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算早,乔正臣决定到书斋中走一走。看能不能接到抄书的生意。
自打上次美人图事件后,他的画多多少少受了点儿影响,没有以前好卖了。乔正臣急着找辛夷几人,也是为了扭转大家对他的印象。
当然,与此同时,乔正臣也不忘拜访名家。求请赐教。
沿着巷子往里走,人没有减少的趋势。两旁大多是民院,没有大户人家几进几出的气派。
辛夷回忆着翠翘的描述,怕她记错了地方。
传说中的酥油饼铺子一直没出现,辛夷偷偷瞄了眼师况,见他面上未露出焦躁的神色,这才安心。
按理说,翠翘家应该条件不错,不说高门大户,至少也该是独门独户。据翠翘说,她爹爹在世时,手里还做着营生,不过她年纪小,不记得是什么生意了。
眼看着越走越偏僻,辛夷叫住了一个面色和善的大婶,客气的询问了附近有没有卖酥油饼的。
没想到大婶想都没想,麻溜的给辛夷指出个方向,热情的给说了该怎么走要拐几个弯儿。
辛夷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这才发现自己走岔路了,幸好她开口早,不然一直走下去,就要绕到别的街巷了。
师况一直在旁边听着,向大婶道谢后,辛夷讪讪的说:“不好意思,我没记好地方,我们再往回走找找吧。”
“无妨,总归是闲走。”
师况怕辛夷多想,语气很柔和。
两个人原路返回,依着大婶的指示,找着卖酥油饼的铺子。虽然这件事听起来有点儿滑稽,堂堂清爻门师叔,会陪着一个小丫头去找寻常小吃。
功夫不负有心人,折回去七拐八拐后,辛夷先是闻到了油香味,抬头才看到生意火爆的摊子。
大概铜锣巷的酥油饼卖的真的很好,摊饼子的夫妇,膀大腰圆身上围着油津津的围裙。
买酥油饼的人络绎不绝,有人直接抱着箩筐来,买了一筐心满意足的抱着走。
“找到了。‘
辛夷咧嘴一笑,惊喜的叫到。
两人往前走,不愿与人争,等了一会儿才买了两张饼。
手里拿着松软的酥油饼,辛夷咬了一小口,滋味果然极好,酥软又不油腻。
她和师况站在一旁,打量着四周,记得翠翘说过她家离卖酥油饼的人家不远,到底会是哪里呢?
“咦?”
辛夷眼前一亮,她将周围看了两遍,不留神间发现不远处磨盘旁靠着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
女孩儿刚才似乎蹲着,所以辛夷没见到,她站起来后,只有侧脸冲着辛夷。
仅看着一个侧脸,辛夷心跳骤然加快。
从女孩儿轮廓中,她依稀能感觉出翠翘的样子,为了进一步判断,她跟身边师况说了句:“能等我一下么,我过去一下。”
辛夷说完后匆匆走向磨盘处,师况果然在不远处等着,没有上前。
他甚至连好奇的心思都没有,挺拔的站着,吸引着大姑娘小媳妇儿的目光。
这种淡然处之的气度,让小门小户人家,只敢看,没人敢上前搭讪。
走到小女孩正面,辛夷先是将她从头到脚细致打量了一番。小姑娘穿着干净的锦缎小衫下面素白棉裙,头上戴着绢花白白净净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这模样,辛夷怎么会陌生,活脱脱缩水后的翠翘。
她当初第一次见翠翘时,翠翘年纪也不算大,比起现在脸蛋儿不过张开了些,因为瘦个子也只高了一点。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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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
☆、第二一六章 取信
大白天,门口忽然来了穿着打扮都迥异于常人的男女,引得大家好奇心纷纷上涌。
此时还不叫翠翘的小姑娘,猛然被一个陌生姐姐眼神迫切的打量着,身子不由往后缩了缩。
她怯怯的望着辛夷,慢慢退着,想回家。
铜锣巷里住的大多是贩夫走卒,这种人家养的孩子鲜少有怕生的,翠翘家境略好,见了生人自然矜持。
辛夷只顾着重逢翠翘的欢喜,心里感慨万千,忽略了她现在根本不认识自己。眼看着翠翘露出了惬意,她才收回打量的目光,尽可能和蔼的说:“小妹妹,你是不是姓李?”
小女孩儿警惕的瞪大眼睛,咬了咬下唇,一句话没说就要转身。
情急之下,辛夷伸手拉住了翠翘的衣角喊到:“等下,不要怕,我没有恶意,佳妮。”
一时失口辛夷唤出了翠翘的乳名,汉阳城里不像乡下叫姑娘妞或者丫许多用妮来称呼。
佳妮这个小名,是翠翘亲口告诉辛夷的,应该不会有错。
果然翠翘被拽住袖子的惶恐,在听到辛夷念出自己名字后减轻了不少。
她还是怯怯的模样,仰头望着辛夷小声问到:“你是谁?”
现在的翠翘日子应该还没到最苦的时候,头发油光发亮,脸上光泽滋润。
翠翘谨慎到让人心酸的样子,使得辛夷分外不忍,但是一句你是谁,又让她犯了难。
该用什么借口接近翠翘,才能让她和李氏不怀疑她的好意。她这一迟疑,翠翘又开始不安,努力挣脱着她的钳制。
“你爹爹是不是叫李同仁?”
辛夷犹如神助,猛然间想起了翠翘父亲的名字,只怪她爹名字和大名鼎鼎的同仁堂重了。辛夷当时听了,还暗叹大华国没有同仁堂,不然李父走到哪里都不免撞名。
爹爹的名字也被人说出来了,翠翘不再挣扎,离开的脚步也停住了。只是她眼底的疑惑并未完全散去,清亮的眸子直勾勾望着辛夷。
翠翘满心的疑惑,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听着辛夷连爹爹名字都能说出来,也没先前那么紧张。只是想起过世的爹爹,她一下子红了眼眶,哽咽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爹爹的名字?”
辛夷看着翠翘强忍眼泪的样子,心里也不太好受,一不小心又提到了她的伤心事。
为了取得翠翘的信任,辛夷只得编了谎话:“李叔对我爹娘有恩,我也是一路打听着找来的,看着你样貌跟恩人有些相似,这才冒认了。”
短短一段话漏洞百出,辛夷讲完之后,有点儿后悔自己没有提前准备好说辞。
不过对于一个才六七岁的小女孩儿,辛夷的话已经够了,佳妮也就是翠翘信了她的话,涩着喉咙说:“爹爹,爹爹他已经不在了。”
虽说早就知道这个事实,辛夷脸色沉重,声音低沉的说:“节哀,没想到李叔那么好的人,竟然会碰到这样的事儿。他是个好人,别哭了,好孩子。”
辛夷只比翠翘大了一点儿,像个大人一样安慰着翠翘,给人十分怪异的感觉。
她从袖子里拿出手帕轻轻为翠翘擦着眼泪,但是她越安慰,佳妮越伤心,最后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的往下滚。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入了师况耳中,非他刻意偷听,只是他武功已入臻境。
别说是几丈之外的声音,师况不用刻意去听,方圆十几丈的动静同样能收入耳中。也正如此,师况有些不明白。
记得认识柳元景一行人时,辛夷说过这是第一次来汉阳。今天她提出来买酥油饼时,师况已然不解。
只是一些吃食,让下人来买,岂不是更方便。
到了铜锣巷,辛夷的样子显然不像是在找卖酥油饼的铺子,更像是在找人。
师况观察细致入微,辛夷在看到那个叫佳妮的小姑娘时,眼中露出的惊喜做不了假。
辛夷怎么会认识佳妮,她不是汪清直夫妇的养女么,怎么会从爹爹口中得知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和事。
难道辛夷口中的爹爹指的是养父,师况只能这样推断。不过,他纵然怀有疑惑,也没有盘根究底的打算。
总归是辛夷的事儿,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儿,师况相信她不会做出什么让人诟病的事。
“呜呜,呜呜,我好想爹爹。”
佳妮哭的伤心,情不自禁的唤起爹爹来,小小一张脸全是泪痕,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让辛夷束手无策。
她真不知该如何来劝翠翘了,越安慰,她哭的越厉害。L
☆、第二一七章 欺人太甚
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活着的人所经受的伤痛,同样是不可避免的。
在宗族社会,失去了一家之主,不止意味着亲情的缺失,社会地位同样会跟着下降。此时的翠翘,应是刚开始尝到人情冷暖,在她幼小的心中,已然感觉到了爹爹在与不在的差别。
她哭的撕心裂肺,一面是思念过世的爹爹,另一面也是为自己和娘亲痛哭。
自打爹爹不在之后,家中伯叔时常上门,起初和颜悦色花言巧语,诱使李氏将夫君留下的铺子交出去让族里代为管理。到了后来,贪得无厌的族亲,露出了狰狞的面目,逼着李氏签下转让的文书。
李氏虽然柔弱,但是对于安身立命的铺子,心里自然有所权衡,咬牙撑着不松口。
她膝下有一个女儿,娘儿俩没别的生计,只有这栋宅子还有手头一间铺子。铺子在手里,多多少少也能拿些租钱。
若是铺子出了手,以后娘儿俩生活困顿,女儿的嫁妆都没有着落。
也正因如此,李氏和翠翘的日子愈发难过。毕竟李同仁父母已不再人世,兄弟姊妹各有打算,堂兄堂弟又磨刀霍霍想分一杯羹。
多亏了李氏一直坚持,这才勉强没签下转让文书。不过,她本就是一个柔弱女子,虽然为母则强,在强大压力下,妥协只是时间问题。
今日翠翘在外面孤零零的待着,也是因为李氏宗亲又到家里去闹,李氏怕孩子受惊就把翠翘打发了出来。
翠翘年纪小,这几次三番的闹下来,对那些面目狰狞的长辈,产生了许多阴影。她年幼的心中,甚至产生了恨意,如果那些人不来就好了,她们娘儿俩能过上安生日子。
辛夷轻轻拍着翠翘的背,徒劳的安慰着:“别哭了,都过去了,别哭了。”
哭的有些累了,翠翘断断续续的停住了哽咽,颇为害羞的低下了头。这个姐姐很和气,柔声细语的别她那些堂姐妹更让人亲近。她这样哄着自己,让翠翘对头一次见面的辛夷的产生了好感。
“佳妮,佳妮,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家吧你娘被人打了!”
不远处,一个从穿着粗麻衣衫头发用银簪盘起的大婶,急冲冲的照这边跑着,边跑边喊。
她脚上穿着绣花鞋,跑起来颠颠儿的却不显笨拙。
这大婶显然是个热心人,脸上神色焦灼,不像那些故意看热闹的人。
佳妮一听娘亲被打了,一下子甩开了辛夷的手,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辛夷傻了眼。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以前她知道翠翘和娘亲在家中被欺负,但是骤然听闻李氏被打,她一下子懵了。
大婶虽然对辛夷好奇,但是碍不住李家闹得厉害,也没多扯闲话拉着佳妮就往回跑。
辛夷匆匆回头,朝师况喊到:“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好像出了点事儿。”
面对突兀的请求,师况抬脚跟了上去,没有回绝辛夷。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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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章 拔刀相助
青天白日的,有人上门动手,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辛夷怕翠翘回去跟着吃亏,一刻也没耽误,在后面紧紧跟着。师况怕生出意外,也在后面跟着。
来之前,辛夷倒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麻烦事儿,不过现在她很庆幸,能有师况在一起。
大婶长得很丰满,身子跑起来有点儿摇晃。翠翘快步跑着,很快将大家甩在身后。
意外得知娘亲被打,一向孝顺的翠翘,心头好像有火在烧。她又急又怕,还有对叔伯的怨恨。
会打娘亲的,除了那些凶神恶煞一样的叔伯们,别的还会有谁。
拐了两个弯,闹哄哄的嘈杂声,还有里三层外三层,围在一起的人,让辛夷一下就猜到了翠翘的家。
好心的大婶儿跟在翠翘后来,为她开着路,从人群中挤了过去。
那些人大多是街坊邻里,也知道翠翘,身子让了让,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在众人眼中,这娘儿俩是苦命人,外头人不在了,留下这点儿家产,还不得安稳。只是没人会替孤儿寡母出头,家里没了男人,留这点儿东西迟早要到外姓人手里。
在围观的人中,不乏有李氏宗族,似乎在所有人看来,李氏和女儿可怜归可怜,族里做的也没什么错处。
大家各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翠翘跌跌撞撞的跑了进去,脸上犹挂着泪痕,辛夷和师况随后跟着。
原本堵得严实的大门,在辛夷和师况走来时,很自然的让出了一条路。
也许是两人身上,迥然不同的气质,让他们受到了特别的待遇。
让路归让路,众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