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同辉是谢家二夫人宁舒眉的大女儿,宁舒眉也很喜欢这个外孙,闻言对盈袖道:“五弟妹,你这么喜欢孩子。自己赶紧生一个吧,瞧瞧,多有趣!”
盈袖连连点头,“承二嫂吉言,希望能为谢家开枝散叶。”
谢家大夫人陆瑞兰见她一点都不扭捏,对她更加欢喜。拉着她到里屋坐到罗汉床上说话,将谢东篱那屋里的事都说与她听。
盈袖留神记了下来,等吃了午饭之后,就跟了谢家人开祠堂庙见。
今天依然下着大雪,谢家内外积了一尺厚的雪,好在有抄手游廊,早上又有人特意打扫过,他们一路去祠堂还是很好走的。
到了祠堂,盈袖跟着谢东篱和谢家二叔、三叔,谢东篱的大哥、二哥一起进去,在里面跪拜祖宗,烧香马纸供,念祝祷词,最后才将她的名字记在谢东篱旁边。
“谢门元氏盈袖,乃元氏健仁之嫡长女,谢复五子东篱之原配正妻也。”
短短的一句话,就是她这一辈子的归宿。
也是她两辈子的归宿。
盈袖看着那族谱,见他们这一支是从谢复传下来的,谢复那一辈有兄弟姐妹四个,老大谢复,老二谢起,乃是庶出,老三谢双,还有一个姑姑谢嫦,嫁到兴州赵家,但是前两年兴州滑坡,全家都被埋在里面。
有人就是扮作谢家姑姑谢嫦的夫君和女儿,来谢家招摇撞骗,后来被谢东篱揭穿了的。
这件事,盈袖略有所知,这谢家二叔、三叔,当时可没少给谢东篱他们这一房三弟兄添堵……
盈袖看了看谢嫦的名字,又看了看谢东篱的二叔和三叔,晶亮的眸子看得他们两人很是不自在,咳嗽两声,道:“好了,庙见既然结束了,我们就告辞了。这一次下大雪,我们城外的庄子受了灾,还要出城去看看。”
谢东篱的大哥谢东义和二哥谢东鸣一起躬身送他们出去。
谢东篱只点了点头而已。
谢家二叔和三叔当然不敢跟谢东篱较劲,灰溜溜地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就走了。
他们走了之后,谢东篱对谢东义和谢东鸣道:“大哥、二哥,这两人早就该不让他们上门了,又何必理他们?”
谢东义和谢东鸣对视一眼,对他道:“五弟,到底是你长辈,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也当敬他们三分。”
谢东鸣还道:“爹娘如果在世,也不会想看你跟他们闹成这样的。”
谢东篱无语地看了他们一会儿,道:“大哥、二哥认为我是那种不知轻重,不守礼仪的人吗?”
盈袖在他背后抱着谢家的族谱细看,闻言在心里轻轻哼了一声,暗道你本来就是……
她不过腹诽而已,谢东篱却好像听见了她心中所想,居然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狭长的眼眸黝黑深邃,如同静夜的星空,浩渺深沉,充满威慑力。
盈袖忙漾起笑容,连连点头:“……夫君说得对!就算是长辈,也不能一味姑息偏颇,那不是孝顺,而是置长辈于不义!”
谢东篱翘起嘴角,微微点头,回头一看,大哥二哥都张大嘴巴看着他。
谢东篱只好咳嗽一声,严肃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袖袖说得很明白。
谢东义和谢东鸣“哦”了一声,又道:“今年还是大家一起过年,别的事,明年再说。”
谢东篱知道这是要说分家的事,在心里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哥、二哥,你们听我一句话,目前不宜轻举妄动。还是再等一等,等四年之后,再做定夺为好。”
谢东义和谢东鸣对视一眼,点头道:“以前你没有说过话。现在你既然说了,等你闲下来,我们哥仨再商议商议。”
这意思,当然是要等谢东篱新婚之后再说话。
不管怎样,这新鲜劲儿总要过一个月才会消褪。
盈袖见他们说完话,要离开祠堂,忙把那本族谱阖上呈给谢东义。
谢东义却不接,对谢东篱道:“这族谱,以后你保管吧。”
谢东篱也不推辞,伸手接了过来,锁到祠堂小屋子的暗格里。
盈袖有些惊讶。
谢东篱排行第五,不是嫡长,目前也不是谢家的族长,如何要把族谱给他保管?
刚才她看谢家族谱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意思。
谢东篱的娘亲刘氏,居然并不是三侯五相这样的显赫世家出身,就连二流三流世家都不是。
盈袖以前的身份,就算是皇商,那也是东元国数一数二的皇商。
总之能嫁到三侯五相这样的人家做正室,财势和权势,总有一个要占到。
而这刘氏,看族谱上的记载,娘家默默无闻,既无财,也无势,却让谢复这个东元国曾经最能干的大丞相生死与之,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夫人……
因为能上族谱的女子,是需要把娘家的情况写得清清楚楚的,甚至娘家上溯五代的祖宗姓名都要记录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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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射杀
刘氏是她婆母,娘家上溯五代……全是空白……
盈袖也只瞟了一眼,并没有不敬的意思,而且觉得谢东篱不在乎门第,当自己还是皇商之女的时候,他就愿意娶自己,这种性子,应该也是跟他爹一样的吧?
这样一想,盈袖就对这个婆母更加欢喜了。
谢东篱从小屋子出来,见盈袖闭着眼睛,双手合什,对着自己娘亲的牌位默默祝祷,便背着手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等她祝祷完了,睁开眼睛上香,才走上前跟她一起上了一炷香,“走吧。”谢东篱从大氅底下伸出手,握了握盈袖的手。
祠堂里除了点香,并不能生火盆,也没有地龙和火墙,因此这里非常冷。
盈袖的暖炉也放在刚刚认亲的正堂,此时她的手冷得如同冰块。
谢东篱将她的两手握在掌中。
他的手温暖干燥,掌心如火。
盈袖的手很快暖和起来。
“我暖和多了。”盈袖不好意思看了看周围将头压得低低的丫鬟婆子,嗔了谢东篱一眼。
谢东篱在外人面前一向是冷冽如冰雪,甚至有几分严苛,和在盈袖面前的样子很不一样。
他的目光往周围转了一圈,便松开手,看了阿顺一眼。
阿顺忙将手里的油纸伞送过去。
谢东篱撑开油纸伞,一手撑伞,一手握着盈袖的手,带着她离开了祠堂,回自己新房的院子去了。
认亲和庙见都完成了,剩下的时间,就都是他们自个儿的。
两人回到烧着地龙。还有一面墙是火墙的暖阁里。
盈袖深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活了过来,血液在身上奔涌,就跟刚解冻的冰河一样,甚至带着刺痛。
寒冷真是可怕的东西,可以将人的活力一点点消磨。
“给夫人做一碗热杏仁茶暖暖胃。”采桑跟着进来帮盈袖脱掉大氅,一边又命人去给她做吃的。
盈袖看了看谢东篱。想起他不爱吃甜的东西。就对采桑道:“热两个牛肉葱油饼,再加一碗热酥酪。”
谢东篱笑着对她点点头,“多谢夫人。”
采桑接了大氅放起来。悄悄退了出去。
没多久,她拎着一个食盒走进来,摆在暖阁窗下美人靠前面的一张长方束腰小矮几上。
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杏仁茶。和杏仁茶并排放着的热酥酪,因谢东篱不爱吃甜的。这酥酪里放了点盐,还有一碟小巧玲珑的牛肉葱油饼,只有三四岁小孩的巴掌大。
盈袖和谢东篱对坐吃点心。
一碗热气腾腾的杏仁茶下肚,盈袖舒服得不想动弹。返身窝在美人靠上,搭了件狐皮毯子,对谢东篱道:“我困了。让我歇会儿。”
谢东篱道:“我也困了,一起歇吧。”说着。抱起她往卧房里去了。
一路走,一路用手丈量她的腰,低声道:“……太瘦了,你得多吃点儿……”
盈袖昨夜喝醉了,今天还有宿醉在身,刚才强撑着认亲和庙见,现在都完成了,她就松懈下来,头痛似裂,眼睛都挣不开了。
过了一会儿,采桑来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暖阁里已经没有人了。
屋角条案上镂空鎏金香炉里沉水香袅袅升起,给这暖烘烘的屋子增添了一丝清冽之气。
窗台上摆着一盆水仙,才抽出嫩芽。
窗下美人靠上有些凌乱,美人靠前面的长方束腰小矮几上留着两个空碗,一个空碟子,还有她先前放下的食盒。
采桑忙去收拾桌子,又叫人进来收拾美人靠,她走到屋角,掀开香炉的盖子,又抓了一把沉水香洒了进去,才倒退着出去了。
盈袖和谢东篱在里面的卧房里已经睡着了。
两人都极累。
谢东篱看着这难得的天气,又是初尝人事,本来跃跃欲试,但是看盈袖眼下的青黑都出来了,他又收了手,只搂着盈袖睡了过去。
结果两人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
采桑和采芸中间过来看了好几次,见卧房都没有动静,只好守在门外,合衣打了个盹儿。
谢东篱是先醒过来的那一个。
他一睁眼,就察觉到外面的雪应该已经停了,云雾正在散去,他也不能再跟盈袖这样亲近了,忙放开盈袖,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盈袖嘟哝一声,裹着被子往床里面滚进去了。
谢东篱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看,发现雪果然已经停了,院子里银装素裹,初升的朝阳照在白雪堆上,亮眼得几乎刺目。
谢东篱抿了抿唇,眉头微蹙,朝门外叫了一声,“准备热水。”
门外的丫鬟婆子早就预备好了,只听他一声吩咐,忙将热水抬了进来。
盈袖这才察觉谢东篱起身了,她以为还是晚上,撂开帐帘看了看,皱眉道:“什么时辰了?要摆晚饭吗?”
采桑骇笑,过来屈膝行礼道:“夫人,已经是十一月初二了,今儿您要跟姑爷回门……”
“啊?已经是白天了?!”盈袖很是懊恼地捶了捶脑门,“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她忙掀开被子下床。
采桑给她打了水出来先净面,然后进去沐浴。
浴房很大,有三个浴桶,盈袖和谢东篱各占了一个,不过她进去的时候,谢东篱已经洗完出来了。
盈袖很快洗完澡出来,匆匆吃了早饭,就带着早就准备好的回门礼,回忠贞国夫人府去了。
因大雪是清晨时分才停的,街上很多地方还没有扫雪,大车根本就不能走。
谢东篱便弃车骑马,让盈袖坐在轿子里,找了四个身强力壮的护卫抬轿子,还有八个丫鬟婆子带着回门礼。跟他们一起回去。
沈咏洁和小磊在家里翘首以待,等着盈袖回门。
小磊更是一直待在大门的门房里,看着外面的情形。
小喵也跑了出来,在雪地里玩耍,它一身黑亮光滑的皮毛在阳光下映着白雪熠熠生辉,非常显眼。
“小王爷,大姑爷和大姑奶奶回来了!”一个在街头等候消息的下人满头大汗跑回来回报。
为了让盈袖回门顺利。沈咏洁一大早就命人去街头扫雪。务必要将门前的大路扫出一条通道。
盈袖他们一行人一拐到这条街上,就轻松多了,不用和在别的街一样。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十分辛苦。
扫出来的雪堆在大街两侧,高高得堆成了雪山。
谢东篱的耳朵动了动。突然觉得不对劲,骑在马上抬了抬手。“停下来。”
大家面面相觑。
阿顺过来问道:“五爷,前面不远就是忠贞国夫人府了,您怎么停下来了?”
谢东篱的目光往面前的景色看了过去。
从扫得干干净净的街道,到街道两旁堆得高高的雪堆。目光最后停在那雪堆上。
“嗷……”小喵突然从不远处窜了过来,往谢东篱这边飞奔。
不过跑到这边之后,它并没有扑到谢东篱身边。而是往街道一边一个高高的大雪堆扑了过去。
只见小喵在雪堆上不断撕咬挖刨,将雪飞溅得到处都是。
“小喵这是怎么了?疯了还是傻了?”盈袖听见外面的动静。也撂开帘子看了看。
眼看小喵都要将那雪堆抛出一个洞了,一个白得跟雪堆几乎不分轩轾的人从那洞里跃了出来,手执弯刀,往盈袖的轿子处飞扑过去!
不等他落地,谢东篱的护卫已经弯弓搭箭,一箭射了过去。
那白衣人在半空中中箭,立刻摔落下来,惨叫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就抽搐不动了。
白衣人的惨叫如同一个提前攻击的信号,街道两侧高高的雪堆突然动了起来。
嗤啦!
一群白衣人从那些大雪堆里冲了出来,手执弓箭,往谢东篱和轿子里的人射了过去!
“铁壁!”谢东篱的护卫大叫一声,每人马腹处抽出一个盾牌,瞬间将谢东篱和轿子围了起来。
他们一边挥舞着长剑,将那箭尽数拨开。
射箭只是第一拨袭击。
射了一轮之后,这些人马上就将弓箭扔了,摆出长刀,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