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在变化的,她在变,林然也在变,仅此而已。她的失落,就像忽然得知,自己曾经喜欢的人,原来已经成了别人的谁。
听了辛夷的话,郑直有些着急:“可是,可是林然当初喜欢你,匣子都能看出来。他怎么能就这样和别的女子谈婚论嫁呢,妹子郑直哥给你做主。”
讲林然和山长女儿传闻之前,郑直怕辛夷跟自己闹。可真看到她脸色晦暗,口中却一句谴责林然的话都没时,又十分心疼她。
辛夷多懂事一个姑娘,林然怎么就不珍惜了呢。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不用担心。现在一切还没有定论,林然若真要谈婚论嫁,信上也会言明的。父母高堂都在,他一个人也不敢做主终身大事。”
辛夷这么一说,郑直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的说:“还是你聪明,我就说嘛,林然不会是那种人。再过几天,带信的人也该了,到时自然会见分晓。”
“嗯,这样也好。”辛夷压下心中复杂情绪,故意做出轻松姿态。
该说的事说完了,郑直咧嘴一笑告辞到:“在你这里停了一天了,蘅儿一定在担心我了。还有薛大哥交待的事儿,我也该筹办了。”
“知道了,妻管严,快点儿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我相信林然。”
辛夷起身相送,在郑直的再三推辞下,只送到了花园中。
落日熔金,天空像是一幅织金缎子,华丽的舒展着。
肃阳,也是这样的天气,林然又是否也在看着同样的夕阳。
白露书院,下学的钟声刚刚敲响。倦鸟还巢,黄昏独有的静谧,被下学的学子嘈杂声打破。
书院中间的大槐树下,顾兰苼翘首以望,旁边跟着小丫头彩蝶。
她是背着娘亲偷偷溜出来的,此时又要寻觅林然身影,又要避开爹爹眼睛,神情中带着一抹焦躁。
彩蝶提着食盒,脸上挂着泫然欲泣的神情,苦苦哀求着:“小姐,我们回去吧。若是被老爷发现了,一定会惩罚我们的。”
顾兰苼不为所动,目不转睛的盯着如潮水般涌出的人群,满不在乎的说:“没关系,爹爹不舍得体罚我的。行了,穗儿以前可不像你这样婆婆妈妈的。”
自家小姐话让彩蝶欲哭无泪,十分委屈。老爷当然不舍得体罚掌上明珠,可是她们这些做丫鬟,绝对逃不过惩罚。
穗儿姐,不就是因为跟着小姐闯了几次祸,所以被赶下了山去。人人都想在白露书院做事,说出去也是光耀门庭的事儿,彩蝶不想被赶出去。
想到这里,她幽怨的望着小姐的背影,为什么她会被分到小姐身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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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六章 落花有意
白露书院,汇聚着大华国各地的人才,来往书生皆举止娴雅。
徜徉在书院中的青年才俊,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诗书满腹小有才能。
顾兰苼生的美貌,白露书院位于山上,平日少见妙龄女子,粉裙黛妆的顾兰苼引来了不少目光。
山长在书院中极有威望,书院中人对他的女儿顾兰苼并不陌生。因此瞩目于她的人很多,怕给山长留下轻浮的印象,上前搭讪的人极少。
彩蝶手中提着食盒,当人流涌过时,不安的提醒着顾兰苼:“小姐,我们靠后站一点儿吧,万一碰到老爷就不好了。”
等待的人还没出现,彩蝶又在耳边聒噪,顾兰苼沉了脸,训斥到:“究竟我是小姐,还是你是小姐,安静待着。”
一句话,让彩蝶眼里蓄满了泪花,低着头小心遮掩。
朱文和林然并肩走出书院,林然清俊的面庞微微泛黄,眼下带着一抹青色,身子消瘦了不少,宽大的衣袍显得空空荡荡。
林然手中握着一卷书,步履悠然朝学舍走去。
生了一场大病,虽然养了一段时日,因着伤了根本,林然气色看上去并不好。
相比之下,朱文身材高大五官硬朗,两人站在一起,气质截然不同。
还没走到树下,朱文用手中书卷砸了林然肩膀一下,揶揄到:“顾小姐又来等你了。林兄这下可要大饱口福了,实在让为兄羡慕。”
林然停下脚步,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他无奈的对朱文说:“我们从那边走吧。”
“怎么,顾小姐似乎等了很久的样子,你不与她说话么?”
朱文的话似调侃又似认真,最难消受美人恩,他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如此美人,林然却避之不及。朱文也难明白他何至于如此。
顾兰苼再貌美如花,对于林然来说。她的好意只会是负担。林然不想节外生枝,刻意避开顾兰苼,男女有别,他既无心也不想被人误以为有情。。
白露书院地方不大。顾兰苼落水的事喧闹一时,林然英雄救美的壮举几乎人尽皆知。
林然不是傻子,山长对他有知遇之恩,平日里对他十分照拂。林然当时救顾兰苼,只因老天有好生之德,不想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失去生命。
哪怕那个人不是顾兰苼,换做书院的仆役,林然同样会跳下去救人。
他救人只为了救人,并无攀龙附凤之意。面对甚嚣尘上的流言。林然唯有以不变应万变。
顾齐雍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奈何膝下无子,唯有三女。其中两个已经嫁人生子。对于最小的女儿,顾齐雍一直疼爱有加,想为她找一个如意郎君。
林然举止风流,腹有诗书谈吐优雅出口成章。凭着多年经验,顾齐雍断定,此子绝不会是池中物。以后大有可为。
在熟悉了林然的品性之后,顾齐雍便动了将女儿嫁给林然的心思。只是婚嫁乃大事。顾齐雍还想细致观察一下。
后来爱女知足落水,如此危急时刻,林然毫不犹豫跳下水相救,顾齐雍对林然的好感一下子升高。
世上能有几人,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救一个陌生人。
他本属意让林然今年参加府试,但是林然落水后伤了风寒,又沾上其它病,这一躺就是近一个月,错过了府试。
林然因为爱女的缘故,受了如此大的磨难,顾齐雍想将女儿许配给他也有补偿的心思。
在顾齐雍看来,林然虽然前途似锦,但是出身未免太低了些,在朝中也没有能依靠的人。若是他娶自家女儿,顾齐雍的门生看在他的面子上,一定会林然多加照顾。
顾齐雍看重林然的才华和难能可贵的品质,这才舍得让女儿下嫁。
作为白露书院的山长,顾齐雍门生满天下,林然娶了顾兰苼,在仕途上犹如直上青云路。
婚嫁之事,不好放在明面上言,林然年纪还小,顾齐雍一直压着不表,单等着他明年府试之后再提。
自始至终,顾齐雍都没想过林然会拒绝自己的女儿。不是他自夸,顾兰苼由他看着长大,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不通晓,又遗传了夫人年轻时的美貌,上门提亲的王公贵族几乎踏破了门槛。
一家有女百家求,在这种情况下,顾齐雍自然没考虑过,林然是否愿意娶他的女儿。
“朱大哥,你们下学了。”
林然和朱文还没走上岔路,顾兰苼便急匆匆的小跑过来。她脚下蹬着翘头履,跑起来身子微微颠簸,裙子随着步伐摇曳。彩碟在后面紧紧跟着,脸颊开始泛红。
朱公子和林公子都生的仪表堂堂,彩蝶恰逢怀春的年纪,粉面含羞不足为奇。
顾兰苼笑靥如花站在面前,林然有心避开,怕伤了她的颜面,只得说句:“嗯,已经下学。”
朱文很识相的往一旁站了站,背着手,装作欣赏风景的样子,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说起来顾兰苼年纪还要比林然大两岁,知道这事儿时,顾兰苼自己也很惊讶。她以前觉得叫林公子太生疏,不如叫林哥哥。
后来问了年纪,顾兰苼便不知怎么称呼林然好了。见了两人,她只呼朱文一声朱大哥,巧妙的避开了称呼林然。
面对林然的冷淡,顾兰苼浑然不觉,她脸上笑意愈发明亮:“彩蝶,把食盒交给林公子。”
彩蝶听话的将手中食盒双手奉上,林然退了一步,面色尴尬的说:“小姐好意林某心领了,只是这饭菜,还是拿回吧。”
身为女子,顾兰苼觉得自己做的已经够明显了,她亲手煮了饭菜,特意送给林然。
除了没直白的将心意说出口,顾兰苼已经做了她能做的一切事。她喜欢林然不是一朝一夕,后来落水得他相救,救命之恩让顾兰苼对林然更加情牵。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顾兰苼想用一生来报答林然。
当她怀着美好的盼望,在树下等林然时,想要的只是他一个笑脸。
“你是不是讨厌我。”
顾兰苼仰起脸,倔强的追问着。她因为喜欢林然,所以在他面前做小伏低。但是骨子里,顾兰苼还是很骄傲的。
林然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她的好意,顾兰苼感觉很受伤。
彩蝶在旁边听的心惊,唯恐老爷忽然出现。
面对情绪低落的顾兰苼,林然没有怜香惜玉之情,歉然的说:“顾小姐,男女有别,林某先离开了,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说完之后,林然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朱文在一旁歉意的朝顾兰苼解释:“我们先走了,山上风大,顾小姐早点回去吧。”
两人先后离去,留下顾兰苼和婢女,站在树下空空守望。
小姐泫然欲泣的神情,让彩蝶嗫嚅着,不敢再开口。
过了许久,顾兰苼怅惘的自言自语:“我真的没有可取之处么,为什么他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彩蝶嘴巴闭的像蚌壳,手紧紧攥着食盒。
夕阳西下,冷风吹到身上,将顾兰苼的发丝吹得胡乱飞着。她终于转身,低着头往回走。
远处,朱文俯视着山下的顾兰苼,她黯然失魂的样子,触动了他的心弦。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朱文心头盘旋。
顾兰苼眼睛盯着路上石子,脑海中回放着和林然相处的场景。林然为了救她曾经昏迷不醒两天,顾兰苼当时也染上了风寒,坚持要去看林然。
后来,顾兰苼身子稍好了一些,便接过了为林然熬药的活。她本想亲自为林然端上,但是遭到了爹爹和林然的双重拒绝。
顾兰苼从出生到现在,还没遇到一个能像林然这样,让她心甘情愿低头的男子。
或许,一开始顾兰苼只是被林然俊雅的外表所迷惑。随着时间的推移,顾兰苼渐渐发现了,林然的更多美好品质。
他出身贫贱,然而不卑不亢,无论与谁相处,都让人如沐春风。
比起那些千方百计,想谋得顾兰苼好感,成为山长乘龙快婿的人,顾兰苼更中意林然。
虽然林然现在对她不冷不热,但是顾兰苼相信,如果有一天林然对她动心,绝不是因为家世或者容貌的缘故。
易得无价宝,难求有情郎,频频受挫之后,顾兰苼仍然不愿意放弃。
面对顾兰苼愈发明显的殷勤,林然十分苦恼。用过饭之后,他捧着书挑灯夜读,听着窗外松涛阵阵,难以平静。
在书院,寒来暑往又是一年,故乡在记忆里慢慢变得陌生。林然牵挂着家中父母,同样也牵挂着辛夷。
两人之前断了那么久的音讯,后来不再经由驿站,这才有了稳定的联系。
虽然每月一封书信,远远不足以慰藉林然的相思之情。但是在功成名就之前,林然不想将心思说的太明白,唐突了辛夷。
他寒窗苦读,为的不是一朝成名天下闻,而是为了能光明正大的站到辛夷面前,向她说明心意。
顾兰苼的心思,林然再迟钝,也能感觉出来了,但是他不能接受。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辛夷,不想和其他女子牵扯不清。L
☆、第二五七章 喜姝赎身
天气日渐向暖,汉阳城一日比一日热闹。
薛城在与郑直谈妥为喜姝赎身之后,兴高采烈的去了丽人楼。
到了丽人楼,喜姝的温柔小意,让薛城心情舒畅,两人临窗对酌好不快活。
喜姝眸光缱绻,为薛城不停的布菜,犹如等待夫君归来的妻子,神情专注欢喜。
小酌了几杯之后,薛城将酒杯放下,眸中闪烁着笑意:“喜姝,有一件喜事,不知你愿意听么?”
“哦?什么喜事,喜姝洗耳恭听。”
她笑语盈盈,面如白玉,一对晶莹剔透的珍珠坠子在耳垂上轻轻晃动,
春雨初生,春林初盛,此刻薛城眼中,春风十里不如喜姝一人。
为喜姝赎身之事,薛城之前不曾透露口风,见她浑然不觉的模样,心中莫名愉悦。
喜姝本是洁身自好的女子,即使她不曾言语,薛城也知她对离开丽人楼的渴望。
薛城伸出手,将喜姝的长发握在掌心,从上到下慢慢捋过,神态悠闲的说:“姝儿,我要为你赎身了。”
赎身两字,惊得喜姝猛然抬头,猝不及防间长发被薛城扯到,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