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喵!”车里想起司徒晨磊激动兴奋的声音,已经没有哭腔了……
司徒盈袖莞尔,摇摇头,回头看了一眼。
那玄衣人走了过来,看着她道:“雨这么大,你怎么不进车里躲一多?”
他的声音语带铿锵,有金石之声,听着并不悦耳,但是在司徒盈袖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佛语纶音。
司徒盈袖全身上下湿透了,夜风夹着雨气吹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但是面上绽开一个绚丽的笑容,“师父!你终于来了!”她又叫了一声。
那人诧异,“师父?我什么时候收过徒弟?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司徒盈袖一窒,眼神闪烁着笑了。
是哦,这人是她上一世的师父……
这一世,他们还是两个无关的陌生人。
司徒盈袖灵机一动,笑着道:“您救了我和弟弟的命,在我心里,就跟我师父一样。”
那人无语半晌,道:“……救了你和你弟弟的命,应该算是救命恩人吧?——跟师父有什么关系?”说完转身就走。
司徒盈袖大急,马上扑过去,拉住那人的衣袖,着急地道:“师父!师父!您别走!别把我丢下!”
那人的身形顿了顿,袍袖轻拂,一股柔韧的力度从他袍袖上传来,司徒盈袖手一滑,就从他袖子上滑落下来。
“师父!”司徒盈袖都快哭了,“我知道您还不是我师父,我现在拜您为师!”说着,她扑通一声跪在泥地里,咚咚咚给那玄衣人磕了三个响头。
那人正好回头,不偏不倚受了她三个头。
“你起来吧,地上都是泥,你跪在地上做什么?”那人极是不忍心,想了一下,还是走过来,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抓着师父手上似金似银的手套,司徒盈袖低着头,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面上流过,滴落到那手套上,然后从手套上滑过,跌落到泥泞的地上。
“……还磕头。你不知道地上都是泥吗?”那人抽出一块布巾,耐心地给司徒盈袖擦着额头上的泥,手劲很是轻柔。
司徒盈袖紧紧抓住那人的手,泣道:“您收我为徒吧……我保证做个好徒弟!”
那人的手顿了顿,还是推辞道:“……我不收徒,也不会教徒弟。你要是想拜师,以后找个能干人吧。”
“不,我知道您一定觉得很奇怪。但是,您能够出现在这里,救了我们姐弟一命,就足以说明我们有缘。”司徒盈袖生怕那人又跑了,她就再也找不到他了,忙又道:“您不想收我为徒,难道是想让我以身相许?!”
不知怎地,那人发现竟然难以拒绝这小姑娘的要求,他轻笑出声,颔首道:“好吧,真是说不过你。算了,我跟你祖家也算有缘。既然你执意要拜我为师,我收一个徒弟也无妨。只是你要记得,绝对不能跟别人说起我们的师徒关系!如果有别人知道我们的师徒关系,为师一定逐你出门墙!”
司徒盈袖大喜,忙点头:“一定不说!一定不说!”
师父跟上一世的要求一模一样,她应之不迭,一定都没有觉得为难。
就在这时,车里的小喵“喵——”地又叫了一声,司徒晨磊的声音传了出来:“姐姐!姐姐!什么是拜师?”
司徒盈袖一窒。——天啦撸!她几乎忘了小磊还在车里面!
那人似乎也没有想到车里面还有人,静默了一瞬,道:“……你弟弟是傻子,不算。”
“嗯嗯嗯!”司徒盈袖连连点头,破天荒头一次没有抗议别人说她弟弟是傻子!
“好了,你进去换身衣裳,别着凉了。”那人托起司徒盈袖的胳膊,轻轻一送,就将她塞到车里去了。
司徒盈袖从车里探出头,忙道:“师父!您不能走啊!我和弟弟不认得路!”
为了将师父留下来,司徒盈袖撒了个小谎。——其实因为上一世的关系,她认识这条路,而且还很熟悉……
“嗯,不走。”那人温言说道,“我去找马过来驾车。”
※
☆、第82章 后盾
“师父说话算话?!”司徒盈袖紧张问道,非常地不放心。
上一世,她的师父就是说走就走,从此再也没有露面了……
“既然已经做了师父,怎会出尔反尔?”那人很不虞地道,“如果你不信为师,那这个拜师也没有什么意思。”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司徒盈袖连忙摆手否认,委屈地都快哭了,“我……我是害怕师父一走了之,不管我们了……”
“不会,不会一走了之。”那人点点头,“我去寻马。”说着,往刚才那批强徒停留的方向飞身而去。
司徒盈袖惴惴不安地看着那人离去,回到车里,重重吁了一口气。
“姐姐!”司徒晨磊兴高采烈地叫她,“你要玩什么?”
他以为司徒盈袖把他绑起来,是要跟他玩……
司徒盈袖不由莞尔,坐过去给他松绑,道:“现在好了,我们没事了。姐刚才是不得已,才把小磊绑起来的,小磊不会怪姐姐吧?”
司徒晨磊摇摇头,抓起一旁的小喵抱在怀里,低头开始逗弄它。
小喵往旁边挣挣脑袋,回头朝司徒晨磊呲了呲牙,见司徒晨磊还是笑嘻嘻地看着它,最后还是认命地躺平任挠……
司徒盈袖摸摸司徒晨磊的头,低声道:“你和小喵玩,姐下车去看看。”
司徒晨磊没有抬头看她,只是低垂着头点了点。
司徒盈袖下了车,扶着车辕看向他们来路的方向。
雨已经停了,路上都是泥泞。
天上月明星稀,四周有着秋虫的唧唧声。在寂静的夜里越来越喧嚣。
她等了很久很久,站得腿都麻木了,才看见一个身影骑着马跑了过来,还有得得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正是她刚刚重逢的师父……
“等久了?”师父下马,手里还牵着一匹马。
高大的身躯,宽广的背影,比任何时候都让司徒盈袖觉得安全可靠。
“发什么呆?”师父看她一眼。转身麻利地将马栓上车。架好托架,绑上绳子,一边道:“你的护卫都死了。我才刚挖了坑,将他们都埋起来了。还有一辆大车,跑得看不见了。”
司徒盈袖眼圈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
第一天跟她出门。那些人就遭受了厄运。
虽然是已经签下死契的下人,但也是一条条人命。
司徒盈袖眯了眯眼。咬牙道:“……这个账,我一定会跟他们算清楚!我一定要他们偿命!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说着,她问师父:“师父。您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来头吗?”
师父拍拍马背,将缰绳打了个结,头也不抬地道:“……是从南郑来的杀手。”
司徒盈袖:“……”又是南郑!
“师父看得出来他们是南郑来的?”司徒盈袖好奇问道。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默默地想:如果她想学功夫。还来得及吗?
师父栓好马,走到她身边,托起她的胳膊,微一用力,就把她托上大车,自己跟着坐了上去,道:“他们带有灵蛇镖,身上有南郑灵蛇门的印记。不过,也有可能是别人故意声东击西,栽赃陷害。”
“这就是说,也不能完全确定凶手是哪里的?”司徒盈袖回头看了看来路。
弯弯曲曲的路上,已经起了一层薄雾,远处的来路都看不清了。
“……南郑,我说过。”师父看她一眼,暗忖这孩子怎地有些笨……
“可是您说也有可能是声东击西啊!”司徒盈袖感觉到师父对她的不满,忙坐到师父身边,说道:“如果是有意的,那就不能断定是南郑杀手了。”
师父扬起鞭子,往马背上抽了一鞭子,道:“那只是可能而已。基本上,他们应该就是南郑来的杀手。”
司徒盈袖只好叹口气,和师父并排坐在车前的位置,双手撑在弓起的膝盖上,低声道:“师父,我很高兴您来救我。”
“嗯。”
“师父,他们为什么要追杀我和小磊?”
“当然是因为你们有他们图谋的东西。”师父不以为然地道,斜睨司徒盈袖一眼,又道:“你这孩子,确实有些笨,难怪见人就拜师。”
司徒盈袖涨红了脸,皱眉看向师父的侧颜,嚷道:“我哪有见人就拜师!我只拜了师父一个人而已!”
“真的?”师父似乎有些不信,手上的长鞭又往前狠抽了一记,拉车的两匹马吃痛,长嘶一声,高高跃起,然后转头,离开了悬崖边上。
司徒盈袖被大车颠簸得东倒西歪,却还记着对车里面道:“小磊,抓住了!坐好了!”
“知道了!”司徒晨磊大声应道,悄悄从地上爬起来。
刚才他已经被车摔倒地上去了。
小喵从他身上跳开,回到座位上,歪着头看他。
司徒晨磊爬上座椅,再一次把小喵抱在怀里。
小喵却冲着车门的方向张牙舞爪,发出几声咝咝的叫声,很是不善。
“小心了。”师父腾出一只手,将司徒盈袖的胳膊拽住,她才没有掉下车去。
司徒盈袖趁机攀住师父的胳膊,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
“你们要去哪儿?”来到大路上,师父看着岔路口问司徒盈袖。
往北,可以回京城。
往南,就不知去哪儿了。
司徒盈袖对师父全身心的信任,一点都不想隐瞒,马上道:“往南,去雷州找我爹。”
师父点点头,赶着车往南走。
司徒盈袖不好意思地问道:“师父,您没别的事吧?要劳烦您送我们去雷州……”
“如果我有别的事,你就不要我送了吗?”师父偏头看着她,认真说道。
司徒盈袖瞪大眼睛,摇头道:“当然不是。如果师父有事,您可以送我们到雷州之后再走。如果没有事,跟我们去雷州,再跟我们一起回来。”
师父默默回头,抖着缰绳赶了一会儿车,才道:“……你想我跟你们一起去?”
“嗯嗯嗯!”司徒盈袖大力点头,紧张地看着师父,“您能陪我们去吗?”
“我送你们到雷州。”师父淡然说道,“我还有事。今天是凑巧路过。”
司徒盈袖有些失望,但是也知道不能太贪心。——已经认了师父了,比以前以为师父永远不会出现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她该知足……
“好。那师父忙完了,一定要去京城司徒府找我哦,要教我学功夫,以后好报仇!”司徒盈袖忙道,“我……我和我弟弟最近老是被人追杀,我担心再也见不到师父了。”
“老是被追杀?”师父的眉头皱得更紧,虽然司徒盈袖看不见他紧皱的眉头,但是听得出他的语调变了。
“嗯。”司徒盈袖缓缓把自从她重生以来的情形一一说给师父听。
“……我知道了。”师父静静地听完,并没有表示什么。
但是司徒盈袖却觉得十分窝心,像是千钧重的重担终于找到人分担一样。
就算以后还是要靠自己一步步走过去,但是这种有后盾的感觉让她的信心更加足了。
※
☆、第83章 是宝
大车吱嘎吱嘎往前疾走,很快驶离这块刚刚杀戮过的地方。
天色渐明,东面的天空是淡淡的湖水蓝,飘着朵朵白云。
大车拐了个弯,来到大路上,前方一缕晨曦突破云雾,倏地照亮天地。
司徒盈袖还没反应过来,师父的手掌已经伸到她面前,将将停在离她眼睛一寸远的地方,替她挡着刺目的阳光。
司徒盈袖眨了眨眼,心里的感觉无法言语,如同嚼着千斤重的一颗橄榄,像是有滋味,但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滋味。
“驾!”师父的另一只手扬鞭狠抽马背,一边对司徒盈袖道:“你进去吧。这一段路要迎着太阳,太晃眼睛。你年纪小,伤了眼可是不好。”
司徒盈袖轻轻“嗯”了一声,道:“师父您呢?要不咱们停在路边,等中午太阳换了方向再走吧?”
师父轻笑,“我有面具,这阳光对我来说不碍事。”
“哦。”司徒盈袖老实地点点头,一边转身往车厢里面爬,一边道:“师父,您这个面具好漂亮,以后给我也弄一个好不好?”
师父怔住了,过了许久才道:“……我也只有一个。”
司徒盈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师父还当真了,忙道:“那就算了,我就是说说……”
“等以后我走的时候,就送给你吧。”师父又说了一句。
这一次轮到司徒盈袖怔住了。
……走的时候?
“师父,您要去哪里?”司徒盈袖紧张起来,“您千万不能走!这一次,您不能把我一个人再扔下了!”
师父笑了笑,耸了耸肩。道:“你这孩子,说得好像我把你一个人扔下过一样!我这不是一直带着你吗?”
是哦,她昨天才拜师,师父什么时候扔下过她了?
上一世的事,跟这一世有什么关系呢?
司徒盈袖释然笑道:“师父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