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谬赞了。”司徒盈袖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不得不郑重行礼。
“老爷,京兆尹在外求见。”沈大丞相的管事在门口回道。
沈大丞相正等着京兆尹,才好了解事情的始末。
“那我出去一趟,今晚不回内院了。”沈大丞相对沈老夫人说道,“盈袖和小磊刚刚受了惊,让他们在这里跟你歇着吧。”
沈老夫人点点头,“我正有此意。老爷别担心了,在外书房不要劳累。”又叮嘱沈大丞相的管事,“早些催老爷睡觉,晚上别忘了夜宵。”
沈大丞相刚要出去,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喵——”的猫叫声。
司徒晨磊眼前一亮,大叫:“是小喵!”说着,冲了出去。
司徒盈袖跟着走到门口,正好看见谢东篱从台阶下方走了上来,手里托着一只胖得圆滚滚的小黑猫。——正是小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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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关心
“东篱?”沈大丞相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说着,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天幕上已经是满天繁星,一轮明月若隐若现,偶尔几声寒鸦的叫声掠过,带起晚秋的凉意。
谢东篱面不改色地道:“见天色还早,出来走走。听说大丞相府的车出事了,顺道过来看看。刚到门口就看见小喵在门前转悠,我就把它带进来了。——沈相,您没事吧?”一片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屋里的人石化了。
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飘向那自鸣钟,见正指着子时初的位置(半夜十一点)。
天色还早……吗?
司徒晨磊站到谢东篱身前,紧紧盯着谢东篱手上托着的小肥猫,委屈地叫:“小喵,你怎么跑了?”
谢东篱低头看了看他,郑重其事地道:“你要不喜欢小喵,我可以把它收回去。它娘大黑可是想它想得紧。”
“我要!我要小喵!”司徒晨磊着急说着,忍不住跳起来要从谢东篱手里够他的小喵。
谢东篱生得高大,又没有有意弯下胳膊,可怜的司徒晨磊就算跳起来也够不到他的胳膊……
“你够了!”司徒盈袖忍不住走过来,扬手从谢东篱手里要把小喵拎过来。
谢东篱一见司徒盈袖走过来了,忙不迭地松手,往后远远地退开,一直退到门外屋廊的柱子旁边去了。
司徒盈袖扬了扬眉,一手接住了掉下来的小喵,转手放到司徒晨磊手里。
司徒晨磊兴高采烈地抱着小喵,用面颊蹭了蹭它背上的软毛,欢喜说道:“小喵回来了!小喵回来了!”
司徒盈袖拍拍司徒晨磊的肩膀。一边狐疑看着门外的谢东篱。
他背光站着,只看见身形十分高大,面上的神情却模糊不清。
“小喵知道回沈家的路吗?”司徒盈袖开口问道,“谢五爷真的是在沈家门口碰到小喵的?”
“当然。”谢东篱不悦地道,“不然你以为是在哪里?”
“是吗?”司徒盈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谢东篱不去理她,径直看向沈大丞相。再一次问道:“沈相。您没事吧?我听说有人袭击沈相的车……”
“哦,我没事,不是我坐在车里。是我的两个外孙。”沈大丞相说着。指着司徒晨磊和司徒盈袖道:“就是他们俩。可怜两个孩子,吓得跳到水里,才逃过一劫。”
谢东篱“哦”了一声,声音里明显没有了刚才的关切之意。他若无其事地道:“只要不是您就好了。我们东元国,可不能没有您。”
这说的什么话?!
司徒盈袖愤愤不平地斜了谢东篱一眼。——什么叫“只要不是您就好”……
他们姐弟的命就不是命吗?!
这谢东篱。忒也狗眼看人低!
谢东篱像是听见了她的心声,目光慢悠悠飘了过来,从司徒盈袖面上轻轻掠过。
司徒盈袖看得心中一凛,忙低下头。将满腔的腹诽按捺下去,不敢再跟他打照面。
“话不能这么说。”慕容长青显然也很不满谢东篱的说法,“就算车里面的人坐的不是大丞相。那些人敢对大丞相的车下手,就是罪不可赦!”
谢东篱看也不看他。背着手对沈大丞相道:“沈相,您有头绪没有?是谁这样大胆,敢袭击沈相府的大车?”
“我倒是有些想法,不过还不能确定。”说着,沈大丞相迈步走了出去,“东篱,你既然来了,就跟我一道去外院,跟他们好好合计合计。”
“既然大丞相相邀,东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东篱微微颔首,转身跟着沈大丞相并肩走下台阶。
司徒盈袖看着谢东篱和外祖父并肩往外走的背影,不满地道:“……这人可真闲。明天不是要下场考试了吗?怎么今天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悠?”
她不知道谢东篱有没有听清她的话,但是看见谢东篱高直的背影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司徒盈袖心里升起一阵快意。
她的心情莫名其妙大好起来。
沈家的大夫人王月珊也道:“是呢,明天就是秋闱第一天了。这谢五公子,听说是今年秋闱最厉害的考生,都说他会中状元。”
“呵呵,如果他明天困得起不来,误了考期就好笑了。”司徒盈袖低声笑道,“……谢家这个状元,就要再等三年了。”
东元国的科举,和北齐国、南郑国一样,都是传承大周的科举制,每三年开科取士。
“你这孩子,忒也顽皮促狭了。”王月珊忍不住拍拍她的手,“好了,天色很晚了,跟娘和你弟弟一起去安歇吧。”说着,转身对慕容长青道:“长青,天晚了,你快回去吧,免得你爹娘担心。”
慕容长青点点头,“那我告辞了。”说着,目光飞快地睃了司徒盈袖一眼。
司徒盈袖正专心揽着司徒晨磊的肩膀,在他耳边叮嘱着什么话。
慕容长青有些微微的失望。
王月珊看在眼里,心里极是欢喜,推了推司徒盈袖,道:“去送送长青吧,就到二门上。你大表哥陪你们过去。”
因天色已经很晚,沈家的小姐们早已经睡了,并不知道司徒盈袖姐弟遇险的事,所以都没有出来,只有沈名诚这个长子嫡孙在外奔走。
司徒盈袖抬头看了慕容长青一眼,正好看见慕容长青殷切的表情,她含笑点头,“慕容公子这边请。”
慕容长青一下子笑了,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司徒盈袖也忍不住微笑,和他一起并肩走出去。
“姐姐……”司徒晨磊抬头看见姐姐跟别人走出去了,有些慌乱地叫了一声。
司徒盈袖想了想,回身对他招手道:“小磊,跟姐姐一起去送送慕容大哥。”
司徒晨磊忙抱着小喵跟了过来。
沈名诚跟在他们后面走出去。
慕容长青在前面对司徒盈袖低声道:“盈袖,你叫我长青就可以了。不用一直叫慕容公子这样见外……”
司徒盈袖暗道,我们又没有那么熟……面上还是矜持地道:“我觉得叫慕容公子更好听呢。”
“……那就叫慕容公子吧。”慕容长青马上从善如流,一点都不敢违拗司徒盈袖的意思。
沈名诚袖着手在后面走着,低着头,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三个人来到二门上,看守二门的婆子忙行礼,“大公子,表小姐,表少爷,慕容公子。”然后将二门打开。
慕容长青“嗯”了一声,回头对司徒盈袖道:“就到这里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司徒盈袖点点头,“路上小心。”又问:“你的军士还在外面等着你吧?”
“慕容!你果然在这里!倒叫我好找!”二门外传来一道欣喜的声音。
司徒盈袖斜眸瞅了一眼,居然是郑昊这个“国民郎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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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推倒
“郑二皇子!”沈家的大公子沈名诚忙上前行礼,“这么晚了,您怎么来我家了?”
慕容长青愕然抬头,看见郑昊笑着跨过二门。
“你找我有事?”
“当然有事啊!我听说沈相府的大车在大街上被人袭击,很是好奇!”郑昊一边说,一边溜了司徒盈袖一眼,“……谁那么大胆?敢动沈相?!”
“……不是我祖父被袭击。”沈名诚苦笑,“是我表妹和表弟。”说着,指了指慕容长青身边的司徒盈袖。
郑昊像是现在才看见司徒盈袖,忙走到她身边,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笑道:“令表妹和表弟真是命途多舛,时运不济。前些日子进京的时候,啧啧,若不是我,他们一船人根本就到不了京城了。没想到进了京,坐了沈相府的大车,依然运气这么差……”
这是来看热闹的吧……司徒盈袖不由腹诽。
“郑二皇子,我们运气也不差。那些强徒并没有讨到好。上一次,有郑二皇子出手。这一次,有慕容公子出手,我们都是稳赚不赔的。”司徒盈袖笑着说道。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郑昊松了一口气,转头看着慕容长青,“你这长兴侯府的世子也不管用了哈。送着沈相府的大车,人家照打不误!”
“哼!若是我在旁边,哪有人敢动手?”慕容长青傲然说道。
“……那就是说,你不在旁边?哎呦喂,你这可不地道,管接不管送,要是人家出了意外。我看你哭都没处哭去!”郑昊随口几句话,就把当时的情形套了出来。
司徒盈袖眸光盈盈,从郑昊俊俏得无与伦比的面上掠过,笑了笑,道:“跟慕容公子无关的。谁人能想到东元国京城里,也有人敢跟沈相府的大车作对?”
“从来没有过?”郑昊皱了皱眉,“这倒是。你们东元国不像我们南郑。整天你杀我。我杀你,出门不多拐几个弯,挂点儿彩。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官儿!”
司徒盈袖噗嗤一笑。
郑昊这人就这点好,不管什么恶劣的情形,到他那里,都能化繁为简。化严肃为逗趣。
“郑二皇子言重了。”沈名诚听得额头直冒冷汗,“天晚了。我们也不留你们了。明儿有空再来坐坐。”只想赶紧把这人打发出去。
郑昊见司徒盈袖安然无恙,也放了心,笑道:“是啊,我就是好奇。不搞清楚出了什么事,一晚上睡不着。现在搞清楚了,也困了。”说着。打了个哈欠,“咱们走吧。”
慕容长青点点头。对司徒盈袖和沈名诚拱了拱手:“那我跟郑二皇子出去了。”
司徒盈袖点点头,福了一福,“两位慢走,千万小心。”
沈名诚道:“我送你们两位去大门口吧。”
郑昊好歹是皇子,沈名诚不敢太过托大,让人说他们沈相府自高自大,失礼于邻国皇子就不好了。
司徒盈袖让到一旁,目送着沈名诚、慕容长青和郑昊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才叹了口气,立在门边静静地想着心事。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一时没有来得及整理自己的思绪。
如果这些事,真的是她的大伯父所为,她要怎么办呢?
如果她没有记错,过不了多久,司徒健行就要来京城跟他们理论了。
上一世,司徒健行用的幌子是司徒健仁没有儿子,所以要收家财。
这一世,小磊没有死,司徒健行还会来吗?如果来了,还会有同样的理由吗?
司徒盈袖想着心事,目光看着前方,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人都走出大门了,还看什么看……”一道好听的声音从二门旁边的阴影处传来,但是语带讥诮,很是不虞的样子。
司徒盈袖看着谢东篱缓缓从门后的阴影处走出来,抿了抿唇,斜了他一眼,“您不是要跟我外祖父说话吗?还不去?不要让我外祖父久等。”
“我明儿要下场考科举。如果明天起不来,耽误了考试,谢家这个状元,就要再等三年了。”谢东篱仰头看了看天上的一轮月牙儿。
司徒盈袖脸上一下子火辣辣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是她刚才在背后说谢东篱的话,居然被人家听去了,原封不动送了回来……
“……小气鬼,小肚鸡肠……”司徒盈袖忍不住嘀咕道。
谢东篱站在离司徒盈袖不远的地方,往四周扫了一眼,“这么晚了,还不回去睡觉?你的丫鬟婆子呢?就一个人站在这里,哪里有大家闺秀的体统?”
司徒盈袖更加恼怒:“谢五爷,我本来就不是大家闺秀,您不必时时提醒。”
谢东篱摇摇头,“我不是提醒你,我是指责你。我看今天那些杀手还没能让你吸取教训。”
“什么教训?”司徒盈袖瞪大眼睛看着谢东篱,“他们要杀我们,我们能有什么法子?!”
“那你怎么不把脖子洗洗干净,伸过去给人砍?为何还要逃?”谢东篱抄手立在月光下,目光比月光还要清冷。
“我傻啊!你让我引颈就戮,我就伸长脖子给人砍?!”司徒盈袖撇了撇嘴,抬头横了他一眼,“这里是内院,您就不要进来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