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面前进司徒盈袖的谗言,不管他听不听,说这话的人,都该死!
陆乘元被人拖了下去,很快打军棍的声音在高台下声声响了起来。
谢东篱看了慕容长青一眼,知道他牛心古怪,刚愎自用,再多说有关司徒盈袖的事,只会适得其反,便拱一拱手,“慕容副将,时候不早,大军可以开拔了吧?我还要回宫向陛下复命。”
“嗯。是要走了。”慕容长青回头看了看东元国京城巍峨的城墙,挥了挥手。
不远处的亲兵见了,忙命人吹起营号,大军立即整肃,要离京出发了。
谢东篱负手站在高台之上,一直到慕容长青带着大军看不见踪影了,才离开高台。回宫复命去了。
……
司徒盈袖带着司徒晨磊和丫鬟婆子回到司徒府。
刚在至贵堂上坐下喝茶歇息。司徒暗香已经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了司徒盈袖一眼,问她:“姐姐。今儿可见着慕容大哥了?”
司徒盈袖点点头,“见着了。”
“……好像还不到出征的时辰吧?姐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呢?”司徒暗香瞪大眼睛,天真问道。
“我没有去十里亭啊。”司徒盈袖也笑盈盈地做天真状,“我在半路上见着慕容世子。说了几句话,就回来了。”
“啊?没有去十里亭?!”司徒暗香对这个回答似乎非常意外。声音不由高亢许多。
司徒盈袖坐到临窗的螺钿沉香榻上,捧着采芹刚刚送上来的秘瓷茶盏,掀开茶盖点了点,气定神闲地道:“能提前见到就行了。何必去十里亭跟那么多人挤来挤去。”
司徒暗香的脸色黯了下来,她忙垂下头,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姐姐歇着吧。我回去了。”
来的时候高高兴兴,走的时候却垂头丧气,如同斗败的公鸡……
司徒盈袖看着司徒暗香远去的背影,眯起了翦水双瞳。
司徒暗香回到张氏住的正院上房,闷闷不乐地坐到她身边,低声道:“娘,姐姐没有去十里亭……”
“没有去?!”张氏也吃了一惊,“你听谁说的?”
“我刚刚听姐姐亲口说的。而且她们回来的这样快,应该是没有去十里亭。”司徒暗香摇了摇头,微愠说道:“娘,姐姐这样做,何必呢?何苦呢?”
“我怎么知道?”张氏嗤笑一声,摇了摇团扇,觉得那风都是热的,索性那团扇扔到地上。
司徒暗香怔怔地道:“姐姐昨日跟我说她会穿浅酡红梅花穿雪缂丝缃裙,配烟霞色牡丹锦短襦。结果今日她出去的时候,我们都看见她穿的是海棠红绣葫芦纹遍地金百褶裙,戴的是烟罗紫幕离。这会子回来了,她却穿的是豆绿粉绣卷草纹流仙裙,外面罩着樱草黄鲛绡纱半臂,头上的幕离是月白色的软烟罗!——她这样满口谎言,还是我以前那个以诚待人、温和仁善的姐姐吗?!”说着,司徒暗香紧紧拧着帕子,眼圈都红了。
张氏想了半天,淡淡地道:“看来,我还是小看她了。”
真是防得住初一,防不住十五。
她本来算定司徒盈袖昨天不会对司徒暗香说实话,所以今天早上盯着司徒盈袖,看她到底穿什么衣衫出门。
结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司徒盈袖居然在外面又换了一次衣衫,而且根本就没有去十里亭!
这样一来,她精心安排的一场戏,岂不是白瞎了?!
“姐姐真的这么厉害?”司徒暗香偏了头,“我记得在江南的时候,姐姐……没有这么聪慧的……”
那时候司徒盈袖对张氏和司徒暗香推心置腹,她们无论说什么,她都真心实意地信。
“是没有这样聪慧。来一趟京城,她倒脱胎换骨了。”张氏喃喃说道,觉得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事情是她们漏掉了?
“娘,您说,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帮姐姐啊?”司徒暗香绝对不信司徒盈袖能比她和她娘还要聪慧,只找出这样一个可能的原因。
“那是肯定的。”张氏点点头,“你大伯母,还有盈袖的大舅母,亲戚多着呢!”
司徒暗香闭了闭眼,“我真不想这样。我一向当她是亲姐姐,她这样做,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张氏拍拍她的面颊,“好了,你还可以继续当她是亲姐姐。她这人脸皮薄,不会跟你计较的。”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到中午的时候,接到外面的消息,知道陆乘元失手了。
张氏一点都不意外,一边吩咐小厨房准备午饭,一边对司徒暗香道:“以后你记着不能再招惹别人了。娘要为你好生盘算。寻个好人家嫁了才放心。”
司徒暗香被陆乘元弄得闺誉大损,出门行走都被人指指点点,才惊觉女儿家名声的重要性,一心想要挽回。
听了张氏的话,她鸡啄米似地点头,“我知道了。娘,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一定听娘的话。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多走一步路!”
……
过了几天,沈遇乐来司徒府看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说起了那天送行的事。
“表姐。你知道吗?那天那个陆乘元,还闹出一场大笑话!”
“什么笑话?”司徒盈袖弓着腰,在紫檀木大书案前给司徒晨磊裁一件里衣。
司徒晨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里衣隔几个月就穿不下了。
“……他不知道发什么疯。对他大伯娘说,给你们家二小姐送那三件寿礼的事儿。是他大伯娘吩咐的!”沈遇乐笑得前仰后合,“一看就是要栽赃啊!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哦?”司徒盈袖意外地抬起头,直起身子,放下手中的剪子和粉彩笔。拉起沈遇乐坐到窗下的螺钿沉香榻上,细细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牵扯到暗香了?”
她可知道,司徒暗香那天可是乖乖地待在家里面。哪里都没有去……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都是听别人说的。陆乘元很是莫名其妙。突然跑到一个穿海棠红绣葫芦纹遍地金百褶裙,戴烟罗紫幕离的女子面前说,是你让我给司徒家二小姐送三件大礼,如今是不是满意了?!”
司徒盈袖一怔,“穿海棠红绣葫芦纹遍地金百褶裙,戴烟罗紫幕离?你确定?”
“应该是吧。我大哥和郑二皇子都这样说。”沈遇乐很确定地点点头,“特别是郑二皇子那厮的一双狗眼睛对女人的穿戴格外上心。他说是什么,肯定就是什么,比你我看得还要准。”
司徒盈袖蹙起纤细的长眉,暗暗琢磨起来。
这陆乘元大伯娘穿的衣衫,跟她那天早上出去的时候穿得几乎是一样的。
而她早上穿那套衣衫出门,纯粹是因为她师父前一天晚上叮嘱。
并且让她只是穿着出门,上车之后再换掉……
这样做,防的是谁呢?
司徒盈袖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便换了一个角度思索。
如果她没有换别的衣衫,而只是穿着那海棠红的衣衫去十里亭给慕容长青送行,可不可以认为,那陆乘元会对她说这番话?!
再设想一下,陆乘元对她说了这番话,她肯定是百口莫辩,跳进青江也洗不清了,她妹妹暗香,却能因此洗脱先前闺誉受损的恶果。
整件事就会转变成她这个姐姐嫉妒妹妹,故意买通陆乘元设局害她……
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呢!
只可惜,她有师父叮嘱在前,谢东篱拦路在后,她们精心策划的这个计策,就这样落空了……
想到这里,司徒盈袖的背上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真是好险,好险……
当然,就算谢东篱不出来挡路,她大概也不会吃这个亏,因为她已经跟采芹换了衣裳。
不过,想来想去,还是谢东篱挡路,提前把慕容长青叫来说话最好。
因为丫鬟也是顶着她的名头,坏的还是她的名声……
只一瞬间,司徒盈袖脑海里就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想明白了。
她面上露出一丝讥诮的神色。
沈遇乐没有注意,继续叽叽喳喳地道:“还有呢,我一向不喜那郑二皇子说话刻薄,但是这一次,他说得恰到好处!”
司徒盈袖回过神,笑眯眯地道:“咦,我发现遇乐把郑二皇子的话记得特别清楚牢固呢!”
“胡说!我哪有!”沈遇乐愣了愣,继而满脸羞红,扑上去要撕司徒盈袖的嘴。
姐妹俩闹成一团,就连司徒晨磊都被吸引了,眼珠转了过来,看了她们一会儿,才低头继续跟他的九连环奋战。
沈遇乐吃完晚饭才打道回府。
司徒盈袖亲自送她到角门口。
沈遇乐握着她的手,悄悄叮嘱她:“祖父让我跟你说,在家里万事小心。记得不要老是跟姑父对着干……”
司徒盈袖点点头,“放心。我理会得。”
这之后,司徒盈袖更加谨慎小心,在师父的帮助下,将至贵堂里里外外的人换了又换,确定别人的手不能伸进来。
这一番忙碌,很快一个月过去了。
七月中旬的时候,慕容长青回来了。
先前司徒盈袖听谢东篱说过。慕容长青这次换防。少则一个月,多则一年,所以当她听见慕容长青带军回防的消息。并没有多惊讶。
慕容长青心里有事,在北方边境只待了一个多月,就请了旨回来了。
他虽然回来了,但是陆乘元被他留在北方边境。五年之内不能回家。
……
“姐姐!慕容大哥来了,在我娘那边吃茶呢。姐姐快过去见他吧!”司徒暗香欢天喜地地来到至贵堂报信。
这一个多月。司徒暗香跟没事人一样,照样来至贵堂串门。
司徒盈袖也当不知道她们母女算计她的那回事,跟她敷衍周旋。
“慕容世子回来了?”司徒盈袖想了想,“我换身衣衫。带小磊去见他吧。”
“嗯,姐姐快来啊!娘说要留慕容大哥吃饭!”司徒暗香说完,就如同小鸟一样蹦蹦跳跳走了。
司徒盈袖换了衣衫。牵着司徒晨磊的手,来到张氏住的内院上房。
“慕容世子。”司徒盈袖屈膝福身行礼。
慕容长青看见司徒盈袖进来。眼前一亮,忙起身快走几步,来到她身前,笑道:“好久不见。”
司徒盈袖抿嘴笑,“才一个多月而已。”
张氏笑道:“盈袖,你快来陪慕容世子说话。我去厨房看看,给慕容世子做几样拿手小菜。”说着,又对司徒暗香道:“暗香,来,跟娘出去。”特意把上房留出来给司徒盈袖和慕容长青说话。
司徒暗香笑着和张氏一起出去了。
慕容长青吃了几口茶,和司徒盈袖寒暄几句之后,就忍不住问道:“……盈袖,你跟陆乘元很熟吗?”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萦绕了一个多月,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司徒盈袖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不熟。我跟他连话都没有说过。”
司徒盈袖一口气推得干干净净,慕容长青反而更加疑心了。
“真的不熟?那他怎么说……是你……让他给暗香送那三件厚礼的?”慕容长青试探着问道。
其实他也不信,但是他心里总有根刺,不问出来,心里很不好受。
司徒盈袖知道那天的事,还是在慕容长青心里梗了一根刺了,便摇头道:“没有的事,怎么可能是我让他送的?他完全是在无中生有,血口喷人。”
“真的没有?”慕容长青紧着追问,“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没有做过?”
司徒盈袖大怒,“他说我做过,应该是他拿出证据!你为何要我证明我没有做过?!——真是岂有此理!”
慕容长青心里一沉,冷笑道:“果然啊!你不能证明你没有做过!”
“所以就是我做的?”司徒盈袖也冷笑,霍然起身,拉起司徒晨磊的手,“小磊,咱们走。跟这种没脑子的人说不清!”
“想走?!”慕容长青一个箭步上前,握住司徒盈袖的手腕,“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不许走!”
“我跟你无话可说!”司徒盈袖恼了,使了巧劲儿,从慕容长青手里夺过自己的手腕,低头一看,已经被他握得青紫了一圈。
“我说了不许走!”慕容长青没提防司徒盈袖还能从他手中逃脱,也恼了,索性使出小擒拿手,一扭一圈,就将司徒盈袖的胳膊反手剪在背后。
司徒盈袖觉得胳膊都要被他拧断了,又不敢再使功夫了,抿了抿唇,沉声道:“放手!”
司徒晨磊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声震屋宇。
司徒暗香听见屋里的声音不对劲,从外面跑进来,看见慕容长青一只手拧着司徒盈袖的胳膊按在她背后,一手按在她肩膀上,逼得她身子弯成了一张弓,忙道:“慕容大哥,快放开我姐姐啊!你拧坏她的胳膊了!”
慕容长青松了松手。
司徒盈袖趁机再一次从他手中逃脱,站到司徒晨磊身前,仰头冷冷地看着慕容长青,并不说话。
这样不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