有料到,本来岌岌可危,马上就要亡国的东元国。怎么就一下子兴盛起来?!
一定是因为这个谢东篱!
张老夫人翻着眼睛,使劲瞪着谢东篱。
他们张家早就把谢家的副相位置抢走了,原来这还不够,他们应该早点把谢家灭门才对!
结果养虎遗患,现在轮到他们张家被谢家灭门了!
“娘!”
“娘!”
张老夫人趴在地上抬起头,看见自己的大儿子张绍洪和二儿子张绍齐被人五花大绑推了过来,忍不住悲号一声:“老大!老二!你们怎么也被抓了?!”
谢东篱冷言道:“张老夫人治家有方,如果张老爷子不死,也会被一起捆过来上断头台的。”
“不许你污蔑我夫君!”张老夫人被几个丫鬟扶着站了起来,对谢东篱斥道,“我夫君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嗯,顶天立地帮你出卖东元国的利益,都忘了他是五相世家的家主,更忘了东元国的利益。”谢东篱很是不屑地摇了摇头,“不用再砌词狡辩了,没有用处的。”说着,他挥了挥手,“飞鱼卫进去搜,张家肯定还有证据。”
飞鱼卫最擅长在这些世家大族的祖宅来找寻密室。
※※※
☆、第674章 唾骂
张老夫人心里一紧,飞快地睃了张绍齐一眼,暗忖自己藏在密室的东西会不会被发现呢?
谢东篱紧紧盯着张老夫人,从她的意识里读到了些东西,唇角微勾,对飞鱼卫吩咐道:“将张家祠堂祖宗牌位后面的木头架子移开,把里面的东西给我原封不动带过来。”
张老夫人猛地瞪大眼睛,捂着胸口,吓得喘不过气来。
谢东篱如何知道她张家的密室?!
“二爷,你们怎么能这么糊涂啊!”张绍齐的妻子痛哭不已,“这种事也能做,王家是怎么倒台的,你们都忘了吗?!”
谢东篱淡淡地道:“王家?要王家给他们警醒,不是本末倒置?说实话,王家其实是步你们张家的后尘。要说世家大族里出卖东元国利益的人家,你们张家排第二,没有人排第一。”
“你胡说!你是公报私仇!”张绍齐猛地抬起头,“你是嫉恨我占了你谢家副相的位置,才多方罗织罪名,构陷我们张家!”
“我需要罗织罪名构陷你们张家?”谢东篱淡笑着摇头,“你们张家做了那么多事,连北齐锦衣卫的功勋名册上都有你们张老夫人的大名,还需要我去锦上添花?”
“不是你?”张绍齐喘着粗气,心里如同擂鼓一样,他也知道这些年做的事,自从北齐锦衣卫督主夏凡倒台之后,大概是藏不住了,只不知道竟然来得这么突然,他四弟还在做副相呢,居然就让禁军堵到门口。
“这些事都是我一人所为,跟我家人无关……”张绍洪中风多年。如今只能含含糊糊说句话,大家还不一定听得懂。
张家人顿时哭成一团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谢东篱漠然摇头,“你们家犯的事,罪可连坐。只想一个人顶罪,是不成的。”谢东篱展开圣旨:“张家接旨!”
张家诸人只好又跪了下来。
谢东篱宣读完元宏帝的圣旨,便不再啰嗦。命人将张家诸人带走。关入天牢。
张家诸人对张老夫人恨之入骨,几个媳妇更是不顾一切地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贱女人!那么忠于北齐,就不要嫁到我们东元过!嫁过来你一人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也就罢了。还要拉我们全家下水!老太爷是瞎了眼,才娶进来你这样一个败家精!”
可不是真正的败家精?
张家大房、二房从上到下一百二十号人,全部锁拿到天牢,准备处斩。
张老夫人再为北齐着想。此时被家人唾骂,也有些受不了了。哭哭啼啼地使劲骂谢家,特别是谢东篱:“谢东篱你公报私仇不得好死!难怪你媳妇一直生不出孩子!如今就算生得出,也养不大!就算养得大,也不是你的种!”
姜到底是老的辣。一个脏字不带,都能骂得恶毒无比。
张家诸人都被震住了。
周围的禁军和飞鱼卫恨不得割掉张老夫人的舌头!
这般恶毒的诅咒,好像不是张家通敌卖国被人抓了正着。而是被人陷害一样。
谢东篱没有说话,背着手任张老夫人唾骂。
匆匆赶来想为张家诸人说情的张绍天听了。简直无地自容,走过来扶着张老夫人一阵痛哭,然后用手堵住她的嘴,直到她蹬着两腿晕了过去,才回头对谢东篱磕了个头:“谢副相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妇道人家一般见识。”
谢东篱笑了笑,不以为然地道:“好在张老夫人年岁大了,若是再年轻几岁,我们东元国早就成了北齐的属地了。——带走!”
禁军上来一批人,将张家诸人送入天牢。
“张副相,正好你来了,接旨吧。”谢东篱展开元宏帝给张绍天的旨意。
张绍天忙跪了下来,伏在地上听旨。
元宏帝对张绍天还是网开一面,只是罢免了他副相的位置,废为庶民,永不录用。
张绍天默默听完,对谢东篱道:“请谢副相允许小民去天牢看看我娘和我大哥、二哥。”
谢东篱将圣旨递给他,道:“你得去宫里磕头谢恩,向陛下求取恩旨。我这里还要抄家,就不拦着你了。”
张绍天捧着圣旨起身,回头看了看他们张家的百年老宅,叹息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动手。”谢东篱退了几步,让围着张家的禁军进去抄家。
先前进去的飞鱼卫已经抄了一轮了,带出来的东西都是要呈给元宏帝看的,特别是密室里的那些证据。
……
沈咏洁听说张家被抄,张老夫人和张家大房、二房都被抓到天牢去了,也带着孩子赶了过来。
不过没有看见张绍天,只看见谢东篱在张家老宅门前驻守。
“东篱。”沈咏洁带着小儿子下了大车,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道:“我们四爷你看见了吗?”
谢东篱回头对她躬身行礼,“岳母大人,张四爷刚刚进宫面圣去了。”
“面圣?”沈咏洁抬头看了看皇宫的方向,“他是去求情去了吗?”
“能求的,昨天已经求了。”谢东篱面无表情地道。
沈咏洁有些失神地松了手。
牵在手里的小儿子蹒跚往前,抱住了谢东篱的腿,抬头看他,天真无邪的眸子映着蓝天白云,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谢东篱低头和这孩子对视了半晌,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对沈咏洁道:“岳母大人不必担心张四爷。陛下对四房网开一面,只罢免了张四爷的副相之职。张四爷长袖善舞,多年前就是大富商了,过日子想必不会有问题。”顿了顿,又道:“如果有问题,袖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沈咏洁定了定神,将小儿子从谢东篱手里接过来,紧紧抱住。沉吟半晌,道:“这我不担心。有小磊和袖袖,陛下不会对我们动手。况且张家的事,绍天一直跟他们不合,不然也不会早早分家了。只是悬崖勒马得太晚了,那些人做的孽,也当自己去尝。罢了。我就不进宫。我去看看小磊。”
谢东篱微微绽开笑颜,颔首道:“岳母大人可算是想到小磊了,他的伤势不知怎样了。岳母大人看了之后,如果方便,可以遣人给我送个信,我也很担心小磊。”
“你以为我不担心小磊?”沈咏洁看了谢东篱一眼。“三个孩子当中,我最愧疚的就是小磊。最疼的也是小磊。但是东篱,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就是再愧疚。再心疼,过了也就是过来,不会给你悔改的机会。小磊长大了。他是袖袖一手带大的。袖袖自己也是个孩子,不得不担起重担。两姐弟能长大成人。我已经很满意了,不敢有别的想头。如今只希望东篱你能多体谅袖袖,多疼她一些。”
“她是我妻子,我不疼她疼谁?”谢东篱微笑着挥了挥手,“岳母大人请。”
沈咏洁点了点头,抱着小儿子上车,去看小磊去了。
小磊的王府里,盛青黛趴在他床前睡了。
小磊睁开眼睛,看见盛青蒿正给盛青黛盖上一条毛毯,忙道:“盛大哥,让黛黛去那边房里睡吧。”
“小磊你醒了?!”盛青黛在睡梦中听见小磊说话,猛地睁开眼,握住他的手。
小磊抿着唇笑了笑,“我有些饿了,能不能起来吃东西?”
“能!能!我让下人给你做一碗粥,加些镇静的药材。”盛青黛急忙起身。
她起得太急了,两腿在床边几乎半跪了一整夜,酸麻得不行,一走路就踉跄倒地。
盛青蒿急忙将她扶起来,给她在腿上穴道上揉按,一边抱怨道:“这么大了,还毛毛躁躁地,让家里人怎么放心?”
盛青黛不好意思地回头睃了小磊一眼。
小磊躺在床上,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精神气色都好了很多。
沈咏洁抱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