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身两字,惊得喜姝猛然抬头,猝不及防间长发被薛城扯到,头皮一阵疼痛,让她情不自禁哎了一声。
见状,薛城急忙松手,但是喜姝的长发已经被他拽下来几根。薛城体贴的为喜姝按摩着头皮,歉然的说:“扯痛你了,怪我太过鲁莽。”
得知薛城要为自己赎身。她又怎么在意这些许疼痛。喜姝双手叠放在膝盖上,神色先是欣喜,而后是不安。
即使身在丽人楼中。喜姝也知最近薛城和家中闹得不太愉快。据说薛城为了她,已经和侯爷闹翻了。喜姝心中惦念薛城,又怎舍得他为了自己,陷入两难境地。
故而,即使薛城提出为喜姝赎身,她在短暂狂喜之后,恢复了冷静:“薛郎。你的好意喜姝心领了。只是,你万不能因为贱妾区区之身。与家人生了龃龉。”
若是从前,有跳出火坑的机会,喜姝一定会牢牢抓住。如今她一颗心全系在薛城身上,怎舍得让他因自己为难。
情到深处无怨尤。动情之后,喜姝将自己的利益放到了一边,细心为薛城考虑。
喜姝美目含情,纤纤玉手搭在薛城手腕上,两人肌肤相贴处,如凉玉般软滑。
两人自从有了夫妻之实后,耳鬓厮磨日渐情浓,薛城瞧着她为自己着想的模样,心中哪能不爱。
以前薛城多次让喜姝不要再称呼自己公子。她总是不改。如今一句薛郎,让薛城心情大好。
称呼的改变,意味着喜姝已经完全信赖自己了。薛城骨子里有着大男子主义。很享受被依赖的感觉。
为了让喜姝安心,薛城伸手将她手腕反扣,舒朗的眉目露出怜惜之色:“你既然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怎么舍得让你在丽人楼抛头露面。你且放心,无论如何,从此以后。万事有我。”
委身在丽人楼,沦落成青楼头牌之后。喜姝从没幻想过,她能遇到对自己倾心相待的男子。她习惯了在不同的人面前摆出不同姿态,或者冷若冰霜引人疯狂,或者曲意逢迎陪着说笑。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逢场作戏,喜姝从未用过心,她一直好生保管着自己的真心。
薛城的出现,就像一道亮光。照亮了喜姝原本暗无天日的生活。
两人初相遇时,喜姝不敢伸手去捉住这道亮光,更不敢奢求薛城能为自己停留。后来薛城时常来丽人楼探望喜姝,她窃喜中带着不安。
情深缘浅,喜姝害怕薛城终有一天会厌烦她,离她而去。
他主动提出为自己赎身,喜姝激动的心快要从胸膛中跳出来。一朝进了青楼这种地方,有几人能出淤泥而不染,喜姝自与薛城肌肤相亲之后,不曾与他人有染,受众多姊妹羡慕。
喜姝能够不接客,不是秋妈妈心善,只因她的恩客身份尊贵,秋妈妈怕逼迫过度会得罪薛城。
明明养了棵摇钱树,到头来却成了摆设,秋妈妈敢怒不敢言,只能明里暗里刺喜姝几句。有着薛城这层关系,秋妈妈不能逼着喜姝陪人过夜,平白少赚了许多银子。
花魁只有一个,喜姝占了这个名头,秋妈妈想再抬举个听话的都不行。
秋妈妈心里也埋怨,这薛公子既然如此喜欢喜姝,为何不干脆买回去,充作姬妾。他们丽人楼花银子养着喜姝,连银子都赚不了多少。
没了喜姝,秋妈妈便能顺理成章的再抬一个姑娘出来。
平日里,秋妈妈也曾旁敲侧击过,询问喜姝,薛城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帮她赎身。
“薛郎,你真的要为我赎身么。可是,若是因为喜姝身子微贱,怎能辱没公子清名。”
喜姝自甘轻贱的话,让薛城对她愈发怜爱,他站起身来,绕到喜姝身后,将她揽入怀中说:“此事你无须烦恼,我已经托好友筹办此事。介时,我先将你接到别院之中,然后再慢慢征求家中同意。”
两人亲密相拥,喜姝将头靠在薛城怀中,神情迷醉,如同无数陷入恋爱中的女子一样。
薛城打的是先斩后奏的主意,只要为喜姝赎身时没闹出大风浪。时光渐长之后,父亲也不会真的与他决裂,血脉亲情不至于说断就断。
清远侯府家法森严,薛城也不想与之硬碰硬。只要将喜姝身边,过个三年五载还有谁会记得往昔的花魁。
薛城担心郑直为喜姝赎身之时,她因不知内情产生误会,特地将郑直的来历和喜姝分解了一二。
离薛城拜托郑直帮忙,才过了三日,郑直便将一切妥当办完。
丽人楼的花魁喜姝,悄然赎了身,曾经名震一时的青楼绝色,如今不知被谁金屋藏娇。
郑直这点儿事儿办得很漂亮,几乎没人知道,喜姝是被清远侯府的少爷赎了身。
借着郑直手,薛城避开一场风波,于是十分感激他,两人交情又深了一步。
逃离了苦海之后,喜姝更是喜极而泣。她对薛城感恩戴德,对帮助自己的郑直同样心怀感恩。
薛城为了避过丽人楼的风头,这几日特地留在集中。他的妻子以为夫君改邪归正,这几日好不殷勤。
风声过后,当喜姝赎身之事不再是汉阳城街头巷尾的谈资,薛城这才抽了空去探望喜姝。
郑直听从薛城的吩咐,将喜姝送到了西城一处二进的宅子中。这栋宅子是旁人欠薛城银子,抵押给他的。
因为不知多少钱,薛城也就没费事儿把这栋宅子放在名下。侯府将薛城名下资产尽数没收,西城这座小宅子倒成了漏网之鱼。
让喜姝住到如此逼仄的地方,薛城心里十分歉疚。郑直曾提议,借薛城意一所园子来安置喜姝,被他拒绝了。
万般无奈之下借钱,已让薛城失了颜面。再借郑直的宅子养外室,薛城怎么也拉不下这个脸。
从丽人楼脱身而出,喜姝洗尽铅华,不管外面流传着多少风言风语。她每日素着一张脸,也不弹琴唱歌,每日临窗而坐读书写字,平静安乐。
出来时,喜姝并没有将伺候她的丫鬟一并赎身,她想和过去彻底划清界限。
这边宅子并不大,门房厨娘外加两个小丫鬟,连同喜姝不过五个人。
自打搬过来之后,喜姝便不再用这个伴随自己好几年的花名,恢复了吴可儿这个名字。
到了别院门口,瞧着并不宽敞的大门,薛城稍感愧疚。他将喜姝接出来,本来想让她过好日子。碍于形势,只能让她先在这个小院子中生活。
喜姝在丽人楼中是头牌,闺房装饰的富丽堂皇,在这里只能将就着俭朴的宅院。
进门之后,薛城制止了下人通禀,直接让丫鬟带路,出现在喜姝面前。
午后阳光正好,喜姝穿着一身烟青色的裙子,青丝绾尽,坐在门前,细致的穿针引线。
听到脚步声后,喜姝咬着线头抬起脸来,待见来人是薛城,眼睛微眯露出甜蜜的笑容来。
这还是薛城头一次见喜姝做针线活,他走上前去,拿起喜姝的绣屏,上面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黄鹂鸟儿。
还没绣成的手帕被薛城拿在手里,喜姝羞怯的说:“绣的不好,薛郎莫要嘲笑奴家。”
薛城放下绣屏,为喜姝理了下鬓发,宠溺的说:“哪里不好,没想到姝儿不止才艺双绝,两针织女红都如此出色。”
听薛城还叫自己姝儿,喜姝将绣活放下,盈盈起身将他迎入房内。
待薛城坐定之后,喜姝这才款款开口:“薛郎,奴家如今也离了丽人楼。喜姝这个名字,奴家不想再用了。我原本姓吴,闺名可儿,你以后叫我可儿可好?”
吴可儿天生丽质,不施粉黛时,眉眼仍旧楚楚动人不说,白皙的脸庞显得愈发显得她清丽脱俗。
“吴可儿,这个名字极好。可儿,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你还有这么动听的闺名呢?”
吴可儿幽怨的扫了薛城一眼,顾影自怜的说:“可儿命薄,沦落烟花之地,怎敢让仙人跟着蒙羞。如今出了火坑,方敢报出名讳。”L
☆、第二五八章 求助
小心将闺名报出之后,吴可儿贝齿紧咬,眸光微波荡漾,带着一点祈求一点不安。
她怕薛城嘲笑她一个青楼女子,还妄想与过去脱离关系。更怕薛城浑不在意她到底是喜姝还是吴可儿,直将她当做玩物。
在丽人楼待了这么久,不管是喜姝或者其他女子,最怕的就是年老色衰,以及男人的喜新厌旧。
喜姝、花晴以及兰心,楼里每一个姑娘,想要的只是一位不嫌弃自己出身的良人。
薛城亲自伸手扶着喜姝坐下,坚定的说:“你叫喜姝也好,叫吴可儿也好。只要是你就好。”
两人相处时,薛城不曾说过海誓山盟,也不曾花言巧语将喜姝哄骗。但正是这样一个从不轻易承诺的人,将喜姝从丽人楼带了出来,给了她新生。
没有薛城,就不会有吴可儿。
深情的告白朴素无华,吴可儿双手会与薛城紧握,仰着头满是向往的说:“承蒙薛郎厚爱,可儿愿意来生结草衔环相报。”
人若是有来生,吴可儿愿求佛祖保佑,让她成为薛城神身边一个丫鬟,哪怕一棵树也好。
让她来生也有机会,报答薛城的恩情。
几日不见,吴可儿身上的风尘气似乎荡然无存。洗尽铅华之后,她如寻常女子般娇弱惹人怜惜。
薛城看到她溢于言表的感情之情,长叹了口气:“可儿,你受委屈了。跟了我连凤冠霞帔都不曾穿戴。”
每个女子都会憧憬大婚,都想穿上风光霞帔乘着八抬大轿,与良人结定一生缘分。
薛城也想将喜姝光明正大的带回府中,但是碍于她的身份,只能委屈她待在这方小小院落中。
“不委屈,若是没有薛郎。恐怕奴家还要在那腌臜地方迎来送往。”
吴可儿很知足,摇头反驳了薛城的话。
阳光透过窗柩撒到地上,两人如世间平凡男女一样。静静靠在一起。
心灵上的契合,身体上的依偎,让吴可儿整个人变得异常放松。
不用每日排练歌舞,不用再想方设法的虚以委蛇,也不用与丽人楼群芳争奇斗艳。
平静无波的日子,恰恰是喜姝心底最向往的生活。
吴可儿越是无欲无求薛城对她便越愧疚。偏偏他现在财力受限。连补偿都不能提供。
为了安抚吴可儿,薛城承诺到:“可儿,你且放心。等过两三年,风头过去,我会把你接到府中去。你在我眼里,不比任何人差。”
薛城的话让吴可儿十分感动,他的心意,无需再怀疑。若不是因为爱,他堂堂侯府少爷。又何必在意她的感受。
从认识薛城之后,吴可儿便在等待时机。等着为家人沉冤昭雪的机会,她担心太早将自己的请求提出来,会让薛城把她当做别有用心的女人。
如今两人相处已经半年有余,薛城耗费巨资将她从丽人楼赎了出来。吴可儿斟酌了几日之后,认为合适的契机已经到来。
眼前男子面目庄重。身材伟岸。让吴可儿生出敬仰信服之情。她在心底盘桓片刻后,直接身子后退屈身跪在了地上。
吴可儿双膝着地。手撑着地面,一个响头磕了下去。
心上人突然行了如此大礼,薛城反应过来后,急忙弯腰搀扶吴可儿。
吴可儿推开了薛城的手,跪在地上,泪珠扑簌簌的往下滚。
薛城这下急了,紧张的问:“怎么了,地上凉,有什么事先起来说话。”
两人相处时,薛城从不拿架子,对吴可儿体贴温柔,将她当做红颜知己。
吴可儿这一跪,让薛城分外心疼。
“薛郎,可儿有一事相求,你若不答应,可儿就长跪不起。”
吴可儿倔强的跪在地上,神情凛然。
薛城被她弄得愈发疑惑,为了哄吴可儿起身,只好说:“你先起来回话,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一定不会推辞。”
说到这里,薛城不知怎么的心头浮上一抹失望。他本以为自己与喜姝倾心相交,他会庇护她一生,她也会信赖自己。没想到,吴可儿有事时,宁愿选择胁迫的手段,也不愿意直言。
她便是仗着他的宠爱,才敢提出若是他不应,自己便长跪不起。用伤害自己的方法逼迫他就范,薛城突然有点儿看不透吴可儿。
想到长久以来的付出,只换来这样的结果,薛城更觉心灰意冷。也许是他眉间倦怠太过明显,吴可儿见好就收,就着他的手起身,没再坚持跪下去。
作为曾经的花魁,吴可儿很了解男人的心思。她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举动,早知薛城会因此失望,她便不用苦肉计。
当局者迷,吴可儿既想求得薛城帮助,又怕失去了他的宠爱,这才会选择苦肉计这样最笨的方法。
膝盖处隐隐作疼,到了这一步,吴可儿也没回头余地。她将帕子攥紧,身子微屈,放低了声音用满是哀求的语气说:“薛郎,你可愿听一个故事。”
也许是被吴可儿的举动寒了心,薛城将她扶起来后,松开手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