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傻啊!你让我引颈就戮,我就伸长脖子给人砍?!”司徒盈袖撇了撇嘴,抬头横了他一眼,“这里是内院,您就不要进来了。我在这里跟您说话,已经不是大家闺秀所为了。”
“那你还不走?——以后出门记得长脑子。你家不是有的是银子吗?几个侍卫打手都请不起?这是京城,不是江南……”谢东篱垂眸看她,目光落在她左耳的耳坠子上。
小小的珍珠吊坠,她的脖颈略一动,就跟着两边轻晃。
珠光莹莹,衬得她的耳垂也是莹白如玉。
司徒盈袖再对谢东篱有成见,也知道他这番话是好意,只是对他说话的方式很是耿耿于怀,她不敢抬头,忙盈盈下拜,行了大礼,低声道:“知道了,多谢谢五爷。”
谢东篱半天没有做声。
司徒盈袖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腿脚都蹲麻了,再加上今天晚上抱着小磊跑了一晚上,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她想自己站起来,但是腿脚竟然不听使唤,整个人一下子往前扑去。
谢东篱下意识上前几步扶住她,但是在抓住她胳膊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用力将她推开,自己转身就走。
司徒盈袖先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腿脚往前一扑,然后被人用力往后一推,整个人不由自主往后仰天摔倒,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儿!
“谢东篱!你给我等着!”司徒盈袖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真是倒了血霉了,哪里不好摔,偏偏摔着了屁股!
“表小姐,您没事吧?”二门上的婆子这才敢跑出来,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司徒盈袖不好当着人的面揉后股,只得僵着腿道:“我的腿摔坏了……”
※
☆、第67章 同病
“表小姐,您的腿还能走路吗?”那看守二门的婆子担心地问道,“要不奴婢背您回去吧?”
司徒盈袖欲哭无泪,点头道:“劳烦了。”
那婆子忙蹲下来,将司徒盈袖负在背上,背回了沈老夫人住的院子。
沈老夫人刚刚哄睡了司徒晨磊,听见司徒盈袖回来了,忙出来道:“盈袖,天不早了,赶紧睡吧。”
司徒盈袖闷闷地应了一声。
“怎么了?”沈老夫人看见一个婆子背着司徒盈袖走进来放到床上,很是奇怪,“伤着了?不能走路了吗?”
司徒盈袖点点头,“……刚才在外面不小心,摔了腿。”
二门上的婆子刚才躲在门房里,没有看见整个经过,只知道表小姐跟谢五爷说了几句话就摔倒了,跟着道:“想是天太黑了,没有看见路。”
明明抄手游廊上挂着明晃晃的灯笼,怎么会太黑?
沈老夫人看了那婆子一眼,道:“你是守二门的?你走了,那边还有人吗?”
那婆子点点头,“还有两个刚留头的小丫鬟。”
沈老夫人挥手让她下去,回头对司徒盈袖道:“我那里有跌打散,等下让你的丫鬟来给你敷上,这些天就歇着,哪里都不要去了,正好养伤。”
司徒盈袖应了,趴在床上,偷偷让采芹和采桑给她敷药,折腾了大半宿才睡着。
第二天,沈遇欢和沈遇乐都来看她。
知道了昨夜的事,两个人都拍着胸脯道:“好在你们没事!这些凶徒太狂妄了,连我们沈相府的车都敢动手,实在是罪大恶极!祖父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司徒盈袖趴在床上。低声嘀咕道:”……凶徒哪有谢东篱厉害……”
凶徒没有能伤她一根头发,谢东篱却害她摔得起不来床。
一想到自己伤的地方,司徒盈袖想死的心都有了,还不敢让别人知道,抹药都只能偷偷地抹。
中午的时候,沈大丞相听说司徒盈袖昨晚摔坏了腿,回内院来看她。对她道:“昨儿东篱也病了。今天早上他包得严严实实来到考场。把我们唬了一跳。监考的人不敢让他进去,我只好去陛下那里请了特旨,才让他下场考试。”
“啊?谢五爷也病了?”司徒盈袖十分惊讶。她从床上探起半个身子,“什么病?”
“不清楚,好像就是有些红疹,不能见风。太医亲自给他诊了脉。说没有大碍。上一次他的‘缠腰龙’大概还没好完全吧。”沈大丞相看了看司徒盈袖,很是关心她的伤势。“要不要请太医来给你瞧瞧腿?”
司徒盈袖吓得一抖,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就用跌打散就好了,我也没有伤得很重,就是扭了筋。”
沈大丞相点点头。“那就养着吧。若是好不了,还是要请太医看一看,你可不能讳疾忌医。”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有些严厉了。
司徒盈袖低头应了,缓缓趴了下去。
沈大丞相走了之后。司徒晨磊抱着小喵来到司徒盈袖床边陪她,一会儿说:“姐姐,我给你念书吧。”
司徒盈袖很是诧异地挑了挑眉,“你会念书?”
“姐姐给我念过的。”说着,司徒晨磊把司徒盈袖常给他念的启蒙书拿了过来,一行行念了下来,居然一字不漏。
司徒盈袖大为惊讶,顾不得自己不舒服,将书拿过来,指着一个字问道:“……这是什么字?”
司徒晨磊盯着看了半天,才说了出来。
司徒盈袖想了想,从枕头下面翻出另一本书,指了同样一个字给他认,司徒晨磊却认不出来了。
司徒盈袖松了口气,笑着摸摸他的头,“小磊原来是死记硬背啊。”
所以换个地方他就不认识了。
不过司徒晨磊的记性真是好得出奇。
姐弟俩在病床边居然玩得有滋有味。
没过多久,沈遇乐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表姐,你妹妹来看你了。”
司徒盈袖忙对司徒晨磊摆了摆手,把书收起来,对外面扬声道:“是暗香吗?快进来!”
司徒暗香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打着哭腔道:“姐姐,小磊,你们没事吧?早上听了沈家派去的人说的话,我快吓死了。”说着,扑到司徒盈袖床边哭了起来,“姐姐,你是受伤了吗?疼不疼?伤到哪里了?要不要看大夫?”
司徒盈袖忙给她拿帕子拭泪,道:“没有,我没受伤。小磊也没有。”
司徒晨磊抱着小喵坐在一旁,笑嘻嘻地点点头。
司徒暗香哽咽着道:“姐姐你别瞒着我们。若是没有受伤,你怎么会躺在床上起不来?姐姐,我来照顾你吧。”
沈遇乐在旁边听了不悦道:“二小姐,您这是怎么说话的?就算我们家没有丫鬟婆子照顾表姐,表姐自个儿也带有两个丫鬟呢。您要是来了,她们还要分心照顾您,您这是添乱呢还是添乱呢还是添乱?!”
司徒暗香睁大眼睛看向沈遇乐,被她一连串的“添乱”绕糊涂了,喃喃道:“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她张口结舌站在床边,白皙的小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楚楚之态我见犹怜。
沈遇乐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道:“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几个意思?——我们沈家又不是穷家小户,至于要你来照顾你姐姐吗?”
司徒盈袖听得直摇头。
表妹沈遇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小心眼儿,她跟着劝沈遇乐,“表妹,我妹妹真不是这个意思,她就是一时心急,想得不周到,其实没有歪心思的。你别多心。”
司徒盈袖对妹妹司徒暗香还是很了解的,知道她从小心地纯良,为人乖巧,因是填房带来的‘拖油瓶’,小时候在江南被司徒大房的几个小子欺侮得很了,很是胆小。
“我多心?哈,居然是我多心!”沈遇乐很是不忿地跺了跺脚,“行了,你们是亲姐姐妹妹,我就是个外人!”说着,转身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表妹!”司徒盈袖叫了一声,扯得后股又疼了起来,不由“哎哟”叫了两声。
“盈袖,你没事吧?哪里疼?”司徒盈袖的继母张氏掀开帘子,快步走了进来,很是胆心地问道。
司徒盈袖见张氏也来了,忙欠身行礼,道:“劳烦母亲了。”
沈遇乐在外面听见司徒盈袖叫疼的声音,又不忍心一走了之,板着脸从采芹手里接过药,又走进来,冷冷地道:“该吃药了!”
“不生气了?”司徒盈袖见沈遇乐又跑进来了,心头大定,笑眯眯地看她。
“等你病好了我再生气也不迟,今儿不跟你一般见识。”说着,坐到她床边,给她喂药。
司徒暗香忙道:“二表姐,是我不对,刚才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嗯。”沈遇乐闷闷地应了一声,“我喂你姐姐吃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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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状元
“二表姐,我……”司徒暗香见沈遇乐爱搭不理的样子,担心她还在生气,又要再道歉。
张氏拉拉司徒暗香的手,朝她摇了摇头,笑着对司徒盈袖道:“盈袖,你好生歇着,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司徒盈袖笑道:“不是大病,就是腿扭了筋,养几天伤就好了。母亲和妹妹不用着忙。”
沈遇乐把药碗放到一旁,道:“姑父怎么没来表姐啊?”
只有张氏和司徒暗香来了,司徒盈袖的爹司徒健仁并没有来。
张氏忙道:“不是老爷不想来,是不在家呢。家里的生意出了些问题,老爷带着大掌柜去雷州查账去了。”
司徒盈袖眉头微蹙。
他们家的生意,主要是盐。
东元国地方不大,但是盛产盐铁。
北齐缺盐,南郑缺铁,都要从东元国买入。
司徒家在大掌柜吕有钱的谋划下,如今占了东元国三成的盐井生意,说一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而雷州,就是东元国最大的盐田所在地。
有了雷州,他们司徒家的生意才蒸蒸日上。
雷州出了问题,那真是大问题了。
司徒盈袖忍不住问道:“……出了什么问题?母亲知道吗?”
上一世的时候,雷州确实出过事,但是是在两年后。
这一次,司徒盈袖不知道是不是同样的事。
如果是的话,她有法子摆平。
张氏笑道:“你爹生意上的事,从来不跟我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再说,就算跟我说了。我也不懂。”看着司徒盈袖担心的神情,张氏忙又道:“都怪我多嘴,但是不说的话,你恐怕会更担心了。”
其实是,如果不说的话,沈家人肯定对司徒健仁更加不满了。
女儿和儿子被人追杀,他这个做爹都不来看一看。沈家人怎么能答应?!
沈遇乐本来也是挺不高兴。看见只有张氏和司徒暗香来了,姑父司徒健仁却连个影儿都没有。
现在听说是司徒家的生意出了问题,沈遇乐才释然。
司徒盈袖吁了一口气。重新趴了下来,笑道:“也是。好吧,反正我也不懂,还是听吕掌柜的吧。”
张氏点点头。“这就对了。你安心养伤,等你爹从雷州回来。我马上让他来看你。”
司徒盈袖笑了笑,道:“不用麻烦。等爹回来,我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家去了。”
沈家并没有留她和弟弟长住的意思。再说司徒盈袖一想到再过一个月,就是师父要出现的日子,更是心急如焚。想马上回家候着……
“表姐,你还是好好养伤吧。回不回去。等伤好了再说。”沈遇乐说着,拿巾子给司徒盈袖擦了擦嘴角的药渍。
张氏和司徒暗香回去之后,还是很记挂司徒盈袖。
每天早上,司徒暗香都会带着张氏亲自做的小点心来沈家看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陪司徒晨磊念书,和他一起跟小喵玩耍,可以让司徒盈袖安心养伤。
中午吃午饭之前一定回家,没有跟沈家人多打照面。
沈遇乐冷眼看了她一阵子,对司徒盈袖道:“你这个妹妹,倒是个乖角儿,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多走一步路。——你继母教得好。”
司徒盈袖趴着躺了十几天,已经好多了,能够起床走几步路,还能侧坐着说话。
“我母亲其实挺能干的。”司徒盈袖笑道,“你看她做的点心,不比你们沈家的大厨差呢。——跟宫里的御厨也有一比。”
“说得你好像吃过宫里御厨做的点心一样!”沈遇乐笑着打趣她,“连我都没有吃过几次。”
宫里逢年过节会给他们这种人家有赏赐,但是赏赐吃食的时候很少。
一般皇帝对臣子赐吃食,就是要你命的意思,比如鸩酒啦,毒鹅之类……
所以大家都很避讳,等闲一般不赐吃的东西出来。
只有进宫里去朝贺的时候,才有机会吃到宫里御厨精心制作的点心和菜式。
司徒盈袖家只是商家,没有进宫的机会。
司徒盈袖自知说漏嘴。
上一世的时候,元宏帝和皇后齐雪筠都曾分别召她入宫问话,所以她有幸吃过宫里的点心……
“我只是这么一说。”司徒盈袖忙打圆场,“你不要扣字眼儿。”
“嗯,不过你说得也差不离。我小时候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