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在看绮姐姐。”
几人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辛木桃心中暗讽她们不知天高地厚,世子岂会是如此浅薄之人。
绮年虽生的美。但是国公府中比她貌美的女子大有人才,世子怎么可能看她。
一瞥之后。柳元景转头,他目力极好,一眼就辨认出了方才窥视他的人。
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他那年带到府中的丫头。叫什么碧桃还是木桃的。论起来,她似乎和辛夷一样,都是出身上河村算是同乡。
想到这里,柳元景从又将辛木桃回忆了一遍。印象里,她似乎没什么存在感,总是淡淡的在一旁待着。
辛夷来到了陌生地方,短时间内肯定会有思乡之情。待会儿他不妨问下,若是这木桃和辛夷相熟,可以让她到私宅中。陪着辛夷说说话。
有同乡作伴,辛夷也能开心些。这辛木桃也品性看着也不坏,要是辛夷喜欢。干脆留下跟她作伴。
凭着柳元景的性子,能想到这一层,对于辛夷的用心,可谓是极深了。
到了侯府,门口处又是乌压压一片人,除了老侯爷以及夫人。府中老爷少爷几乎都出门相迎。
来到亡妻府上,柳云逸百感交集。身上的凌厉之气尽数放下。他平易近人的样子,让人无法将其与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将军联系在一起。
柳元景柳容波还有柳云逸父子三人,被众人簇拥着迎进府中。
明眼人瞧着这三人,柳元景和柳云逸生得分外俊逸,身上又带着军人特有的煞气,名副其实的虎父无犬子。
再看二公子柳容波,虽然人长得也算周正,可被父兄二人一比,一下子让人觉得少了几分气质。
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货,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有父亲在,柳容波并不显得拘束,虽然他娘亲只是个小妾,但是他的辈分应该跟着柳元景论。
这也是柳容波最心酸的地方,他明明有亲娘,却只能在外人面前叫薛玉娘和段锦华母亲。
他正经的娘舅不能认,到了清远侯府,要腆着脸跟着柳元景一起攀亲。
清远侯府来了贵客,上上下下热闹非凡,整个汉阳城也跟着惊动了。
薛家没有封锁英国公并着世子都在府上的消息,往日里便对侯府趋之若鹜的府邸,这些日子使出三十六计,想打探出英国公汉阳的日子。
这不,几人前脚进了城,后面雪花般的拜帖已经递了上来。
这还只是今日的帖子,更有与薛府关系亲近的,前几日已经先行递上了拜帖。
如此一来,清远侯府若是不想一下子得罪汉阳城中的勋贵,只能办个风光的宴会,将众人请到家中坐一坐。
老清远侯有此意,又怕女婿性子耿直,不耐烦这般应酬。
等到大老爷探了口风,柳云逸没有拒绝,他这才定下了正式的日子,准备三天后宴会宾朋。
既然打算三日后打扮,今日的接风洗尘,索性只简单操办下,权当家宴而已。
至于柳云逸下榻之处,府上早就空出了一处清幽宽敞的园子,用来招待他。没想到柳云逸辞了侯府好意,提出了让人动容的要求,想在亡妻闺房中留宿。
无论是老侯爷还是老夫人,或者府中几位老爷,听了柳云逸的话,再看着柳元景一张肖似其母的脸庞,心中悲恸无可言状。
好在,薛玉娘当年倍受宠爱,并不与众姊妹住在一起,单独辟了园子。自她去世后,园子一直空着,时时有人打扫,未曾间断。
柳云逸提出来要住在那里,侯府自是应允。
用了膳,仆伺带着柳云逸要去歇息,柳容波紧紧跟上,却被薛城攀着胳膊带走怂恿着他去游园。
薛城此举,为的不过是给柳元景机会,让父子二人冰释前嫌。
方才饭桌上,他这个容波表弟夸夸其谈,对比着沉默的元景,简直比他更像嫡子了。
可气的是,本来少言寡语的表弟,因为心中内疚,话变的更少。
他可不想要一个闷葫芦表弟,还是尽快让父子二人把话谈开吧。当然,薛城也曾幸灾乐祸的想,若是姑父能够来点儿家法就好了。
总不能他这个从犯,受苦连连,表弟这个主犯反而“逍遥法外”。
柳元景默默跟在父亲身后,柳云逸分明看到,却只当不知,一路往亡妻院中走去。
自从护送亡妻灵柩回乡后,柳云逸就没再来过这个地方。
走进熟悉又陌生的庭院,院中乔木,生的比以前更繁茂,其余各局似是从未改变。
柳云逸没急着休息,反而先来了妻子未出阁前的书房,柳元景一路跟了进去。
这是他头一次来到娘亲的书房,胸中忽然漫进来极重的酸涩感。
看着房屋中的陈设,他眼前又浮现出娘亲的模样来。
轩窗下放着一张花梨木的书桌,案上堆着一摞书籍,没有半点儿灰尘,好像主人前一刻还在伏案苦读一般。
薛玉娘酷爱诗书,桌上单是各色砚台便有数方,又兼着一个笔架两个笔筒,果真是笔海如林。
柳云逸手指沿着桌案摩挲,身子一下子矮了许多。
音容笑貌应犹在,两人之间却是生死两茫茫。
桌角摆着高腰汝窑瓷瓶,里面插着白菊,柳元景看着父亲的举态,鼻子有些酸涩。
“父亲,孩儿错了。孩儿,对不起您和娘亲的教诲。”
嗓中苦涩似乎要冲出来,柳元景努力压抑着胸腔中的悲伤。
柳云逸背对着他,望着墙上的《烟雨图》,喉咙中挤出怪异的笑声颤抖着说:“当年,你娘最喜欢向我耀,她书房之中悬挂着一副意境极美的画,可惜我无缘得见。”
“爹,您别伤心了,娘一直在看着我们。”
柳元景不知如何安慰父亲,只能徒劳的劝说着。
偌大的烟雨图在视线中,渐渐变得模糊,柳云逸上前一步,伸手拂过画卷,惨然道:“玉娘,我早就看到了这幅画,你知道么。你现在一定恨着我娶了新妇,也罢,将来百年之后,我慢慢向你请罪。”
他喃喃说着,一个铁血的汉子,红了眼眶。
触景生情,柳元景心里好像有什么在抓着,让他喘不过气来。L
ps:谢谢绯玲的打赏和谢谢王的粉红票票。
~~十章粉红票加更怎么样?快来鞭策陵子吧
☆、第二零一章 女人心思你别猜
时间会让淡化伤痛,却无法抹去伤残存的痕迹。
薛玉娘在柳云逸心中是永远的伤疤,柳元景同样无法忘记娘亲。
这一刻,看着陷入哀伤中的父亲,柳元景忽然能谅解他续弦一事。父亲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娶了新人忘旧人,他心里最爱的人仍然是娘亲。
父子之间的隔阂,无形中消散着。
不止是柳元景从军一事,更早的误会,也在消除中。
柳云逸的满腔怒火,在怀缅爱妻的怅惘中,慢慢散去。
元景是他和玉娘的长子,玉娘走了,这个孩子只剩下他这个爹爹。若是连他也不疼元景,玉娘在天上该有多心痛。
或许是他想差了,寻常勋贵之家,若是子弟能文善舞,说出去绝对是佳话。
元景自幼聪敏过人,读书识字或是习武都先人一步。有这样的儿子,他本该骄傲才对。
当初元景还没出生时,爱妻常担忧若生个不成器的儿子,该如何是好。
多年过去了,长子英武过人,妻子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他一味束缚着元景,和那些溺爱子孙的王侯有何区别。
柳云逸深思之后,早就想开了。他总会有老去的一天,整个侯府还是要靠元景支撑。
“爹,孩儿今后不再任性了。但是,后院方寸之地,绝非元景志向所在。”
柳元景声音低沉的说着。一双往日闪耀的眸子,蒙上了黯淡。
儿子不告而别一年之久,能够看到他安全回来。柳云逸心里追究的心思,已然完全淡去。
能听到柳元景认错,柳云逸略感欣慰。长子出门历练这一番,终究不像当初那样一团孩子气了。
他缓缓转身,正脸打量着柳元景,他的个子高了许多,眉眼也张开了。他越长越像玉娘年轻时。站的笔直,不卑不亢骄傲的如同他年轻时一样。
这个孩子。几乎汇聚了他和玉娘的所有优点,让人无可挑剔。
柳元景不做声,默默由父亲打量。
良久,柳云逸慨然叹曰:“不服老不行了。看到你,就好像为父当年。傲气的像只小马驹,天不怕地不怕,决定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爹——”
见父亲神色松动,回忆起当年,柳元景先前的担心,终于散去。爹爹能这样说,至少证明已经不再怪他了。
没等柳元景解释下去,柳云逸伸手打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疲惫的挥挥手:“好了,我也累了,想一个人在这里陪陪你娘。不要以为事情过去了。哼,今夜回去好好想想,明日一定要交待你这一年来在军中有没有丢爹爹的脸。”
父子之间,果然没有隔夜仇。之前柳云逸故意对柳元景做出冷淡态度,见他诚心认错,惩罚一事便舍不得了。
他有心做严父。又怜惜长子已然没有慈母,不想让他受苦。
柳云逸到底不比当年。一路辛劳,早有倦意。隔了一年才见到儿子,他心里有无数话要问,只恨精神不济。
若再早些年,秉烛夜谈不在话下。三天后还要摆宴会见宾朋,柳云逸只能暂缓促膝长谈的打算。
柳元景百感交集,听话退出,但是关门之前,他小声的说:“爹,我不怪你了,娘也不会怪你的。”
房门关上,柳云逸怔怔的望着儿子离开的地方,说不出的情绪涌上心头。等了这么久,儿子终于理解他了。
他伸手按着瓶中白菊,叹息道:“玉娘,儿子长大了懂事了,你看到了么?玉娘,这么多年了,你过得怎么样。”
曾经风光无限的铁血将军,脆弱的像一个孩子,只是这一面,没有人能看到。
出了书房,柳元景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待在这里,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娘亲。矛盾的心情让柳元景无法自处,他一方面牵挂娘亲,另一方面又不愿意露出戚容。
他本想找薛城喝两杯,不料薛城陪着柳容波出门,还没回来。
一个人喝闷酒,只会越来越闷,府中其他表兄表弟,柳元景又觉交情太浅,不想共饮。
府中使女如云,见到柳元景时,无不脸红心跳,羞涩行礼问安。
柳元景脸色更暗,女子的爱慕对他来说,带来的不是喜悦,只有厌烦。
他又怎会不知自己相貌出众,柳元景眼前浮现出辛夷盯着他,双颊泛红的模样。
奇怪,被她看着,他怎么会有淡淡喜悦。她羞涩的模样,比明艳美人的青睐,更让他舒服。
过了好一会儿,柳元景才发现,他又想起了辛夷。最近,他变得越来越奇怪,脑海中总是莫秒其妙的浮现出辛夷的一颦一笑。
别后不过一日,他又念起辛夷来,明日且出府一趟看她是否安好。
柳元景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紧接着又安慰自己,他只是因着宝藏的事儿,担心牵连辛夷。
频繁的挂念一个人,让柳元景这个刀剑面前不眨眼的人,平生第一次有了畏惧的事。
国公府一行人,上至主子下到仆从,全被妥善安排。
辛木桃和碧心同住一间房,绮年玉貌住在隔壁,另一个则跟独居一室。
她们本是丫鬟,到了清远侯府,虽说不用跟着主子贴身服侍,自己的事儿还是要做的。
辛木桃正在整理床褥,不料忽然有人通传世子要见她。
忽闻世子传见,辛木桃心花怒放,手忙脚乱的对镜梳妆,柔声细语的请来人稍等片刻。
她涂胭脂的手是颤抖的,头发只是随意理了下,没有散开重解。
辛木桃既怕世子久等,又怕灰尘土脸的样子,让他嫌弃,迫切的样子让她容光焕发。
**一屋的碧心,看着她匆忙张罗,粉腮泛红,心里泛起一声冷哼。
怪不得对二少爷拿乔装样,原来这小蹄子竟真的傍上了世子。
这让碧心如何不妒,来了这么多丫头,世子指名道姓的叫了碧桃一人过去。虽然她早就对世子熄了心思,此刻仍然心怀愤懑。
等辛木桃出门后,她朝地啐了一口,恨恨道:“不过乡野村姑,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辛木桃被世子唤走的事儿,转眼在下人口中传开了,绮年玉貌二人自恃貌美无双,差点儿把一口银牙咬碎。
世子真真是年少不解风情,那个呆木丫头有什么好的,没脸蛋儿没身材,出身还差。
当辛木桃含羞带怯的站到世子面前,努力摆出扶风摆柳般的姿势问安后。
世子好像连正眼都没给她一个,便问:“若是没记错的话,你似乎出身上河村,可认识辛夷?”
从入国公府到现在,这是柳元景对辛木桃说过的最