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心中情爱已经尽数随着亡妻而去,对待段锦华只是一份责任。
这无疑是不公平的,可任凭他在战场上以一敌百,面对自己的内心时,只能束手无策。
段锦华身子往里移了移,大着胆子说:“您能不能陪妾身一会儿,我想跟您说说话,快该生了,时常胡思乱想。”
“好。”
柳云逸撩起下摆,端坐在榻上,神情依旧严肃。
☆、第七十八章 沉默中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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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树影摇晃。
柳元景握紧剑,身子一闪,汗毛竖起,辛夷飞快躲到他的背后。
呜哇,呜哇,黑色的乌鸦拍着翅膀从树叶深处飞出。
眼见只是乌鸦,两人同时松了口气,辛夷不太自然的从少年背后走出。
“就是这里。”
她眼前一亮,指着前方半人高的草丛喊着,柳元景侧目,疑惑的问:“你没记错?”
辛夷提起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往里跑,约有半人高的洞穴半隐半露。她猫着腰钻了进去,探出脑袋说:“就在这里,快来吧。”
柳元景望着鼻青脸肿,猫着腰冲他招手的小丫头,点点头朝里走去。
洞内空间狭窄,深约五米,只有半人高,两个人挤在最里面,漆黑如深夜。
草木几乎将整个洞口遮蔽,洞穴蜿蜒,从辛夷的他们的位置,看不到一点儿亮光。
此前没有任何交集的人,忽然共处狭小空间,气氛变得怪异。
辛夷抱着膝盖,尽量远离白衣少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洞内泥土潮湿,散发着腥气,不知以前是否寄居过某种野生动物。冷不丁脸上蹭过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辛夷头皮发麻,胡乱挥着手啊的就要叫出声来。
柳元景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将她往后拖去,两人一起靠到湿润的墙壁上。
背后滑腻的感觉,让辛夷反胃,捂在唇上的手散发着淡淡香气,让她思想有点儿跑题。
辛夷唔唔两声。示意自己已经恢复平静。
柳元景缓缓放开手,黑暗之中,他看不清小女孩脸上神情,刚才顺着声源才准确无误的堵住了她的嘴巴。
没有一丝光亮的洞穴中。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柳元景言简意赅的解释:“不要闹出太大动静,黑衣人随时可能出现。”
热气隐约传来,辛夷听话的闭上嘴巴,黑暗让人情绪低落,她顺带闭上了眼睛。
柳元景将剑按到身边地上,竖起耳朵提高警惕,脑袋飞快运转,思索着到底是谁派来杀手对他不利。
身为世子,他出入皆有护卫相伴。往日也极少与人结仇,此次更是秘密出行。
对外,旁人顶多以为他来汉阳探亲而已,凤鸣山一行实属机密。
柳元景不是没怀疑过段锦华,然而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何与杀手取得联络。更何况,段锦华嫁入国公府后深居简出,心思极重,怎么会冒着暴露的风险,在此时对付他。
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会在即将临盆之时,派人刺杀他么?
黑衣人头目。一路循着被踩倒的树枝和脚印追踪。
无奈原始森林中,枯枝和败叶太多,踩上去后很快便会恢复原样,更让他疑惑的是,地上脚印不止一个人的。
难道柳元景还有帮手不成,他提高了警惕。
他的时间并多。英国公府上侍卫武功高强,他的手下落败是迟早的事儿。
等到山神庙前打斗结束,他们势必会派人来搜寻世子踪迹,到时情况会更加棘手。
“可恶。”
黑衣人一掌击向身旁树木,惊得鸟儿四散逃开。他的嗓音喑哑,眼睛狭长,眸光阴冷如毒蛇。
发泄过后,黑衣人继续潜行,不放过身边任何一个可疑地点,搜寻着世子下落。
偌大山林,寻找一个半大少年,无疑是大海捞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辛夷又冷又饿,身体蜷缩的更紧。
她为什么要躲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怨念横生的辛夷,凭着感觉瞪向白衣少年的方向。
他的白衣在黑暗中,只剩下隐隐的轮廓,即使在这狭窄阴暗的地方,背依旧挺直。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辛夷思索着,到底是世家子弟还是王公贵族,为什么会频频出现在上河村。
不对,他也只来了两次,用频频似乎不太恰当。可是能在上河村这地界儿,见到此等风采卓绝的人物太过稀罕。
腹中饥饿难忍,辛夷只能靠转移注意力来缓解饥饿。
随着时间的延长,气氛变得尴尬,明明有两个在,可没一个人吱声。
洞外,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太阳慢慢西移,灿烂的晚霞在夜幕之中逐渐消失不见。
残月悬挂半空,星子寥落,夜色中的凤鸣山,诡谲阴鹜,流露着不分明的气息。
憋了大半天,外面只剩下匝匝虫鸣,辛夷终于忍不住压低嗓音问道:“我们要躲到什么时候?”
柳元景没料到小丫头会主动开口,脸微偏反问:“你不害怕么?”
“害怕,害怕也没有用啊。”
辛夷有气无力的说着,在完全静谧的环境中,少年的嗓音清越如玉器碰撞。
看他模样,应该是处于变声期,没有成为公鸭嗓,真是万幸。
也许是错觉,小村姑太过淡定的反应,让柳元景莫名对她评价高了些。
但一个村姑,在碰上被人挟持之事,除了一开始的慌乱,后来能够不吵不闹,太过诡异了。
“嗷呜,嗷呜——”
狼嚎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辛夷啊了一声,身子往后退去。
柳元景从未在野外遇到过狼,听到狼群叫声后,同样紧张起来,握剑的手不知不觉渗出汗来。
判断出狼嚎声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柳元景慢慢放松着身上的肌肉,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也松弛起来。
三更半夜,在蛇虫鼠蚁出没的山上度过,活了这么久还是辛夷第一次经历。
白衣少年少言寡语,让她的敬畏之心,少了许多,如今又惊又惧,她怒气上升胆儿肥了不少。
脑袋一昏,辛夷伸手朝白衣少年推去嚷道:“我要离开,不要待在这里了。”
她的手还没碰到少年衣角,他身子一闪,轻松躲了过去,并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斥道:“别碰我。”
辛夷气结,挣脱他的钳固,气急败坏的吼道:“疯子,谁想碰你,我忍你很久了。不顾别人意愿,将人带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板着一张棺材脸,活像讨债鬼。”
不再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辛夷靠着理智维持了那么久的平静,在惊吓过度后,犹如火山爆发。
柳元景自幼被人宠着,何时听过这样的辱骂,神情为止一滞。
☆、第七十九章 长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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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吼完之后,理智以每秒八十迈速度回归,辛夷讪讪往后一退。
黑暗中,完全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让她更加想掐自己一把。
万一这家伙心想狭隘,被她一骂,一剑结果了她,连坑都不用挖,直接能埋在这儿了。
太过紧张的辛夷,一口气憋得上不去下不来,差点被口水呛到。
为了补救刚才犯下的大错,她扯扯脸媚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想表达的是,大人您风采卓绝正气凛然,让人一看就心生敬畏。”
“你读过书?”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辛夷再次警铃大作,不作死就不会死,她干嘛要欲盖弥彰说这么多文绉绉的话。
三个成语全都不是现在的她的身份能讲出的,她假笑一番搪塞说:“没有,没有,兄长读书时,在旁边记下的。”
柳元景沉默,辛夷正庆幸自己躲过一劫时,他问道:“你很恨我,觉得我是棺材脸?”
尼妹,辛夷神经再次绷紧,在他低八度声音的冷冻下,汗都快吓出来了。
有完没完啊,一个男人,死咬着她情急之下说的话不放。
要不是他手里拿着剑,辛夷真想拔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算是美男也没道理拐卖儿童吧。
她现在可是八岁,没有荷尔蒙支持,美男神马的都是浮云。
辛夷深呼一口气,继续赔笑,一字一顿的说:“您长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这话听起来像是夸奖人的,但落在柳元景耳里,平白透出古怪来,或许是他没听过的乡村俚语。
他虽骄傲。但终究不是蛮横无理之人,在听出辛夷语气里的恐惧后,他态度平和的说:“你不用太紧张了,今日之事。的确是我的错,过后我会补偿你的。”
补偿二字分外暧昧,孤男寡女,荒郊野外共处一夜,再提到补偿二字。
只是孤男刚刚十四,寡女才满八岁,想扣上点儿不良色彩都难。
寒气愈发深重,辛夷阿嚏一声,心不在焉的回答:“不用什么补偿,只要你能快点儿放了我。让我回家就行了。”
“我不会伤害你的。”
要不是理智尚存,辛夷真想反驳一句,你已经伤害我了。
试问,莫名其妙的把她带到这里来,又冷又饿还伴随着生命危险。这都不算伤害,她真要无语凝咽了。
洞内的确很冷,柳元景气血正旺的年纪,在这里待久了,凉气透过衣服直往骨头里钻。
离他约有半米远的小丫头一直打着哆嗦,他本想无视,又想起轻轻来。
这个小丫头跟他妹妹年纪差不多大,轻轻被风吹到,闹了风寒差点丢掉性命。她这样冻下去,恐怕明天也会发热。
柳元景闭上眼睛,总觉得小丫头在一旁打哆嗦,他鬼使神差般解下外衣扔了过去。
辛夷又冷又饿昏昏欲睡。劈头盖脸砸过来一件衣服,让她惊诧万分,犹带体温的衣服带来一丝暖意。
人不可貌相,辛夷十分怀疑,白衣少年会如此好心。衣服给她御寒。
为了保险起见,她谨慎问道:“这是给我的么?”
“如果你认为这里还有别人。”
柳元景难得幽默一次。
诡异的对白,让辛夷想起阿飘来,深山老林中流传着各种鬼怪传说。
她将宽大的袍子裹到身上,脖子缩在肩膀上,身子偷偷往少年身边靠,寻找一点儿安全感。
夜越来越深,辛夷眼皮沉得厉害,慢慢闭上了眼睛,身子慢慢朝着旁边倾斜。
柳元景亦是半睡半醒,朦胧间,一个小小的身子靠了过来,他眼都没睁,倚着墙进入了梦乡。
再睁开眼时,辛夷浑身酸痛。更让她震惊的是,她竟然伸手搂着一个暖暖的身子,如同树懒一样,在傲骄少年身上挂着。
她小心翼翼的将两只胳膊慢慢抬起,试着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把姿势给调过来。
其实辛夷不知道,柳元景比她醒的更早,他本想推开挂在身上的小丫头。可在碰到她细如麻杆的胳膊时,心一软,将手又放了下来,并且维持着两人相依的姿势。
察觉出身边人苏醒后,柳元景睁开眼睛,默默望着洞口方向。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很难推断出时辰来,他不知道外面究竟是深夜,或者已经天亮。
辛夷伸手揉着脖子,晃动着快要僵硬的四肢和肌肉,脑袋也从睡梦中慢慢清醒。
她竟然和只有两面之缘的人,在荒郊野岭之中过了一夜,外面甚至还有人在追杀他们。
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的长夜,她还能睡的如此踏实,心也太大了。
按摩之后,掌心发热的辛夷四肢终于不那么僵硬,身边人猫腰起身,吓了她一跳。
“你,你醒了啊。”
她结结巴巴的问了句,收敛了下身子,刚才她兀自忙活半天,完全忽略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还有,昨天她将他当人肉抱枕,不会被打击报复吧。
柳元景嗯了一声,继续往外走,转过一个小弯,光亮在洞口处隐约可见。
原来天已经亮了,这大概是他从小到大,经历的最长黑夜。
辛夷个子矮,半低着头,跟着走了过去,看到外面微光,忍不住露出笑容说:“天亮了,天终于亮了。”
她语气中的欣喜,让柳元景为之侧目。他不明白,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下,她为什么能笑出来。
她已经不害怕自己了么,柳元景对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哑然失笑,堂堂世子竟然沦落到劫持村姑的地步,人生如戏。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辛夷鼓足勇气问到,总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跟着他一直逃命吧。要是黑衣人已经被捉住,她们也该分道扬镳了,要是黑衣人没被捉住,她更该脚底抹油。
只有圣母才会愿意跟陌生人一起同生共死,辛夷可是很爱护她的小命的。
柳元景眉头打结,这个小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